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广播，广播！
正在尝试再次拨通电话的教授身体一颤，转身看向进来的一群人，然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长叹口气放松下来。
当风尘仆仆的维德走到面前时，他已经取下腕表，面色平静地交到对方手里。
维德接过腕表，放在手中仔细打量的时候,
教授才如释重负般说道：
“是米国人让你来阻止我的？看来赫里斯从别的方向证明了这个定理对吗？那这就没有我的事了。”
教授虽然不认识维德，但此时能到这里来的人显然只有是PDC的人。他第一反应就是别国的同行先一步证明成功了，不过他却并不沮丧，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威慑三体人这种事，对于一个即将入土的老头子教授来说还是太有难度了。
虽然他对于相互威慑并没有太多的理解，但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之前因为压力下的冲动并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只会将所有事搞得一团糟。
失去一点儿名誉也算不得什么,
现在的安华林也看开了，落后于同行已成事实，反而还把自己从悬崖边拉回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过维德显然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他只是在腕表上操作几下后找到了带有三体星系坐标的压缩包，然后向安华林确认。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维德点了点头，从门外进来了两名士兵。
“安教授，你和你的学生需要暂时去我们安排的地方休息一会儿，最迟24小时后就会将你们送回你们的国家，请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我明白，这里就交给你了。”
安华林很干脆的点点头，配合地带着何磊走上前，跟着两名士兵就走出了大门，只剩下费里西亚诺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
他看着安教授来了又走，又来了可能是PDC的大人物，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却也不敢就这么离开,
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一旁的士兵看出了他的窘境,
上前出示了几张证件说了几句后，对方就逃也似地离开了。
在维德的示意下，控制室的大门被关上，同时配电箱被打开，主控台被通电，空旷的大厅里想起了滴滴答答的各种仪器自检的声音。
维德一手抓着腕表，一边在主控台前左右走动，不时调整一下某个开关，似乎很熟悉这东西怎么操作。
就好像是在办公室批改文件一般，维德动作平稳而迅速，全程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埋着头操作，看不出任何异常。
当完成了操作以后，维德又走出主控台，拉开了被合上已久的窗帘。
刚刚完全升起的太阳立刻照了进来，现在刚刚十点钟，正是阳光最舒服的时候。
透过玻璃，巨大的射电望远镜遥指着天空，不过此时它还处于关机状态,
只有在每个月维护的时候通电。
不过很快，底座的高低机和方向机同时接到了电信号，开始转动起来，巨大的天线开始缓缓移动，向着太阳的方向旋转。
不算底座，碗形天线的质量高达600吨，虽然在一众同类中并不算大，但要转动起来还是很缓慢，只能通过变换的阴影才能察觉到角度的变化。
维德就这么站在窗前，眯着眼看着太阳和发射天线，冷漠的眼神没有传达出任何信息。
六个小时前，罗辑最后下了决定，选在待在PDC总部不动继续周旋谈判，而让维德派人去拦住安华林，至于后续另有办法。
不过罗辑显然没有想到，维德会亲自坐着飞机过来，一路使用特权畅通无阻，直接坐着直升机降落在发射基地。
罗辑相信维德的能力，此刻暂时将安教授的事抛在脑后，正在紧张地准备即将开始的第四轮谈判。
就在他合上资料准备起身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三个巨大的银色球体，差点被吓得站不稳。
但也是立刻，罗辑就意识到了眼前出现的是什么东西。
三个智子的投影，带着血红色的大字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们可以谈判】
鲜红的字体就像是流动的血液，随时可能溢出来的感觉让注视它的人不自禁有些害怕，但罗辑此刻却是一头雾水。
谈判？三体人突然来谈判？谈什么，又发生了什么？
虽然全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罗辑知道外界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他下意识想问发生什么，不过出口却又是另一句。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从你们选择入侵太阳系并消灭人类，派出智子的那一刻起，三体与人类就处于不死不休的战争中！”
不管究竟出了什么事，罗辑都不可能立即顺着对方的问题回答，这是在短短两天的艰难谈判中他学到的技巧之一。
