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若是输了
翌日。
頔澂素来浅眠，今日也是第一个起来的，他一人坐在大堂里，面前摆了壶茶，水汽蒸腾，氤氲清冷的眉眼。
没一会儿，楼道又响起脚步声，是莘子班下楼了。
这是頔澂动了，他抬手，做了个请人入座的手势，大堂之中除了在柜台拨弄算珠的掌柜就剩下他这么一个人，莘子班自然看见了。
他快步走过来，对着頔澂作揖，“庄主。”
頔澂对他摇头：“出门在外便莫讲这些繁文缛节了。”
莘子班笑着道好，而后爽快入座。
頔澂拿起桌上一个倒扣的瓷杯，亲手为他斟了一杯热茶，抬手递给他：“早起风凉，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莘子班不知頔澂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小心翼翼的接过后道谢：“多谢庄主关怀。”
頔澂轻笑，让他不要在意，而后自己端起自己面前这杯已经变得温热的茶静静饮了起来。
晨光熹微，大堂里还点着烛火，昏黄的光晕洒在二人身上，表面一片宁和安静，内里却不知有什么波涛汹涌。
莘子班端着茶，心中却警醒，他摸不准頔澂的心思，不知頔澂这是何意，他决不相信頔澂大清早的叫他过来同坐，却只想与他这般饮茶。
他端着茶，心中惶惶，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满是踌躇。
頔澂似乎才发现他的不自在，语气中微含不解道：“右相大人可是不喜欢这茶，若是不喜，我便让掌柜的换一种。”
莘子班嗅着杯中散出来的真真茶香，上好的雨前龙井，也不知这般小的客栈里会有这种种好茶，可茶虽好也得看是什么时候饮，“庄主说笑了，此茶茶香清幽，在下是极喜欢的。”
“那便好。”頔澂点点头，依旧不见说正事的打算，而是垂着眸，手指捏着茶盖拨弄，看着茶水泛起层层涟漪，手中茶叶翻腾。
莘子班终于沉不住气了，他放下茶杯，郑重发问：“不知庄主是有何世要与在下说？”
“嗯？”頔澂似有些疑惑，随即轻笑，笑声别有清冷的质感，却仿佛压在人心上，让人不得喘息，“如此说来，我还真有件事要与右相大人说，你这不提，我倒险些忘了。”
真忘还是假忘，他们自己都心知肚明。
莘子班心悬起来了，他佯做平静问道：“不知是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如今这般情形，不知右相大人有何打算？”
頔澂笑问，眸光清冷，脸上带着清浅笑意，于晕黄烛火中显出几分高深莫测。
莘子班心中一震，不知頔澂这问题究竟是别有深意还是只是这个问题，定了定心神后，方才谨慎回答：“在下为人臣子，有何打算自然不是在下说的算，还是得看陛下的意思。”
他小心看着頔澂的神色，却从其中窥不出什么别的东西来。
頔澂手指缓缓摩挲瓷杯边沿，别有深意道：“可是陛下如今已然疯傻，右相大人如何能听从陛下的意思？”
莘子班抿了抿唇，斟酌用词，过了一会儿方才避重就轻道：“陛下洪福齐天，自然会安然无事。”
頔澂手指轻敲了一下茶杯，发出悦耳的清脆响声，紧接而来的是他清冷的声音，只听他说：“右相大人这话错了。”
莘子班心下凛然：“不知庄主此言何意？”
頔澂抬眸看着他，眸中敛含霜雪千万，冷到极致：“陛下未有洪福齐天的，况且，解毒成功的机率不过三成而已。”
莘子班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庄主可莫要说笑。”
以珹玭那般高傲的性子，让她疯傻一世无亚于是最深痛的折磨，还不如一剑杀了她来的痛快，而且，如今反党当政，蒙蔽民心，珹玭乃唯余的皇室正统，这天下还等着她去正朝纲，驱反党呢！
“右相你看我像是说笑的样子吗？”頔澂冷声道，“陛下所中之毒与寻常之毒不同，此毒乃是以逍遥散为引，致陛下此般模样的便是这药中的逍遥散。”
