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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暗香浮动

    梅花落处疑残雪。凛冬尽时,有几分傲骨延至新春呢?

    街上的当铺无人问津,绸缎店热闹非凡,胭脂铺十分拥挤,形形色色的人,挂着各样的脸色,当空的太阳正艳,“凰照”的门,却关上了,掌柜的还在店内,是他亲自关上的。两匹健马,穿过繁华的街市,再没有了嘈杂。

    风尘一路桥边柳,依偎两心并马头。

    夜微凉,掌柜的静静出了门,他的脸上浮现出久违的微笑,此刻的他要出去散散步。街上空无一人,明月悬空,洒下一片银辉,掌柜的脚踏银辉,如一位出世的隐者,清风徐徐,白发飘摇,掌柜的独坐桥头,望着天上明月,久久不肯撤去目光。

    数道黑影落下,掌柜的从容自如,他捡起一根枯枝,在脚边画着月儿。

    “你带着赢先生去了水月观?”一位女子向前走来,看得出,她并不害怕掌柜的。

    “不错。”似乎掌柜的和她有些熟悉。

    “是你请来了萧一仙?”

    “不错。”

    “你想解释一下吗?”女子的声音渐渐变得愤怒,她已后退,蓄势待发,大有一副只要掌柜的接下来的话不让她满意就要开战的态势。

    “不想。”

    “你知道今天来的都是什么人么?”

    “不知道。”掌柜的毫不在意。

    “你救走赢先生在前,邀萧一仙来涂山在后,宫主很生气。”

    “所以呢?”

    “今天来的,都是你的老朋友。天地风火,还有我。”

    “原来你们都变成了女人。”掌柜的不屑一笑。

    “薛老头,你不要太猖狂。今天的我们,与十年前可大不相同了。”一位男子高声。

    “杨啸天,徐文地,曹风,兆炎,加上铁娘子雷修雯。看起来,宫主是一定要杀了我才肯罢休了。”掌柜的冷笑。

    “你冷笑什么?”杨啸天问道。

    “难道不可笑么?原来围剿移花宫的你们,却投靠了移花宫,原本宣誓要铲除金叶子的我,却勾结移花宫主,致使十二门分崩离析。”掌柜的苍然一笑。

    “哈哈,你以为就凭当年的十二门,真的能够挡得住金叶子独霸江湖?”雷修雯大笑。

    “薛老头,你的确武功盖世,加上他,或许真能与宫主一战。不过,你的好儿子给你下的七星散味道不错吧?”兆炎的声音本来低沉,他一笑起来,就显得十分沙哑。

    “功力尽散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吧?”曹风讥讽着。

    “他不懂事,已经付出了代价。我们父子,取私情而舍大义,都是报应。我已赎尽了我的罪孽。”掌柜的满目萧然。

    “哈哈,杀死十二位掌门人,你关在这里祷告就有用吗?”

    “你们错了。我不仅祷告,还把武功尽数传授给了一个人。就在昨晚,我已经将当年的真相写下,飞鸽传书给他。”掌柜的大笑。他与这众人勾结金叶子,泄露围剿金叶子的计划,导致众高手被屠戮殆尽,又顾及凰照的性命,一一地杀害了众掌门。而后,凰照死于涂山,他守在涂山,守在小小的客栈之中,终日虔诚祷告,悉心培养弟子,倾囊相授,正是为了赎罪,也为了复仇!他不像个忍耐的人,梅晓之没有看错,但他却忍耐了十年!

    “就凭你,再加上个小徒弟,就想与金叶子为敌,无异于痴人说梦。”雷修雯道。

    “染上血的手,要用血才能洗刷。”曹风的话,正如一声号令!五人蓄势待发!如箭在弦!

    “你们投靠金叶子,就为了提升武功,今天,让我来看看你们到底提升了多少。”掌柜的话音刚落,人已跃起,矫健的身法,哪里像位老者。

    皎洁的月,映在河水之中,波光粼粼。清风拂起柳条儿,像一位智者,向着时间招手。

    金叶子的五大高手面对着掌柜的,掌柜的丝毫不慌张。这五位高手采取了最原始,也最常用的战术,车轮战。杨啸天当先出来,昔年的名号,他已不屑于使用,如今的他,才是他最强的时候!