况且他也知道三体人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会话，一定会透露更多信息。
在他说完后几秒钟，中央的球体突然开始变化，显露出了一幅画面。
巨大的射电望远镜、托马斯·维德和太阳出现在同一个镜头下，三者连成一条直线。维德看着指向太阳的天线，靠在窗前不知道想着什么。
两边的球体也同时出现了新的字体。
【让他停下，我们可以谈判】
思索了几秒钟后，罗辑瞬间明白了画面中是在哪个地方，也在瞬间想通维德在做什么。
一想到那个可怕的猜测，或者说预测，罗辑浑身一颤，虽然面色如常但心里却已泛起了惊涛骇浪。
维德要广播三体星系坐标！
在震惊过后，剩下的浓重的不解。
维德自然知道黑暗森林法则，可是在目前的情况下不管是威慑还是广播坐标都不可取，要冒的风险实在太大，如果按照原著中三体从暴露坐标到被打击的时间，造不出星际飞船的人类广播坐标完全就是自杀。
哪怕立即进行黑暗森林威慑，但在目前的政治环境下不知道会出多少幺蛾子，而且罗辑还只能眼睁睁看着没有干预的能力。
难道到时候建立好几个威慑体系，并且每个威慑体系还彼此之间有隔阂处于不稳定状态吗？
再说火星危机还没解决呢，以火星的工业水平造几台大功率天线还不是轻轻松松。
无论威慑还是广播坐标，在现在都是绝对不负责的行为。
罗辑不相信维德不知道这些，但也是因此更加无法理解。
不过为什么三体人要来和自己谈判而不是和维德？待在发射基地的又不是他，和他谈判有什么用？
而就在他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的时候，托马斯·维德看着天线停止了转动，碗口稳稳地指向太阳后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过身，大步向主控台走去。
【住手！】
在他的面前同样出现了三个有着血红大字的球体，后面的士兵们一惊，立即给步枪上膛并对准了银色的不明球体。
维德的步伐停滞了一瞬间，抬起头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球体后又自顾自地向前走，径直穿过了球体。
紧张的士兵们见维德挥手，也迟疑地低下枪口，只是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个巨大球体。
维德走到主控台前没有任何停顿，取出自己的手机向主控台传输数据。
再看被放在一旁的腕表，长亮的屏幕已经不再显示时间，而是出现了红色的锁定标志，不过现在已经迟了，包含三体坐标的信息早就被拷贝出来。
维德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操作，刚刚绕过的球体再次出现在了面前，只不过这次是图像。
画面中似乎罗辑的脸，他同样是看不出表情的平静，但从转动的眼球中维德还是确认他能看到自己。
智子似乎非常想要维德和罗辑来一场没有延迟的聊天，画面跟着维德的头不断移动，让两人时刻能看见对方。
但维德似乎完全没看见一般，只是顾着手上的动作，直到进行信息编译时，主控台出现了一个60秒的倒计时，他才抬起头和看上去有话要说的罗辑对视。
“三体人说可以谈判。”
“没有什么好谈的。”
正如突兀的开始一般，简短的对话又突兀地结束了。
画面中的罗辑沉默了，透过画面看到了还有四十五秒的倒计时，想了想再次开口，
“我想你有这么做的理由，也考虑到了我考虑到的事，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做这些的原因。
当然，你可以什么都不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维德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回答，罗辑也很有耐心地等，只是他们的余光都看到了球体上的字体在不断变换。
【第一舰队可以改变航向，智子的封锁将被解除，我们可以给你们输送技术】
【三体可以给你们建造太空飞船的技术】
【所有的科学都可以作为代价，包含反物质、引力在内的最新成果都可以分享】
直到倒计时只剩下十秒钟的时候，两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字体的变换也停下来，重新变回了一个光洁的球体。
在无声中，倒计时归零，主控台上的红色电钮高亮。
托马斯·维德将手放在电钮上，用力压碎了保护的玻璃盖，重重按了下去。
一束电波从加拉加斯射电望远镜基地发射，电波的方向直指太阳，以299552816米每秒的速度穿过地球大气，再以299792458米每秒的速度再太空中飞行414秒后抵达太阳。
在经过重重反射的增益过后，以亿倍功率放大的电波带着三体星系坐标的位置，向全宇宙以光速飞去。
地面上的人们没来由地感觉全身一麻，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似乎有一道目光扫过了自己。
在同步轨道的各个空间站里，负责通信管理的管理员不敢置信地看向屏幕，然后连滚带爬地冲向电话，越级上报紧急情况。
大陆的东方，背手看着太阳的老人听完汇报，低下头沉默了几秒，又抬起头迎向阳光。
就在不久前，他的面前也出现了带有红字的球体。
又过了好一会儿，卫兵的捧着一台全息投影仪站在了背后，
“首长，凯特总统发起了联合会议。”
老人慢悠悠叹口气，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这么大个事，做起来容易，善后就困难啊。”
......
