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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祖上的老房子

    柳晓楠跟随蛇岛保护站工作人员在岛上逗留了一个多小时,走遍了小岛的每一个角落。回到陆地上,看看时间还来得及,跟蛇岛保护站站长和工作人员匆匆告别,马不停蹄地赶往火车站。

    乘火车到县城,赶上最后一班汽车,天黑前回到家里。

    柳致心也在家,他刚刚做了一件自认为是一生中最为重要的大事。

    柳其顺的媳妇天天闹着要盖新房子,咒骂柳允奇和马格思两口子骗人骗婚,别看生了孩子,照样可以离婚,想拿孩子拴住她没门。

    柳其顺害怕媳妇跟他离婚,跟媳妇一个鼻孔出气。柳允奇两口子没辙了,想盖新房手头又不充裕,打算把几间老房子卖掉,换取现金盖新房。

    柳致心听说后,毫不犹豫地买下了柳允奇家的房子。请来两个有声望的村民作证人,由关得玉书写买卖房屋契约,祖上的老房子又回到他的手里。只不过要等到秋后柳允奇的新房子盖好后,老房子才能腾出来。

    这都不算问题。想到秋后自己能收回祖上留下的老宅子,重新住进留下许多童年美好回忆的故居里,柳致心真心觉得无愧于列祖列宗。

    以后上坟烧香的时候再不会心怀愧疚,可以告慰泉下有知的父母了。

    儿子背着奇特的背包突然回家,问明情况,柳致心更是喜出望外,好事成双啊!一边翻来覆去欣赏儿子的背包,一边迫不及待地把买房子的经过讲给儿子听。

    在他眼里曾经一无是处的熊儿子,自从走出家门,没让他操一点心,常常给他带来意外和惊喜,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儿子越来越有出息,弥补了他自身的缺憾,成为他的骄傲,人前人后脸上有光,该让他参与家中的一些大事了。

    柳晓楠完全理解父亲此时的心情,这是父亲平生的夙愿,也是父亲一生痛苦的根源。可他觉得父亲太沉湎于过去,不过是买了一处旧房子,翻盖新房还需要一笔钱。

    客观地讲,还不如另外申请房基地,盖新房远比翻盖旧房子省力省钱。

    不过,柳晓楠没有表明自己的观点,深怕打击到父亲心中的自豪感。他拿出一张存折递给父亲,建议说:“爸,你负责买回老房子,我负责翻盖新房。”

    柳致心接过存折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吓了他一大跳,就算儿子回到农村,那也是货真价实的万元户,这可了不得。

    尽管鼓励农民家家成为万元户,可没听说有哪家真正成为万元户,土里刨食哪那么容易?他不确定地看着儿子,写个电影能挣下这么多钱?

    柳晓楠对父亲母亲说:“这是我的小说的价值所在,咱家该过上一种新生活了。盖上新房,娶上媳妇,抱上孙子孙女,愿意种地少种点,只当是乐趣,别太劳累了。”

    柳致心把存折交给姜长玲,态度明确地说:“这是儿子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咱不能花儿子的钱,你替他保管吧,他以后花钱的地方有的是。”

    姜长玲收起存折对儿子说:“先放在妈这里捂着,捂热乎了留着以后给你娶媳妇。”

    家有梧桐树,才能招来金凤凰——这是民间流行的一句大实话,朴素土气却是真理。

    柳晓楠环视着家中的一切:低矮的房梁、狭小的空间、纸糊的墙壁纸糊的棚、凹凸不平潮湿的泥土地面、几件简陋的家具、墙角处的几个耗子洞,夏季闷热冬季寒冷......农村的房屋几乎家家如此,跟谷雨独居的三居室比起来,有着天壤之别。

    千百年来,农村人一成不变的居住环境和生活习惯,已成为落后的代名词。农村人被人瞧不起,居住环境的恶劣是无法排除的一个主要原因,柳晓楠决心率先改变这一切。

    他带着从没有过的自信跟父母阐述了自己的想法:这笔钱用来改变家中的居住环境,是他人生计划中的一部分。如果不能为父母分担解忧做些什么,一个人获得再大的成功又有什么现实意义?

    为了让父母心安理得地使用这笔钱,柳晓楠直言相告,他手里为自己留有一定数额的储备,以备不时之需。如果相信儿子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用儿子的钱盖新房是最大的信任。

    柳致心被儿子说动了,陈旧的观念跟这老房子一样,虽说能留下特殊的回忆,可毕竟与时代格格不入,到了该彻底扒掉的时候了。

    不可否认,儿子的想法是正确的。弟弟柳致太听从儿子的建议,放弃以耕种为主的农民思维,开了一家杂货店,驾驶四轮农用货车拉货做生意,虽说刚刚起步,也算是初步见到了效益。

    观念的改变,带来的是生活的改变。柳致心曾强烈反对柳致太做生意,那是放弃了农民的根本,是不务正业。

    更加令人不解的是,柳致太两口子怎么会听从儿子的信口胡言?

