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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帝都防卫战(一)

    半个小时后。

    卢霆悠然地挥动着手中的一叠纸牒,大宇宙时代除了符术师的特殊符纸外,纸这类奢侈品通常只在拟定重要文书时,才作为电子数据的备份物使用。卢霆手中的字据,除了三位指挥官的银河存款密码,私人豪宅名车,各类公司股权外,甚至连爵位和皇位继承权都以欠单的形式写了出来,三位气势汹汹的指挥官已经输得一无所有。

    “古董是秀秀的。”秀秀兴奋地舔着嘴唇,将其中涉及古董类的欠单分出来,当作自己的战利品。

    “你……你作弊!”蒙娜丽有气无力地指责着,凶悍的蒙娜丽双手捂胸缩在角落里,比另两人幸运的是,她还剩下一条贴身内裤,已经从豹子变成了蔫猫。

    他们全都发现卢霆作弊,某些从身上褪下的珍贵首饰和财宝无端消失,空气中荡漾着咔吧咔吧的咂嘴声,甚至连军服上代表身份的水晶纽扣都被吃了,可就是不知道卢霆究竟用什么东西,在半个小时内将他们赢成了穷光蛋。

    卢霆摊开手微笑,只要没被当场抓住的作弊,就不是作弊。

    “蒙娜丽皇女。”卢霆解开了拘束装置跃下牌桌,“您身上这条内裤也是我的私有财产,我随时可以让您脱下来,明白?”

    蒙娜丽双手死死抱着胸部,连连点头,卢霆转向另两位已经输得连内裤都没有的指挥官:“我也可以借一套服饰给你们,不过待会你们三人得乖乖陪我出去,不许乱说话,否则我就要当着第七星防军近百万官兵的面,收回你们身上属于我的私有财产,明白?”

    另两人也哭丧着脸连连点头,卢霆嘻嘻一笑,对付烂人,无论是晓之以理还是动之以情都是无用的,最好的方法是让他们愿赌服输。他挥手示意罗伯斯道:“让第三星防军所有官兵都集中到宇宙船坞SIDE7上!”

    足以容纳数百艘大型舰艇自由进出的宇宙船坞在舰队末尾,远看过去恍若竖立在宇宙中的大蜂巢,重型战列舰和星空航母也可以在蜂巢孔洞中自由进出。此刻,数百万官兵正密密麻麻地站在孔洞衍生出的胶状结构上,等待着第七星防军新任司令官的训话。其中塞伦官兵的情绪颇为激动,五位最高司令官中没有赛论人,如今他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迎接这位新任的塞伦司令官。

    罗伯斯将手中的演讲稿递给卢霆,卢霆快速扫过,这份演讲稿通篇充斥着让第七星防军前往帝都援助,在平民中树立起杂牌军威信的论调,卢霆相信罗伯斯的能力,他一定是在详细分析过全军百万人的性格特征后,才拟定出这份演讲稿。

    只是……这份演讲稿是为斯卡罗特皇子量身打造的,并不适合自己。

    卢霆闭目沉思,演讲稿中的某些词句是以斯卡罗特马斯特皇子的立场打造的,甚至有为斯卡罗特造势,打造一位新皇位争夺者的煽动性语句,完全不适合自己这个无根无基的新任塞伦籍司令。他顺手将晶石演讲稿喂给秀秀,起身道:“跟我出去,罗伯斯!”

    他将双手重重拍在罗伯斯肩上走了出去,并不说什么,无须提示罗伯斯什么,到时对母亲的那份敬爱,会使罗伯斯自动接上自己的话语。

    穿过面前最后一道阀门后,卢霆忍不住一呆。

    近百万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即使近距离爆炸的核弹也不如这些目光般刺目,其中有塞伦人、艾泽人、塔里斯人,少数偏远地区的马斯特人,一些早已覆灭的小公国种族后裔,每个人望着卢霆的目光都是一样的,这位新任指挥官对他们而言是一张白纸,谁都渴望这张白纸会给他们描绘出一副美丽画卷。