维德保持着手指按下的姿势，一直到耳边出现了扩音器的喊话声和喷气引擎的声音才回过神，整了整大衣，坐在椅子上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现在可以随便谈，想谈什么都可以。”
他的声音说不出的轻松，难得露出了几分晦涩的笑容。
【为什么，这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
“人类早就没有了选择，其实我们只有这一条路。”维德给自己点上了雪茄，肆意享受着满腔的香味。
“逃避只会让结果更加惨烈，并不能改变任何事，哪怕是虚假的和平。”
【可是我们答应给你们星际飞船的技术，并且放弃智子的干扰，不到十年的时间，你们一定能拥有星际航行能力的宇宙飞船
如果按照正常的发展，这至少还需要五十年，人类或许撑不到那个时候】
“这不需要你们担心，这是人类的事。”维德似乎对人类的生死存亡毫不在意，正如他毫不在意地按下电钮，没有任何纠结和犹豫，就好像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一般。
智子沉默了，一直过了很久，直到控制室的门被特种部队踹开时，才慢慢浮现出几个字。
【你毁灭了两个文明】
“别说的那么可怕，你们还有第一舰队，剩下的时间也足够逃亡一些人。至于人类，我不认为我们会死。”
球体消失了，正如来的一样突然。
嘈杂的人声和双方紧张的对峙打破了原本的平静氛围，维德让士兵们放下枪，轻松地向面前几位面色严肃的西装人士走去。
“托马斯·维德，你犯下了反人类罪。”
“或许是拯救人类。”
没有理会对方的狡辩，士兵给维德带上了手铐，本来还应该戴上头套，不过维德最终还是被允许抽着雪茄。
PDC总部里的罗辑也放下了烟斗，脑海里还是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和维德的话。
想着想着，他似乎有些明白维德的选择，感觉身上的一切都被放下了。
猛吸一口烟斗，当急匆匆的五位代表冲进房门的时候，只透过烟雾隐约看见了罗辑的笑容。
当风尘仆仆的维德走到面前时，他已经取下腕表，面色平静地交到对方手里。
维德接过腕表，放在手中仔细打量的时候,
教授才如释重负般说道：
“是米国人让你来阻止我的？看来赫里斯从别的方向证明了这个定理对吗？那这就没有我的事了。”
教授虽然不认识维德，但此时能到这里来的人显然只有是PDC的人。他第一反应就是别国的同行先一步证明成功了，不过他却并不沮丧，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威慑三体人这种事，对于一个即将入土的老头子教授来说还是太有难度了。
虽然他对于相互威慑并没有太多的理解，但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之前因为压力下的冲动并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只会将所有事搞得一团糟。
失去一点儿名誉也算不得什么,
现在的安华林也看开了，落后于同行已成事实，反而还把自己从悬崖边拉回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过维德显然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他只是在腕表上操作几下后找到了带有三体星系坐标的压缩包，然后向安华林确认。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维德点了点头，从门外进来了两名士兵。
“安教授，你和你的学生需要暂时去我们安排的地方休息一会儿，最迟24小时后就会将你们送回你们的国家，请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我明白，这里就交给你了。”
安华林很干脆的点点头，配合地带着何磊走上前，跟着两名士兵就走出了大门，只剩下费里西亚诺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
他看着安教授来了又走，又来了可能是PDC的大人物，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却也不敢就这么离开,
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一旁的士兵看出了他的窘境,
上前出示了几张证件说了几句后，对方就逃也似地离开了。
在维德的示意下，控制室的大门被关上，同时配电箱被打开，主控台被通电，空旷的大厅里想起了滴滴答答的各种仪器自检的声音。
维德一手抓着腕表，一边在主控台前左右走动，不时调整一下某个开关，似乎很熟悉这东西怎么操作。
就好像是在办公室批改文件一般，维德动作平稳而迅速，全程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埋着头操作，看不出任何异常。
