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魅女
吱呀一声。
木屋的房门打开。
陆羽顺着林淙的枪口方向看去，咧嘴一笑：“Nicetry！但还是休想进屋。”
“女人，妆容精致的女人！”林淙惊恐地注视着前方，那个诡异的女人连同那只松鼠一起被山风吹散了。
山林回归平静，一切就像从没发生过一般。
“哎？你干嘛？”陆羽伸手去拦。
一个闪身，林淙从他的腋下穿过去，硬生生挤进了木屋。
“玩身法？玩耍无赖那一套是不是？”
鞋都来不及脱，林淙跃上床铺，拉过睡袋胡乱地裹在身上。两股思绪在脑海里激烈交锋，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山里的昼夜温差大，冷暖两股气压在半山腰交汇，白雾只是自然现象......”
但是任凭她如何分析，都解释不了那个女人的出现。
“难道是连续几天赶路太累了，出现了幻觉？可是那个眼神，分明是欲言又止，想和我交流？”
眼见林淙恨不得敲开自己的脑壳看上一看，陆羽在床边坐了下来，随手往灶火里舔了一根干柴。
“昔夏之方有德也，远方图物，贡金九牧，铸鼎象物，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
“什么意思？”娓娓道来的几句话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使林淙的思绪跟着慢了下来。
“说夏朝有一位贤德的皇帝，命人将天下鬼怪的模样刻在铜鼎上，让百姓知道它们是什么东西。”
“这……有什么用呢？”
“没什么用，但是心理上会好过一些。假设人类对未知的恐惧是十分，对已知的恐惧会降为五分。你试想一下，是不是这个理儿？”
“歪理！”
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是这么回事。
山林野泽是古人赖以生存的重要资源，不能因为里面有危险而不进去。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的话，恐惧程度会显著降低，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说你看见了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
“嗯。”
“有没有听说过魑魅魍魉？”
“滚，不听不听！”林淙的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缓过劲儿来。
“哦，那算了。”陆羽看向跳动的火苗不再说话。
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狭小的木屋里只剩下噼里啪啦的烟火声。
林淙瞪着大眼睛到处打量，又好奇，又害怕，终究是没能忍住，咬着嘴唇把睡袋扒拉到自己身上裹了起来。
“喂，你说说看。”
“又想听了？”陆羽的得意一笑，换来一个恶毒的白眼：“爱说不说！”
“魑，山鬼也，若龙而黄。意思是长得像黄龙一样的怪物，生性残暴，在山间遇上它基本死路一条。”
陆羽顿了一下，继续说：“古书有云，颛项有子，居若水，为魍魉。”
“所以，魍魉其实指的是同一个怪物，通俗一点就是水鬼，阴狠狡诈，善长兴风作浪吞噬人类。”
“最后一个，魅。它比较特殊，不属于鬼怪一类，由山间灵气所化，是正儿八经的精灵。”
“魅通人性，善诱惑，通常以美丽女子的形象示人。古时为防止她们魅惑作乱，甚至有封她们做山神的先例。”
林淙听得仔细，嘴巴却依旧很硬：“你哪来那么多封建迷信？”
“封建迷信？子曾经在《辩物》里曰过，不信你去查查。这世间鬼怪大致分为二十四种，刚才说的三种属于山泽精怪的分类之下，未知的东西多了去了！”
“我信你个鬼，子是几千年前的人物，他的目光肯定有局限性，怎么能一概而论？”
“这么说来，你刚才看到的东西，就真的只是幻觉了？”
“我！”林淙顿时语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行了，心里有个数罢了，是不是没那么怕了？”
“哼。”
或许是被陆羽说中的缘故，又或许是炉火的温度，林淙的身子重新暖了起来。多日来的疲累袭来，眼皮子率先遭不住，开始打起架来。
陆羽微微一笑，回头望向窗外。
白雾渐浓，没过木阶从门缝下渗了进来。
……
一夜无话。
林淙噩梦不断，梦见自己在满是白雾的山林间游荡了一夜。
醒来时头昏脑胀，像极了某个宿醉的清晨。
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传来。
