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协议（3）

    苏可拍了拍刚刚安稳下来的心脏，抚摸它正常跳动的节奏，突然感觉自己是一个拥有超能力的人，无限次死亡，又能无限次重生，而每次重生，第一眼见到的都是志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也是他的。

    这次也一样，她的心也满了，意也足了，该办正事了。

    苏可收起一切不相干的思绪，对着话筒，温言软语的问：“志华，告诉我...你现在最担心是什么？”

    志华脱口而出：“你...”

    苏可偷笑：“担心我不要你啦...”

    志华委屈巴巴的“嗯”了一声。

    苏可怪声怪气的拉长音调：“哦...呀...我还真想换个小帅哥玩玩呢...那我可怜的华哥哥该怎么办呢...”

    察觉到电话那头的喘息声越发粗重，越发紊乱，苏可咬唇凝思，娇蛮的语气中透着郑重和认真：“这样吧...华哥哥...你先当三年和尚，修行三年...等我玩够了，你就可以还俗了...到时候我雇一辆八抬大轿，敲锣打鼓的把你娶进家门...你说怎么样啊...”

    志华当然听得出话里的意思，心爱的女孩在用最温婉含蓄的方式，维护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和孝道，他百感交集的闭上眼睛，竭力克制着激动发抖的身心。

    母亲去世时的遗言像一根尖锐冰冷的锥子，一直扎在他的耳朵里，刺在他的心里，每分每秒都在滋生蔓延，让他越来越频繁的处于焦虑崩溃的边缘。

    他很多次都被噩梦惊醒，一身冷汗的大口喘气，仿佛灵魂还在梦境中挣扎，始终无法摆脱。

    一边是大如天深如海的孝道，一边是深情挚爱万般疼惜的女孩，他就像一个步履艰难的挑夫，肩上的两座大山压弯他的背，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而只有在苏可的笑声里，无比煎熬内心才能找到一份慰藉。

    当他浑然沉寂在丝丝缕缕的情怀里的时候，蕙质兰心的女孩又为他搭好一个更大的台阶：“华哥哥...你就是把自己卖给我这个富婆，也千万别打房子的主意啊...我喜欢的东西，你可不能乱动，不然我会把你的手指头一个个的都咬下来，和鸡爪子一起放进油锅里炸着吃...”

    在听到手机里传出沙哑的笑声，她捂着话筒深呼吸，然后洋洋洒洒的嚷嚷：“志华...你还记得我投资一个师哥的公司吗...哎呀呀…当时你又查资料又看数据的，把你折腾的够呛...嘿嘿…头几天，他打电话给我了…预计今年的分红很不错。”

    随即，她话锋一转，娇滴滴的恭维拍马屁：“我当时还有点担心呢...还是华哥哥厉害...等你回来，就当做前期的启动资金...嘻嘻...我们俩也有公司了，光想想都能乐出声来。”

    志华迎合着她又机灵又淘气的快乐，高高的仰起头，将心中所有的闷气全部吐出去，渐渐开朗舒展的胸口漾出一片清风般的温柔，无法诉说的感动让他鼻酸眼热，一滴温凉的眼泪在眼窝里摇曳，低头的那一刻，流进微张的嘴巴里。

    这个如释负重的男人，好似重生一般，狠狠遏制住要哭泣的冲动，紧握拳头用力的按压在紧蹙的眉心上，想让自己尽快恢复沉着稳重的风度。

    苏可给了他所有的体面和尊严，他也要用全部的热爱来珍惜：多好的女孩啊...如果不是命运捉弄，自己能成为她的男人，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吧...

    志华刚想说话：“宝贝...我...”苏可就快速的打断他：“志华，你先听我说...你是我人生中最想依赖的人，你是我惟一的知己，是最懂我的朋友，是我相爱的人...我希望你好，你好我才能更好...”

    “不要纠缠那些世俗的东西，我们不要被这份难以割舍的感情困住思想，绑住腿脚，时间长了会把人逼疯的...华哥哥，你不用说出口，我懂，我都懂...”

    “两个人不管什么关系在一起，只有互相慰藉，互相陪伴才是最真的道理...志华...你一定会有一个完美的人生，我也一定会陪着你到老...我们一起努力，以后的路就不会踩空，一定会越来越顺利，越来越精彩...”

