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巡查（九）

    “那些人余家的修道之人鼻子灵得很嘞！就像猎狗一样，没事儿了就会出来溜达一圈。一但遇到像你们这样年轻力壮的后生仔，毫不犹豫就会抓捕回去给他们挖掘晶石。据说那个活计又累又危险，几乎天天都死人，所以他们就会天天出来转悠寻找新的工人填补人手空缺。我们七柳村的所有人早在半月前就都被强行掳走了。也不知道我那可怜的儿子儿媳妇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说到伤心之处老人目光呆滞，似是在回忆着自己的家人。双眼泛红，眼里有泪但是没有再流下来。脸上干枯的皮肤不由自主的抽动，仿佛已经在过去的半个月里将泪水流干了。然后在某一刻突然再次惊觉，拉着身边年轻男子的手一边呜咽，一边小心翼翼的左右张望，用尽气力低声催促道：“好孩子，快走吧！千万不要再往北走了，往南边走到了盐湖城就没事儿了。那里是刘家的地盘儿，虽然也是凶险之地，好在不会主动到处抓人。比这边的情况要稍好些。”

    显然刚刚刘家势力被全部瓦解了的事情还没有传到这里。外面的活儿基本上已经干完，窗棂也被修复如初。带头干活的健壮男子虽然在外面干活，却似听到了屋里的对话，微笑着俯身出言安慰老婆婆道：“我们就是四处漂泊的人，天不怕地不怕命硬得很，婆婆您不用替我们担心。听您这么一说还真想去北边儿看看。舍得一身剐也要把余家拉下马，到时若是见到你家那儿子儿媳妇就顺便给你带回来。”

    也许就是一种直觉，老婆婆看着五人离去的方向，再看看他们给自己留下的满缸清水，米、面、油、蔬菜水果和腊肉之类的吃食。恍惚间觉得他们说的话一定都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们就会带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回到家中。他们向北迈出的坚定步伐让她越琢磨越相信，他们说的话值得期待。

    空旷无人的平原上，驿路上缓缓前行的五个大男人异常显眼。所以毫无意外的很快就被负责到处巡视，寻找劳动力的余家人发现并且带到了石窟矿场。

    整个矿场面积广阔，首先入眼最为醒目的就是一座圆锥形的高大废矿石山。由山顶顺势而下平铺打磨光滑的金属滑道，笔直通向漆黑的石窟入口，再继续向下延伸不知有多么深远。山顶聚集着一排年轻力壮的工人，通过滑轮和绳索把一个满载而归的金属矿车一次一次的从石窟中拉到山顶。从山顶向下倾倒，再把矿车缓缓放出滑入石窟之中。如此不停的周而复始循环反复。

    石山斜坡上密密麻麻的工人，既要躲着时而倾倒下来的石块儿，又要从那些石块儿中将有用的，不同品阶的晶石挑选出来放在背后的皮囊中。然后再根据自己拣选的数量和品级在餐桌上换取不同档次的饭食。若是运气好拣选到超品灵精有可能换到肉食，若是运气不好什么也没有拣选到，就会被认为在拣选过程中偷懒，或是根本没有动手干活儿，那就没有资格吃饭就要饿肚子。

    相较于这些拉拽绳索收放金属矿车，和穿着皮制护膝、软皮手套等皮制护具的拣石人来说。那些在地面上看不见的采石工人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在漆黑如夜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深地底矿洞里。借着昏暗的油灯和火把使用并不是很锋利的矿镐，一点一点的从坚硬的岩壁上开凿矿石。最终再把矿石集中到金属矿车上。由看守矿车的监管人员通过传讯符通知山顶上的监管人员。山顶的人再一起用力将矿车拉到山顶。

    整个过程说起来简单，实则危险重重，第一，矿洞里漆黑如墨不易观察，一但不慎踩到毒蛇蝎子等毒虫被咬上一口就会送了性命。第二，矿洞里岔路繁多一但走丢了，就有可能永远也走不回来了困死在地底。这些矿洞分支有的极热，有的极寒，有的有杀人于无形的毒气，有的有吃人不吐骨头的奇怪生物。第三，某些岔路里由于气流不畅有不明原因积聚的不明毒气。只要吸上一口当时就会一头栽倒昏迷不醒。而且没有人能进去解救。曾经就发生过一个人晕倒，进去救援的人都陪葬死在了他身旁，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第四，在叮叮当当的开采过程中，被震动松了的顶部时常会突然掉落大块儿的岩石，有时甚至是整个顶部同时落下，让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第五、最可怕的就是还有一种潜藏在矿洞里的不明气体，遇到铁镐开采时撞击出的火星儿就会瞬间爆炸，爆炸的破坏力极其惊人，在场的所有工人和监管人员无一生还。第六、就是水患，曾经有一个矿洞因为凿穿了地下河的河床，导致河水倒灌入矿洞里，所有聚集在那条矿洞里的采矿人无一生还。