床边的地板上铺了一地装备，陆羽提着一个双肩包正往挑挑拣拣地往里装东西。
“醒了？把装备清理一下，不必要的东西都留下，前面就是深山了。”
“嘶！”林淙捂着额头，头疼得叫出声：“你小子不会给我下毒了吧？”
“我图个啥啊？图你的身子？”
林淙赶忙查看一番，发现衣服完好才放下心来：“呸！老色批！”
再次上路。
二人轻装简行。
一路攀登，身边的阔叶树林逐渐变成了针叶林，气温逐次降低，山风里开始夹杂丝丝冰凉。
举目四望。
群山掩映，层峦叠嶂，怪石嶙峋，连绵起伏的山势从脚下延绵出去，何止千万里！
晨曦中，一座雄壮的高峰脱颖而出！
乔木林到它的腰线戛然而止，再往上铺满了青色的草甸，犹如丝绒地毯般包裹住山肩，只留出一个苍白的雪顶。
横风吹起千层雪，从山头挂出去一条长长的雪屑，宛若姑娘发髻上的白色丝带。
白头山，此行的目的地。
望山跑死马，看见和到达完全是两码事。
当两人到达山脚时，天色再次暗了下来。
一座塌了土地庙成了二人歇脚的地方，十几平米大小，由青石垒成。
瓦顶塌了半边，月光倾斜着照进来，刚好落在神龛的位置。
泥像只有下半身还立着，表面风化严重，依稀能看出裙摆的样式，应该是一尊女性的神像。
香炉倒塌碎裂，根据碎片大小判断，或许几百年前这里的香火是比较旺的。
“淫寺。”
“啥意思？”
“朝廷不认可，由百姓私自设立的寺庙。供奉的也不是正统神仙，而是某某娘娘之类的散仙。”
“既然供起来，自然是为了保一方平安，还分什么朝野？”林淙不解。
“你把人性想得简单了，穷人可建不起寺庙，有这个财力的，大多是地方豪强。”
“他们供奉狐仙，鬼怪，精怪，向外散播神通谣言，吸引民众来祈福祭拜。”
“一旦信奉上，就会被他们往死里搜刮。轻则妻离子散，重则家破人亡。”
“类似现在的传销窟？”
“嗯，差不多。”
经陆羽这么一说，这所寺庙的属性变得飘忽起来，一股阴森恐怖的感觉逐渐占据心头。
“你在这休息一下，我去找水源。”
“哎？我跟你一起去吧？”林淙连忙抄起水壶，眼巴巴地看着陆羽。
“给我吧，我帮你带一壶。”陆羽接过水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坏笑。
林淙的面容一僵，倔强地挥了挥手：“滚滚滚！”
这个人太坏了！
说了一大圈，就为了把自己说得心里发毛！
等陆羽稍稍走远，林淙从所谓的淫寺里蹿出来，找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了下来。
身后是一片干枯的河滩，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头堆叠在一起，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裹着一层银色的外衣。
夜色静谧如水，树影交错间，沙沙的声响如潮汐般，有着特定的规律。
远看淫寺门口，黑洞洞的，仿佛一个张开的巨口。想象着里面曾经发生过的龌龊事，一股凉意由脚底升腾，直冲脑门！
蓦然间，一丝柔软的触感划过手背。
低头看去，一只松鼠坐在脚边，捧着一个松果，正啃得津津有味。
寒毛炸立！
右手下意识地按上腰间的枪套，还没来得及拔出来，一双绣花鞋映入眼帘！
浅青色的丝绸缎面上，绣着一对儿粉嫩的荷花，一抹粉色，娇嫩而鲜艳！
白色半透明的轻纱连衣裙无风自动，轻柔，飘渺，有一种摄人心魄的诡异美感。
略显丰满的身材若隐若现，该有的有，该细的细，曲线堪称完美。
白腻，细长的天鹅颈之上，一张清丽的面容惊得林淙倒退好几步，险些跌落河床。
“你！”
女子的面容和昨天大不相同，脸型变得清瘦，显得五官更加立体精致。
昨晚的细柳眉，大腮红，以及樱桃小嘴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字眉，杏仁眼，驼峰鼻，甚至连发型也变成了单马尾。
妆容简练大方，更加接近现代审美。
“你在学我？”林淙惊讶万分，因为不管是五官还是装扮，这个女子都在有意向自己靠拢！
看她嘴角的笑意，似乎很满足自己的反应？
“林淙。”
女子的嗓音柔美，却像惊雷炸响在耳边！
“你别过来！”林淙拨开保险，将枪口对准了女子的头颅。
深更半夜，荒郊野岭的，被这样一个女子叫出自己的名字，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
“你到底是谁？你想怎么样？”
女子的眉头微蹙，晶莹的泪光在眼眶里打转，楚楚可怜的模样竟然令人生出一丝怜悯来！
魅！
善蛊惑人心！
“我叫小米，是陆羽哥哥叫我跟着你的。”
“陆……陆羽？”这个结果是林淙万万没想到的，转念一想，立刻炸了毛！
“陆羽！果然是那个挨千刀的！”
“啥叫挨千刀？”小米往前踏了一步。
林淙连忙抬起枪口：“你，你别过来，站着别动，千万别过来！”
