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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爱上一片海

    通过一个晚上的接触交流,胡丽雯和其梦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互相留了电话加了微信。早上醒来一同梳洗,互用化妆品,因为胡丽雯要跟着哥哥去赶海,其梦拿出自己的外衣给她换上。

    吃过早餐,一家人——包括客人胡丽雯、保姆孙玉秀——前往龙王塘过节,柳晓楠孟想想孙玉秀一台车,柳其宇胡丽雯其梦一台车。柳其宇开车,胡丽雯和其梦坐在后排座上,依然在讨论着孟想想的日记。

    路过龙王塘镇时,柳其宇找到一家生活用品商店,停下车子。他问了胡丽雯脚的尺码,要给她买一双水靴,入秋后海水凉了,不能光着脚下海。

    柳其宇下车去买水靴,其梦对胡丽雯说:“你看看我哥多细心,多体贴。”

    胡丽雯说:“你是希望我做你的嫂子?咱俩身材性格相差无几,爱好也投缘,做姐妹岂不是更好?”

    “做我的嫂子不好吗?”其梦说:“做我的嫂子同样可以和我做姐妹。我跟我哥一同长大,我知道我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我遇到我哥这样的男人,我一定不会放过。”

    胡丽雯问:“你心目中的嫂子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梦说:“当然是我妈妈那样的人,家庭事业两不误。”

    胡丽雯说:“那你可要失望了,我不合格。”

    正说着,柳其宇买了水靴回来,话题告一段落。试了试挺合脚,柳其宇开车继续前行。

    柳晓楠孟想想孙玉秀已经到了养殖场,大家早已聚集在办公楼前,等候工作安排。他说上午起地笼,把河蟹卖了后,给大家放两天假,不过今天中午要在一起过节。

    他问沙万里沙柳,今天为大家准备什么好吃的。沙万里说今天要换个吃法,来个烤全羊。

    柳晓楠带着人去池塘起地笼,将地笼里的河蟹分好公母,装进网兜里,客户一会儿会来运走。

    孟想想站在办公楼前等着儿子女儿和胡丽雯,让孙玉秀去厨房里帮忙。这时,谷雨打来电话,问她是在家里,还是在养殖场里。她说在养殖场,想吃烤全羊、想吃肥美河蟹的就赶紧过来。

    柳其宇开车到了后,孟想想留下其梦,让她去池塘那边帮忙,让其宇多挖些海肠蛏子。胡丽雯爱吃海鲜,中午晚上换个做法。

    海湾里的潮水已经快退干了,柳其宇拿着铁锹,胡丽雯一手拎着一个塑料桶,两个人一同兴致勃勃地下海。

    平坦的海滩,浅浅的清澈的海水,忙忙碌碌的海洋生物,飞翔鸣叫的海鸥,无不带给胡丽雯新奇新鲜的感受。天空辽阔高远,海面平静坦荡,常年居住在深宅大院里的她,感觉已融化在这海天之间。

    胡丽雯情不自禁地唱起了歌,在退尽潮水的海滩上奔跑跳跃着,如同一只在海滩上觅食的小鸟,尽情地释放心中自由快乐的情怀。

    柳其宇跟在她的后面,一锹一个地挖着蛏子,悦耳的歌声和欢快的身姿,激荡着他的心绪如潮水般涌动。

    胡丽雯停止了歌唱,回过身来看看柳其宇在挖什么。当她看到在她如同跳动音符的一串串脚印旁,排列着一个个淡黄色的大蛏子,深感惊喜和意外。

    她兴奋地一个个捡起,小心翼翼地放进塑料桶里。可柳其宇却直起了腰,停止了动作,眼神中饱含欣赏期待地看着她。

    胡丽雯感觉到了柳其宇投射到她身上的温暖的目光,她抬起头,面对着柳其宇微微一笑,回报以同样的温暖:“我吃过蛏子,却不知是生长在沙滩下,太有趣了。你怎么不挖了?累了?”

    柳其宇说:“你不歌唱舞蹈,我挖不到蛏子。”

    胡丽雯的脸上浮现出阳光般的色彩:“难道这里的海洋生物,也懂得欣赏歌唱舞蹈?”

    柳其宇做了一番解释。了解了蛏子的生活习性,胡丽雯放下塑料水桶,再次歌唱舞蹈起来。平静的海滩,是她独自拥有的宽广舞台,她爱上了这片海,她在为这片海为自己歌唱舞蹈。

    柳其宇挖了小半桶的蛏子,胡丽雯也跳累了,两个人同时停下来,微微喘息着。柳其宇往水桶里装了一些海水,没过蛏子。蛏子张开外壳,后端伸出柔软的舌足,前端伸出两条细长的口腔,吐着水,吐出体内的沙子。

    胡丽雯蹲在水桶边,欣赏着蛏子的蠕动。柳其宇说:“新鲜的蛏子可以生吃,你敢不敢尝一尝?”

