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两件事
云夙行走之间，又缓缓压下了这个念头，到两人桌旁轻放下食盘。
黑痣汉子和络腮汉子连忙伸手端过食盘上的两样小菜，络腮汉子全程低着头没敢看云夙。
天可怜见！这孙子听说昨日里可是为了柳清姑娘干倒了聂风一大票人，真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狠角色。
而且，方才这小子的作为，明摆着就是给自己下马威，那笑容也没几分善意。谁知道如果让这小子端菜给自己的话，那菜盘会扣在何处？
大抵是不会平平安安放在桌上得。
所以两人老老实实自己动手将菜端在桌上，道谢一声后，端起酒碗继续浅斟细饮，颇有几分高士名流之态。
只不过，若此情此景是在某达官显贵酒席之上，或是在流觞曲水之间，倒还应景。
可此地是边城酒馆，对坐的两人也不是什么风雅之人而是市井寻常闲汉，画面难免有些不太合适，惹人生笑。
但很明显，此时得两人并没有笑的心情。一边对坐在两边低头啜饮，一边密切关注着云夙动作，心里盼着这位爷赶快走。
云夙轻笑一声，似乎看穿了两人心思，略一沉吟之后开口。
“两位老哥，”
两人身体一僵，缓缓抬头看去，却看到少年噙着微笑，双手微垂在身体两侧，并无任何要动手或者翻脸的迹象，于是心中稍稍安定。
“饮酒还需畅饮，方才算得上痛快，两位不必顾虑我，请自便就好。”云夙温和一笑开口。
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何况，如果因为自己，吓得两人以后不敢再来，那岂不是耽误了酒馆的生意？
眼下两人既然已经知错，自己也不介意稍稍释放一点善意。
为人应当一身正气，处事应当面面俱到。
这是母亲教给他的道理。
所以云夙才会有此一言。
“小兄弟说的是。”络腮汉子回过神来，率先拱手一礼示好。黑痣汉子神情稍有些尴尬，但还是跟随一礼，拱了拱手。
云夙展颜一笑，点点头示意两人自便，而后转身回了原位坐下。
“多谢云大哥。”柳清坐在云夙对面，脸色微红低了低头致谢。
云夙摆了摆手示意其不用在意，伸手随意端起茶碗，准备将方才的冷茶一饮而尽，手却忽然僵在空中，微微一愣后看向对坐的柳清。
指尖传来的一丝温热，使得云夙食指下意识地弹开，回过神后又轻轻扣紧。
这显然已经不是方才自己的那碗冷茶。
于是云夙看向柳清。
女子感受到了云夙的目光，却并没有像寻常一样微羞低了头，而是咬了咬牙，破天荒地勇敢抬头看了回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接触，连在一起。
程欣感受到身边柳清微微有些底气不足的对视，忽然感觉这个在自己眼皮底下照看了十余年的姑娘，似乎不经意间有了某些细微的变化。
程欣不着痕迹地扭过头，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碗，细细打量着碗中茶汤上面荡起的一丝涟漪，只觉老怀甚是欣慰，于是嘴角处也悄无声息地漾起一弯弧度。
果然是长大了啊，这姑娘。
……
而一旁对坐正饮酒的两人刚刚放缓了心，无意间却又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心里一紧。
络腮汉子端着酒幽怨盯着对面的同伴，心里默默腹诽想着，今天要是不把你个兔崽子好好灌醉一回，都对不起老子今天这七上八下的心。
你说你好端端的，盯着别人心爱的姑娘看什么看？真是胡来！
络腮汉子心里骂开了花，很是恼火。
但更恼火的另有其人。
并不是黑痣汉子，虽然他心里后怕，战战兢兢，甚至还有一丝委屈，但却并没有什么恼火之意。
更加恼火的那人，是聂风。
是一门之隔，站在门外不知看了多久的聂风。
……
聂风的眼力一向很好，他对此很是满意，因为这个能力可以让他隔着很远，就能一眼在人海中找到最漂亮的姑娘，可以隔着衣服判断其腰肢是否足够纤细，是否肥瘦均匀，可以敏锐捕捉到他人脸上的动作神情，从而判断出自己下一步，最适当的做法。
可他现在却很不满意，尤其是清清楚楚地看到柳清脸上，从未对自己绽放过的神情时，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仿佛变成了天字号第一大蠢货一样，正被人戏耍玩弄，肆意凌辱。
简直是羞辱！
聂风很愤怒，双拳紧握面目狰狞。
他心里早已经将柳清视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而此时眼睁睁见到别人横插进来，将自己的猎物取走，他的心里怎能不愤怒？
可他并不是蠢货。
无论是他自己认为，还是在别人眼中，他都并不能算上是一个蠢货，最多也就是觉得这个人嚣张跋扈过了头。
嚣张跋扈，不代表愚蠢。
