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网 > 女频频道 > 大世界场 > 四章 镜花水月

四章 镜花水月

    成冬平最终找到少年穆轶的地方是钱静的家门口,而自己焉然还是一副小学生模样,他根本还没有机会恢复过来,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变回来!眼前是钱静的房子,前不久还住在里面,现在安静得出奇,大门却大喇喇地敞开着,好像在等他们。成冬平担心夏满,先一步进入了前厅,而穆轶现在满脑子想的是孩子。他们开始满屋子找,其实根本也没什么必要,明显不会有半个人影。如果“钱静”跟梦魇是一伙的话,应该不会不知道自己暴露了。穆轶认为这个可能性非常高,不然梦境有什么理由非要吞噬钱静,而且如果没有任何掩护,凭这个假货具备这个能力谋局么。穆轶实际并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他主要思考他们要陈坎做什么,这是需要找出的问题答案。什么都找不到。

    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直觉,穆轶催促成冬平要离开,穆轶显得有点匆忙,成冬平以为他又想起了什么事。跑到楼下,大门紧闭。他们认为进来的时候肯定是没有关门的,连成冬平也发现了异样,跑去开门,可是无论怎么费力地推拉把手,门却是纹丝不动。当然了这种情况下谁都会第一时间想到手机,偏偏这俩在梦中之后手机这东西就“不翼而飞”。而且谁都想不起来,即便有,穆轶说也会跟那次树林奇遇一样,没有任何帮助。又有奇门遁术?可是这地儿就还是这地方,门也不仅仅是打不开而已,看来有人不想让他们走。被困在这里的话他们暂时还没有其他办法,不如逛一逛这没有主人的房间。这大房子对这俩来说已经算是大豪宅了,不仅有院子,有天台,总共两层楼,他们径直去了陈坎的房间。他们还是第一次进到楼上的房间,这种惊讶的情绪,让他们很难去形容一个小孩子的房间。无论对于谁来说,都是出奇整洁干净的空间,并不仅仅是打扫的关系,家具简单到只有一张床和一张书桌,也没有任何可供凌乱的物品。丝毫看不出有人住过的痕迹,整个房间的色调都是昏暗沉寂的颜色,实在不像是一个儿童的房间,根本不用翻看,根本什么也没有。书桌内仅有一本记事本,穆轶重新关上了抽屉。

    客房都在楼下,二楼再往里便是两间对门,是钱静和其母亲的卧室。主卧非常宽敞明亮,除了连结了阳台的光线,最主要的原因是房间里一整面极其巨大的镜子,看来主人是完全不顾风水构造。一般的镜子都安装在衣帽间的吧,这种房间格局实在少见。好奇地打量着这面镜子,并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面积之大反让人有种离奇的眩晕感,站在边上竟瞬间有些分不清左右,最扎眼的是这面镜子竟然不完美,中间还有一道大裂缝,不知道主人还留着它干什么。进入房间就是一张大床,在他们右手边正对着这张床就是这面镜子,左右都是床的景象,这种说不清楚的什么感觉,定了定神,转身他们准备退出房间。走到房门口,成冬平顺左手拉住把手拉开门,因为把手在他们现在的右边。穆轶终于感觉到了奇怪,刚刚分明右边进门把手在左边,出门不是应该还在左边吗,怎么现在出门把手还会在右手边,方向不对。这是镜向。成冬平这时候已经打开了门,他这时候似乎也有一点疑惑,看着右手边的走到有点发傻,刚刚走道是在这边吗?一时记不清了,糊里糊涂顺着这条走道走了出去,穆轶突然回头看向房间。镜子!在左手边:“我们在镜中了!”