逍遥散一物令人疯魔，可这东西亦是起怪的很，此物若说它是毒，可是服之却不会有丝毫中毒的迹象，就连服此之人已经疯魔了，脉象与常人也是毫无益处，而且此物也是经过太医院的检测的，皆说此物豪无毒性，至于为何使人疯魔，无人知晓。
莘子班根本没料到珹玭竟是这般情况，也未曾想过珹玭有恢复不了的可能，乍听此消息，不由有些心急：“庄主便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頔澂摇头：“没有，逍遥散这一物本就是至邪之物，没有大夫愿意碰，再加上此药本就是禁药，更无人愿意研究此药，故而，此次我带陛下回明邗庄解毒只不过是赌一把罢了。”
“未有后路？”莘子班急问。
頔澂决然回答：“未有。”
“可若赌输了呢？”
珹玭若是永远成了这般疯癫的模样，那么鸿鸢国祚就真的完了！
“若是输了？”頔澂重复一遍，语气上挑，带着微微笑意，却满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莘子班喉结微动，不由稍向后退了一下。
因为他听见頔澂说：“若是输了，那便天下陪葬吧，我这人，素来不在意名声的。”
“庄主，不至于此！百姓无辜，望庄主三思。”
莘子班声音有些颤抖，不是他胆小，而是此刻的頔澂实在过于恐怖，这副如仙似玉的模样，怎么看都含着煞气。
頔澂轻笑一声，微有讽意：“我不杀伯仲，伯仲却因我而死。这天下人，谁曾无辜，连我，也不是个无辜人。说来最该死的人还是我呢。”
莘子班震惊到惊恐，他嘴唇翕动，最后只道：“庄主此言何意？”
頔澂却笑的十分淡然：“你可知，陛下为何会继承大统？”
不等莘子班回答，他自己倒是先答了，“罢了，此事也与现在无关，说来也毫无意义。为今之计，最重要的还是陛下。”
说着，他唇边的笑意敛了下来，看着莘子班道：“陛下为自己留了条后路，这事，右相可知？”
頔澂素来浅眠，今日也是第一个起来的，他一人坐在大堂里，面前摆了壶茶，水汽蒸腾，氤氲清冷的眉眼。
没一会儿，楼道又响起脚步声，是莘子班下楼了。
这是頔澂动了，他抬手，做了个请人入座的手势，大堂之中除了在柜台拨弄算珠的掌柜就剩下他这么一个人，莘子班自然看见了。
他快步走过来，对着頔澂作揖，“庄主。”
頔澂对他摇头：“出门在外便莫讲这些繁文缛节了。”
莘子班笑着道好，而后爽快入座。
頔澂拿起桌上一个倒扣的瓷杯，亲手为他斟了一杯热茶，抬手递给他：“早起风凉，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莘子班不知頔澂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小心翼翼的接过后道谢：“多谢庄主关怀。”
頔澂轻笑，让他不要在意，而后自己端起自己面前这杯已经变得温热的茶静静饮了起来。
晨光熹微，大堂里还点着烛火，昏黄的光晕洒在二人身上，表面一片宁和安静，内里却不知有什么波涛汹涌。
莘子班端着茶，心中却警醒，他摸不准頔澂的心思，不知頔澂这是何意，他决不相信頔澂大清早的叫他过来同坐，却只想与他这般饮茶。
他端着茶，心中惶惶，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满是踌躇。
頔澂似乎才发现他的不自在，语气中微含不解道：“右相大人可是不喜欢这茶，若是不喜，我便让掌柜的换一种。”
莘子班嗅着杯中散出来的真真茶香，上好的雨前龙井，也不知这般小的客栈里会有这种种好茶，可茶虽好也得看是什么时候饮，“庄主说笑了，此茶茶香清幽，在下是极喜欢的。”
“那便好。”頔澂点点头，依旧不见说正事的打算，而是垂着眸，手指捏着茶盖拨弄，看着茶水泛起层层涟漪，手中茶叶翻腾。
莘子班终于沉不住气了，他放下茶杯，郑重发问：“不知庄主是有何世要与在下说？”
