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危局
崇祯九年，十月初三。
秋风悲切，虽然才十月份，但萧瑟的秋风已经是冷气逼人了。
清晨，陆离领着战兵营的七十多人，如期踏上了归途。
若是以往，面对这般寒冷的天气，寨子都是闭门不出的。
毕竟底层喽啰身体瘦弱，穿着单薄，灌了冷风，很容易染上风寒。
但如今战兵们经过一个月的训练筛选和饱食，体质都有了极大的干善。
原本皮包骨头，面容枯槁的喽啰，现在也都挺直了腰板，一个个红光满面，精神抖擞，一扫积年的萎靡之气。
穿着上，陆离虽然不能保证手下军服形制的统一，但基本的保暖衣物还是能满足战兵供给的。
这七十多人都分到了棉衣皮袄御寒，背上又系上了能遮风挡雨的披风，肩上再扛上一丈多长的长枪，列成纵队后，已经颇有了几分精悍强兵的气质。
六队战兵分作两旗，杨铁林领着第一旗三十六人走在前面，而牛刚则率领地第二旗殿后，中间夹着十几辆大车。
此次行动陆离几乎调走了常庄所有的骡马，除过普通的两轮马车，还有着五辆四轮大车，这种大车一辆能拉五十石货物，需要八匹骡马拉着，十分笨重。
由于辎重沉重，又要照顾牲口，黑旗军的行军速度十分缓慢，走出没几里，便有辆大车轮子陷进了土坑里，动弹不得·····
“用力推！用力！一，二，走！一，二····”
杨铁林赤裸着上身，肌肉结实的两臂死死抵在车身上，他身旁是一群同样面红耳赤的汉子，十几人随着号子有节奏地推动着。
渐渐的，这辆六千多斤重的大车开始缓缓移动，终于，随着众人的欢呼，车轮终于被推了深坑。
杨铁林满脸通红，累得瘫坐在地，周围人也都对他投向了钦佩的目光。
他们这伙矿工原本也不过是底层喽啰，以往全靠十几人抱团才得以保全。
但自从他们在考校中脱颖而出，便备受陆离青睐，不仅杨铁林本人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一跃为掌管半数战兵的旗长，就连他原本手下的一队矿工，也都被提拔为鸟铳手，
要知道牛刚作为陆离从小的玩伴，忠诚和身手都是绝对可靠的，才分为第二旗旗长，但杨铁林一个入伙不久的喽啰，却能分作第一旗旗长，地位比牛刚还高，自然是难以服众。
而今天杨铁林领着十三名矿工连拉带拽，硬是把深陷沙坑的六千斤大车推了出来，着实是让众人开了开眼，只觉得这帮黑瘦汉子简直比牲口还猛，也都不敢轻视这个军中新秀·······
“干的不错，辛苦各位了。”陆离面带微笑，给瘫坐在地的杨铁林递去了一壶水。
他之所以如此看重这伙矿工，一方面是因为他们长期从事体力劳动，身体素质远强于一般流民，另一方面便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协调配合。
这伙矿工不仅纪律性强，能快速适应自己手下严格繁琐的军纪，脑袋也比一半农民灵光的多，因此陆离干脆将手上十几杆鸟铳都配给了他们。
对于鸟铳手的分配，陆离并没有按照《纪效新书》所说的每队两名鸟铳手，而是单独设置纯队练习鸟铳。
这么做也是为了适应北方开阔的地形，并未将来训练车营做准备，实际上戚继光到了北方，也将火器和近战兵种分开，抵御北虏靠的是车营，而非鸳鸯阵·······
杨铁林接过水，疲惫的黑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还能动吗？撑不下的兄弟可以到车上歇会。”
“不碍事，俺们在矿上时干的活可比这累多了，老爷们也不会让咱休息。”
陆离点了点头，脸上却有着一抹忧色。
已经出发一个时辰了，却才走了不到五里路，照这般速度得到午后才能抵达寨子。
如今陕西斗米千金，他们押运的这四百石粮食，对于任何势力的诱惑都是致命的，脱离了城墙的庇佑，自己手下这七十多人能发挥出多少战力，他心中也是没有底。
而那常山魁自离开米脂县衙后，便杳无音信，自己和他有灭门之仇，凭他的睚眦必报的性子绝不会一走了之，此时一定缩在角落里，等待复仇，未知的危险才是最致命的········
忧虑间，留在最后面警戒的马进武却突然回来，下马拱手道：
”报告掌盘子，属下探到有数十名流民跟在队伍后面，能否允许属下去冲杀驱逐？“
他一边说着，舔了舔嘴唇，眼底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一看他这表情，陆离便知道这恶棍是安稳久了，耐不住性子，想对流民下手发泄一番，不过，这伙流民跟在队伍后面，终究是个不小的隐患······