    穆轶还是顺着走道走到了外面,可是这外面的景象却是天差地别,这似乎并不像是房子的客厅,这是个四面岩石环绕的空间,姑且称之为一个房间。有一个妇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着,显然这是切换到了一个痛苦的生产画面,让人无法直视。看起来是一个非常炎热的夏天,这产妇的肚子异常之大,身边有一个女子,看着非常眼熟,但他们也没功夫仔细瞧别的,因为产妇看起来真的非常危险。

    “小姐,您这已经三天三夜了,我怕是太危险了,不然,还是赶紧通知钱家吧。”

    “不行!我是怕被家里发现,早早躲在这里,若在这里被发现,前功尽弃,孩子必定活不下来。”在这时她也已经用尽了力气,身边的女伴没有主意,跟着她也是见过世面的,双生子最终还是她用刀取了出来,没有麻药,产妇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但产下的女婴其实看起来就觉得并不十分相像。刚生产的产妇气若游丝,吊着最后一口气让她挺过来了。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喊了一声:“红卫,孩子......”孩子正在她的女伴手中。这些个景象像快进似的在他们面前播放,看着愁眉苦脸照顾着两个孩子的这名女子,俩人突然恍然大悟,这不正是“钱静”的母亲吗?尽管看起来年轻了很多,但是同一个人的轮廓是不会改变的。

    待女子身体恢复了一些,她问起了今后的安排。

    “我们从半年前离山,我的肚子好像特别的大。恐我族人视双生子为不祥,若真在凤族产子,万一真的是双生子,一旦东窗事发,将为我家族带来灭顶之灾,被照神镜照到的孩子也定然不保。为了母族,也为了孩子我不得不做出更多安排。”正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面铜镜:“但也正是因为这个,才使我提前察觉,没想到我钱氏一族从未有过双生血脉,却在此刻降至灾祸,未得其解。孩子毕竟为我所出,我只能将这能控制乾坤阴阳的照神镜所选之子封入虚妄世界受其抚养,保其无虞。”

    这位虚弱的产妇刚生产完,名叫钱荭景,是古部落凤族之女。这个古老的少数民族依旧遵循血脉世袭制,世世代代供奉南方凤凰神女,负责看管部落传世之宝照神镜,也为部落卜卦厄运。但此刻气若游丝的产妇越来越虚弱,方才已是回光返照,终于还是将元神献给了神器来交换愿望。留下抱着女婴的女子手里拿着一面铜镜,镜子仿佛是接过要孕育的生命,发生了奇异的变化。看到面对镜子的这张脸,成冬平陡然一震,突然拉着穆轶,说不出话,穆轶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成冬平说道:“我们,我们认识她。这是,钱静的母亲啊。”穆轶马上朝那个年轻了几十年的脸仔细望去,果然,褪去了老态形神还是皆为一人。是她,她手里的婴儿是,朱里,不。这是真正的钱静,世袭的神女。

    钱静就在这洞窟似的房子里长大了,初中时候的记忆跟这里重合了,她勇敢、坚韧、张扬、美丽、独立,不愧为血脉的继承人。同时,另一个生病共同体也在不断长大,以另一种形式。女仆已然作为她们的母亲照料了孩子多年,心中还是把钱静作为一个继承人在侍奉,不敢有一点差错,而对于另一个无法现世的孩子心中充满怜悯和愧疚,反而得到了母亲更多的关注。女仆可怜她从不见天日,生活在一匣镜中。她也很多次向母亲表达想去外面的世界,女仆在这个孩子身上完全母性发作,通过自己在神女身边多年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了破解方法,每到无人的夜里,就可以想办法出来透透气。但是她很快不满足于这小小的家,小小的山洞。她胆怯、虚弱、冰冷、自卑,甚至都没有能够得到一个名字,因为她不能出去,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但她能够看见这个世界,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而且是一个永远不会醒过来的梦。

    镜中人活力四射,美丽得不可方物,仿若向着阳光正在怒放的花。可是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假象,她感觉自己是个怪物,她好像拥有镜中的皮囊,又那么不一样,她模仿她的神态、表情、动作、姿态、甚至是说话。渐渐地心中生出一个愿望,她想成为美好自由的她。