    杨啸天手持一柄细剑,轻盈如叶。他是众人之中最强的一位,由他来消耗掌柜的体力,再合适不过了。如果是一拥而上,反倒束缚了各人的武学,成了街头打架的混混。

    “你当年的那柄玄铁重剑呢?”掌柜的轻蔑一问。

    “剑,自然是越轻越好。”杨啸天得意地笑了。他手中的这把剑,足够让他施展出最轻灵的剑法!

    “开山剑,如今变成了切菜剑。”掌柜的也笑了。

    “就不知道你的老鸡爪,是不是还攥得紧拳头。”杨啸天在嘲笑他的年龄,他才四十不到,而掌柜的大了他许多。壮年的男子,和苍老的男子,到底谁的体力更加旺盛,自不用说。

    剑,在月光的映射下,迸射阵阵寒芒!完美的剑法,完美的身法,在夜色中,配合的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当剑划空,留下一道残影,下一剑的剑式已经备好,一剑接着一剑,剑势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变式有如流云惊涛,静则不动如山,动则汹涌澎湃。静式暗藏杀机,如万般寂静之中的一根夺命毒针,动时杀意凌然,如乌云狂涌变幻莫测!杨啸天的剑法,实已世所罕见!杨啸天已击出第二百三十六剑,他的剑式,已经用尽,但他在第二百三十六剑刺出之后,又再次使用了第一剑,两剑的衔接,完美无瑕!

    “轩辕剑法果然是非同凡响。每一剑都很完美,还能在剑式用尽之时,完美衔接。剑势当真是咄咄逼人!”雷修雯赞叹道。

    “他已经练了十年。”曹风道。一个人若将一套剑法,练了十年,他的威力绝对非同凡响!更何况是一位早已凭借重剑而成名的剑客!

    虽然杨啸天没有伤到掌柜的,但他的剑法依然连绵不绝,让掌柜的没有丝毫可乘之机,他正是要逼迫掌柜的,和他比拼体力!掌柜的比他年迈,这正是他的优势!

    掌柜的无可奈何,若他不破解杨啸天的剑式,他必败无疑!掌柜的纵身连避剑式,两手结印,一道梵音从他口中发出,杨啸天哪里能遮掩耳朵,梵音入耳,杨啸天剑法顿时乱了,众人连忙运气护心,掌柜的趁机施展轻功,撤离了战场。

    愁眉难舒,斟几杯苦酒?

    知己难逢,会几番轮回?

    缺月难圆,算几度春秋?

    往事难追,付几段相思?

    苦酒入肠,相思自知黛眉紧蹙,愁未舒。

    轮回有时,春秋可究旧事已覆,往怎追?

    到底知己难逢?到底,缺月难圆!

    相思的时候,踱步,实在是平常事,心乱,更是再平常不过的了。柳一一正在踱步,她已经来来回回在花园里踱了许久。

    “你别晃来晃去了好嘛?”婉儿正坐在亭子里嗑瓜子。

    “你说她们又去了涂山,可他,就在那里。”

    “哎呀,别怕。她们不是去找你意中人的。”

    婉儿话一出,柳一一像一只小猫一样,一下子贴在了婉儿的身边。

    “你肯定吗?”柳一一的目光满是期待。

    “我不这么说,你还得晃来晃去。”

    “那就是连你也清楚了?但是,你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呢。宫主那么疼你。”柳一一紧蹙眉,她不能相信。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晃了,安安静静地好吗?等月亮躲到云里,我就告诉你。”婉儿实在不想她打扰自己赏月的美丽心情,如果只有她自己,她连瓜子都不会磕。

    柳一一听罢,就不再晃了。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婉儿旁边,紧紧挨着她。

    “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么?”婉儿嫌弃地笑了一句。

    “多喜欢一个行不行?”柳一一终于被她给逗笑了。

    “你要是喜欢我,我又能拿你怎么办呢?”婉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晃起脑袋来,像极了一只摇头晃脑的小猫咪,再没有更可爱的了。

    “好了,你快告诉我吧。”