    胡丽雯站起身来说:“你说能吃,我就敢尝一尝。”

    柳其宇拿起一个蛏子,扒开外壳,露出里面新鲜的蛏肉,递给胡丽雯。胡丽雯接过生鲜的蛏肉,迟疑地看着柳其宇,放到嘴边却不敢下口。

    柳其宇也不说话,自己拿起一个蛏子,扒开外壳一口吃下,很鲜美的样子。

    在柳其宇的目光鼓励下,胡丽雯小心地咬了一口。嫩嫩的,淡淡的甜,淡淡的鲜,没有任何不好的味道。她吃下一个蛏子,伸手跟柳其宇再要一个。

    柳其宇给胡丽雯又扒开一个蛏子,对她说:“生食不宜多吃,拿回去煮熟蘸着辣根吃,味道会更好一些。”

    胡丽雯吃下蛏子说:“这是大海馈赠的美味,我太喜欢这片大海了。”

    柳其宇说:“这里冬暖夏凉,你如果喜欢,每年的寒暑假都欢迎你来。”

    胡丽雯说:“只要欢迎,我当然要来。”

    休息了片刻,柳其宇开始挖海肠。不需要胡丽雯歌唱舞蹈了,她却不敢去拿海肠。刚挖出来的海肠,软软地缓慢地蠕动着,像一根还没有开烤的生红肠。柳其宇也不勉强她,让她自己在海滩上玩。

    胡丽雯独自在海滩上捡拾着海螺海菜,在一个小水洼里,她看见一只灰绿相间的花盖蟹。花盖蟹不过手掌心大小,竖着两只长长的圆圆的小眼睛,警觉地四下观望着。

    她胆子大了,觉得可以欺负一下花盖蟹,抓在手里玩玩。她伸出手去,还没等她的手指触摸到花盖蟹,花盖蟹突然亮出两只蟹钳,夹住她的大拇指的手指肚,疼得她“啊”地大叫了一声。

    听到胡丽雯的尖叫声,柳其宇扔下铁锹跑过去。却见胡丽雯站在那里甩着手,一只花盖蟹夹在她的大拇指的手指肚上。用力甩也甩不掉,花盖蟹牢牢地钳着她的手指。她想用另一只手把花盖蟹拽下来,却是越拽越紧、越拽越疼,疼得她眼泪都要掉下来。

    柳其宇抓住胡丽雯被花盖蟹钳住的那只手,让她蹲下来,把手放进海水里,一动不要动。见到海水,花盖蟹感觉不到其它的危险,松开蟹钳溜走了。

    胡丽雯大拇指的手指肚,被花盖蟹夹破了四个小洞,冒出了四滴血珠。见到流血了,她更觉得疼,趴在柳其宇的肩头上流出了眼泪,嘴里一直喊着“疼”。

    柳其宇轻轻挤压着胡丽雯的手指肚,挤出更多的血来,用海水浸泡洗净,这样可以消毒。他笑着说:“欺负花盖蟹小,结果吃亏了。不至于那么疼吧?”

    胡丽雯更觉得委屈,抹着眼泪不服气地说:“没夹在你的手上,你当然感觉不到疼了。”

    柳其宇把胡丽雯的大拇指含在嘴里,轻轻地吮吸着,这样能减轻一些疼痛。他说:“小时候,我也被花盖蟹夹过,我知道有多疼。我妈妈教我的,这样会好一点吧?”

    疼痛减轻了,伴随着轻微的疼痛,一阵更奇妙的感觉,顺着手指涌遍全身,如同正在涨潮的潮水一样汹涌澎湃。

    胡丽雯的另一只手臂,情不自禁地搂住了柳其宇的脖子,头抵着他的头,轻声说:“其宇,我喜欢你!”

    那个站在军训队伍前、拥有着军人身姿的旗手,那个在篮球场上奔跑跳跃的投手,那个打出一套刚猛有力的军体拳、技惊四座引起所有女生尖叫的雄姿,早已印刻在她的心目中。

    柳其宇愣了半秒钟,眼睛近距离注视着她的眼睛,虽然模糊不清,却能感觉得到她眼里那股炙热的热浪,一波接一波地炙烤着他。他轻轻握着她的手说:“丽雯,我也喜欢你。”

    紧紧地拥抱,松开后相互注视着,好像第一次相识,确认了之后,再次紧紧地拥抱。不远处海浪的涛声,如同他们的心跳,急促而坦荡、舒缓而轻柔。

    他们尝试着相互亲吻了一下,羞涩的、生疏的、甜蜜的,彼此第一次的感情都献给了心爱的人。

    “我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之前,我从没为哪一个人单独地歌唱舞蹈过。”

    “我也是。你与其他的小女生不同,你的成熟与大气吸引了我。我那套军体拳是专为你而表演的,那是我保护你的资本。”

    “我突然跟你提出,跟你回来看看大海,你感没感觉到唐突和意外?”