    钱静出落得越来越像生母,越发拥有神女的神态和魄力,前生陪伴钱荭景的女仆总觉得好像又见到了那位万人敬仰的强大精神力量,养育过程好像也毫无费力,似乎自己就长大了。然而世界上没有不偏心的母亲,总会更偏向更需要自己的弱者,那个小小的身躯,眼光凄楚流转,似一潭深水。弱不禁风的姿态,每每都能勾起母亲的心疼,她是懂得如何抓住母亲的心的,她有一个愿望。母亲常常为自己的无力而感到伤心,柔弱的孩子需要自己,感觉他们才是相依为命的存在,她一定要帮助她的孩子解脱这痛苦的一生。自从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每每看到钱静不自觉都有一种心理发虚的感觉。她其实并没有任何办法,也不能采取任何行动,她这个级别的女仆只是担任了养育的职务而已,能做什么呢?神女仙逝以后她本想带着继承人回族,但是她毫无主意,她也不愿意去承担解释为什么神女流落在外生产和照神镜的下落为什么带不回去了,于是钱静一直作为她在外生的孩子生活着,因为同时她找了一个丈夫。她们住的这个地方还以农耕为主,家里也没有一个有用的劳动力,当时想着就是找个人帮帮手,交往一下。但是这个人对她很好,非常善良勤劳,对钱静视如己出。再加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对部落的消息也越来越避之不及,最终还是决定跟着男人过平静朴实的穷苦一生。钱静对此是一概不知的,因为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因为常常见面,一直到大了,尽管她记忆力超群,也根本不记得继父是什么时候来的。继父也倾其所有培养钱静,从小就对她疼爱有加,所以钱静都没有意识到这个父亲是继父,甚至为了她他们都没有再要孩子。母亲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且不太会打理家事,一有事总是不知道晃到哪个角落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从前是出生于哪里的千金大小姐,她是不可能要孩子的。父亲什么也没有说,默默承担了一切,眼看着父亲头发越来越白,人也越来越憔悴。父亲有块地,他每天早出晚归不停工作,如今也渐渐有点干不动了。不知道母亲什么原因一定要住在这个石洞里,什么也没有的地方是有什么感情吧,父亲也就依着她跟着她一起住进了石洞,精心布置一下,一定大不一样。弄一个温馨的小家说不容易也容易,什么都没有的房子比乱哄哄的房子好打理,随意发挥就好了。唯独这房子墙面上有一面奇怪的镜子,母亲说什么都不让动,于是父亲把隔成两层楼的这个房子给母亲做了衣帽间。这就是他们的家。

    小时候的钱静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学习资质平平,甚至有点呆头呆脑,随着年龄的增长,突然有一天家长会,父母发现她超强的学习能力,记忆力超群。她自己也发现不仅仅如此,连别人的记忆她似乎也能控制了,甚至于她从来不会受伤,痊愈的功能超快,根本从来没用过药。

    红卫究竟在房间里做什么,她研究起了禁术。神女留有许多书籍,当然逃亡不可能带着,但是为了此次复杂的生产能够顺利,她借助了一本《白经》。红卫什么都没有看到,只觉得里面是空白的,钱荭景却说里面记录了所有历史、典藏的秘术以及特殊自然力量的拥有者,包括如何解决当下问题的“答案”。红卫只知道这是一本在这世上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面对孩子的痛苦,她不忍心,从镜子后慢慢掏出来一本泛着黄的白皮书,心中怀着亵渎了神灵的心情。她学着主人的样子,以心中所想流化成意念落在纸上,书中渐渐显现出字来,竟是一个“蛊”字,红卫不得其解,往出现的字读去。于是红卫带着镜中的孩子开始一起修习蛊术,相比先天的能力,后天的习术却并不容易。

    红卫也不是没工作,孩子慢慢大了以后,红卫在医院找了一份医护工作,由于接生过双生子她先进入了妇产科,然后又进入了新生儿科。医护工作其实很忙,常常要早出晚归,见到妈妈的机会就更少了。一个是觉得太辛苦,另一个原因是她表示在医院里见了太多被抛弃的孩子以及许多生命残忍的血色案件,她最后转到了孤儿院工作。孤儿院就在他们那儿的山头,却感觉与世隔绝,基本上没有人会去那里玩,自成壹方天地,为了工作红卫甚至住在了那里。而红卫也有了自己的时间。