    “宫主虽然喜欢我,也不可能我问的所有她都告诉我啊。我只能告诉你,这一次,宫主很生气,赢先生不可能让她这么生气的。所以!”婉儿正说得兴起。

    “所以,这次派出去的各位高手,不是冲着他去的!他不会出事。”柳一一听她说着,眼睛瞬间放光了,以至于她打断了婉儿的话。

    “我还没说完呢。你真扫兴啊。”婉儿不想再理她了,她又开始嗑瓜子了。

    “哎,我们好久没有比划比划了。”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输得还不够多啊,还想和我比?”婉儿不屑地哼了一声。

    柳一一听罢,顿时不再那么兴奋了,她的手很快,嘴也很快,她飞快地磕着盘子里的瓜子,婉儿见她吃得越来越快,很是懊恼,因为她察觉到的时候,盘子里只剩一小撮了。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明明知道我最爱嗑瓜子了。”

    柳一一趁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趁机把盘子里仅剩的瓜子一下子全抓在手里,还吹了吹里面掺杂的灰尘。

    “喂!”婉儿很无奈,她一下子把盘子放了下来,拍了拍手。

    柳一一嘿嘿笑了笑,慢慢地把瓜子用手绢给包了起来。

    “你赢了我,它们就是你的了。”

    “你说的?”战书一下,婉儿顿时有了求胜的欲望,她并不是为了胜利,而是为了瓜子。

    “我说的。来吧。”柳一一慢慢地把瓜子揣在怀里,拍了拍胸脯。

    “我准备好了。”柳一一认真地说着,她已退出亭子里。

    当她说完,婉儿的身形就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我赢了。快把瓜子还我。”婉儿出现在了柳一一的身后,她已伸出了手掌。

    “你哪里赢了?我们还没开打呢?”柳一一笑道。

    身如九天玄凤,指如疾风闪电。柳一一已被定住,她毫无还手之力。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让你在这里吹一晚上的风。”婉儿飞快地掏出了手绢,就靠在柳一一的身上嗑瓜子。

    巍巍高山,苍翠欲滴,云遮雾绕,袅袅如仙境,山涧清泉,两岸乱石堆砌,一派灵芝仙草,吊桥悬于幽幽空谷,几只飞鸟穿梭,蛇狼闻人语,尽隐入林间,穿过吊桥,一块石碑矗立在眼前,上面刻着血红色的三个大字,“鹰扬门”。

    “就这样放弃了。你甘心吗?”薛定文已经问了很多遍,但是,到目前为止,他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回答,这一次,扬一超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并没有放弃,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扬一超苦涩一笑。

    “我们已经隐藏得太久。”薛定文恨声,一拳打在身旁的树上,“吱呀”一声,树已开裂。

    “急则生乱,乱则出错,错,就会致命!”扬一超就像是个沉着的智者。

    扬一超领着四人,不紧不慢地回到了他熟悉的地方,十年前,他走出了这里,现在,他回来了,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他已感觉飘飘然。

    熟悉的地方,有着陌生的环境,安静,让人胆怯,那盼切许久的思念,被一扫而光。一具具躺着的尸体,已经凝固的血液,熟悉的面颊,让他瞬间倒了下去,扬一超瘫坐在地上。

    从清凉的早晨,到日落时分,他没有移动过,泪已流干,唇已开裂,忽然,他站了起来。捏碎了薛定文交到手中的那一片金叶子,粉碎!

    从走廊到大厅,厢房到茅厕,没有一处不让他愤怒,没有一处不让他心碎,他依然慢慢地走完了所有的角落,哪怕有一个能藏身的地方,他也不想错过。但他错了,“鹰扬门”的弟子,没有一个苟且偷生,就连丫鬟,手中也握着一只短匕!

    他没有咆哮,所有人的尸体,都被安葬在一起,墓碑,是一块青石板,他拔出了佩剑,刻上了五个大字,“鹰扬门之墓”。

    午夜已至,冰凉的月,映射着一道道寒芒,墓前,扬一超剑法如神,人有如出世之隐仙。

    繁星漫天月如勾,子午断魂判官愁。

    “父亲,我将用这套‘子午剑法’,为你们报仇。”

    “这就是失传多年的‘子午剑法’?”四人大惊,因为这是当年的“子午阎罗”薛长春的成名剑法。

    “不错。”扬一超收剑入鞘。

    “我们有希望为掌门报仇雪恨了。”薛定文高声。

    当希望在一个人的心底泯灭之时,一只魔鬼也就从狭窄的心隙间产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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