第34章 齐桓公的故事

    齐国。

    公孙无知，人如其名，他有时候确实很无知。

    春天来了，公孙无知不忙着去巩固自己抢来的国君之位，反而要去雍林游玩踏青。

    雍林是齐国大夫雍廪（lǐn）的封邑。公孙无知就是和雍廪玩斗鸡，输了不认账，被胖揍了一顿。公孙无知做了国君，雍廪害怕，便逃回自己的领地躲了起来。公孙无知这次来雍林游玩，不知道是因为健忘，还是来向雍廪示威的。

    雍廪不管那么多，他听说公孙无知来了，就发动袭击，杀死了公孙无知。

    公孙无知死了，国君之位空悬，谁来继承呢？

    有两个人选：公子纠和公子小白。实际上，只有公子纠一个，因为他是齐襄公选定的继承人，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知道。公子小白只是备选。虽然大部分人都支持公子纠，但也有一些人支持公子小白。

    支持公子纠的人动作快，他们很快就与鲁国取得了联系。

    鲁国人很高兴，给齐国提了很多条件，并要与齐国先结盟发誓。公子纠的支持者无奈，只好前往蔇（jì）地与鲁庄公会盟。没想到，这一耽误，竟闹出了幺蛾子，公子小白的支持者抢先把他从莒国接了回来，并登基即位，是为齐桓公。

    鲁国眼看到手的鸭子又飞了，急急出兵，护送公子纠回到齐国，争夺君位。当鲁国军队到达齐国首都郊外的乾时的时候，齐桓公已经掌控了齐国。

    有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说齐国的大臣们商量该立谁做国君时，定下了谁先归国就立谁为君的约定。公子小白和公子纠得到消息后，纷纷连夜赶回齐国。公子纠一边赶路，一边派管仲半道劫杀公子小白。管仲遇到公子小白的队伍，发动攻击。管仲射了公子小白一箭，正中腹部，小白应声倒下。管仲以为公子小白死了，就回去报信去了。护送公子纠的军队听说公子小白死了，就不紧不慢地赶路，花了六天时间才赶到齐国。而公子小白命不该绝，管仲的这一箭射中的小白的带钩。小白假装中箭，藏在车厢里，骗过了管仲，星夜赶到齐都，在大夫高傒的拥立下，即位当了齐君。

    这个故事明显是编造的。且不说选择国君是否可以如此轻率，管仲哪里来的自信，笃定能一箭射死公子小白，单就莒国和鲁国的地理位置而言，管仲也没机会狙击公子小白。

    言归正传，且说鲁国人在临淄城外，也很着急：国君登基大典期间，不能发动战争；国君葬礼期间，也不能发动战争。鲁国军队等得花儿都谢了，从夏季一直等到秋季。管仲早就发觉势头不对，让召忽保护公子纠离开乾时，到生窦暂避。生窦在曹国的边境上，可进可退。

    齐国终于收拾停当了，一看，鲁国军队还驻扎在城外，那就做过一场吧。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在齐国的家门口，鲁国怎么可能会有取胜的机会。唯一的亮点是在战斗中，管仲一箭射中了齐桓公的带钩。这大概就是管仲狙击公子小白故事的由来吧。不过，话说回来，齐桓公要是真被管仲一箭射死，公子纠就真的翻盘了。

    齐桓公虚惊一场，不敢再冒险往前冲，管仲也经验老到，脱离战场，逃跑了。鲁庄公自知不敌，悄悄换了一辆便车，逃回曲阜，他的驭者秦子和车右梁子打着他的旗号，跟齐军周旋，最后都做了齐国的俘虏。

    按理说，故事到这里就可以告一段落了。根据当时的江湖规矩，这种争权夺位的斗争，失败一方流亡国外，就可以结束了。留一线，好相见，谁还没有失意的时候，局势这么乱，大家都应该相互留条后路才是正理。

    鲍叔牙不这么想。他是有理由的。首先，公子纠深得管仲真传。管仲这十多年来教导公子纠，形成了一整套治国的理念和方法，鲍叔牙佩服得五体投地。要是让这二位流亡国外，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抓住机会翻盘。他们可不是一般的流亡分子。其次。鲍叔牙还惦记着当初跟管仲的约定：苟富贵，勿相忘。第三，鲍叔牙想把管仲拉到齐桓公阵营中来，帮助齐桓公实现宏图霸业。公子纠若是还活着，管仲就不能离他而去，这是大义，不能违背。为了齐桓公的霸业，公子纠必须死。于是，他以秦子和梁子的生命安全为筹码，威胁鲁庄公。

    鲁庄公也不介意接受威胁。公子纠其实是文姜的筹码。她能在鲁国肆无忌惮，恣意妄为，靠的就是齐国的支持。她支持公子纠，就是想把这个靠山继续维持下去。也正是这个原因，鲁庄公才在支持公子纠即位的过程中故意怠工。文姜的计划落空，鲁庄公正好有机会掌控鲁国，消除文姜的影响。

    公子纠在生窦，一个冲锋就能逃到曹国境内，他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鲁庄公率领的军队来了，人不多，也没有进攻的意思，倒像是来送行的。公子纠也就没马上逃命。人和人之间总得有最起码的信任吧，人家看样子是来送行的，你不打招呼就跑，有点说不过去。

    鲁庄公确实没有采取行动，但隐藏在鲁国军队后面的齐国军队动了，他们迅速包围了公子纠。于是，公子纠被杀，公子纠的另外一个谋臣召忽自杀殉主。

    鲁庄公对这次行动很满意。齐襄公和公子纠都死了，文姜失去外援，只能退居幕后，鲁国顺利实现了权力和平过渡，鲁庄公开始真正掌管国家权力。若干年后，文姜再次出山。这时，齐桓公的霸业正搞得如火如荼，鲁国面临的形势每况愈下，文姜不得不再次为鲁国的命运四处奔走。虽然文姜早年行为不检，但她为鲁国也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赢得了鲁国人的尊敬。

    管仲得到公子纠被杀的消息，主动在鲁国投案自首。鲁庄公问大夫施伯如何处置，施伯说：“管仲是治国良才，国君可以收为己用，如果他不答应，就把他杀掉”。

    鲁庄公打算启用管仲，还没来得及授予官职，齐国就发来外交照会，要求引渡管仲。

    原来，鲍叔牙还念念不忘当年和管仲许下的诺言，向齐桓公推荐了管仲。齐桓公不解：“管仲这个人差点伤了我，你怎么还要推荐他？”

    鲍叔牙说：“国君若是安于现状的话，有大夫高傒和我就足够了。您若是想称霸天下的话，非有管仲不可。管仲是不世之奇才，如不赶紧收到麾下，就会被鲁国捷足先登，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齐桓公一听，急了，马上要求引渡管仲。

    鲁庄公也不笨，自然看出了齐桓公的心思，问施伯怎么办。施伯是个胆小鬼，一听齐国来要管仲，心里就不禁盘算起来：鲁国要是不放管仲，鲍叔牙肯定会想到是我的主意。齐国现在强大，要是真跟我过不去，我就要倒霉了。于是，他对鲁庄公说：“鲁国新败，需要休养生息。管仲跟齐侯有一箭之仇，要是鲁国不放人，齐国就会以此为借口再来侵略鲁国，鲁国的麻烦就大了。况且齐侯一向骄傲自大，管仲到了齐国也不会得到重用，齐国要人就给他们算了”。就这样，管仲被当作囚犯被送到了齐国。

    一个新的时代，就这样揭开了序幕。管仲的目标是辅助君王实现宏图霸业。至于这个君王是谁，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