    随着钱静长大对她的关注也变得没有时间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反而一些显性能力经常在不经意间体现得更为明显,这神奇的治愈性开始被周围人看到时,还以为家里流传了神奇的医术。这件事在周围流转开来,逐渐开始有人摸上门问询就诊的。有一个远道而来跌跌撞撞的女人意外撞上门来,人看起来一切正常,但已经站不稳了,当她脱下衣服的溃烂狰狞的皮肤显现了出来。这位唐突的妇女说刚开始只是腰部有一些红点,没有注意,紧接着这些红点开始溃烂并且开始快速蔓延开来。溃烂的地方很深,甚至肉眼可见的内脏也开始有腐烂的迹象,肝脏已经不成型了,并且伴随着恶臭的黑水不断往外渗,这个样子应该直起腰来都非常辛苦。钱静开门接待了这个可怜的妇人。

    虽然妇人自己都不太清楚这个长得小孩似的人实施的是什么医生的治疗过程,自己也是怀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看着这个样子,也并不是抱着太大的希望。但是在回去之后似乎渐渐开始有转好的迹象,连不可逆的肝脏损伤也回复了健康水准,医院里的B超医生也很惊讶于这个医学奇迹。皮肤也开始结痂脱落回复成小红点,然后逐渐光滑平整,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事情就不知不觉传开了,这跟跟穆轶在小时候的记忆重合了。钱静已经开始慢慢成长,但她毕竟还是个见不得人间疾苦的孩子,现在也没有人有工夫关注半大不小的钱静,她偷偷在家坐起了诊,要帮助可怜的人,这个年纪多少带了点中二的英雄主义。基本上不可能跟母亲商量,因为她基本上已经不回家了,父亲虽然也干活不常回家,但生性木讷的他一向没什么主意,或许还觉得是一件助人为乐的大好事。

    而红卫一直在专注自己的事,因为孤儿院有单人宿舍,她甚至把随身物品以及那面巨大的镜子都搬过去了,对于这份工作的热衷程度让家里都难以置信,不知道她是如何独自完成这件事的,当然家庭成员对于这个行为也是若有所失。虽然在家里的时候也是时常在房间里,但是现在家里更空了,钱静常常为此心里感到默默的恐惧,她常常感到没有母亲的孤独感,但是跟真正的孤儿还是有区别的。孤儿院的孩子总的来说招收得越来越多,可能是人数开始变多的关系,孩子好像并没有被照顾得很整洁体面,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旧衣,脸脏得不行。但身体倒是都挺黑釉健康的,看来营养并没有不够,活动量也很够。母亲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他们家也没有电话,父亲就想着一早去她工作的地方看看她,顺便送点吃的穿的冬衣给她拿去。

    这工作的地方也不是特别远,可是父亲一去就去了大半天还没有回来,平常也没有那么多话说呀,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见了吧。直到傍晚,父亲回来了,钱静问见到母亲没有,他说没有。钱静很奇怪,还没来得及问,父亲又忙着去干活了,转身这大人的事儿她就给忘了。但是父亲变得话越来越少,钱静想着也许是因为母亲现在比较忙,没功夫搭理父亲和家里的事情。正在这个时候,母亲要搬回来了,行李一大堆,带着那面错觉看来更大的镜子和一个小孩,说是孤儿院着火了,留下了这个孩子。这么大的孤儿院着火竟然没有人听到任何风声,一点救火的动静也没有,就连钱静都感到奇怪,这么多行李是什么时间收拾的,父亲依然是没有任何反应。而且这么多孩子怎么只能有一个活口,钱静看着这个脏兮兮的小孩,由于太脏了根本看不清楚小脸,衣服也破破烂烂,脏得不行,浑身没有一处好地儿,于是被带去了冲洗。这个活儿交到了钱静手里,等这个娃儿被洗干净,钱静才发现原来这是个女娃,不由得让人心生怜悯,好好的娃儿身上没有一处好地儿,这身上坑坑洼洼的痕迹并不像是烧伤的痕迹,倒像是受了什么虐待。母亲并没有把孩子带在身边,反而交给了钱静,钱静只好带着她住在自己的房间里,母亲自己依然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孩子跟着钱静也变得干净整洁多了,脸上的阴郁也少了,只是依然不说话,几乎没有听过她开口。然后让钱静奇怪的是,孩子搬过来也有几年了,好像一直没有长过身高,好像跟来的时候一样,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是一年一个样,一直在长大才对呀。没准儿会有后劲儿,钱静想,不要着急,还小。母亲说这个孩子叫陈坎。有没有给她安排去上学,都没有学写字,甚至没有任何随身物,却只有一本黑封皮的书,是她所有的行李,也被母亲收起来了。钱静一有空就自己教她写写字,她就像把钱静当成了妈妈似的,去哪儿都跟着,从刚开始睡不着到噩梦连连,现在是贴着钱静就能睡着。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父亲渐渐很少回来了,说接了其他活几乎就不回家了,这俩夫妻倒是轮流不回家。

