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章 根基

    从头开始建立一个国家是很麻烦的事情，首先，气势恢弘的皇宫绝对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其次，人员配置什么的也不是随便抓一个人就能够用的，一直做农夫的你让他去做总管，看不看得懂账目先不说，管不管得了人才是问题。

    再然后，军队的建设也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哪怕这个时代的人身体素质总体都不差，但也不是随便抓出来一个就会打架杀人，纪律问题，安家问题，兵役制度问题……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隐形而无声。

    看着别人的国家，不管是这里还是那里都有种种的不好，但自己真正做起来的时候才知道，种种不好那都是很难避免的，像是官员的贪污腐败，不要说古代了，就是现代，不也时常来个反腐倡廉什么的吗？

    想要做到最好，也就意味着付出更多。

    目前顾菲菲和楚辰晖所住的地方并不是什么皇宫，而是一个富商的宅院，那富商主动贡献了修建得非常不错的宅院，因此混上了一个皇商的称号也是有些远见的，只可惜因为是在淮南国内部动刀，淮南国未必承认他这个皇商。

    有江湖的压力，有朝廷的压力，躺在床上的时候，顾菲菲有些想不明白，她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最初好像只是想要反追杀，然后为反追杀找个根据地点，然后想着反正做都做了，也不怕做大一点儿，最后……现在的明教算是反江湖反朝廷的反派组织？

    都说男人有野心，其实女人也同样有，不过女人的野心很少放在事业上罢了。

    顾菲菲也有野心，她最初想要当仙女，哪怕是个伪的，也可以过过瘾啊，修仙小说看了那么多，说是无动于衷，半点儿不热血沸腾，没有幻想过自己是主角，那绝对是假话。

    称王称霸，一统天下，好像都是属于男人的梦想，其实不然，顾菲菲也有过类似的念头，热血文可不是男人的专利，就像种马文的存在对应NP文一样，男尊的存在也对应着女尊，顾菲菲就曾经想过若是自己穿越到了乱世，然后又有种种外挂，会怎样成为女帝临朝，万古留名。

    但是，想象终归是想象，那会儿是因为没有条件实施，已经都没有皇帝了，你却想要当皇帝，造政府的反啊？想象一旦放到现实里面对的就是悲催的残酷，真把想象当真的，不是疯子就是傻子。这会儿有条件了，却是懒得动弹，手里有钱，手下有人，干嘛非要累死累活地争什么呢？

    不争则为争，大争也。

    ——好吧，这只是懒惰的借口。

    楚辰晖的存在挽救了这些想象，他成为了顾菲菲实现梦想的执行人，顾菲菲可以天马行空地说出种种制度，楚辰晖便要身体力行，为这种种制度找到合适的土壤，让其生根发芽化为现实。眼下作为皇宫的宅院只是冰山一角。

    宫灯悬挂在檐下，丫鬟们都退在十步开外，这个房间作为主卧，实际上是楚辰晖和顾菲菲两人合住的，两人住在一起已经成为了惯例，自不会对此表示疑问，而聪明的下人总是懂得多听多思少言，讶异过后也不会多问，于是，这一男一女非夫妻非兄妹的两人便这样暧昧不清了。

    关于皇帝和仙子的种种八卦自然是流传不到当事人面前的，所以顾菲菲压根儿不知道这些传言，也就没觉得这样做不合规矩，他们一直是这样做的，习惯成自然，早就习以为常了。便是有人真的对此提出异议，只怕顾菲菲也会当做笑话听，这小孩儿可以说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住在一个房间有什么？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楚辰晖的脚步声轻盈，几近无声。

    “吃饭了吗？”翻个身，顾菲菲坐起来，长发披散缭乱，抓起枕旁的丝带把头发随意拢成一股甩在身后，踢踏着脚上的绣花鞋起身，掺杂着银丝的绣花鞋上镶嵌了不少圆润的小珍珠，行走的时候，橙色的烛火在上面映衬出点点暖光。

    飘逸的长衣不曾束带，腰身宽松，却又是这样的宽松显出“弱不胜衣”的美感，哪怕那张脸上清冷得近乎冰冷，并非娇柔可怜的类型，也会让人不由得产生几分柔软的怜意。

    这一张脸比她的那张脸难看多了。

    看过了最美的，再看那差一些的，就觉得是对视觉的污染。

    “还没。”面瘫脸应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表情。

    习惯了这样的对答，顾菲菲压根儿就没看他的表情，几乎是在楚辰晖说完的同时，她就打开窗子吩咐外面的人去准备饭，回头还跟他说：“就知道你没吃，我等着你一起吃呐！”

