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辈子

    “今天就到这儿吧。”彭建看着窗外模糊的夕阳说道。

    “天快黑了，我们下山吧，别让大伙儿担心了。”

    林文俊捏着红色绸缎呆坐在床边，今天的谈话给他带来很大的冲击，他震惊着、苦恼着、懊悔着，可他还想知道更多。

    “文俊，你把枪收好，先别带回家，放在这里吧。”

    “枪是很危险的东西，如果不会使用，会出意外的，有空我会教你的。”彭建双手捧着枪递给了林文俊。

    “如果你还想知道老师的事，就直接来找我。”陈宇军拿起信站了起来。

    “走吧，我们会把所有事都告诉你的，但得慢慢来。”彭建摸了摸林文俊的头。

    “你需要慢慢消化这些，我们也一样。”

    “嗯……我知道了。”林文俊把枪包裹进红绸缎放进箱里，又把笔记本小心地装进衣兜里。最后把箱子推进了床下。

    三人离开建筑后，林文俊把铁门关好，确认没有松动后，仰起头看了看残破的屋檐。

    石梯下，远处的建筑里已经透出了温暖的灯光。寒风里，三人沉默地走着。薄雾中，小岛边缘渐渐地消失……

    “文俊，虽然我不知道老爷子这些年教了你些什么，告诉了你些什么，或者还留下了什么……叔也知道你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之后也请你一定不要和任何人说，能答应我吗？”彭建严肃地问道。

    “我懂，放心吧，叔。”林文俊坚定地看着彭建。

    “快回去吧。”彭建拍了拍林文俊，转过身和陈宇军走开了。

    林文俊回到房间打开灯，熟悉的房间里多出了好多东西。几个暖瓶、椅子、水桶、毛巾、盐罐、还有王婷的向日葵被子。

    林文俊抚摸着这一米宽的被子，里面传出沙沙声。岛上物资极度匮乏，被子算是家传之物。在漫长的时间里，一条被子被修补过无数次，里面的填充物也随着羽绒棉花的纤维磨损，后来加入了沙发里的海绵、棉絮、破布。最近几年人们把树皮树叶蒸煮晒干装进了被子，有时遇到连续几天的回南，被子会散发出腐烂的味道。

    岛上的年轻男女如果组成家庭，没有婚宴、没有贺礼、甚至没有独立的房间。唯一的仪式就是把新人的被子拆开来，两条合成一条近两米的被子。美其名曰：一“被”子。

    林文俊心疼着，心疼妈妈和姐姐为了让出一条被子给自己。两个人在这么寒冷的夜晚挤进一条一米宽的被子里，几乎不可能遮盖住她们的身体。他常常想着要好好地保护她们，却时常给她们带来麻烦，结果最后自己才是被保护的那个人。

    “姐！”林文俊抱着叠好的被子走到向楠家。

    “来了！”屋里传出奔跑声，房门一下子被拉开了。

    “饿了吧，我们都等你呢。”

    “刚回来。”林文俊轻轻地放下了被子。

    “头还烧吗？手还疼不？你别动了，今天肯定累着了……”王婷伸手摸了摸林文俊的额头。

    “妈没在？”林文俊左右看了下房间。

    “她去还东西，刚还去你屋了，没遇到吗？”

    “那我也去。”林文俊说罢，准备站起来。

    “你又不知道哪样东西是哪家的，去也没用，妈让我在这儿等你回来。”王婷按住了林文俊的头。

    “都是因为我……”林文俊埋下头低声地说道。

    “说什么你的我的。”王婷揉着林文俊的头怒道。

    “我们是一家人！一辈子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