    “志华...不要过于纠结，这会让我们俩人都忍受煎熬折磨，这不是你我所需要的...志华...爱有很多种，你也能给我很多种爱...让感情也如同大自然一样，也有春夏秋冬的更替，不好吗...别想这么多...不要把自己压得那么重，好吗...我会心疼的...

    “志华...我只想在不得不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能为我在大运河里钓鱼摸虾，生火做饭...那样的话，我的人生也是完美的...华哥哥...你答应吗？”

    志华感慨万千的吞咽着流进嘴巴里的泪水，他扶着额头，深深的埋在胸膛里，浑厚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哭腔：“我答应...我会陪你到老...到生命的最后一秒...宝贝，我想你...你明天能来吗？”

    苏可换了一个清甜柔软的声音回应他：“过几天好吗...我答应云凯陪他去置办一些幼儿园的东西...哦...忘了告诉你了，阿巧怀孕了...但她从小营养没跟上，现在吃什么吐什么...我和晓丽去看她，人显的更加憔悴了...我妈行动不便也不能来照顾她，我也不会做饭，你说...唉...我和云凯商量，想给她请个孕嫂...”

    志华躺在床上，脸上的神色越发平静从容，身心放松的伸展一个大大的懒腰，淡然自在的说：“宝贝，不要太担心，生命力是很强大的...那...你忙完这几天...就来我身边...好吗...”

    志华向公司提交了辞呈，过完年就离开上海，在和苏可的通话里，他情不自禁的表露出兴奋的情感，和对开启创业之路的期待。

    周五下班时间，苏可在志华的公司楼下等他，两人依然你侬我侬的逛街吃饭。

    一番缠绵悱恻的温存过后，苏可枕着志华的胳膊，微微闭上眼睛，听到开关抽屉的响声，她嫣然而笑：“抽吧...我不喜欢烟味，但我喜欢看你抽烟的样子...”

    志华撩拨着她的长发，滑过她的脸庞，久久的停留在那道疤痕上，渐渐的红了眼眶。

    苏可感觉到他的情绪越发汹涌，翻身骑坐在他身上，拉开抽屉拿出烟盒，用嘴唇叼出一颗，点燃，轻轻吸了一口，调皮的吹到他皱起的眉头上，捏着香烟放进他的嘴巴里，然后趴在宽厚的胸膛上，闭上眼静静的聆听男人的心跳。

    在志华吐烟的气息中出现颤抖的时候，她仰起头，泪眼盈盈的笑着说：“志华，三年时间，忙起来很快的...到时候，我们既尽了孝，又发展了各自的事业...多好呀...”

    志华黯然惆怅的吸了一口烟，吐出来的时候，沉重的声音中带着丝丝哽咽：“宝贝...我...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苏可握着他的手指轻轻咬在嘴巴里，当出现牙印的时候，一边揉搓一边摇头：“我的好哥哥，为什么这么说...”

    烟雾里的男人失声流泪，沉静良久后，微微发抖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愧疚不安的抽泣自责：“每个人都结婚成家了，而我却什么都给不了你...”

    苏可又换了一个手指，含在嘴巴里轻轻用力，在手指抽动的时候，又咯咯的坏笑起来，仰着又媚又俏的面容，眨着一双秋水明亮的眼睛。

    志华抽完一颗烟，神情渐渐放松下来，苏可轻抚他的脸部轮廓，一本正经的样子：“志华，我们之间不要说这样的话，如果说亏欠，我亏欠你的更多一些，你为了我背负太多的压力...小时候，总觉着爱情大于天，任何事情都要为爱情让路...现在，我们都长大了，身上都有各种各样的责任和负担...“

    她又变成一个轻巧灵动的小猫咪，在他身上晃来晃去，说话时的动作也是夸张的手舞足蹈：“我呢...知道你不想离开，而你也知道我也不想你离开...唉...华哥哥...好难哟...可是...如果真的要做选择的话...嘻嘻...我想回到高中时代...不不...初中...嗯...初中...”

    她禁不住的停顿几秒，刚想往下说，志华又点了一颗烟，眨了眨深邃的眼眸，嘴角勾起一抹畅快的笑意：“宝贝...我也想...那个时候无忧无虑，天天都能看到你，陪着你瞎胡闹...多好啊...”

    他把苏可的小脑袋按进自己的臂弯里，抚摸她的长发，轻轻揉捏她的耳垂，眉眼带笑的凝视前方，好似穿越到某一个年少轻狂的场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