    温暖人心的话语说得极为随便，一看就知道并非是什么真心，不过，心意这种东西，也就是第一次的时候能够感动一下，时间长了，就觉得普普通通一般般了。

    作为一个少年有为的皇帝，即便他拥有的地盘还不够大，但是皇后的位置仍然被不少人惦记着，身边的丫鬟们，也有不惧怕那一张冷脸挑战极限想要成为妃子的。

    楚辰晖的皮相不错，有不少人倒贴着也愿意给他暖床，送饭送菜，小意温柔什么的，更是经常事，哪怕会被隔绝在外，混个脸熟总是好的。会这么晚还没吃饭，纯粹是他看不上那些送上来的“绝色美味”，一概冷气逼人，把人撵走了。

    这个原因，顾菲菲从未问过，也就不知道原来楚辰晖的桃花已经盛放，开始招蜂引蝶了。

    半截水晶帘当做隔断，分隔开的两个空间，一个是吃饭的地方，一个是睡觉的地方，对于拥有一些宅属性的顾菲菲来说，让她去一个屋子吃饭，再走一段路到另一个屋子睡觉，纯粹是没事找事，给自己找不自在。

    楚辰晖开始并不太习惯她这样的做法，后来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更加觉得方便，把书桌也搬了过来，挤占了床头柜旁边的位置。

    晚饭很丰盛，丫鬟们上菜的时候举动轻轻，低眉顺目，严谨有序。厨房离这里的距离不近，饭菜出锅再端过来的路上都用了保温的物件，以至于端出来的时候就好像是刚出锅一样，热气腾腾。

    放置好了饭菜，丫鬟们鱼贯而出，这两位主子吃饭的时候不喜人在旁边伺候，她们在外面候着，等到一会儿再过来收拾一遍，就可以歇下了。

    这些不会高明武功的丫鬟们若是守夜，才是对耳力过人的顾菲菲和楚辰晖的折磨。

    “盟会的事情我都弄清楚了，既然有帖子在，不如就去看一看吧，找个同盟也不错。”

    吃完饭，便是饭后闲聊时间，顾菲菲靠着软枕，怀里还抱了一个海龟造型的玩偶，丫鬟们的手很巧，有了图样做出这样的东西来轻而易举，那个聪明的皇商直接买断了顾菲菲的玩偶设计，投入了大笔的钱为楚辰晖建设军队。

    他买的哪里是什么设计，分明就是买顾菲菲这棵大树的阴凉遮蔽。

    楚辰晖点头：“我也去。”

    意料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的话让顾菲菲愣了一下，戏谑地说：“你也去，不怕那些老古董唠叨你啊？”

    那些文官的岁数普遍都比皇帝大，这帮人倒不敢以此倚老卖老，却喜欢仗着经验多说事，看在他们忠心的份儿上，有些建议也是合理的，并非胡乱说的，楚辰晖总是一忍再忍，不忍也没办法啊，都杀了，谁办事？

    然而他在忍耐过后，必然要找顾菲菲抱怨几声，文化素质好的人骂人也是很难骂得粗俗的，于是他的那些骂人的话在顾菲菲听来也就是抱怨而已了。

    每当那种时候，顾菲菲都会偷笑，没觉得他有明君勇于纳谏的宽宏，反而觉得他是被小时候的先生留下阴影了，看到那些年龄大的引经据典滔滔不绝，便把人家当先生敬着了，发自内心的恭敬不太可能，就是用表面的礼貌来展现自己的教养风度。

    江湖散漫，普遍遵循“拳头硬的是老大”的规矩，于是楚辰晖便崇拜武力，逮到人吸了内力就杀，显得有些嗜杀，让人害怕。

    朝廷严谨，升官贬职都有自己的规矩，于是楚辰晖便遵守制度，该做什么该干什么都讲究一个有礼有节，奖惩分明，让人称赞。

    在江湖上，楚辰晖是个“有名”的小卒，不至于人见人怕，不至于人人喊打，却也是恶评如潮，被传为暴虐肆杀。

    在自家的朝廷上，楚辰晖则是一代明君，仙子辅佐，来定天下。官员们不是没听说过他在江湖上的恶名，而是觉得这样的恶名是污蔑，与实际不符，利益在上，足以让他们选择性遗忘这人肆杀时候的模样。

    江湖和朝廷，对楚辰晖来说仿佛是并不相容的两个环境，他对这两个环境的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顾菲菲对这一点有些觉察，却没想明白其中原因。

    “不怕，我想要做什么，需要他们同意吗？”楚辰晖反问，张扬的口气很欠扁。

    顾菲菲不置可否地微笑，那些文官不足以对楚辰晖形成压制，只是安排离开的事情比较麻烦罢了，皇帝出行，跟普通人的出行，到底还是差一些的，至于她这个神化意义的仙子，每天无事，离开一下要容易许多。

    楚辰晖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想了想，说：“在那之前，先把咱们的邻居解决了，我不喜欢前狼后虎的局面，有个稳定的大后方，我离开一段时间也会安心一些。”

    “随你。”不经意说出楚辰晖的习惯用语，顾菲菲笑得纵容而宠溺，他想要做什么只管去做，隐逸谷那口气她也是憋了好久呐，是该活动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