    这天夜里钱静感到特别困倦,早早就寝,母亲难得带着陈坎去了自己的房间休息。母亲拿出来那本黑皮书:“坎,你是你的东西,还是还给你放回你处自己保管吧。你学会写字了吧,写写看钱静的名字吧,毕竟是她教的你。”陈坎听着便翻开这本空白的书,写上了钱静教给他的名字。红卫看着这个歪歪扭扭的字确实是钱静后,让陈坎自己回钱静房间休息了,再无关注。陈坎拿着书走回了钱静的房间,钱静睡得特别沉,整个人的气息也跟静止了一样,陈坎从来没有见过钱静睡觉是这样熟,该怎么形容呢?安详。陈坎却只有不安,于是默默躺在她的身边,闭上了眼睛,期待天亮又会来临美好的一天。不知过了多久,陈坎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睡着过,听着外面房间持续不断地有人在讲话,虽然声音比较低,但是似乎压抑不住的喜悦声音不断传出,好像有喜事。虽然陈坎很少起夜,但是她此刻抑制不住好奇心驱使她想出去看看红卫到底在跟谁讲话。陈坎走出去看到旁边红卫的房间门没有关紧,有亮光从房内照射出来,于是陈坎走上前探眼望去,在那面巨大镜子旁边站着和红卫说话的女子是。“钱静”。陈坎以为自己在梦游,赶忙回去,结果发现钱静的床上空空如也,陈坎再次折返,这次她没有犹豫,直接推开了红卫的房门,红卫和钱静看到她马上冲着她微笑。熟悉的笑让她毛骨悚然,这是钱静吗?感觉截然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深了,光线并不是很足的关系,眼眸的颜色极为深沉暗淡,甚至这种雾蒙蒙的感觉笼罩了全身。视线瞥向镜子里似乎有些人,眼神逐渐又冰冷可怖起来,他们......她好像熟悉那些人。她回过神向镜子对面望去,并没有什么只是一张床,于是急忙看回镜子,是钱静站在镜子前,镜子里的钱静的神态是那么,安详,而眼前站在镜子前一模一样的钱静为何从镜子中看完全不一样。陈坎又开始不断怀疑自己的眼睛,还是好端端地做起了什么奇怪的梦,这时红卫说道:“坎,你也来了好长时间了,已经熟悉了,以后可以自己独立一个房间了,因为你也长大了。这个房间以后就给钱静住了,她自己的东西她明天自己搬,我也可以住到她爸爸的房间了。”这时候楼下想起了敲门声,与此同时镜子反射出了更多亮光,红卫回头望了一下,天并没有亮,似乎也并没有人有意去应门。毕竟大半夜敲门,家里都是女眷,也太诡异了点,但很快门开了,听到了爸爸的声音。陈坎松了一口气,但是红卫的脸色不知为何变得十分难看,这时候她们都发现是镜子中发出了亮光,更像是火光镜子中被照射的钱静发生了奇怪的转变,她并不随镜前真实的人在变化,而是自己在动。镜中的她睁开了那双陈坎都十分熟悉的明亮双眼,好似有火光喷出了镜子,有人在后面拥着她,这时传来了楼梯上的脚步声,那本明明放在书桌里的黑皮书不知为何此刻到了陈坎手中。他她不自觉地翻开,钱静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白页中,突然红卫把出神的陈坎推向镜子,好像想把这亮光推回去,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两股力气在镜像的两个世界发生了对冲,陈坎望向镜中,钱静的眼睛又缓缓闭上。突然镜子在巨大的外力下出现了裂缝,钱静往镜外埋头摔向了地面,身后还有好多拽着的恐怖小手,陈坎漠然地看着那些跟她差不多大的人儿。而成冬平和穆轶居然也被摔了出去,不是镜子中,而是外面的世界,他们又回到了现在这个卧室,他们随即往镜子中望去。没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情节还像幕布一样在上演着,此时他们看到陈坎也晕了过去,这个波澜不惊毫无表情的孩子也不能面对而吓晕了。这时红卫被男人一把拉过,看着有两个钱静,男人失望崩溃的眼神看向她,她很惊讶:“你?知道什么。我还以为没封住她的力量,神女涅槃也失败了吧哈哈哈。”男人没有理会发疯的女人,抱起地上的钱静走了出去,从她身后的小手能拽出的一个灰色小人跟了上去,再也不要回头。

