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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知州欺民

    苏乞的声音很大,堂外看戏的民众眼睛瞪得滚圆,甚至几个比较脆弱的差役手里的水火棍直接滑到了地上。

    官逼民反,那可是轻则革职,重则斩首的大罪啊!

    “咳咳咳……”知州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也不顾得斯文,挺起身子朝苏乞怒道:“你说什么胡话?!”

    一句话道出了所有人的心思。

    这绝对是疯了。

    告上官也就算了,竟然还扣这种大罪,要是不成,那可是要反坐的啊。

    面对质问,苏乞直视着知州,问:“知州大人,你既要将我家掌柜以诽谤治罪,那就应该将我家掌柜如何诽谤大人公之于众,公然治罪而不言其过,这难道不是欺民吗?今天你将我家掌柜的治罪,明天大人治罪?这不是逼民造反是什么?”

    逼民造反!

    一句话直冲要害。

    不言其过而治罪,这不就是冤案吗?

    或许一个糕点铺掌柜被冤枉不算什么大事,可经过苏乞这么一说,众人不由得升起兔死狐悲之感,有几个比较机灵的立刻跟着起哄起来。

    “是啊,徐家掌柜不像是那种人。”

    “知州大人,请给大家一个说法。”

    ……

    知州后背冷汗直冒,这杭州城的百姓都是逆来顺受,极少有人敢质疑官员决断,可这少年不但公然出来替自家掌柜讨说法,而且字字句句都直戳要害。

    他顿时觉得眼前似乎并不是疯了这么简单。

    不过毕竟是当官几十载的人,知州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朝旁边的差役一挥手。

    不多时,一件衣服和一张宣纸就被带了出来,这两样东西上都沾满了墨迹。

    “本官清早续写诗圣的诗,徐方就上来泼墨,还口出狂言,你说着算不算是冲撞本官?”知州指着纸和书,朝苏乞问。

    “你侮辱杜圣就是不行!”

    不等苏乞回答,徐方红着脖子吼道:“诗圣的诗只有寇公的续作才是是经典,你那充其量只是狗尾续貂之作!也敢拿出来显摆?就算杀了我,我也要说你那是狗尾续貂之作!”

    “狂妄!本官乃是进士及第出身,还不及你这个乡村野夫的见识?”知州大怒,拍桌而起,气氛顿时变得针锋相对起来。

    ……

    如果不是因为在公堂上,苏乞甚至认为这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老家伙都快厮打起来了。

    坑爹啊!

    这一个要把人下狱,一个要死要活的,就因为一首诗?

    苏乞觉得这两个人都挺蛋疼的,却是将目光望向那篇书墨上,透过墨迹,还是能隐隐看见纸上写了什么的。

    “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

    一行行的看下去,苏乞觉得这名字和内容有些眼熟,仔细一看,这不就是诗圣杜甫写的吗?小学时候课文上海背过来着。

    不一样的是这首诗的最后一句变成了:“日暮西山,旧黯然。空有清冷花孤。”

    这知州写的是什么玩意?

    苏乞大概能明白掌柜的是什么心情了。

    好好的抒情诗,硬是被知州这一句加得变成风景诗了。

    看来是这个时代因为出现了某种断层,才会让这个时代人文人开始续写杜甫的诗,掌柜的以前也是个秀才来着,看不惯知州的续作也是情理之中。

    “小子!你看看,这是不是在冲撞本官?本官治他罪你有异议吗?”

    正在苏乞发愣时,知州愤怒的声音传来了。

    “禀大人,我想听听掌柜的说寇公的续作是什么。”苏乞朝知州问。

    “孤村芳草远,指淸离肠断,恨虏贼。林壑难阻归心。”徐方立刻接茬道:“寇公的续写才是诗圣该有的气度。”

    “哼。”王知州鼻间吐出一声冷哼,瞪着眼睛道:“无知,单论诗,本官不认为就比寇公差。”

    “狂妄!”

    ……

    听着二人争吵不休,苏乞连翻白眼。

    王知州的续作太偏景写情,而寇公的续作太重朝廷情怀,都没达到杜甫想表达的意思。

    苏乞长叹一口气,摇头道:“请恕小子直言,这两段只能算是拙劣续作罢了。”

    又是语惊四座的言论。

    王知州本要发作,但听到连寇公的续作也被这小子贬为了拙劣续作,心里顿时平衡了不少。

    反而是徐方坐不住了,脸上满是愤膺:“你才多大个孩子,懂得鉴赏吗?”

    “就是。”

    “这小子怕是连大字都不识,怎连寇公的续作也敢批评。”

    ……

    这次徐方的话得到了不少附和,连王知州也在这一点上和徐方达成了一致。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苏乞没有理会众人,而是悠悠的吟起诗来。

    徐方本欲继续批评,听到这两句诗,到嘴的话忍不住一顿。

    不只是徐方,不少人都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一个小厨子,怎能作诗?而且这做的诗……似乎,还不错。

    “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徐方嘴中喃喃的念叨着此诗,猛的打了个激灵。

    “知州大人,不知道小子这首续作如何?”苏乞笑意吟吟的朝王知州问。

    王知州还沉浸在震惊当中,当听到苏乞的话,才如梦初醒,结合一下前面的几句诗。

    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这完全,既有意境,也将心中的郁气完全抒了出来,从小家到大国,一个垂垂老矣的诗圣在草庐中的画面完全表达了出来。

    对比之下,不管是他还是寇公的续作在这两首面前似乎都不值一提。

    “这是你自己写的吗?”王知州也顾不得架子,忙问。

    “这首诗如此之好,如果是从别处得来,我理应听过。”徐方疑惑的看着苏乞:“只是小乞,你从未读书,是如何作出这般续作的?”

    听到徐方的话,堂内外哗然一片。

    王知州也不由得咂舌,要说天才他没少见,可这种不曾读书就能作出这般续作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如今大宋文风昌盛,此子子年不过十三四岁,若是好加培养,前途简直不可限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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