“可以用棍棒驱逐，另外，记住以后叫我长官······”
“好勒····”马进武一脸兴奋，翻身上马，将长枪挂在马腹上，换上了一柄加长大棒。
他嘴里怪叫着，不断提速，很快便逼近了数百步外的一伙流民·····
随着一声长啸，连人带马撞进了未来得及反应的流民群里。
瘦骨嶙峋的流民在高速奔驰的战马面前就仿佛是幼童般，毫无招架之力，刚一接触，最近的三人便仿佛破布偶般倒飞出去，落在地上气息奄奄。
然而这几名人肉沙包并没有停下战马的冲势，马进武驱使着战马，似头发疯的蛮牛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躲闪不及的流民都惨叫着倒飞出去，四处都是流民断骨折臂的哀嚎声。
流民的惨状丝毫没有引起马进武的同情，他赤红着双眼，张狂地大叫着，手中的大棒在人堆中肆意挥舞着，每一击都带起蓬蓬鲜血，片刻，他身上的羊毛袄子便被染成了血色······
·········
在马进武屠杀后方流民的同时，前方的队伍也遇见了阻碍。
官道上一横着根面盆粗的大树，严严实实堵住了去路。
“奇怪得很，这满目黄土的，哪里来的树？”
陆离走上前，抚摸着树根整齐的切口，心头不祥的预感却是越来越重。
“全军戒备！”
·········
“哈哈哈，痛苦，痛苦！”马进武大笑着，一拉缰绳，胯下战马嘶鸣着扬起马蹄，狠狠踏碎了个流民的脑袋。
他调转马头，便准备去追杀溃逃的流民，突然，一块石头飞来，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拿个狗崽子敢偷袭老子，老子非剥了你的皮！”
头上的剧痛又使他陷入了癫狂，他回过身子，却瞧见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只见远处的蒿草间，钻出来无数流民，成千上万，望不见尽头。
他们衣衫褴褛，步履蹒跚，好似行尸走肉般，疯狂朝他冲来·····
秋风悲切，虽然才十月份，但萧瑟的秋风已经是冷气逼人了。
清晨，陆离领着战兵营的七十多人，如期踏上了归途。
若是以往，面对这般寒冷的天气，寨子都是闭门不出的。
毕竟底层喽啰身体瘦弱，穿着单薄，灌了冷风，很容易染上风寒。
但如今战兵们经过一个月的训练筛选和饱食，体质都有了极大的干善。
原本皮包骨头，面容枯槁的喽啰，现在也都挺直了腰板，一个个红光满面，精神抖擞，一扫积年的萎靡之气。
穿着上，陆离虽然不能保证手下军服形制的统一，但基本的保暖衣物还是能满足战兵供给的。
这七十多人都分到了棉衣皮袄御寒，背上又系上了能遮风挡雨的披风，肩上再扛上一丈多长的长枪，列成纵队后，已经颇有了几分精悍强兵的气质。
六队战兵分作两旗，杨铁林领着第一旗三十六人走在前面，而牛刚则率领地第二旗殿后，中间夹着十几辆大车。
此次行动陆离几乎调走了常庄所有的骡马，除过普通的两轮马车，还有着五辆四轮大车，这种大车一辆能拉五十石货物，需要八匹骡马拉着，十分笨重。
由于辎重沉重，又要照顾牲口，黑旗军的行军速度十分缓慢，走出没几里，便有辆大车轮子陷进了土坑里，动弹不得·····
“用力推！用力！一，二，走！一，二····”
杨铁林赤裸着上身，肌肉结实的两臂死死抵在车身上，他身旁是一群同样面红耳赤的汉子，十几人随着号子有节奏地推动着。
渐渐的，这辆六千多斤重的大车开始缓缓移动，终于，随着众人的欢呼，车轮终于被推了深坑。
杨铁林满脸通红，累得瘫坐在地，周围人也都对他投向了钦佩的目光。
他们这伙矿工原本也不过是底层喽啰，以往全靠十几人抱团才得以保全。
但自从他们在考校中脱颖而出，便备受陆离青睐，不仅杨铁林本人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一跃为掌管半数战兵的旗长，就连他原本手下的一队矿工，也都被提拔为鸟铳手，
要知道牛刚作为陆离从小的玩伴，忠诚和身手都是绝对可靠的，才分为第二旗旗长，但杨铁林一个入伙不久的喽啰，却能分作第一旗旗长，地位比牛刚还高，自然是难以服众。
而今天杨铁林领着十三名矿工连拉带拽，硬是把深陷沙坑的六千斤大车推了出来，着实是让众人开了开眼，只觉得这帮黑瘦汉子简直比牲口还猛，也都不敢轻视这个军中新秀·······
