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小白生死未卜

    装孙子的话题，莫名就这样冷场了。接连几日的暴热，让眼神忧郁男子心里都很郁闷。阳光和蓝天相互配合着，像是在热恋。眼神忧郁男子恨得牙痒痒，他真的期待来一场暴雨，冲刷了它们的热恋。仿佛这个时候，只有夏蝉是明白他心思的，可是它喋喋不休的叫声，却又像是在给这场热恋助威似的，眼神忧郁男子心里狠狠骂着两个字—叛徒！

    一不小心，背叛这两个字就像着了魔似的缠上了他。正当他心里反复比划着自己有多少背叛的时候，年长老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迅速靠近眼神忧郁男子说，小白确实是死了。看着眼神忧郁男子一下子发愣的眼神，他又补充说，听说是吃了有毒的馒头给毒死了。眼神忧郁男子的心一下抖了一下，说的话也发出了颤音。他不解地问，小白又没有多少肉，毒死它也没有道理呀。年长老人却叽叽歪歪地说，这世界上没有道理的事情多了，都像你这样理解，什么事情都要整出个道理，那岂不天下太平了。

    眼神忧郁男子又嘀咕着问，消息确实吗？年长老人说，反正我也是听来的，估摸着那个司机不会骗我，他骗我没有道理啊！眼神忧郁男子马上拿住他的话说，是你自己说道理的哦。年长老人一下子感觉倒是自己说歪了嘴，他笑着反驳说，你整着贼喊捉贼又有什么道理？我这道理和你这道理是两码事。说到这里，年长老人一下子感到自己词穷了，他一挥手说，反正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道理最骗人，和你在一起不被道理骗了才怪！

    眼神忧郁男子心里暗自偷笑，他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偷笑自己还是年长老人。看着明白，是他们两个人都被道理给忽悠了，那些没有道理的事情却好似都发生了。眼神忧郁男子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他急促地对年长老人说，小白的死，不过是那个司机的一张嘴。小白的生死难道是那个司机决定的？看着年长老人不解的眼神，他继续说，我们都看不到真实的情况，小白是司机领走的，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一天看不到小白，他就可以胡乱地定小白的生死，你说是不是？年长老人仿佛有点明白过来了。

    眼神忧郁男子又继续说，只要小白离开了我们，它的生死已经和我们无关，或者那个司机知道我们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呢？为什么那个司机要给我们一个结果呢？看着年长老人奇怪的眼神，眼神忧郁男子一下子无语了。他马上心里迅速想到的是那个司机，在年长老人装孙子的样子，难道给一个结果不是装孙子的最好形式吗？这样的想法即便是说给年长老人听，他又会懂吗？

    看着两人眼神对眼神的那种奇怪样子，笑出声来的却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卷发保安。他笑着说，你们两人在思量什么事情啊？眼神忧郁男子一听到思量这个词语，就把眼神异样地投给了卷发保安，卷发保安赶紧说，别这样看着我，我刚来哦，就说了一句话哦。眼神忧郁男子奇怪的是，卷发保安居然会用思量这个词语了。这小子到底是哪里学来的呢？眼神忧郁男子诡异地说，我们正思量着小白的生死呢！

    卷发保安绝对不相信小白，是吃了有毒的馒头死的，他甩出的第一个理由就是，小白有司机给的红烧肉吃，它是不馋这一口的。不论这消息真假，毕竟连司机都没有看到小白的尸体，一切都是那个司机说的。眼神忧郁男子，却深深对卷发保安的理由长叹了一口气。

    这下轮到卷发保安干瞪眼了，他不满地对眼神忧郁男子说，难道你希望小白死了？眼神忧郁男子没有直接面对卷发保安的问话，反问了一句，你就真的相信那个司机给小白吃红烧肉吗？而且是顿顿红烧肉？你一个星期吃几次肉？面对眼神忧郁男子一连串的反问，卷发保安傻眼了。这个时候年长老人笑了，他总结说，说司机偶尔给小白吃一回肉，我都不相信，你就不看看他们往日吃的什么。对自己都这样节俭的人，会给小白吃红烧肉？