    第二天,醒过来的陈坎看了看身旁呼吸沉重的钱静,昨夜真的是做了一场噩梦吧,等她醒过来一定要告诉她这个梦。她下楼看见红卫照常在做早餐,随即钱静也起来了,今天的感觉很不一样,陈坎想也许是因为是昨夜受噩梦影响,看起来钱静就是怪怪的,仔细看去并没有任何外表上的差别。不知道哪里来的心理作用,是眼神吗?还是整个人好像被换掉似的,生疏感越来越重,陈坎想去找钱静,碰巧看见了钱静正在脱下隐形眼镜,她从来不晓得她有这样的习惯,原来是她们从来没有了解吗。她退出了这个带着巨大全身镜的大卧室,镜头在这里停止了。

    这个房间曾发生的事全在镜中发展了,已经掉出镜外的俩人也看到房里的情况发生到此刻为止。但是这个屋子里是怎么跑到现在这个地方的去的,穆轶不禁思考起此事。这面镜子显然只能显示屋内发生的情况,虽然不能去到外面,所在之处肯定不是他们现在的位置,这屋子更像是坐落在一个村落,而且是穆轶似乎曾在外部见到过的石洞样子。石洞?如此熟悉,怎么还有谁经常住在石洞。他们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至于其他的答案他们还得想办法去找出来,现在病床上的钱静还经历过什么?爸爸带走她之后去了哪儿?镜中的“那片混乱绝望”到底是什么?知道的越深反而越来越多的疑问开始浮现。成冬平这时瞬间想到夜晚回来的男人服装非常诡异,好像在哪里见过,而且男人出走时间不算太长,但感觉突然老了不少,此刻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阿昌族的昌老。会是巧合吗?这样的关联对于没有头绪的他们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线索。说实话穆轶仍然对那个神秘的地方不是很了解,因为直觉告诉他那不是一个善意的地方,让人怀疑害怕而逃走。现在哪怕只有一点怀疑,他们也不得不尝试回去查探一下事情的真相。于是他们又踏上了回程的路。其实他们并没有任何方向,想着还是回山上再原路找找看,他们只是一个民族中的一个小小的独立世外部落,可以要找他们靠的不是地图,而是意念和缘分。

