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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含恨

    姜朵的心也在狂跳。自她离开家后,就经历了不少事情,但说起来,这样的杀人却是第一次。

    “我杀人了……”她觉得胸口处有些发烫。原以为是太紧张的缘故,此刻她的手抚过胸口,才发现这热气来自于那个装着薲草的袋子。

    其余三个男人终于正视起姜朵。其中最紧张地要属那个刚刚被闫甲穿破了护心甲的男人。

    这样的弓弩竟然连护心甲都能刺穿,那如他这样没有护心甲的人岂不是更危险。

    想到这,他也忍不住如姜朵那样抚过自己的胸口,一个大男人做起这样的动作,免不了有些可笑,但现在他也不会去考虑这些。

    姜朵重又拿起弓弩,这一次是对准了另外一人。

    一箭射出,又一人倒地。接连两人倒下之后,那缠住兽王的锁套就再也没用了。

    兽王再次尝试起身,这一次就轻松多了。不过是伸了个懒腰的力气,它就已经站了起来。

    它的獠牙在剩下的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在选择下一个攻击的对象是谁。

    两个男人在接连使力拉紧绳索却失败后,如今也已经放弃了。

    手里的绳索已经放松下来了,对付这样的兽王单凭他们两个的力气是远远不够的。

    后面的兽群蠢蠢欲动着,只要兽王一声令下,它们随时都会扑过来。

    族人们也都环绕四周,他们都怒视着眼下这两人,就是这些人杀了他们的亲人,吃了他们的血肉。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所有人都齐声呼喊着,要不是卫队员拦在前方,他们恨不能现在就扑上去,报仇雪恨。

    被击碎了护心甲的那个男人终于无法忍受这样的压力,掉头就跑。

    生活在荒野上风餐露宿,多年以捕获最凶猛的罗罗兽为食。他从没害怕过,但就在今天,一天之内他就已感受了好几次了。

    能感觉到兽王的腿已经高高抬起。这男人就一把将在一旁的同伴推了出去。

    同伴不防,向后退了好几步,没有摔倒。但还没能等他站稳,兽王沉重的脚就落了下来,死死地压在他的身上。

    再也没有以后了,这男人最后一刻想到,看着前面还在奔跑的人,不由笑了出来,你又能坚持多久呢?

    丢了护心甲的男人也是一样的想法,跑?跑去哪里,跑得过吗?

    他将人推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头去看一眼,那个男人只在被推的那一下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咒骂声,接着就再无声息了。

    他不用回头,也知那人是必死无疑了。

    但兽王并没有追上他,男子想象中的弩箭也并没有射来。

    这个男人一路跑到了血雾的前方,才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

    身后只有一个拿着手杖的女孩,人身蛇尾,正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我和他们说了,不必追来。你们伤了我的父亲,这笔账我要亲自和你算。”

    刚刚有人来告知渺渺,宋万才已经不行了,让她赶快回去见最后一面。

    “不行了,失血太多,准备后事吧。”大夫摇了摇头,“不过能撑到现在也不容易。”大夫感慨着。

    白真哀求着,“大夫,你再看一下。他只是伤了脸,怎么会没命。”

    白真此生从没求过人,就连曾经渺渺被放逐边境之地,她也只是为了女儿奋力抗争,四处周转,从不曾这样低声下四地和人说过话。

    如今,在死神面前,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卑微。只是伤了脸,并不是伤了要害,怎么就没救了?

    “并非只是伤了脸,而是失血太多。”大夫被白真拦住不让走,只得耐着性子和她解释道。毕竟,这是白家人啊。

    大夫叹气,他行医多年,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只像宋万才这样严重的伤口还是第一次见。

    见大夫想要离开,白真再次哀求,“大夫你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吧!”

    “我不过就是个大夫,只能治病却并不能救命。”大夫解释道,“真不行了,夫人请……宽心吧。”

    说这话,他自己也觉得可笑,宽心?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人能宽心。

    大夫又看了看宋万才的脸,忍不住去想,也许死亡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反而是最好的结果。

    接着,这大夫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己好歹是个大夫,怎么能这样想呢。他背起了药箱,又急匆匆去看其他的病人。

    这一次,白真没有去拦住他。只是在原地抱着宋万才喃喃道:“只是伤了脸,只不过是伤了脸……”

    渺渺赶到的时候,宋万才依然说不出话来。透过厚厚的血痂,能勉强看出他的嘴唇已经干裂了,他已经没有意识了,到了弥留之际。

    宋万才说不出话,白真也似是疯了一般,呢喃着什么。见到渺渺,白真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她的胳膊,使劲摇晃着。

    “渺渺,你快来看看。你父亲是不是好多了?”

    她不敢去听渺渺的回复,不等她回复,又絮絮叨叨地说着:“血已经不流了,不流了……”她反复说着这话,终于又哭了出来,“你说为什么,明明已经不流血了,怎么还说失血过多呢?”

    渺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母亲,她所认识的母亲在任何时候都是沉稳机敏的。

    而如今的白渺却似已经陷入了疯狂。她一遍遍地自问自答着,哭哭笑笑。

    渺渺看着白真怀中的父亲,不由地轻轻抚过他的脸,这一片片刀割的痕迹,就像是割在了白真和渺渺的心中。

    一辈子都秉承和气生财,在危难之际带领族人来到幽都的父亲竟然如此受辱而死吗?

    “万才,万才,你有没有感觉好一些?”白真还在一旁问着。

    最后一刻,宋万才似乎觉得整个身体都变得轻盈起来,脸上的伤也不痛了。他想睁开眼睛,眼皮却觉得很沉很沉。

    他听到白真的哭声,是什么事让白真哭得如此?他想伸出手来,帮她擦干眼泪,就如年少时一样,但终于坚持不住,手一松,便再也没有了知觉。也罢,还有渺渺陪着白真呢。

    渺渺看见父亲的手垂了下来,心中一紧,探了探宋万才的鼻息,却被白真打了下来。

    “嘘,你父亲他睡着了。这些天他太累了,让他多休息一会儿。”白真说着将宋万才抱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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