    事实证明,不是儿子的想当然,是自己跟不上时代的步伐。柳致心想保留老房子的动机,在儿子面前经不起任何推敲,似乎也违背了关先生的心愿。

    关先生曾告诫他:忘掉过去,甩掉包袱,开辟新生活。自己并没有完全忘记过去甩掉包袱,儿子想推倒老房子重建,无疑是在关先生的基础上加了一把推力。

    柳致心选择放弃自己固有的观念,跟儿子探讨起如何翻盖新房。

    等到了秋后柳允奇一家搬走,推倒老房子,铺设新地基,向西扩展一下,正好能盖五间带后廊的大房子。

    为了防止水患,可以将地基抬高一米五。入冬前将地基铺设好,明年开春盖新房,秋后便能入住了。

    柳致心大致核算了一下,盖新房打新家具,里外罩面,儿子带回来的钱富富有余。

    柳晓楠跟父亲商量,农村建房能不能跟城市的房子一样,有暖气有卫生间铺设地板。

    柳致心明白儿子的用心,儿子将来是要娶城市的姑娘的,不能让城市的姑娘来适应农村的生活环境。

    谷雨是来到家里住了两天,但这不等于说她不嫌弃农村的生活环境,再没来过已经说明了一切。

    城市的一楼跟农村住房没什么两样,不过是多了暖气和卫生间,儿子提出的那些要求都好解决。

    柳致心思忖了片刻,找出纸笔画图给儿子看。

    房子的西侧是水稻田的排水沟,地基抬高以后,排水不成问题,在屋里建一个卫生间便成为可能;暖气可以自己烧,矿上家属院很多人都是自己做的土暖气炉子,冬天照样暖和;地基抬高后,打上水泥地面,地面不潮湿,铺上地板没有大碍。

    柳晓楠通过父亲明白了一个事实,固有的陈旧观念顽固而可怕,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农村人完全可以改变沿袭了几千年的生活状态。

    爷俩统一了认识,兴奋细致地商讨着建新房的诸多细节。姜长玲在一旁听着也跟着高兴,她操心的是另一件大事,期待新房建好后,儿子能经常带谷雨回家来。

    商讨结束,柳致心让儿子明天就回去上班,盖新房由他一手操办,家里的杂事不用儿子费心。儿子有出息,是要干大事的,不能把儿子的心思拴在家里。

    柳晓楠自然明白父亲的用心,可他觉得自己心里很飘忽,短时间内所获得的巨大成功,让人有些看不清自己。

    如果是昙花一现,只会被人耻笑,他需要把飞到天上的心拉回到地面。他说办公室里人满为患,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已经请好了两天假,自然是要帮着家里干一点农活。

    第二天吃过早饭,柳致心对儿子说:“我和你妈去耪地,你是留在家里写作还是跟着我们去体验生活?”

    柳晓楠心中有些酸楚,父亲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矮下身子,低姿态地不再提出强制性的要求,是自己曾经的叛逆和今天的成功让父亲无所适从。

    他对父亲说:“咱爷俩去耪地,让我妈留在家里休息休息。”

    还是河边的那几垄地,还是春苗吐绿的季节,柳晓楠和父亲并排挥动着锄头耪地。依旧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地垄沟,依旧是默默无语弯腰劳作。

    可今天,就算柳晓楠故意耪倒几棵玉米苗,父亲也不会骂他没出息;就算父亲骂他几句,他也不会扔下锄头产生离家出走的念头。

    不过三年多的短暂时光,柳晓楠长大了成熟了,柳致心也早用另一种眼光去看待自己的儿子。

    曾经南辕北辙的父子俩,终于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平等对话,目的性方向性越来越接近,血缘与基因的作用方才显现出来。

    多长时间没有耪地了?枯燥无聊单调,眼睛只盯着眼前的几棵玉米苗,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双臂机械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这需要极大的耐心和定力。

    柳晓楠的脸上渗出了汗珠,他没有像以前那样不停地擦汗,任凭汗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泥土里。爬格子何尝不是如此?人们只看到成功的光鲜,没看到收获背后付出的辛劳和努力。

    柳致心直起腰,抽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递给儿子,他的脸上还没有见汗。柳晓楠擦净脸上的汗水,把毛巾还给父亲,难为情地冲着父亲一笑。

    柳致心拄着锄把说:“有件事不知道你放没放在心上?”见儿子认真地听自己说话,他接着说:“想办法解决你自己的户口问题。户口不迁到城里,不管你在写作上获得多么大的成功,你终究是个农民,你跟谷雨之间始终有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将来很难走到一起。”

    柳晓楠停下手中的锄头,眼睛顺着地垄沟望向远方,正是这条难以逾越的鸿沟,阻隔了自己和伍艳丽的感情,留下了难以忘怀的伤痛和遗憾。

    可这条鸿沟在谷雨面前根本不算问题,随时随地都可以填平,只要他愿意。他对父亲说:“谷雨并不在意我的户口问题。”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柳致心狠下心来说:“恰恰因为谷雨不介意你的户口问题,你才面临着更大的挑战。门不当户不对,从古至今,没有谁能真正地打破这个界限。”

    柳晓楠默然不语。柳致心劝慰道:“谷雨是个好闺女,可这并不意味着她的父母就能对你另眼相看。凡事不可强求,做好你自己的事,顺其自然吧。”

    用了一天半的时间,柳晓楠和父亲把家里的玉米地耪了一遍,还有半天的空闲时间,父亲让他去看望一下岳老师。

    柳晓楠心知肚明,父亲这是要让自己到父子俩共同的母校去炫耀一番,在岳老师面前去寻求一种心里平衡。

    尽管如此,柳晓楠还是想去见见岳老师。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成功,他相信岳老师早已通过岳雪莲得知自己的小说即将搬上银幕,他想侧面了解一下岳雪莲的近况。

    尽管很长时间没有见面,平时也没有任何的联系,不知为什么,这个小师妹、小岳老师总是占据着他心中的某个隐秘的角落。

    她是否勇敢地去追寻属于自己的爱情?是否找到了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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