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郎情妾意

    七月十五,红莲寺正在做法会,祈福消灾的善男信女很多,很是热闹。

    郑蕊识字较多,被主持派去替人写上表疏文,静容则被知客叫了去陪秦大人的女眷。

    “唉,红莲寺好看的小师父就这俩,还被弄走了!”郑悠然一脸可惜,站在山门外看了一会儿,“这郑二怎么还不来?”

    蒋开明笑道:“赶上中元节,都得回家祭祖。若不是为了五妹,我也要回家去的。郑捕头家在汝清县,为着咱们报官都没有回去。想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正说着,台阶下一顶亮油油的头出现了,不是郑二又是谁?

    郑悠然看他身后除了一众捕快没别人,问道:“郑嫂怎么没来?

    郑二叹气:“快别提了,李明才报了官,也不知怎么东三街起了大火,竟烧了大半个胡同,又死了人,全衙门的捕快连着文书都上了,弄了三天。咱们这不马不停蹄又来这里了。”

    东三街就是朱记粥铺所在的那条街,甚是繁荣。

    李承晏皱眉问:“那里平时有巡街衙差在,怎的还能起火烧至那么严重?”

    “你们先去藏经楼,曲柱子去主持那里知会一声,再去找大夫人,之后与他们会合。”郑二吩咐下去,与三人到了一处僻静地方,“说起来也是奇事,东三街上有个孙记香油坊,那孙五去年死了婆娘,在坟前发誓等他们女儿春兰嫁个好人家再续弦。

    春兰长得丑,眼光又高,这不都十八了还没定亲。这孙五也熬了十年,心一横就把春兰说给一个老财主当续弦,自己娶了个十八的小寡妇。小寡妇带着个三岁的小子。

    那小子起火那天死活要点炮杖玩,一下子就烧了衣服。那小子用衣服扑火,火星子点了棉絮。孙五带着小寡妇大白天的……就没发现起火,等知道了已经烧起来。他家隔壁正是布庄,所以起火快、烧得也干净。我那外甥的铺面也折在里面了,救火摔断了腿。我婆娘应着去帮着清点。”

    又低声对郑悠然说:“郑姑娘,我婆娘说了,她外甥要回乡正往外盘铺面,咱们商量着给你便宜盘下来,咋样?”

    郑悠然乐坏了:“好好好,你们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咱家蕊儿的事包我身上。”

    郑二一愣,这小丫头片子说话可真逗,笑说:“你还没我蕊儿大,若认我婆娘当干娘倒还行得通!”

    “这黑丫头忒丑,认不得郑嫂当干娘!”李承晏嘻嘻一笑,借机挪了过来,凑到跟前问她,“昨夜你吃了我的兔子很开心,说要给我一份大礼,莫非就是你们说的铺面?”

    郑悠然将人推出去:“小孔雀,年纪轻轻咋个还耳背呢?咱们说的是板儿面,郑捕头说孙记板儿面好吃。”

    正说着,忽然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尼晃晃悠悠走了过去。

    “咦,那是马栓子家的二丫头么?”郑二喝住那小尼,“那小尼姑站住!回过头来让我们看看。”

    郑悠然提醒郑二:“郑捕头,这里是寺庙,那小师父可禁不住你吓唬!”

    话音刚落,那小尼应声倒地,晕在那里。

    几人正要上前,不妨主持静慧呼了三五个小尼姑将人抬走。

    蒋开明皱眉:“呵,这主持自打静贤这个监院没了,倒做起监院来。咱们走哪儿,她就在哪儿!”

    “哟,三舅也在呢!”郑二才注意到蒋开明,实在是因为他又变回正常男人,虽还穿着女装,可气质不同了,“三舅觉得刚才那小师父可像马二丫?”

    “的确有些像!”蒋开明点头,“若不是静慧拦着,咱们倒可认一认。”

    “这有何难?”郑二摸着梳得整齐的几根毛发,“反正我的秦大人的牌票,一会儿咱们审了静贤就去问一问。”

    几人又看了一回替人写上表疏文的郑蕊才去藏经楼。郑二边走边抹眼泪:“我这孩子也是命苦,脾气也倔,进了红莲寺三年,也不肯见我跟她娘。”

    郑悠然三人劝了一回:“莫急,咱们来不就是来救人的。”

    郑二又笑:“正是呢,有几位贵人相助,我们蕊儿定能回心转意。那主持想拦也拦不住。”

    四人进了藏经楼,见一众捕快在一楼挖了几尺见方的一个大坑,里面有些骸骨,坑上面也有一些碎小骨头。

    李明在楼梯口招呼几人上去。四人又上了楼,见那静贤躺在脏兮兮的地上,瞪着死鱼眼,笑得阴森可怖,不仔细看,跟死人无二。

    “少主,你们可算来了,”李明擦着汗,指着静贤说,几乎哭出来,“她就这么看了我一整天。好吓人!少主,我吃点儿东西压压惊。”说完三两口吞下七八个烧饼。

    这主仆俩压惊的方式倒出奇得一致,郑悠然笑着环顾四周。

    四面都是书,中空的位置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副干净的碗筷和盛了一只血淋淋耳朵的碟子,靠窗的位置用书搭了一个“书床”,上面是干净的被褥,还有一件血衣挂在旁边。

    “呕……”郑悠然跑到边上吐了起来。

    蒋开明紧闭着嘴,显然也不好受。

    李承晏过去拍了拍郑悠然,拧着眉:“还以为你多本事呢,这就吓坏了?!”

    “唉,一只簪子?”郑二拿起“书床”缝里夹着的首饰。

    蒋开明看了,急忙抢了过去,拿到窗前看了又看,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五,五妹的,这是我五妹开华最喜欢的累丝金凤簪!这贼人果然……”

    “咣”一拳砸在旁连的窗户上,“啪叽”一扇窗户摔到楼下的路上,摔了个粉碎。

    静贤此时仿佛故意寻死路,叽笑一声:“哈哈,都得下地狱,都得下地狱,你们谁也跑不了……”

    “滚你妈的老贼尼,”郑二踢了静贤一脚,“说,蒋开华在哪里?”

    “我不认识什么蒋开华,我就知道寺里有一个脚底心长胎记的丫头,哈哈……”

    郑二问:“可是那三年前失踪的蒋开华?”

    蒋开明显然早做了预期,手里攥紧了簪子,点点头,恢复了神志:“我五妹确有此特征。”

    郑二听了狠踢了静贤一脚:“说,你与那凶犯是什么关系?咱们可不似这几位心善,就喜欢严刑逼供。”说着与四人告辞拎了静贤下去。

    蒋开明回房歇息去了。

    李承晏也扶了郑悠然回房,临走还不忘叮嘱:“有没有想吃的?李明给白莲花买了很多吃的,你去拿一些。不拿白不拿!”

    “知道了,知道了。”郑悠然摆摆手,刚才真是丢脸,看李承晏第一次那么关心她,心里不由一暖,半开玩笑,“我们家小孔雀也知道疼人啦!”说着进了东院。

    李承晏则看着人进去,之后在那里傻笑。

    “少主,你之前说要报仇十年,忘了?”李明知道这么问不合时宜,可是看着他俩郎情妾意的,总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之前说过的话。

    “是要报十年,我说了现在报?十年后报行不行?”李承晏瞪了李明一眼。

    李明喃喃自语:“十年后,孩子都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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