“哦。”小米乖巧地停下脚步，直愣愣地看着林淙。
月光清冷。
两个人影就这么僵持着，纵使千言万语，也难以描述林淙此刻的心情。
从小到大，所学所用的信仰崩塌了！
“你……是人？是鬼？”林淙努力打破僵局。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陆羽哥哥说我是魅。”小米莞尔一笑，笑意如莲花绽放，清纯不带一丝杂念。
“这么巧吗？”
林淙尴尬一笑，缓缓放低枪口：“你跟着我干嘛？”
“学习做人啊？”
“做人？”林淙打量着小米，不得不说，已经是一个很完美的人了。
“做人还用学吗？”
“当然了，陆羽哥哥说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学岔了就变成坏人了，我可不想当坏人呢。”
“这倒是。”
一番犹豫，林淙收枪入套，算是彻底卸下了心防。
下一秒。
小米的脸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草！”
林淙暗骂一声。
双眼一翻，膝盖一软，失去了知觉。
梦境中。
山野景致从身侧一一掠过，循着耳畔叮咚的泉水声，几个起落间，在一弯白溪旁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羽！
再次醒来，依旧在破庙里。
天光大亮，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充斥山林。
一缕晨曦穿过瓦片间隙，落在林淙的眉间，带来一丝灼热的温度。
头疼欲裂，又是该死的宿醉感！
林淙眯着眼睛伸手去遮挡这缕阳光，一抹血色折射在眼眸里，红彤彤一片！
不知何时，纤细的手腕上多出一个绯红色的手镯。
晶莹剔透，温润如玉，在阳光的折射下，如水晶般干净，表皮泛着一层玫红色的微光。
玉带中央另有一条絮状的深红，犹如一团正在涌动的星云，神秘多姿，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深陷其中。
“好美！”
紧接着，一股酸痛感袭来，全身疲累难当！
就像拉练了一个通宵，刚刚睡醒，昨晚的梦境浮上脑海，隐约觉得不是一个梦！
“陆羽！”
一声愤怒的咆哮，惊得无数飞鸟振翅高飞，留下一地羽毛！
木屋的房门打开。
陆羽顺着林淙的枪口方向看去，咧嘴一笑：“Nicetry！但还是休想进屋。”
“女人，妆容精致的女人！”林淙惊恐地注视着前方，那个诡异的女人连同那只松鼠一起被山风吹散了。
山林回归平静，一切就像从没发生过一般。
“哎？你干嘛？”陆羽伸手去拦。
一个闪身，林淙从他的腋下穿过去，硬生生挤进了木屋。
“玩身法？玩耍无赖那一套是不是？”
鞋都来不及脱，林淙跃上床铺，拉过睡袋胡乱地裹在身上。两股思绪在脑海里激烈交锋，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山里的昼夜温差大，冷暖两股气压在半山腰交汇，白雾只是自然现象......”
但是任凭她如何分析，都解释不了那个女人的出现。
“难道是连续几天赶路太累了，出现了幻觉？可是那个眼神，分明是欲言又止，想和我交流？”
眼见林淙恨不得敲开自己的脑壳看上一看，陆羽在床边坐了下来，随手往灶火里舔了一根干柴。
“昔夏之方有德也，远方图物，贡金九牧，铸鼎象物，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
“什么意思？”娓娓道来的几句话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使林淙的思绪跟着慢了下来。
“说夏朝有一位贤德的皇帝，命人将天下鬼怪的模样刻在铜鼎上，让百姓知道它们是什么东西。”
“这……有什么用呢？”
“没什么用，但是心理上会好过一些。假设人类对未知的恐惧是十分，对已知的恐惧会降为五分。你试想一下，是不是这个理儿？”
“歪理！”
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是这么回事。
山林野泽是古人赖以生存的重要资源，不能因为里面有危险而不进去。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的话，恐惧程度会显著降低，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说你看见了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
“嗯。”
“有没有听说过魑魅魍魉？”