    俩人在火车上的包间就开始商量着何去何从,好像走上了一个世界的结界之路,说起来这么玄妙,但这个它所在之处就是这么玄妙,就好似不存在似的。穆轶思考着再用幻术可以打开一条路,但毕竟上次因为成冬平确实是成为了诱饵被找到,知道他们就在附近没有离开,容易被找到。而此刻情况太不同了,谁都不晓得他们互相在哪儿,这个地方好像可以随时在天上飘。穆轶还是竭力想要施展自己的意念搜寻着对方的下落,这还要看对面接不接招呢,除非这是一场双向奔赴,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又有什么目的,也不可能这么恰好过来心电感应吧。成冬平不知道穆轶是不是真的知道,但他能感觉出来穆轶对昌老开始有的忌惮和本能的抵触,对方绝不是什么善类,内心并不想让他们找到。此时小青龙已经开始钻出来升腾起来,但它不能闹出太大动静,一直在盘旋蓄力。成冬平只能也在旁边不知道默默在使得什么劲儿,对于整件事的好奇心也到达了顶点,不知不觉手上也攥紧了拳头,驱使着他不断思考着这条通往答案的路,竟忍不住往前走去,随着他的方向看去......真的有一条路。穆轶感觉被压了一下跌了个趔趄,追了上去。

    果然到了这片有点熟悉的部落区域,这次成冬平熟门熟路地直奔那座奇形怪状的屋子。这次显然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跟前几次不同,对于这俩人的到来没有任何感应,昌老正在屋里禅坐,看到这俩人老胳膊老腿直接惊起:“这,这几日不见,是得了什么异能,你们怎么回事?”瞬时周围开始围满了拿着兵器的土著,昌老忙做手势让大部队退下。“无事不登三宝殿,前几天还避之唯恐不及,又是火急火燎地逃跑,现在这是又有什么事发生在了你们身上?”这时成冬平打量着昌老,随即从衣服移到老人的脸直勾勾地问道:“您就是钱静的父亲?”穆轶的惊讶不亚于昌老:“钱静?你们怎么知道?”看到老人的反应成冬平对于自己的揣测开始有了七八分的开悟:“当初把濒临死状的她带走的是您吧?”穆轶是惊讶于这个更深的关联,就算过了二十多年,昌老也老得太多了,当时钱静的父亲也不过就是四十多岁的壮汉,不至于老成七八十岁吧。老人一直沉默着,却也没有否认的态度更让人惊讶了。他像是思考完了什么事情,然后说道:“是的,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个事,但作为交换我也有我想知道的事。我愿意开诚布公是因为我依然保有虔诚之心。”穆轶没有接话,成冬平想也不想说:“好!”于是老人从那天他们看到的故事结尾开始讲起。男人当天抱着女儿一会儿就到达了一个像部落的村落,随即好像候着他们到达似的有很多土著拥了上来帮忙抬人。