    诸如一些空间狭小人员聚集呼吸不畅，和叮叮当当噪音太大影响听力，以及石头粉尘浓度太高呼吸困难，人员密集视线不佳挥舞锹镐彼此误伤等等等等。相较于那些严重的危害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儿了。

    张友仁一行五人幻化的五个年轻男子初来乍到自然被歧视。分到了最是危险的地下采矿位置。以上的诸般经验就是新结交的工友在吃饭时传授的。因为张友仁、于芳芷、龙吉和花红柳绿姐弟二人都不是必须要进食。所以就将自己的那份领来的饭菜让给那些吃不饱的人。于是出于感激就将一些能够活命的经验一遍又一遍叮嘱告诫这几个好人。

    地下抡锹抡镐的活计和山上选矿的工作不同，山上选矿可以根据自己的收益选择吃什么饭食，同时危险性较小，属于相对比较好的工作。地下刨矿石的工作和山顶拉矿车的活儿都属于无法偷懒又无法计量的工作，所以食谱是固定的。每顿都是一个红薯或是两个山药蛋或是一个炊饼。总之肯定吃不饱就是了。所以当有人肯让出自己的饭食，当然受人欢迎容易给人留下好感。

    之所以说无法偷懒，是因为山顶拉矿车需要不停的循环往复。而锹镐之上都镶嵌有荧光石，如果监工见到哪个荧光石停止不动了，轻者上去就是一顿暴打，重者就是不给饭吃的结果。而在这种环境中，一但有一顿没吃饭就会干不动活，就会进一步被惩罚。形成恶性循环，最终被残忍的喂鱼淘汰掉。

    总之能吃饱肚子才是活下去的本钱，故而当张友仁等五人一次一次的把食物让出去时。也赢得了大多数人的好感。也因此逐渐打听到了徐元之和宋桃花的消息。以及这个矿场的更多黑幕。

    徐元之是个命好的，初来乍到的必然会被安排到矿洞里刨矿石。恰好赶上山头上拉矿车的累倒了几个，急需要补充人手前来挑人，见这小伙子长得健壮就被顺利的挑走了。如今正在山上拽大绳的行列里，这个活儿没有人监管，因为要是不出力矿车不会自己从矿洞里爬到山顶。放矿车下山时还能略微缓解一下疲劳，除了饭量不足吃不饱以外也算是好的工作了。因为最起码没有其它工作存在的致命风险。这让了解了情况的张友仁放心了些，因为他是答应了七柳村老婆婆要救她儿子回家的。

    至于宋桃花也算是个好命的，要说徐元之是命好又长得健壮才有福的。那宋桃花就恰恰是因为长得丑了些才避免了灾难。可以想见就凭徐元之家徒四壁只有几亩薄田的家室，能娶到什么样的媳妇，大抵就是个一般人而已。宋桃花这个名字也只是一种美好愿望罢了。着实是没有明若杏李艳若桃花。不仅模样一般肤色还有几分微黑，故而扔到人堆里并不打眼。也就顺理成章的被分到了厨房这个不错的地方。每天就是不停的干活，蒸红薯蒸山药蛋蒸炊饼并且给监工们做些可口的饭食。也正是因为长的不怎么样，才得以保全了自己的贞洁。

    可怜那些稍有几分姿色的女子，无论大小都毫无悬念的成了各级监工们的胯下玩物。顺从些的得以暂时苟活，稍有违逆就会被扔进鱼池。矿洞里有个分枝石窟安着铁门，走到那条分枝石窟的尽头是一处开阔的黑水深潭，潭里有数之不尽的钢牙食人鱼。所有抗拒劳动或是违逆监工的行为都会被无情残忍的丢在黑水潭里。据说可以达到瞬间变白骨，一天骨无存的地步。也就是说扔进去一天后骨头渣子都被啃咬得一干二净。这就是这座矿山石窟最黑暗恐怖的地方。余家所管控的势力范围之内，所有平民百姓都被掳掠到矿山石窟来做工。而最终的结局和归宿就是那能把人化为无形的黑水潭。

    宋桃花完全想不到，自己周围的空间里，不知什么时候就多出了一把意念凝聚而成的飞剑。每日里护在她的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