“嗯？”頔澂似有些疑惑，随即轻笑，笑声别有清冷的质感，却仿佛压在人心上，让人不得喘息，“如此说来，我还真有件事要与右相大人说，你这不提，我倒险些忘了。”
真忘还是假忘，他们自己都心知肚明。
莘子班心悬起来了，他佯做平静问道：“不知是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如今这般情形，不知右相大人有何打算？”
頔澂笑问，眸光清冷，脸上带着清浅笑意，于晕黄烛火中显出几分高深莫测。
莘子班心中一震，不知頔澂这问题究竟是别有深意还是只是这个问题，定了定心神后，方才谨慎回答：“在下为人臣子，有何打算自然不是在下说的算，还是得看陛下的意思。”
他小心看着頔澂的神色，却从其中窥不出什么别的东西来。
頔澂手指缓缓摩挲瓷杯边沿，别有深意道：“可是陛下如今已然疯傻，右相大人如何能听从陛下的意思？”
莘子班抿了抿唇，斟酌用词，过了一会儿方才避重就轻道：“陛下洪福齐天，自然会安然无事。”
頔澂手指轻敲了一下茶杯，发出悦耳的清脆响声，紧接而来的是他清冷的声音，只听他说：“右相大人这话错了。”
莘子班心下凛然：“不知庄主此言何意？”
頔澂抬眸看着他，眸中敛含霜雪千万，冷到极致：“陛下未有洪福齐天的，况且，解毒成功的机率不过三成而已。”
莘子班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庄主可莫要说笑。”
以珹玭那般高傲的性子，让她疯傻一世无亚于是最深痛的折磨，还不如一剑杀了她来的痛快，而且，如今反党当政，蒙蔽民心，珹玭乃唯余的皇室正统，这天下还等着她去正朝纲，驱反党呢！
“右相你看我像是说笑的样子吗？”頔澂冷声道，“陛下所中之毒与寻常之毒不同，此毒乃是以逍遥散为引，致陛下此般模样的便是这药中的逍遥散。”
逍遥散一物令人疯魔，可这东西亦是起怪的很，此物若说它是毒，可是服之却不会有丝毫中毒的迹象，就连服此之人已经疯魔了，脉象与常人也是毫无益处，而且此物也是经过太医院的检测的，皆说此物豪无毒性，至于为何使人疯魔，无人知晓。
莘子班根本没料到珹玭竟是这般情况，也未曾想过珹玭有恢复不了的可能，乍听此消息，不由有些心急：“庄主便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頔澂摇头：“没有，逍遥散这一物本就是至邪之物，没有大夫愿意碰，再加上此药本就是禁药，更无人愿意研究此药，故而，此次我带陛下回明邗庄解毒只不过是赌一把罢了。”
“未有后路？”莘子班急问。
頔澂决然回答：“未有。”
“可若赌输了呢？”
珹玭若是永远成了这般疯癫的模样，那么鸿鸢国祚就真的完了！
“若是输了？”頔澂重复一遍，语气上挑，带着微微笑意，却满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莘子班喉结微动，不由稍向后退了一下。
因为他听见頔澂说：“若是输了，那便天下陪葬吧，我这人，素来不在意名声的。”
“庄主，不至于此！百姓无辜，望庄主三思。”
莘子班声音有些颤抖，不是他胆小，而是此刻的頔澂实在过于恐怖，这副如仙似玉的模样，怎么看都含着煞气。
頔澂轻笑一声，微有讽意：“我不杀伯仲，伯仲却因我而死。这天下人，谁曾无辜，连我，也不是个无辜人。说来最该死的人还是我呢。”
莘子班震惊到惊恐，他嘴唇翕动，最后只道：“庄主此言何意？”
頔澂却笑的十分淡然：“你可知，陛下为何会继承大统？”
不等莘子班回答，他自己倒是先答了，“罢了，此事也与现在无关，说来也毫无意义。为今之计，最重要的还是陛下。”
说着，他唇边的笑意敛了下来，看着莘子班道：“陛下为自己留了条后路，这事，右相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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