当完成了操作以后，维德又走出主控台，拉开了被合上已久的窗帘。
刚刚完全升起的太阳立刻照了进来，现在刚刚十点钟，正是阳光最舒服的时候。
透过玻璃，巨大的射电望远镜遥指着天空，不过此时它还处于关机状态,
只有在每个月维护的时候通电。
不过很快，底座的高低机和方向机同时接到了电信号，开始转动起来，巨大的天线开始缓缓移动，向着太阳的方向旋转。
不算底座，碗形天线的质量高达600吨，虽然在一众同类中并不算大，但要转动起来还是很缓慢，只能通过变换的阴影才能察觉到角度的变化。
维德就这么站在窗前，眯着眼看着太阳和发射天线，冷漠的眼神没有传达出任何信息。
六个小时前，罗辑最后下了决定，选在待在PDC总部不动继续周旋谈判，而让维德派人去拦住安华林，至于后续另有办法。
不过罗辑显然没有想到，维德会亲自坐着飞机过来，一路使用特权畅通无阻，直接坐着直升机降落在发射基地。
罗辑相信维德的能力，此刻暂时将安教授的事抛在脑后，正在紧张地准备即将开始的第四轮谈判。
就在他合上资料准备起身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三个巨大的银色球体，差点被吓得站不稳。
但也是立刻，罗辑就意识到了眼前出现的是什么东西。
三个智子的投影，带着血红色的大字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们可以谈判】
鲜红的字体就像是流动的血液，随时可能溢出来的感觉让注视它的人不自禁有些害怕，但罗辑此刻却是一头雾水。
谈判？三体人突然来谈判？谈什么，又发生了什么？
虽然全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罗辑知道外界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他下意识想问发生什么，不过出口却又是另一句。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从你们选择入侵太阳系并消灭人类，派出智子的那一刻起，三体与人类就处于不死不休的战争中！”
不管究竟出了什么事，罗辑都不可能立即顺着对方的问题回答，这是在短短两天的艰难谈判中他学到的技巧之一。
况且他也知道三体人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会话，一定会透露更多信息。
在他说完后几秒钟，中央的球体突然开始变化，显露出了一幅画面。
巨大的射电望远镜、托马斯·维德和太阳出现在同一个镜头下，三者连成一条直线。维德看着指向太阳的天线，靠在窗前不知道想着什么。
两边的球体也同时出现了新的字体。
【让他停下，我们可以谈判】
思索了几秒钟后，罗辑瞬间明白了画面中是在哪个地方，也在瞬间想通维德在做什么。
一想到那个可怕的猜测，或者说预测，罗辑浑身一颤，虽然面色如常但心里却已泛起了惊涛骇浪。
维德要广播三体星系坐标！
在震惊过后，剩下的浓重的不解。
维德自然知道黑暗森林法则，可是在目前的情况下不管是威慑还是广播坐标都不可取，要冒的风险实在太大，如果按照原著中三体从暴露坐标到被打击的时间，造不出星际飞船的人类广播坐标完全就是自杀。
哪怕立即进行黑暗森林威慑，但在目前的政治环境下不知道会出多少幺蛾子，而且罗辑还只能眼睁睁看着没有干预的能力。
难道到时候建立好几个威慑体系，并且每个威慑体系还彼此之间有隔阂处于不稳定状态吗？
再说火星危机还没解决呢，以火星的工业水平造几台大功率天线还不是轻轻松松。
无论威慑还是广播坐标，在现在都是绝对不负责的行为。
罗辑不相信维德不知道这些，但也是因此更加无法理解。
不过为什么三体人要来和自己谈判而不是和维德？待在发射基地的又不是他，和他谈判有什么用？
而就在他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的时候，托马斯·维德看着天线停止了转动，碗口稳稳地指向太阳后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过身，大步向主控台走去。
【住手！】
在他的面前同样出现了三个有着血红大字的球体，后面的士兵们一惊，立即给步枪上膛并对准了银色的不明球体。
维德的步伐停滞了一瞬间，抬起头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球体后又自顾自地向前走，径直穿过了球体。
紧张的士兵们见维德挥手，也迟疑地低下枪口，只是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个巨大球体。
维德走到主控台前没有任何停顿，取出自己的手机向主控台传输数据。
再看被放在一旁的腕表，长亮的屏幕已经不再显示时间，而是出现了红色的锁定标志，不过现在已经迟了，包含三体坐标的信息早就被拷贝出来。
维德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操作，刚刚绕过的球体再次出现在了面前，只不过这次是图像。