“干的不错，辛苦各位了。”陆离面带微笑，给瘫坐在地的杨铁林递去了一壶水。
他之所以如此看重这伙矿工，一方面是因为他们长期从事体力劳动，身体素质远强于一般流民，另一方面便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协调配合。
这伙矿工不仅纪律性强，能快速适应自己手下严格繁琐的军纪，脑袋也比一半农民灵光的多，因此陆离干脆将手上十几杆鸟铳都配给了他们。
对于鸟铳手的分配，陆离并没有按照《纪效新书》所说的每队两名鸟铳手，而是单独设置纯队练习鸟铳。
这么做也是为了适应北方开阔的地形，并未将来训练车营做准备，实际上戚继光到了北方，也将火器和近战兵种分开，抵御北虏靠的是车营，而非鸳鸯阵·······
杨铁林接过水，疲惫的黑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还能动吗？撑不下的兄弟可以到车上歇会。”
“不碍事，俺们在矿上时干的活可比这累多了，老爷们也不会让咱休息。”
陆离点了点头，脸上却有着一抹忧色。
已经出发一个时辰了，却才走了不到五里路，照这般速度得到午后才能抵达寨子。
如今陕西斗米千金，他们押运的这四百石粮食，对于任何势力的诱惑都是致命的，脱离了城墙的庇佑，自己手下这七十多人能发挥出多少战力，他心中也是没有底。
而那常山魁自离开米脂县衙后，便杳无音信，自己和他有灭门之仇，凭他的睚眦必报的性子绝不会一走了之，此时一定缩在角落里，等待复仇，未知的危险才是最致命的········
忧虑间，留在最后面警戒的马进武却突然回来，下马拱手道：
”报告掌盘子，属下探到有数十名流民跟在队伍后面，能否允许属下去冲杀驱逐？“
他一边说着，舔了舔嘴唇，眼底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一看他这表情，陆离便知道这恶棍是安稳久了，耐不住性子，想对流民下手发泄一番，不过，这伙流民跟在队伍后面，终究是个不小的隐患······
“可以用棍棒驱逐，另外，记住以后叫我长官······”
“好勒····”马进武一脸兴奋，翻身上马，将长枪挂在马腹上，换上了一柄加长大棒。
他嘴里怪叫着，不断提速，很快便逼近了数百步外的一伙流民·····
随着一声长啸，连人带马撞进了未来得及反应的流民群里。
瘦骨嶙峋的流民在高速奔驰的战马面前就仿佛是幼童般，毫无招架之力，刚一接触，最近的三人便仿佛破布偶般倒飞出去，落在地上气息奄奄。
然而这几名人肉沙包并没有停下战马的冲势，马进武驱使着战马，似头发疯的蛮牛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躲闪不及的流民都惨叫着倒飞出去，四处都是流民断骨折臂的哀嚎声。
流民的惨状丝毫没有引起马进武的同情，他赤红着双眼，张狂地大叫着，手中的大棒在人堆中肆意挥舞着，每一击都带起蓬蓬鲜血，片刻，他身上的羊毛袄子便被染成了血色······
·········
在马进武屠杀后方流民的同时，前方的队伍也遇见了阻碍。
官道上一横着根面盆粗的大树，严严实实堵住了去路。
“奇怪得很，这满目黄土的，哪里来的树？”
陆离走上前，抚摸着树根整齐的切口，心头不祥的预感却是越来越重。
“全军戒备！”
·········
“哈哈哈，痛苦，痛苦！”马进武大笑着，一拉缰绳，胯下战马嘶鸣着扬起马蹄，狠狠踏碎了个流民的脑袋。
他调转马头，便准备去追杀溃逃的流民，突然，一块石头飞来，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拿个狗崽子敢偷袭老子，老子非剥了你的皮！”
头上的剧痛又使他陷入了癫狂，他回过身子，却瞧见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只见远处的蒿草间，钻出来无数流民，成千上万，望不见尽头。
他们衣衫褴褛，步履蹒跚，好似行尸走肉般，疯狂朝他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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