“滚，不听不听！”林淙的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缓过劲儿来。
“哦，那算了。”陆羽看向跳动的火苗不再说话。
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狭小的木屋里只剩下噼里啪啦的烟火声。
林淙瞪着大眼睛到处打量，又好奇，又害怕，终究是没能忍住，咬着嘴唇把睡袋扒拉到自己身上裹了起来。
“喂，你说说看。”
“又想听了？”陆羽的得意一笑，换来一个恶毒的白眼：“爱说不说！”
“魑，山鬼也，若龙而黄。意思是长得像黄龙一样的怪物，生性残暴，在山间遇上它基本死路一条。”
陆羽顿了一下，继续说：“古书有云，颛项有子，居若水，为魍魉。”
“所以，魍魉其实指的是同一个怪物，通俗一点就是水鬼，阴狠狡诈，善长兴风作浪吞噬人类。”
“最后一个，魅。它比较特殊，不属于鬼怪一类，由山间灵气所化，是正儿八经的精灵。”
“魅通人性，善诱惑，通常以美丽女子的形象示人。古时为防止她们魅惑作乱，甚至有封她们做山神的先例。”
林淙听得仔细，嘴巴却依旧很硬：“你哪来那么多封建迷信？”
“封建迷信？子曾经在《辩物》里曰过，不信你去查查。这世间鬼怪大致分为二十四种，刚才说的三种属于山泽精怪的分类之下，未知的东西多了去了！”
“我信你个鬼，子是几千年前的人物，他的目光肯定有局限性，怎么能一概而论？”
“这么说来，你刚才看到的东西，就真的只是幻觉了？”
“我！”林淙顿时语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行了，心里有个数罢了，是不是没那么怕了？”
“哼。”
或许是被陆羽说中的缘故，又或许是炉火的温度，林淙的身子重新暖了起来。多日来的疲累袭来，眼皮子率先遭不住，开始打起架来。
陆羽微微一笑，回头望向窗外。
白雾渐浓，没过木阶从门缝下渗了进来。
……
一夜无话。
林淙噩梦不断，梦见自己在满是白雾的山林间游荡了一夜。
醒来时头昏脑胀，像极了某个宿醉的清晨。
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传来。
床边的地板上铺了一地装备，陆羽提着一个双肩包正往挑挑拣拣地往里装东西。
“醒了？把装备清理一下，不必要的东西都留下，前面就是深山了。”
“嘶！”林淙捂着额头，头疼得叫出声：“你小子不会给我下毒了吧？”
“我图个啥啊？图你的身子？”
林淙赶忙查看一番，发现衣服完好才放下心来：“呸！老色批！”
再次上路。
二人轻装简行。
一路攀登，身边的阔叶树林逐渐变成了针叶林，气温逐次降低，山风里开始夹杂丝丝冰凉。
举目四望。
群山掩映，层峦叠嶂，怪石嶙峋，连绵起伏的山势从脚下延绵出去，何止千万里！
晨曦中，一座雄壮的高峰脱颖而出！
乔木林到它的腰线戛然而止，再往上铺满了青色的草甸，犹如丝绒地毯般包裹住山肩，只留出一个苍白的雪顶。
横风吹起千层雪，从山头挂出去一条长长的雪屑，宛若姑娘发髻上的白色丝带。
白头山，此行的目的地。
望山跑死马，看见和到达完全是两码事。
当两人到达山脚时，天色再次暗了下来。
一座塌了土地庙成了二人歇脚的地方，十几平米大小，由青石垒成。
瓦顶塌了半边，月光倾斜着照进来，刚好落在神龛的位置。
泥像只有下半身还立着，表面风化严重，依稀能看出裙摆的样式，应该是一尊女性的神像。
香炉倒塌碎裂，根据碎片大小判断，或许几百年前这里的香火是比较旺的。
“淫寺。”
“啥意思？”
“朝廷不认可，由百姓私自设立的寺庙。供奉的也不是正统神仙，而是某某娘娘之类的散仙。”
“既然供起来，自然是为了保一方平安，还分什么朝野？”林淙不解。
“你把人性想得简单了，穷人可建不起寺庙，有这个财力的，大多是地方豪强。”
“他们供奉狐仙，鬼怪，精怪，向外散播神通谣言，吸引民众来祈福祭拜。”
“一旦信奉上，就会被他们往死里搜刮。轻则妻离子散，重则家破人亡。”
“类似现在的传销窟？”
“嗯，差不多。”
经陆羽这么一说，这所寺庙的属性变得飘忽起来，一股阴森恐怖的感觉逐渐占据心头。
“你在这休息一下，我去找水源。”
“哎？我跟你一起去吧？”林淙连忙抄起水壶，眼巴巴地看着陆羽。
“给我吧，我帮你带一壶。”陆羽接过水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坏笑。
林淙的面容一僵，倔强地挥了挥手：“滚滚滚！”
这个人太坏了！
说了一大圈，就为了把自己说得心里发毛！
等陆羽稍稍走远，林淙从所谓的淫寺里蹿出来，找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了下来。