而所有认为他是蠢货的人，最后都因为自己的错误判断被迫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作为交代。
而上一次无奈做出如此交代的，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时隔多年。
自从那次聂风用鲜血和手段确立了自己的地位后，在这榆关城中，便再无人敢随意招惹他。
很多年了，聂风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在久违的愤怒忽然袭来之时，他甚至生出几分闲心，看了一眼背对自己而立的云夙。
聂风目光微寒，双拳贴在身体两侧握得更紧，脸上的狰狞却一点点松垮下来。
良久，面目终于归于平静。
聂风胸膛起伏不停，立了良久，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屋中已经错开目光的两人，转过身就走。
他自然不会愚蠢到直接进酒馆中闹事，而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恐怕下场并不会比昨天的更好。
但是，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不可能，绝无可能！
聂风感受着腹部隐隐传来的痛意，眉头轻皱，随后心头翻起一丝狰狞。
我的东西，你也敢抢？
你如何敢这么做？
聂风一边想一边走着，迎着初春料峭的春寒，此时街上正有两个起早打闹的顽童，正回头打闹时，猝不及防间撞到了聂风面前。
聂风眉头一蹙，伸手按住了那个孩子的身体，目光冷冷。
那孩子不经意间撞进了一个身体，讶异抬头看去，却发现自己撞上的竟是这城中头一号的大坏蛋，不由吓得双腿一软。
聂风面无表情低头看了一眼手底下的顽童，伸手极不耐烦的将其推开到一旁，狠狠摔在地上。
顽童摔在一旁，感受到身上传来的痛感，鼻子一酸就要哭泣，但眼见得聂风还没走，于是连忙憋住了哭声，紧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惹到这个魔王。
而聂风此时也并无心去欺负一个毛头小娃娃，只是继续大步向前走去，忽视掉坐在地上表情委屈的娃娃。
他要他死。
聂风心里做了决定，便不再停留，大步朝城中某处走去。
身后，跌坐在地的孩童见聂风终于远去，方才敢哭了出声，揉着发痛的腿弯不停嚎啕。
……
……
黑痣汉子和络腮汉子连忙伸手端过食盘上的两样小菜，络腮汉子全程低着头没敢看云夙。
天可怜见！这孙子听说昨日里可是为了柳清姑娘干倒了聂风一大票人，真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狠角色。
而且，方才这小子的作为，明摆着就是给自己下马威，那笑容也没几分善意。谁知道如果让这小子端菜给自己的话，那菜盘会扣在何处？
大抵是不会平平安安放在桌上得。
所以两人老老实实自己动手将菜端在桌上，道谢一声后，端起酒碗继续浅斟细饮，颇有几分高士名流之态。
只不过，若此情此景是在某达官显贵酒席之上，或是在流觞曲水之间，倒还应景。
可此地是边城酒馆，对坐的两人也不是什么风雅之人而是市井寻常闲汉，画面难免有些不太合适，惹人生笑。
但很明显，此时得两人并没有笑的心情。一边对坐在两边低头啜饮，一边密切关注着云夙动作，心里盼着这位爷赶快走。
云夙轻笑一声，似乎看穿了两人心思，略一沉吟之后开口。
“两位老哥，”
两人身体一僵，缓缓抬头看去，却看到少年噙着微笑，双手微垂在身体两侧，并无任何要动手或者翻脸的迹象，于是心中稍稍安定。
“饮酒还需畅饮，方才算得上痛快，两位不必顾虑我，请自便就好。”云夙温和一笑开口。
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何况，如果因为自己，吓得两人以后不敢再来，那岂不是耽误了酒馆的生意？
眼下两人既然已经知错，自己也不介意稍稍释放一点善意。
为人应当一身正气，处事应当面面俱到。
这是母亲教给他的道理。
所以云夙才会有此一言。
“小兄弟说的是。”络腮汉子回过神来，率先拱手一礼示好。黑痣汉子神情稍有些尴尬，但还是跟随一礼，拱了拱手。
云夙展颜一笑，点点头示意两人自便，而后转身回了原位坐下。
“多谢云大哥。”柳清坐在云夙对面，脸色微红低了低头致谢。
云夙摆了摆手示意其不用在意，伸手随意端起茶碗，准备将方才的冷茶一饮而尽，手却忽然僵在空中，微微一愣后看向对坐的柳清。
指尖传来的一丝温热，使得云夙食指下意识地弹开，回过神后又轻轻扣紧。
这显然已经不是方才自己的那碗冷茶。
于是云夙看向柳清。
女子感受到了云夙的目光，却并没有像寻常一样微羞低了头，而是咬了咬牙，破天荒地勇敢抬头看了回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接触，连在一起。
