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女巫丑小鸭

    “我是一只丑小鸭，咿呀咿呀哟……”闹钟响了，我抬头看过去，看到那只丑小鸭正在书桌上唱得不亦乐乎……

    我忽然想起买闹钟时候的情景，那是个星期六，我叫妈妈带我去买闹钟，去到商场，橱窗里摆满各式各样的闹钟，有hellokitty的，有天线宝宝的，有水晶苹果的……但我一眼就看中其中一只毫不起眼的丑小鸭闹钟。

    “妈妈妈妈！快看，丑小鸭！我就要它啦！”我一把拽住妈妈的手臂兴奋地指给她看。

    “天，小歌，你喜欢这只奇怪的鸭子？”妈妈惊讶地睁大眼。

    “对啊，我就喜欢它，妈妈赶紧买它！”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个丑小鸭闹钟。

    “你看那hellokitty的多可爱啊，还有那个水晶苹果，晶莹剔透的，多漂亮……”妈妈企图扭转我的注意力。

    “我不喜欢！”我鼓着腮帮子说。

    “为什么？它们看起来可比那只鸭子漂亮多了！”妈妈不解地问。

    “妈妈，你不要小看丑小鸭，老师说了，丑小鸭会变成美丽的白天鹅哦！”我大声地把老师说的话告诉妈妈。

    “……”

    最后，妈妈不得不依我，买了那只奇怪的鸭子。回家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天天盯着它看，幻想着有一天我一觉醒来，就会看见一只美丽的白天鹅在书桌上翩翩起舞，可是过了好久，它的样子，还是那样有点呆，有点傻，一如初见，我幻想中的场景一次也没出现过。

    我捧着去问妈妈时候，妈妈告诉我要耐心的等待，它总有一天会变成一只美丽的白天鹅的，相信妈妈，它会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妈妈视线望着窗外不知名的远方，唇边牵起浅浅的微笑，眼神温柔，样子美好。我仿佛能够看到，丑小鸭颤抖着的、在努力长大的，有着洁白羽毛的翅膀。于是，我就相信了，如同相信一个神话那样，深信不疑。

    妈妈，你不是也一直在耐心等待么？

    妈妈，你不是也一直深信不疑么?

    耐心等待。深信不疑。

    可是最后的最后。

    丑小鸭还是没有变成白天鹅。

    爸爸还是没有爱上你。

    忽然之间，我觉得一直在书桌上唱不停的丑小鸭，像及了一个诡异的女巫，在念着她的咒语，面目狰狞，奇丑无比。是她夺走了我的妈妈！是她摧毁了我的幸福！是她把我打入了万丈深渊，让我万劫不复，万劫不复！

    “你去死。你去死。”我喃喃自语，一声比一声大，“你去死！”

    我猛地冲过去，抓住它往墙上摔，往地上摔，一次又一次，摔到支离破碎，摔到满地碎片，可诡异的是，它还在不停的念着它奇怪的咒语，一直念，一直念……

    我觉得我快要绝望了，如果不能摧毁它，我会崩溃掉的。我跌坐在地，捡起碎片中间那个一直念不停的、顽强的、深灰色的东西，用力地往地上砸，就连砸破了手，都没有发现，我只是着魔一般，一直砸，一直砸……

    直到张宇诺冲进来，直到他抢走我手里的钟芯，直到他取出里面的电池，直到四周一片寂静，我才抬起头来，看见张宇诺，以及他脸上还来不及消散的惊恐。

    他的宝贝女儿（如果还是的话），趴坐在地，像着魔一样使劲的摔着东西，雪白睡衣上和洁白地板上的鲜红血迹，触目惊心。

    我可以想象得到，张宇诺冲进来时，被眼前的情景，吓得目瞪口呆的场景。

    一股报复的快感，像一颗滴入水中的墨水那样在胸腔内扩散，晕开，延伸到五脏六腑。

    于是我冲他，很诡异的笑了。

    我在等他惊恐得站不住脚，可是他却慢慢的蹲下身来，温柔却不容置疑的把我揽入怀里。

    我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一定是眼里进了沙子，不然我的眼泪怎么会一直流，一直流，像绵延不绝的海水。一定是。一定是。

    在张宇诺抱起我出门的时候，我回头看着一地的碎片，想，如果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那张宇诺会不会也爱上妈妈呢？

    我又一次来到了医院，医生看着全身完好无损手却伤痕累累的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把张宇诺拉到一边，说：“是不是该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了？”

    张宇诺微微一震，目光往我这边看过来，我低头看缠满白色纱布的双手，佯装没有听见。他收回视线，压低着声音说：“她该不该看心理医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你让她手上留下任何一道疤痕，你就不用当医生了。”

    张宇诺的话比任何威胁都凑效，那个医生立刻闭嘴，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