身后是一片干枯的河滩，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头堆叠在一起，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裹着一层银色的外衣。
夜色静谧如水，树影交错间，沙沙的声响如潮汐般，有着特定的规律。
远看淫寺门口，黑洞洞的，仿佛一个张开的巨口。想象着里面曾经发生过的龌龊事，一股凉意由脚底升腾，直冲脑门！
蓦然间，一丝柔软的触感划过手背。
低头看去，一只松鼠坐在脚边，捧着一个松果，正啃得津津有味。
寒毛炸立！
右手下意识地按上腰间的枪套，还没来得及拔出来，一双绣花鞋映入眼帘！
浅青色的丝绸缎面上，绣着一对儿粉嫩的荷花，一抹粉色，娇嫩而鲜艳！
白色半透明的轻纱连衣裙无风自动，轻柔，飘渺，有一种摄人心魄的诡异美感。
略显丰满的身材若隐若现，该有的有，该细的细，曲线堪称完美。
白腻，细长的天鹅颈之上，一张清丽的面容惊得林淙倒退好几步，险些跌落河床。
“你！”
女子的面容和昨天大不相同，脸型变得清瘦，显得五官更加立体精致。
昨晚的细柳眉，大腮红，以及樱桃小嘴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字眉，杏仁眼，驼峰鼻，甚至连发型也变成了单马尾。
妆容简练大方，更加接近现代审美。
“你在学我？”林淙惊讶万分，因为不管是五官还是装扮，这个女子都在有意向自己靠拢！
看她嘴角的笑意，似乎很满足自己的反应？
“林淙。”
女子的嗓音柔美，却像惊雷炸响在耳边！
“你别过来！”林淙拨开保险，将枪口对准了女子的头颅。
深更半夜，荒郊野岭的，被这样一个女子叫出自己的名字，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
“你到底是谁？你想怎么样？”
女子的眉头微蹙，晶莹的泪光在眼眶里打转，楚楚可怜的模样竟然令人生出一丝怜悯来！
魅！
善蛊惑人心！
“我叫小米，是陆羽哥哥叫我跟着你的。”
“陆……陆羽？”这个结果是林淙万万没想到的，转念一想，立刻炸了毛！
“陆羽！果然是那个挨千刀的！”
“啥叫挨千刀？”小米往前踏了一步。
林淙连忙抬起枪口：“你，你别过来，站着别动，千万别过来！”
“哦。”小米乖巧地停下脚步，直愣愣地看着林淙。
月光清冷。
两个人影就这么僵持着，纵使千言万语，也难以描述林淙此刻的心情。
从小到大，所学所用的信仰崩塌了！
“你……是人？是鬼？”林淙努力打破僵局。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陆羽哥哥说我是魅。”小米莞尔一笑，笑意如莲花绽放，清纯不带一丝杂念。
“这么巧吗？”
林淙尴尬一笑，缓缓放低枪口：“你跟着我干嘛？”
“学习做人啊？”
“做人？”林淙打量着小米，不得不说，已经是一个很完美的人了。
“做人还用学吗？”
“当然了，陆羽哥哥说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学岔了就变成坏人了，我可不想当坏人呢。”
“这倒是。”
一番犹豫，林淙收枪入套，算是彻底卸下了心防。
下一秒。
小米的脸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草！”
林淙暗骂一声。
双眼一翻，膝盖一软，失去了知觉。
梦境中。
山野景致从身侧一一掠过，循着耳畔叮咚的泉水声，几个起落间，在一弯白溪旁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羽！
再次醒来，依旧在破庙里。
天光大亮，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充斥山林。
一缕晨曦穿过瓦片间隙，落在林淙的眉间，带来一丝灼热的温度。
头疼欲裂，又是该死的宿醉感！
林淙眯着眼睛伸手去遮挡这缕阳光，一抹血色折射在眼眸里，红彤彤一片！
不知何时，纤细的手腕上多出一个绯红色的手镯。
晶莹剔透，温润如玉，在阳光的折射下，如水晶般干净，表皮泛着一层玫红色的微光。
玉带中央另有一条絮状的深红，犹如一团正在涌动的星云，神秘多姿，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深陷其中。
“好美！”
紧接着，一股酸痛感袭来，全身疲累难当！
就像拉练了一个通宵，刚刚睡醒，昨晚的梦境浮上脑海，隐约觉得不是一个梦！
“陆羽！”
一声愤怒的咆哮，惊得无数飞鸟振翅高飞，留下一地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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