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老大,圣上已经下旨召见名单上的官员,我们现在可要去收尾?”

    微生离身边协助他处理组织事务的统领夜彬捏着一张薄薄的纸条,明显是收到密信第一时间赶过来的。

    “不急,皇兄身边有御林军,宫内无事。”

    微生离倚在椅背上,整个人慵懒的眼睛都是闭着的,墨发肆意垂落,邪肆的笑容明晃晃的挂在嘴边,和他语气中的意味如出一辙。

    “老大,您的意思是宫外会生变?名单上的人都是些五品小官,还有谁敢出手反抗?”

    夜彬不解的提出心中的疑惑,在他看来,无论是皇上还是老大,有人胆敢反抗这人多半是废了,所以是谁胆子这么大?

    “等着吧,提前知道就没意思了。”

    微生离懒懒的掀起眼皮,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腕,难以想象这双修长无暇的手最擅长的竟是杀戮。

    “听说云梦阁今日有戏,我们也去瞧瞧。”

    夜彬以为他说的是云梦阁会有人闹事,去了才知道白玉兰夜里有场戏,原来是此戏非彼戏。

    “老大,要不我还是回去盯着吧,让夜澜过来陪你看戏。”

    夜彬总觉得事情没完心里不安,他也没心思留在这听戏,于是委婉的提出让他们之中看起来比较清闲的夜澜陪他听戏。

    “你要是敢让她过来,我就把你送进宫。”

    夜澜是夜幕中负责情报部分的统领,也是三大统领中唯一一个女的,是另一个统领夜玄喜欢的人,只不过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夜澜对微生离感兴趣……哦莫,这奇奇怪怪的三角恋。

    夜彬双手护在身前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他可不想被送进宫和薛文作伴去。

    台上是苏挚娓娓动听的唱戏声,可苏挚唱着戏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胸口闷闷的,有种心慌的感觉,像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果然,戏未落幕,楼上传来一阵骚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发出声音的楼上,只有苏挚一个人还恍若未闻的唱着。

    “别过来!我知道他们今日有去无回……”

    “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

    “我不会如你的意!”

    “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

    “放开我!”

    先前只是有个男子的声音在吵嚷,后面这个声音苏挚却是再熟悉不过,他当即楞了楞神,抬头向楼上望去,映入眼帘的场景终生难忘。

    莫双双不知怎么出现在了这里,被那个癫狂的男人用刀抵着脖子,眼见身后站出来的带刀侍卫越来越多,他抓着莫双双退到楼梯口,发现自己被堵的严严实实,竟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那把悬在颈间的利刃,然后甩开她自己了结了自己。

    鲜血染红了苏挚的眼,莫双双悲戚的眼神永远的留在了她倒下的那一刻,他不敢相信,双双只是一个天真的小姑娘,她还没吃过街尾巷子口的花生糖,没有看过一次名动京城的烟花盛景,甚至没有开始过自己憧憬的生活……

    他不敢上前查看,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混乱的地方的,只是始终空洞的睁着眼睛,像是想要看清楚什么。

    浑浑噩噩回了房间,只说自己想一个人待着,便不由分说插上了门,后来觉得不舒服也没叫锦月进来。

    “唔喔……咳咳……”

    从前半夜的低烧到后半夜的干呕,苏挚甚至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迷迷糊糊中他闻见了一抹熟悉的冷香,正欲舒一口气,胸口忽然闷得喘不上气,喉间竟涌上一股腥甜。

    “白玉兰!”

    谁在喊他?

    迷离中双双似乎又回来了,她像往常一样笑的烂漫,怀里还抱着那天见他的大捧玉兰花,说要他好好活下去,自己却一步一步退到了身后的血泊中倒了下去,白色的玉兰也随之泛了红。

    他醒来的时候只有锦月守在旁边,安静的坐起来后任凭锦月怎么试探都没再提起那天的事。云梦阁因为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歇业了好几天,丽娘子也把莫双双的尸体交给了莫天成。自那之后,丽娘子以为苏挚会神伤一段时间,不想人家一如往常练功演出,不过想到他原本也是清冷的性子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可是没人注意到苏挚再也没碰过与自己齐名的玉兰花,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天意如此,白玉兰这等高洁的花也终会凋零,染于俗世。

    苏挚变得敏感脆弱,再听不得白玉兰的名字,总是会偷偷躲在房间里将一天都没吃多少的东西吐的一干二净,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一看到那洁白如雪的颜色,自己就会忍不住想起莫双双的惨死。

    他并不是害怕,只是不愿意面对,越是这样,这根刺才会在他的心里越扎越深。日子这样冷冷清清的过去,苏挚本就单薄的身子更加伶仃起来,瘦的像是要被风吹倒似的。最后还是丽娘子看不下去了,在他晨功时叫住了他。

    “最近好好歇一歇吧,”怕他回拒便又加了一句,“小王爷邀你去宝华寺踏春,我已经替你应下了。”

    苏挚整理衣服的手一顿,回头品了品丽娘子脸上的表情,垂下了不起平波的双眸。

    “好。”

    无论古今,寺庙都是能让人安心的地方。

    四月的初夏还是阴雨连绵,带着京城中也笼罩着丝丝缕缕的寒气,萧瑟冷清。宝华寺作为皇家坐落于城外山上,据说远远望去气势恢宏,如众星捧月之势环列三山,日日香火鼎盛,受人朝拜。

    苏挚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些,他出来时只带了锦月,坐着马车到山下时,微生却一行站在马旁,看起来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同行的还有那个不怎么爱说话的离王,剩下的应该是他们的侍卫了。

    “逸王殿下,离王殿下,二位久等了。”

    马车颠簸,苏挚摇晃的都要睡着了,下了马车扑面而来的清凉之感让他一下子就清醒了。

    “我们也刚到,想到宝华寺春日景致甚好,便想到请白姑娘一同游赏。”

    微生却忍着打瞌睡的冲动和苏挚说了几句,几人就开始向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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