    卢霆读出了他们目光的含义,和身为马斯特尊贵皇子的斯卡罗特而言,自己和他们的距离显然更为亲近。亲近与威慑力,往往是背道而驰的两个名词,尤其是那些陌生的亲近者,往往期待的是不劳而获的前景,只有用无限制的物质诱惑才能长久保持自己的亲和力。

    卢霆不打算这样做,赌博耗费了他半小时,如今他只有几十分钟时间了。

    他手中没拿任何演讲稿,径直开口道:“第七星防军的官兵们,我是第七星防军新任总司令卢霆,现在我想带你们前往帝都。”

    黑压压的人群鸦雀无声,卢霆没有说任何客套话,没有带来任何皇帝殿下不值一文的抚慰和鼓励,也没有对官兵们进行例行的士气训话,一开口就点明了他此行的目标。这种赤裸裸的高压感让士兵们有些无法忍受,嗡嗡的抗议声蔓延开来,有人高喊道:“我们也收到军令,皇帝殿下禁止我们往帝都援助!”

    “嗯,没错!”这句话正中卢霆下怀,“皇帝殿下不知为何下了这样荒谬的命令,但是帝都有数以千万计的平民正在被屠杀,他们需要第七星防军。”

    不满的嗡嗡声愈演愈烈,太老一套了,想用无辜平民的血来打动自己参战,各式各样的抗议、讽刺乃至鄙夷此起彼伏,卢霆蹙着眉头捂起耳朵喊道:“听不清楚你们在说些什么,我说,你们有能代表你们权益的高级将官吗?请他们上台来和我面谈。”

    沸腾声逐渐平息了,不久有两名肩着少将肩章的军官从人群中步出,一名是头发花白神态稳重的老军官,另一名则是三十余岁面上笑容可掬的胖子,老军官自我介绍道:“第七星防军彭康少将,这位是德莫尔德少将,我们同时兼任第七星防军地区风俗差异协调委员会的指导工作。”

    地区风俗差异协调委员会这个名字听得卢霆想笑,显然第七星防军中的马斯特、塞伦、艾泽、塔里斯几国官兵互有侵轧,才成立这个所谓“风俗差异委员会”来协调冲突。德莫尔德慵懒地耸耸肩道:“我们两人都同时具有塞伦、艾泽、塔里斯和马斯特的四国混血,所以士兵们也认可我们代表他们。”

    彭康老少将转身向士兵群中做了个手势,如同蜂鸣般的窃议声立刻停止了。

    卢霆微微点头,很好。假如将第七星防军比作一条难以驾驭的巨蟒,如今蟒头和七寸已经暴露在自己面前,掐住蟒的要害,总比徒劳无功地去试图制服巨蟒庞大不可侵犯的身躯要容易的多。彭康老成稳重地先向卢霆敬以军礼,随后才缓缓地道:“卢霆司令,据说帝国近卫机兵队和帝国骑士团都没有出动是吗?”

    卢霆毫不避讳地道:“是。”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老彭康便不再说话,德莫尔德迅速接上口道:“帝都遭受的侵攻非常严重,导致帝国近卫机兵队和帝国骑士团必须全力防守皇宫而无法调动,必须依赖第七星防军是吗?”

    卢霆眼中闪过一丝敏锐的光芒,狡猾的胖子,如果自己顺应他的话扯谎说是,对方一定会质问为什么皇帝殿下又下达严禁第七星防军前往救援这种截然相反的命令。他坦率地道:“不,皇宫没受到任何攻击,只是皇帝殿下抽风了,不让任何救援兵力出动。”

    士兵群响起了一片唏嘘声,杂牌军对马斯特帝国皇室的尊敬相当有限,但也从不敢在大庭广众下用“抽风”这类不敬之词形容皇帝殿下,这位新任司令官竟然敢这样大胆。连德莫尔德也噎了一下才唏嘘道:“那么为什么不出动近卫机兵和皇家骑士,而要调动远在月面的第七星防军呢?请恕我直言,这其中是否涉及到某些秘密,您来此究竟是奉了皇帝殿下的命令,还是帝国星防线总指挥康斯坦丁皇太子的命令?”

