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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独耳怪人

    黄草叶,枯树藤,一壶毒酒醉一人。

    青竹林,四方亭,半亩桃花了余情。

    满地的黄叶,却没有一片破碎,完完整整地落在地上,而周围的树,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却看起来并不是枯萎。此时,一个人坐在一个圆形池子里,确切地说,这是一个装满了毒蛇和蝎子的池子,而这个人,坐在正中央,身上爬满了蛇和蝎,他却喝着一壶酒,而且满脸的享受。

    “黄草叶,枯树藤,一壶毒酒醉一人。”他吟唱着这一句,脸上写满了情绪,却分不清哪一种才是真的,或许正是情绪太多,他才会这样扭曲。

    他的酒量很好,他的毒或许还没有他的酒量好,而他的毒,却被天下人奉为第一奇毒。可是他此时却醉了,似乎正如他唱的那样,一壶毒酒醉一人,当这壶毒酒完全入喉,他就醉了。

    “赢先生……”一个穿着劲装的汉子,背着长剑,在这池子边从太阳刚出来,等到了黄昏,此时,他忍不住说话了。

    “赢先生,想请你,给我的兄弟疗伤,他已经快不行了。”是的,他的旁边,躺着一个人,那人的呼吸已经十分急促了,出多而入少,显然,再不医治,他就得死。而此时,赢先生正在池子里。

    “我喝酒的这天,不救人。你不知道?”

    赢先生冷冷道,他不关心那个人的死活。

    “我也知道我该明天来,可是他等不了了。”

    剑客带着一份哀求的语气。

    “那就让他死。”赢先生并没有一丝同情。

    “先生若不肯,在下只怕要强来了。”剑客从跪着的地上站了起来,握剑而立,他虽然跪了这么久,不吃不喝,却依然精神抖擞。

    “哦?”赢先生并不理会。

    “先生,在下无礼了。”

    “你的剑,是把好剑,人,也是个好人。只可惜,时辰不是好时辰,脑子不是好脑子。”

    “……”

    “没有办法。那就和他一起死吧。”赢先生刚说完,剑客拔剑,剑虹暴射,而剑才出鞘,剑客浑身无力地瘫软了下去。

    “你跪的这地方,本就有毒。你的剑,本不该拔出来,剑出鞘的时候,空中的气息和剑融为一体,所以,你此时不只中了一种毒,而是两种,当然,他也一样。”

    剑客绝望了,他用那已经无力的手去感受弟弟的脉搏,却没有跳动。显然,他已经死了。而剑客,也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赢先生跳了出来。一脚踢一个,两人的尸体,就被踢进了池子里。

    “青竹林,四方亭,半亩桃花了余情。”艳丽的阳光,洒在了地上,从青竹林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四方亭中,坐着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他的面色很好,也很惬意,正如他唱的那样。

    “赢先生。”老四没有带任何武器进来。

    “请坐。”赢先生十分礼貌,与昨日的态度完全不同,今日的他很有雅兴,也很礼貌。

    “来一杯茶?”

    “赢先生的茶。怎能不喝?”老四笑道。

    “请。”

    “赢先生请。”

    “这是我特制的茶,感觉如何?”

    “很好。入口圆润,入喉清凉,入肚温暖。”

    “哈哈哈哈。后面的就不用再讲了。”赢先生十分得意。

    “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赢先生问道。

    “还是明天说的好。”老四道。

    “好。那就明天说。”赢先生大笑。

    “今天你的心情很好?”

    “难道不该吗?”

    “难得。”老四笑道。

    “你来了几次了?”赢先生问道,他好像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好像这是第三次。”老四回答。

    “你是干什么的?”

    “哦?赢先生今天居然有兴趣知道这个?”老四有些诧异,在他的印象中,赢先生是一个从不问这些事的人,如果他问了,或许就说明他拿自己当朋友了。

    “我是个强盗。而且是个大强盗。”老四毫不掩饰。

    “你倒是挺直白。”

    “哈哈,承蒙赢先生看得起,我杨一超,又怎么能不识抬举。”老四豪笑道。

    “我有一壶酒,不知你愿意与我同饮否?”赢先生来了兴致,似乎今天的兴致格外地高。

    “赢先生的酒,我又怎么能推辞。”

    只见赢先生走到一根粗竹子旁边,以手凝气为刃,划开竹子,取出一个小瓶,瓶身纯白如练。

    “好!好!好!”一超连叫了几声好。

    “你这第一声好,是夸我的功力,第二声好,是夸我的酒,第三声好,是夸我的盛情。我说的可对吗?”赢先生十分坦然。

    “一超佩服地五体投地。”杨一超赞叹,赢先生实在是个可怕的人,简直超凡脱俗,能施毒杀人于无形,而又能救人于垂死之间,狠毒时如同冷血的毒蛇,温暖时又如春风。坦然的赢先生,赢得过许多人的赞美,而毒辣时的赢先生,也同样让很多人害怕。

    “哈哈哈哈。来,喝酒!”赢先生也不介绍他的酒,就削竹为杯。又以两指削断瓶颈,断口处光滑如少女之肌。

    “这酒珍藏了至少十年了。”杨一超盯着那根竹子。

    “你品品看。”赢先生替他斟了酒,一超双手接过。

    “二十年。”杨一超品过,已飘飘然,恍然之间若超脱尘世,此酒之醇美,已无法用言语形容。

    “十七年。”赢先生说道,他沉思着。似乎回到了十七年前。那是个雨天,滂沱大雨,那时只有一片小竹林,他负伤而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曾染血,他只有一只耳朵,跑到此处,已精疲力尽,倒了下去。

    “往事已矣。”赢先生叹道,随即一口饮尽杯中酒,狂笑起来。这狂笑,带着昔年的恨意,带着今日的洒脱,也带着饮酒的豪气。

    一超默默地看着赢先生,此时的他,心底冒出一阵寒意。心生寒意,他平生只有过两次,这是第三次。第一次是看见季云习武的痴颠之时,第二次是老大对阵龙纪之时,那股杀气,让他压抑地喘不过气。

    眼前的这个人,没有年月,用他的话来说,他只过两天。一天是毒圣,一天是医圣,而江湖中人,只称他为,药圣。所有人只知道他的用药之高明,却不知他的内力纯厚,武功高强,似乎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单是凝气为刃,江湖中能达到这个地步的,也不出十人。

    一超默默地喝酒,他此时饮下的,是来自心底的恐惧,还有对眼前这个人的同情,这酒,正是他的沧桑和凄凉。

    黄昏,天边一片浑红,有如被泼洒了血一般,竹林里三两只鸟儿还巢,不时发出几声鸣叫,给凄凉的黄昏添了几丝生气。

    “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赢先生似乎没有睡觉,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

    “想让一个人说实话。”老四不敢直视赢先生的眼睛。

    “这个人,在哪里?”

    “龙城。”

    “我收拾收拾。”赢先生听他说完,顿时有了精神。

    “你要一起去?”一超不解,他前两次来,只是拿了药。

    “怎么?我不配?还是不能去?”赢先生沉声问道。

    他今天似乎又变了个人,他今天正是变了个人。

    “不敢不敢,一超在外等候。”他连说了两个不敢,就站在门外,等着赢先生。若非杨一超的态度很好,老大怎会派他来,出门看风云,人前看脸色,若非他是八面玲珑,只怕,他永远不会想来第二次,更没有这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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