画面中似乎罗辑的脸，他同样是看不出表情的平静，但从转动的眼球中维德还是确认他能看到自己。
智子似乎非常想要维德和罗辑来一场没有延迟的聊天，画面跟着维德的头不断移动，让两人时刻能看见对方。
但维德似乎完全没看见一般，只是顾着手上的动作，直到进行信息编译时，主控台出现了一个60秒的倒计时，他才抬起头和看上去有话要说的罗辑对视。
“三体人说可以谈判。”
“没有什么好谈的。”
正如突兀的开始一般，简短的对话又突兀地结束了。
画面中的罗辑沉默了，透过画面看到了还有四十五秒的倒计时，想了想再次开口，
“我想你有这么做的理由，也考虑到了我考虑到的事，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做这些的原因。
当然，你可以什么都不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维德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回答，罗辑也很有耐心地等，只是他们的余光都看到了球体上的字体在不断变换。
【第一舰队可以改变航向，智子的封锁将被解除，我们可以给你们输送技术】
【三体可以给你们建造太空飞船的技术】
【所有的科学都可以作为代价，包含反物质、引力在内的最新成果都可以分享】
直到倒计时只剩下十秒钟的时候，两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字体的变换也停下来，重新变回了一个光洁的球体。
在无声中，倒计时归零，主控台上的红色电钮高亮。
托马斯·维德将手放在电钮上，用力压碎了保护的玻璃盖，重重按了下去。
一束电波从加拉加斯射电望远镜基地发射，电波的方向直指太阳，以299552816米每秒的速度穿过地球大气，再以299792458米每秒的速度再太空中飞行414秒后抵达太阳。
在经过重重反射的增益过后，以亿倍功率放大的电波带着三体星系坐标的位置，向全宇宙以光速飞去。
地面上的人们没来由地感觉全身一麻，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似乎有一道目光扫过了自己。
在同步轨道的各个空间站里，负责通信管理的管理员不敢置信地看向屏幕，然后连滚带爬地冲向电话，越级上报紧急情况。
大陆的东方，背手看着太阳的老人听完汇报，低下头沉默了几秒，又抬起头迎向阳光。
就在不久前，他的面前也出现了带有红字的球体。
又过了好一会儿，卫兵的捧着一台全息投影仪站在了背后，
“首长，凯特总统发起了联合会议。”
老人慢悠悠叹口气，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这么大个事，做起来容易，善后就困难啊。”
......
维德保持着手指按下的姿势，一直到耳边出现了扩音器的喊话声和喷气引擎的声音才回过神，整了整大衣，坐在椅子上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现在可以随便谈，想谈什么都可以。”
他的声音说不出的轻松，难得露出了几分晦涩的笑容。
【为什么，这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
“人类早就没有了选择，其实我们只有这一条路。”维德给自己点上了雪茄，肆意享受着满腔的香味。
“逃避只会让结果更加惨烈，并不能改变任何事，哪怕是虚假的和平。”
【可是我们答应给你们星际飞船的技术，并且放弃智子的干扰，不到十年的时间，你们一定能拥有星际航行能力的宇宙飞船
如果按照正常的发展，这至少还需要五十年，人类或许撑不到那个时候】
“这不需要你们担心，这是人类的事。”维德似乎对人类的生死存亡毫不在意，正如他毫不在意地按下电钮，没有任何纠结和犹豫，就好像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一般。
智子沉默了，一直过了很久，直到控制室的门被特种部队踹开时，才慢慢浮现出几个字。
【你毁灭了两个文明】
“别说的那么可怕，你们还有第一舰队，剩下的时间也足够逃亡一些人。至于人类，我不认为我们会死。”
球体消失了，正如来的一样突然。
嘈杂的人声和双方紧张的对峙打破了原本的平静氛围，维德让士兵们放下枪，轻松地向面前几位面色严肃的西装人士走去。
“托马斯·维德，你犯下了反人类罪。”
“或许是拯救人类。”
没有理会对方的狡辩，士兵给维德带上了手铐，本来还应该戴上头套，不过维德最终还是被允许抽着雪茄。
PDC总部里的罗辑也放下了烟斗，脑海里还是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和维德的话。
想着想着，他似乎有些明白维德的选择，感觉身上的一切都被放下了。
猛吸一口烟斗，当急匆匆的五位代表冲进房门的时候，只透过烟雾隐约看见了罗辑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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