    “没有,那正是我所期盼的。那一刻,我已知道你的心意。”

    “我被你父母的爱情所感动,我希望能拥有他们那样纯净而牢固的爱情。”

    “我以我父母为荣、为榜样。”

    再次相互亲吻了一下,这一次融进了对方的感情。胡丽雯尽情地在海滩上舞蹈歌唱,这里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舞台,台下也只有一个观众,她只为那一个观众而展示自己的歌喉和舞姿。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片海,因为一片海爱上一个人,海浪的涛声为她伴奏,飞翔的海鸥为她伴舞。

    柳其宇奋力地挖着海肠,爱情在他青春的体内,注入了新鲜的活力和动力。涨潮时,他把铁锹当扁担,一头挑着一只塑料水桶。他一手扶着铁锹把,一手牵着胡丽雯的手,稳健有力欢快地走向海岸。

    “手指还疼吗?”

    “还是疼,夹破了四个小洞,能不疼吗?不过疼痛感减轻了许多。我看见那只螃蟹小,才去用手抓的。”

    “正因为花盖蟹小,蟹钳尖锐,夹人那才叫一个狠。稍大一点的赤甲红,蟹钳钝了,能把手指夹出紫豆,却夹不破手指。抓螃蟹是有技巧的,要抓住螃蟹的后摆,动作要快速准确,不能犹豫,螃蟹才夹不到你。”

    “你也没有教过我呀。”

    “是我疏忽了。我没想到,你不敢去拿毫无危险的海肠,却敢去抓亮着两只蟹钳的花盖蟹。”

    谷雨和方书俊赶到龙王塘养殖场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架起自制的烤炉,生起了炭火。一只全羊绑在铁架子上,刷上一层调料,正在手动翻转着烘烤。孟想想在一旁观摩着沙万里和沙柳的操作。

    谷雨对孟想想说:“有好吃的,也不提前打电话告诉一声。”

    孟想想说:“我以为会有人通知你。”

    谷雨说:“都到了这个年纪,你反倒开始来劲了,有失一个大教授的风范。”

    孟想想笑道:“我一直记得你对我说的那句话。什么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解释解释给我听听。”

    谷雨也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一个大教授,还用得着我来解释?”

    方书俊问孟想想,其宇其梦在哪里。孟想想告诉他,其宇去赶海了,其梦在楼上看书。他便跑上楼去。

    其梦正在重读父亲所著的《经纬线》。她并没有去父亲那里帮忙,那不过是母亲的一个借口,为了给哥哥和胡丽雯创造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其梦以前读过父亲的这本书,只不过年纪尚小,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母亲的日记中,多次提到谷雨阿姨,这才明白父亲和谷雨阿姨曾经有过恋情。经过和哥哥的讨论,最终确定《经纬线》是父亲的自传体小说。

    今天重读《经纬线》,为的是理清父亲的感情脉络,弄懂父亲为什么不允许她和官宦子弟——也就是方书俊这样身份的人——谈恋爱。

    方书俊走进办公楼二楼的客厅,问其梦在看什么书。其梦合上书页说:“看我爸写的书,我建议你有时间也读一读,一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方书俊拿过书,看了看还给其梦说:“这是你爸爸多年以前的书,现在恐怕买不到,你借我读读。”

    其梦微笑着:“我相信你妈妈手里会有一本,你回家问问你妈妈看。”

    方书俊恍然大悟:“对呀,我妈妈和你爸爸原先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当然会有你爸爸的书。”

    其梦想说没说,继续看自己的书。方书俊站到窗前,想看看柳其宇在海滩上的什么位置。他问其梦:“跟其宇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

    其梦回答说:“是我哥的一个女同学。”

    方书俊突然说:“快来看,他们好像拥抱在一起。”

    其梦扔下书跑到窗前,隐隐约约地能看见哥哥和胡丽雯在一起拥抱亲吻。她高兴地说:“我就猜他们一定会相爱的。”

    方书俊看着其梦说:“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一次机会呀?”

    其梦平静地说:“你回家把我爸爸的《经纬线》看明白,你就会知道有没有机会,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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