    卢霆哼了一声,一只狡猾的胖狐狸,每句话都掐着自己的要害,他一字一顿地道:“奉刚刚在帝国第一星防线,成功狙击了异文明大规模侵攻的康斯坦丁皇太子之命!”

    彭康和德莫尔德面面相觑,士兵群中也出现了连呼吸都停顿的短暂沉默。

    他们只是隐约听说要前往遥远的银河尽头狙击异文明,很多人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认为可能是一场玩笑,如今卢霆的话打消了他们的疑虑,真的有异文明侵攻,康斯坦丁皇太子亲自在遥远的第一星防线上,成功消除了异文明的一次侵攻。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卢霆摊开双手大声道,“我也在贫民窟和孤儿院中成长,那些帝都的老爷们,骄傲有洁癖的太太和小姐们,他们连看也不舍得看我们一眼,生怕我们浑浊的气息污染了他们的车马。帝都的居民嘲笑着偏远星的马斯特居民,马斯特人又嘲笑弱小的艾泽和塔里斯,艾泽和塔里斯再嘲笑着亡国的塞伦,在你们心中,没有必要为这些所谓的尊贵老爷、太太和小姐们流上一滴血,对吗?”

    无限的沉默当作对卢霆话语的默认,卢霆的话如一道闪电般直击了他们的心。卢霆摇摇头道:“马斯特?塞伦?艾泽还是塔里斯?异文明的面前,我们都是下等的狗,谁也不比谁高贵。我刚刚收到情报,帝国皇太子康斯坦丁—马斯特刚刚狙击了异文明,以损失半只第六星防军为代价,避免了我们成为异文明脚下的狗。”

    还没说完星防军中就响起了发疯似的呼喊,第六星防军损失过半这句话对他们打击太大了。

    帝国最强的三支星防军,康斯坦丁的第一星防军拥有超强的瞬间重火力,鲁斯特尼的第三星防军擅长包抄配合和围堵,隆多拉的第六星防军则是防守的好手,竟然在异文明的一次侵攻中损失过半,着实是令人难以置信。

    卢霆默默地等呼喊声平息,随后才淡淡地道:“我们不是去拯救那些尊贵的老爷和小姐们,而是为了完成第六星防军没完成的任务,第七星防军的官兵们,你们有梦想吗?”

    这句话问的不知所谓,抢在有人回答前,卢霆抢先道:“我有的,因为我的薪水和退休金,只有第六星防军同僚的一半。”

    士兵群中笑声一片,紧接着弹起不少不满抱怨声,第七星防军的军饷只有精锐部队一半,卢霆的处境相当能引起他们共鸣。卢霆不紧不慢地道:“小小的梦想总有吧,到帝都去,看着那些被你们救下的小姐和贵夫人亲吻你们泥泞的靴,甚至不惜感恩戴德献上她们的身体,为了拯救帝都,向皇帝殿下讨要一份完整的军饷,向第六星防军示威,让他们知道我们一样有抗击异文明的力量。只要去帝都,就会完成许多你们难以想像的梦想,为什么不跟随我?”

    德莫尔德握紧了拳头:“侵攻帝都的是异文明军事力量?”

    “当然是。”卢霆扯谎道,善意的谎言永远都是必须的。

    德莫尔德不说话了,他显然已经被打动,彭康威严地道:“皇帝殿下有命令,不允许我们去帝都!”

    卢霆露出了两行白森森的牙齿,一字一顿地道:“去TMD皇帝殿下,明登—马斯特算什么!”