程欣感受到身边柳清微微有些底气不足的对视，忽然感觉这个在自己眼皮底下照看了十余年的姑娘，似乎不经意间有了某些细微的变化。
程欣不着痕迹地扭过头，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碗，细细打量着碗中茶汤上面荡起的一丝涟漪，只觉老怀甚是欣慰，于是嘴角处也悄无声息地漾起一弯弧度。
果然是长大了啊，这姑娘。
……
而一旁对坐正饮酒的两人刚刚放缓了心，无意间却又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心里一紧。
络腮汉子端着酒幽怨盯着对面的同伴，心里默默腹诽想着，今天要是不把你个兔崽子好好灌醉一回，都对不起老子今天这七上八下的心。
你说你好端端的，盯着别人心爱的姑娘看什么看？真是胡来！
络腮汉子心里骂开了花，很是恼火。
但更恼火的另有其人。
并不是黑痣汉子，虽然他心里后怕，战战兢兢，甚至还有一丝委屈，但却并没有什么恼火之意。
更加恼火的那人，是聂风。
是一门之隔，站在门外不知看了多久的聂风。
……
聂风的眼力一向很好，他对此很是满意，因为这个能力可以让他隔着很远，就能一眼在人海中找到最漂亮的姑娘，可以隔着衣服判断其腰肢是否足够纤细，是否肥瘦均匀，可以敏锐捕捉到他人脸上的动作神情，从而判断出自己下一步，最适当的做法。
可他现在却很不满意，尤其是清清楚楚地看到柳清脸上，从未对自己绽放过的神情时，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仿佛变成了天字号第一大蠢货一样，正被人戏耍玩弄，肆意凌辱。
简直是羞辱！
聂风很愤怒，双拳紧握面目狰狞。
他心里早已经将柳清视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而此时眼睁睁见到别人横插进来，将自己的猎物取走，他的心里怎能不愤怒？
可他并不是蠢货。
无论是他自己认为，还是在别人眼中，他都并不能算上是一个蠢货，最多也就是觉得这个人嚣张跋扈过了头。
嚣张跋扈，不代表愚蠢。
而所有认为他是蠢货的人，最后都因为自己的错误判断被迫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作为交代。
而上一次无奈做出如此交代的，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时隔多年。
自从那次聂风用鲜血和手段确立了自己的地位后，在这榆关城中，便再无人敢随意招惹他。
很多年了，聂风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在久违的愤怒忽然袭来之时，他甚至生出几分闲心，看了一眼背对自己而立的云夙。
聂风目光微寒，双拳贴在身体两侧握得更紧，脸上的狰狞却一点点松垮下来。
良久，面目终于归于平静。
聂风胸膛起伏不停，立了良久，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屋中已经错开目光的两人，转过身就走。
他自然不会愚蠢到直接进酒馆中闹事，而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恐怕下场并不会比昨天的更好。
但是，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不可能，绝无可能！
聂风感受着腹部隐隐传来的痛意，眉头轻皱，随后心头翻起一丝狰狞。
我的东西，你也敢抢？
你如何敢这么做？
聂风一边想一边走着，迎着初春料峭的春寒，此时街上正有两个起早打闹的顽童，正回头打闹时，猝不及防间撞到了聂风面前。
聂风眉头一蹙，伸手按住了那个孩子的身体，目光冷冷。
那孩子不经意间撞进了一个身体，讶异抬头看去，却发现自己撞上的竟是这城中头一号的大坏蛋，不由吓得双腿一软。
聂风面无表情低头看了一眼手底下的顽童，伸手极不耐烦的将其推开到一旁，狠狠摔在地上。
顽童摔在一旁，感受到身上传来的痛感，鼻子一酸就要哭泣，但眼见得聂风还没走，于是连忙憋住了哭声，紧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惹到这个魔王。
而聂风此时也并无心去欺负一个毛头小娃娃，只是继续大步向前走去，忽视掉坐在地上表情委屈的娃娃。
他要他死。
聂风心里做了决定，便不再停留，大步朝城中某处走去。
身后，跌坐在地的孩童见聂风终于远去，方才敢哭了出声，揉着发痛的腿弯不停嚎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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