    认识红卫的时候一直叫他阿昌,一直是干点农活儿糊口,他早就没有家人了,所以他特别珍惜现在的家庭妻女。至于他如何找到这个部落又要从他最后一次去孤儿院看红卫的时候开始简单说起,其实他此前并没有去过红卫的工作场所,因为红卫似乎并不想家里去工作的地方打扰,但是红卫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上次见面好像已经快大半年了,让父女俩不免有些担心。今天天气看起来不是太好,是不是快下雨了,乌云也黑压压的,心里不知道为何总是隐隐担忧不知道红卫过得怎么样,天也见凉了,他还是带着大包小包的衣物和食物上了路。孤儿院就是在坡上的不远处,半个时辰就能到达,一路上山,不时能够听到山林间忙碌的奔跑声,好不太平,但定睛查看,又看不到半个人影。到了孤儿院门口,大门紧闭,一点儿声响也没有,让人不免怀疑这里是否还有人在正常经营,而且孩子应该都是很吵闹的年纪才对。阿昌在门外喊了几声,没有任何回应,然后推了推门,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他依然在门口停了停,好安静。于是他走了进去,进门便是一个大操场,一个人也没有,落叶却非常多,无人打扫显得非常荒凉,死气沉沉。绕到教室门口,整间教室也很萧条脏乱,甚至没有一盏灯,只有一个非常违和的酒坛和那面她最喜欢的大镜子,为什么她搬到这里,是宿舍放不了不,确实他也觉得太大了,心里一直想着帮她房间里打一面小小的全身镜。虽然是白天,由于今天的天气,这个房间感觉非常阴沉,这时才注意到一个背影面对着窗口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他很快意识到这是红卫。他刚想脱口喊她,这时窗口好像有东西疾速向她奔来,有点距离看不清,当它越来越近的时候才看到是个浑身布满口子血淋淋的的孩子,手上还拖着一个什么东西。红卫很淡定,仍然维持着这个背影,但他感觉到她在夸奖这个孩子,对方从身形看并没有任何反应,从对方身形看没有任何反应,是训练孩子打猎吗?他只能有这样的认知,但这也太可怕了,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需要训练孤儿这个?阿昌记得这个孤儿院刚开业的时候有20多个孩子,到后面越来越多,虽不及百人,但是多了其他好几十个孩子呢?于是便发生了让人惊讶的状况,这个血淋淋的孩子爬上窗台,进了教室,侧过身去偷偷望,这才看清一直拖在孩子手里软趴趴的是个活物,还活着吗,对着镜子就是一甩,竟然把手上的身体甩到了镜子,但是并没有预判中撞击的响声,就好像是整个甩进了镜子。阿昌不是眼花,他有着强壮的心里素质和接受能力,常人见了恐怕得惊厥晕倒,这是一面什么镜子,阿昌这才有点觉悟红卫一些奇奇怪怪的所为,为什么她对于镜子如此紧张。这不是一件普通的镜子。阿昌看到这一幕后赶忙往旁边躲去,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不多久,红卫带着血淋淋的孩子走出了教室,阿昌才走了出来,他犹豫了再三,还是决定先走进教室。房间非常狼藉,他朝着房内唯一的镜子走去,看来那个像酒坛似的东西竟然就在刚刚被她们抬走了,而这里并没有任何血迹,他明明......镜子边上找到了血迹,镜子却是明亮干净,镜子周围连一点瑕疵和脏污都没有。这镜子分明有什么,但是他还是离开了些许距离,未知造就恐惧,需要一探究竟,而此刻镜子只是清晰明亮地照射出自己的身形而已。刚刚的恍惚是不是产生了什么错觉,这时他还是在脚下的镜边发现了一丝血迹,这个血迹延伸到了镜子里,顺着这个痕迹看过去,那具像动物般的身体原来是一个孩子样的身形,黑压压的镜子里看着并不止他一个人。他不禁回头望了望周围,什么也没有,这个镜子是真实的吗?当他再次看向镜子时,整个镜面竟像是在播放屏幕似的滚动出现了人影和内容,不仅如此,现在大白天的,而镜子里出现的是这个深夜的教室。且这个教室门窗紧闭一丝风都透不进来,整个教室只有这一面镜子,红卫正抱着酒坛面对着镜子,阿昌感觉自己才是镜子中的人,他从来不知道她喝酒吗?这里面是什么?红卫开口说话了,好似在对着自己说:“好了,妈妈现在把一切都安顿好了,万事俱备,只看孩子的成效了。”说着把这酒坛放在了先前阿昌看到的地方,她打开了所有的通道,然后站在了窗前。没过多久,随着窗外很多悉悉索索的声响传来,夜幕下站着许多孩子,站成一排一排,人数还不少,好像夜间集训似的。随即红卫打开酒坛,从酒坛处好似飞出的黑暗朝外面涌去,冲出去的黑影化成巨大的身形开始把孩子逐个推下山坡,确切地说是扔下去的,这些孩子的脸上充满了恐慌,却没有人逃跑,有些孩子的腿不断地发着抖。一声声凄厉沉闷的惨叫声后,伴随而来的是可怖的沉静。过了很久,山间的树林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阿昌觉得好像哪里听到过。而红卫始终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好像在等待什么,等待的是一片沉寂。很快又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并不停止而且越来越近,是孩子。让人感到惊恐的是这些孩子不可能还能活命啊,红卫却异常兴奋:“活了几个?成了!活下来的是什么蛊。”她在说什么,阿昌对这个人感到陌生发怵,他知道什么是蛊,红卫也许从来不知道他是苗疆人,这时他也明白了那不是什么酒坛。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