    不仅台上的两名高级将官,连所有聆听的官兵都不禁一股寒流从背脊直透脚底,疯子,这位新任帝国第七星防军司令官,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竟然在公开场合公然蔑视皇帝殿下。卢霆傲然道:“去帝都,历史会记载下帝都人民的感恩,在帝国第六星防军的狙击未完成,帝国皇帝放弃了他们时,出现在他们面前拯救他们的是帝国第七星防军,那支被他们看不起的贫民窟杂牌军,老爷太太小姐们尊贵的嘴,正准备跪下来亲吻你们泥泞的靴子,斯卡罗特,你说是这样吗?”

    斯卡罗特本能地“啊”了一声,卢霆立刻乘机道:“连帝国六皇子斯卡罗特都同意我的见解,尊贵的马斯特皇室血统也在这台上以我们为荣,你们不感觉骄傲吗?”

    士兵群发出震雷般的欢呼声,卢霆向罗伯斯抛了个眼神,罗伯斯心领神会地振臂高呼道:“去帝都,我拥护去帝都的决定!”

    卢霆的眼神扫向三名穿着不合身军装瑟瑟发抖的赌鬼,眼中闪着不喊就杀人的凌厉光芒,三人满面泪水地附和道:“去帝都!去帝都!”

    卢霆满意地捶了捶桌子,宣布道:“很好,帝国的前任五位指挥官,包括尊贵的帝国皇子和贵族,尊荣的艾泽皇女和塔里斯皇子,都拥护我的决定,士兵们,你们想反对我吗?”

    他快速用双手捂住耳朵,果然如海涛般的喊声从台下传来,数百万人的怒吼震得宇宙船坞都嗡嗡作响:“去帝都,让他们舔我们的靴子,向我们致谢!”

    彭康依然昂着他那花白的头颅,和德莫尔德交换着眼色,第七星防军的指挥权,显然已经彻底陷落在这位善于煽动情绪的新指挥官手中了。他最终站直了身姿道:“我能否称呼你一次年轻人,卢霆司令。”

    “请便。”卢霆微笑着。

    “年轻人,我已经过了能被言语轻易煽动热血的年龄。”彭康用他那双微花的老眼紧盯着卢霆,面上的皱纹一寸寸跳跃着,“但是不知为何,我突然也想去帝都了。”

    “我也想去帝都。”卢霆短促喘气,甚至他自己也被自己的言语打动,“那么整顿第七星防军所有兵力,重型舰艇留驻月面,以运输舰和机甲大队为单位,选择出一支三万人的机动部队向帝都进军。”

    德莫尔德拉了拉军帽檐,这名年轻人不仅能言善道,而且的确了解星防军的军队配置,人数近百万的星防军除去后勤和舰员,能充作机甲战士战斗员的极限人数就是三万左右。卢霆将罗伯斯推到两名将校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组织三万人左右的作战部队,一小时后出发。”

    罗伯斯紧张地喘着气:“一小时有些困难。”

    卢霆微微加重了语气:“四十五分钟后出发!”

    罗伯斯无力地点头,他钦佩卢霆的能力和智慧,不过卢霆的固执有时也让人无法忍受。他转身握紧拳头,脑海中数以万计的名字同时飘过,普通舰队需要至少七个小时的调动过程,他必须简化到四十五分钟内来完成。

    卢霆转身望向秀秀,今天符灵表现的异常安静,甚至没有在见到百万官兵时大喊一声“一百万蛮牛”,此刻又是闷闷地在桌上画着什么。卢霆俯身看去,上面画出了一只全身蛇鳞口中吐着鲜红舌头的小女孩形象,卢霆皱眉道:“你的自画像真丑。”

    “不是自画像!”秀秀罕见地板着脸孔道,“有蛮牛来了!力量和秀秀均等的蛮牛!”

    她突然伸手指着北方的天空,卢霆立刻看见有一群闪落的流星划过,流星准确无误地穿过了第三月球的正中心,向马斯特帝都洒落。卢霆陡然色变,第六星防军未阻截完全的东西来了,他顺口胡诌的帝都防御异文明战争,居然成了现实。

    他握紧拳头,向罗伯斯发出了连续第三道指令!

    “将集合兵力缩减至一万人,十五分钟后迅速前往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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