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

    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在另一个城市里生活总是不适应。

    心脏总是很痒。

    瘙痒难耐。

    秦雨漫无目的地潜行在城市的角落里。

    “抓住她!”

    残破的城市里充满了人们叫喊的噪音。

    秦雨挠了挠脸上仅存的干涸血迹,望着被一群人追着一个黑衣女孩,披散的头发看不到容貌,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闻到味儿了…”秦雨舔了舔嘴唇。

    秃鹫已经寻到一只猎物了。

    那个女孩仍在奔跑。

    一呼、一吸。抱着手里的药盒子,女孩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跑、跑、跑。

    顾不上嘴里隐隐的猩甜味,她跑进小巷绕了几圈,四周确认无人,坐下来便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这些…应该能救姐姐了…”女孩重新站起身。

    “小姑娘,偷东西可是不好的哟。”

    猎物已经到了秃鹫的嘴里。

    女孩猛然回头,眼睛瞬间变得阴冷起来。

    “你是…雇佣兵…”

    “算是吧,”秦雨缓缓靠近,“刚刚偷东西的时候居然没人认出来,深藏不露啊…”

    秦雨看了看她,她有着一双淡黄色的蛇眼,满是污垢的脸上隐隐约约有着青色的鳞片。

    四目相对,女孩的眼睛正在寻找着脱身之法。

    “现在进化成这样了吗,不看正面还真找不到你和人类有什么区别,”秦雨转了转手里的匕首,“不过小姑娘,准备好去死了吗?”

    女孩没有回答,她抬头一望,拿起药盒,迅速跳起抓住了上方的晾衣杆,小臂一用力,身体顺着杆子绕了一圈,跃向了秦雨后方。

    “人类,我们虽然是死敌,但是我现在没有伤人的意思。”女孩说完回头便继续向前狂奔。

    “哎呀,这如果让你跑了我这个猎人情何以堪呢?”秦雨转身笑了起来,“小蛇,我来看看你能跑多远。”

    心口越来越痒了,怎样才能缓解呢?

    是不是要纯粹的血,才能让这颗心脏重新迸发出活力呢?

    黑色的霰弹枪是没有感情的,钢铁没有,秦雨也似乎没有。

    女孩捂着血肉模糊的肩膀瘫坐在地上,嘴里喘着粗气,右边的手臂已经崩裂,但她忍着剧痛低声道:“为什么…”

    “为什么杀你?”

    “不…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女孩口中的猩甜味再也无法控制,喉咙里慢慢渗出鲜血,一双眼睛迫切地看向秦雨,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偷东西嘛,况且你还不是人类,那当然要宰你啊。”秦雨缓缓靠近,“雇佣兵手下的渥丘人,还有多少能活着离开的?”

    “不过既然你问了我,那么作为交换,我还得问你,我就很好奇,你偷的这些药是给自己用吗,我看你现在除了断个手以外应该没有别的病了吧?”秦雨踢了踢地上的药盒,慢慢地说道。

    “这是…给我姐姐的…她两天前…一直在咳血,我想帮她…找药…”女孩脸色因为失血变得苍白了许多,但眼睛仍然望着秦雨。秦雨看向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仍充满着渴望。

    啪,啪,啪。

    “没想到你还有姐妹情,”秦雨鼓了鼓掌。

    “那么,作为奖励,我还是给你留个全尸吧。”

    毕竟,人有怜悯之心,但是对异类没有的。

    利刃穿过心脏,并没有疼痛,女孩意料中的感觉并未出现。

    随之而来的,只有阵阵寒意,以及逐渐无力的四肢。

    她挣扎了一下,那双眼睛仍然望着秦雨。

    “他是恶魔吗?”她想着。

    至少在他的行为上,他是一个恶魔。

    然而,真实的他并不是。

    从头到尾,他只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只是一个被遗弃者,他无法改变命运的不公。

    这世界本就是不公的。

    那为何还有正义?

    因为还有胜利者高高在上。

    鲜血从女孩的嘴中涌出,前胸迸出的比这更甚。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渐渐模糊的意识让她几乎失去了开口的能力。

    “…姐…姐…”拼尽了全力,女孩嘴中吐出了两个字,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握着刀柄的手缓缓垂下。

    “睡吧,你的姐姐很快也会去陪你了。”秦雨说着,拔出了她胸前的匕首。

    面前的生物气息的消失,秦雨站起身,突然感觉有些茫然。

    “我为什么…”

    为什么会感到莫名的失落?

    十多年前。

    那是一个漂泊大雨的夜晚。

    躺在床上,头痛欲裂。

    那是大脑深处传来的胀痛。

    朦胧中看着母亲抱着我哭泣,父亲抱起我放进了自己的汽车里,驾着车直奔医院。

    具体有什么东西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能感觉到,母亲慢慢把药片塞在我的嘴里,再将水瓶凑到我的唇边。

    “小雨,别担心,妈妈在这里,你赶紧把药片吞下去,你很快就能好了,啊。”

    我还能感受到父亲宽厚的手掌摸上我的额头。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我很快陷入了沉睡。

    醒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我胸前母亲的手。

    她已经睡着了,但父亲仍坐在旁边。

    “小雨,你怎么样了?还不舒服吗?”父亲问道。

    我摇了摇头,“爸爸,我已经不发烧了。”

    父亲终于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妈妈都已经一夜没合眼了,我刚刚才劝她睡觉,哎…”

    “爸爸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生病了!让妈妈多睡好觉!”

    “嘿,你这孩子…”

    …

    回不去了。

    我已经回不去了。

    他们跟我玩了一个似乎永远不能结束的捉迷藏。

    我想找到他们,但是无论如何没有踪迹。

    亲情,那些家伙说我没有亲情。

    啊,真可笑啊。

    我渴望着杀戮和毁灭,但我又像以前那样想找到他们。

    真讽刺啊。

    也许我就是一个疯子。

    不断地狩猎,也许能麻木我的感情。

    但是我至死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啊,就算不断杀戮,也只是一个人类啊。

    没有人理解我,没有人知道我的感情。

    有没有人,能满足我的诉求?

    也许没有。

    那么只有疯狂,才能掩盖我的痛楚了。

    …

    掠食者们是没有眼泪的,因为他们的痛楚已经被杀戮掩藏。

    他们渴望着属于他们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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