    他又指着卷发保安说，小白在你这里，你给他吃了几块排骨？你摸着良心说说！卷发保安这次是真的无语了，他张开口还想真的说几句，他发觉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眼神忧郁男子接上卷发保安那张开的口说，有的时候，我们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做对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我是一开始就不相信那个司机给小白红烧肉吃的，这无非是安慰和讨好一下我们。在我们眼里倍加喜欢的小白，在他们眼里就什么都不是。犹如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在某些人眼里什么都不是一样。这些话，卷发保安听得云里雾里，可是年长老人听明白了，他第一次睁大眼睛看着眼神忧郁男子，就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年长老人接着说，现在看来，那个司机说小白被毒死了，我相信了，这句才是实话。小白在我们这里都吃得不好，到了他们那里还能指望吃什么？反正我是不相信穷人帮穷人这句鬼话的！小白离开了门岗就是一个死，早死晚死的问题。说完了这句，他又突然发现自己说得好像不怎么对。没有想到卷发保安听明白了，他反击说，什么早死晚死，难道你我不也是一个早死晚死的问题？年长老人急了，他吼着说，小白能和我们一样吗？你能和我一样吗？人和人都不能比，人和狗能比吗？这些话说得卷发保安彻底无语了，最后他也发急着说，我反正是比不过你们城里人的，这一辈子我都不想了，哼，你们还不是天天把我当黑猫使唤！眼神忧郁男子看着他们剑拔弩张的样子，反而笑出声来，他过来劝解说，我们自己吵什么，说不定那个司机还在笑话我们呢。你们想想，他编制的那个童话，这小子贼精呢，还真看不出来，他大字一个不识的样子。这话一说，卷发保安和年长老人突然间想通了，你一句我一句地数落起那个司机来。

    天渐渐凉爽起来，卷发保安的脑门子上总冒着汗。这一天，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忧心忡忡地问眼神忧郁男子，自己是不是很傻？看着眼神忧郁男子奇怪的眼神，他又压低声音说，我一直以为那个司机比我傻，现在看来，我比他傻多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傻？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一下子又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想了想说，傻人有傻福听到过没有？没有想到卷发保安一下子跳了起来说，别骗我了，我傻了这么多年，就没有见到过福。眼神忧郁男子赶紧回击说，这样说来，你根本不傻，你精明着呢，你没有享受到福啊！

    这句话彻底堵住了卷发保安想反击的嘴，眼神忧郁男子大笑了起来，他接着说，谁会让一个傻子去看门呢？谁会让一个傻子去开车呢？这些话彻底把卷发保安给绕晕了。他想了想，终于想出了点什么，他说，我说的傻不是真的傻，就是我的脑子为什么没有别人好使，为什么总是要上当受骗？你知道相对这个词吗？看着卷发保安急着挤出相对这个词，捉弄他的心顿时减去了不少。

    他反问卷发保安说，你说小白傻不傻？那还用说，这狗精明着呢。卷发保安急着回答。眼神忧郁男子又问，那么为什么这样精明的狗，说被人抱走了就抱走了，说被人毒死了就毒死了，这又是什么道理？卷发保安想了想说，这由不了它呀！眼神忧郁男子大声说，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傻和精明本就是一个铜板的两面，当这个铜板不由自主的时候，再去谈傻和精明又有什么意义？小白终究是一只狗啊！看着卷发保安眼神里唯一剩下的那一丝不解，眼神忧郁男子狠狠地说，一个不由自主的人和一个不由自主的狗有什么区别？听说过只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吗？

    你前面不是说傻人有傻福吗？不由自主又能怎么样呢？看着卷发保安最后的绝地反击，眼神忧郁叹了一口气说，你又怎么能理解，所谓的傻人有傻福，和做一只太平犬又有什么区别！一个真正傻的人，又怎么能知道自己的不由自主？卷发保安被眼神忧郁男子的话给彻底弄糊涂了，他接连擦着脑门子上冒出的汗，这动作让眼神忧郁男子笑了起来。他接着说，你是一个聪明的人，自然说你精明，你会不服气。但是至少你知道一个由不得自己。

    这句话仿佛提醒了卷发保安，他拍了一下脑门说，对了，是有这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看，就冲你能说出这句话，我就可以断定你不傻！眼神忧郁男子说完这句话，就哈哈大笑起来，但是眼神忧郁男子的笑声根本没有感染到他。卷发保安还是郁闷地说，我是不傻，可是比起那个司机来，我傻多了，至少我相信了他的话。眼神忧郁男子怜惜地看了卷发保安一眼，想说什么，但是努了努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但是他的心里却把自己想要说的话掂量了无数遍，他真的想对卷发保安说，这个世界只有比，谁比谁更傻，才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