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深夜来客
抵达了专门用来招待使者的会馆，李石才算真正放松了下来。他这一路上可真不好受，骑马已经要了他的半条命，而另外半条，也在考虑在谈判中可能遇到的困难。
由于李石实际上也只能通过传言和一些事实来判断高塔王国的国内局势，所以他对于目前的王国高层状况，所知并不详尽。搬到石门镇的信徒里确实有一些地位不低的贵族，但是他们的各种描述不仅自相矛盾，而且颇有些漏洞。总的来说，他们认为，王国高层存在三股势力，以塔王为首的伯恩王室、以卡洛斯亲王为旗帜人物的卡洛斯家族和其他大贵族家族、以首相费迪南为首的官僚贵族家族。
只有王室的目标是一致的：削除擅权的大贵族们，恢复王室荣光。
李石安排好全团的琐事，才找了一个队伍中的高塔人士兵，让他穿了便装，去城里能找到冒险者地方，留口信给贝蒂娜和埃迪，告诉他们“去能够找到他的地方找他”，并再三叮嘱不要留下名字。
他这次来，绝不仅仅是谈判这一件事，甚至，谈判才是最无所谓的事情——本身只是用来拖延时间的。他需要尽快通过各种渠道，同塔王进行交流，以便能和这位“敌人的敌人达成合作”。李石是对塔王抱有很大期望的，他知道一个年轻的王者如果想要掌握大权，会为此付出什么。
另一方面，他这次来白塔城，为北方城邦树立“流亡者圣地”的名声也是一个重要的目的。这个想法他没有向长老会以及留里克汇报，但他一直认为，北方城邦会成为一个包容并蓄的国家。为此，他希望用埃迪的事情做样板。
如果历史学家们能够安全的到达石门镇，李石相信未来就会有更多的人会选择前往北方避难。
在他正在和马克西姆、阿列克夏闲聊时，卫兵通报，有客人到访。
总不会是埃迪这么快就赶来了吧？我可才刚刚把消息送出去。李石这样想着。
不过等客人被请进来一看，原来是进城时为他们开道的贵族骑士队长，阿方索。
李石不禁同马克西姆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见对方眼睛里的兴奋：他们才到白塔城，就有贵族来访，实在是形势一片大好，只有这种情况，他们才可能完成这次出访的任务。
李石上前见礼：“阿方索……先生？阁下？我该怎么称呼您？”
金发的小哥卸下了甲胄，穿着一身贵族的猎装，显得人很精神，只不过脸上成片的雀斑有些影响形象。他温和的说道：“叫我阿方索就好。”
“请坐！阿方索先生。”李石也变得和蔼，不复早上入城时的剑拔弩张，“今日多有冒犯，还请阁下多多包涵。”
阿方索坐在三人对面，迎着三位使者探寻的目光，却没有丝毫的不适应：“岂敢！是使者阁下配合，否则当时就要闹出外交纠纷了。”
李石略一点头，不想同他继续纠缠，直接问道：“您这次来，是为了……？”
“当然是为了和谈。”阿方索认真的说。
李石反而更加迷惑了：“和谈？似乎和阁下没有什么关系啊。”
“是这样的。亲王殿下最近一直希望能够征调全国各大贵族的私兵，要一举消灭你们——请原谅我的说法，但是这是事实，然而各大贵族对于这个要求一直都敬谢不敏。”阿方索很是诚恳的说着，至少听起来很诚恳，“我的父亲，卡尔德公爵就属于反对者。您如果了解王国的话，就会知道，对于我父亲这样的西部贵族来说，万事不管才是最好的。而这次您来和谈，我父亲和他的朋友们是很关注的。显然，如果你们和谈成功，亲王殿下自然也就不再有召集贵族的理由和借口。而如果你们和谈失败，则形势进一步恶化，我父亲可能就需要采取一些措施。”
说道这里，阿方索停顿了一下，但看着眼前三位，似乎没有接话的打算，所以一股脑的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我是来询问各位，对于这次和谈，有多大信心？抱多大期望？”
这一问，可就把李石置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了！
要知道，谈判的预期是一项很重要的情报，也是很重要的晴雨表。如果李石非常有信心，那在要价中可能就要处于劣势，而如果李石表示谈判希望不大，则意味着很多人可以提前做准备了。甚至即使是李石一言不发，对于需要的人来说，都可以作为很重要的资料去研究。
这么重要的问题，你就丝毫不遮掩的、径直上前询问？甚至把前因后果都交代了？你不觉得这样诚实，反而更加让人怀疑你是卡洛斯派来试水的吗？李石心中疯狂的吐槽。
他看了看马克西姆，知道马克西姆也不方便为他开脱，这种情况除非把阿方索扣留在会馆，否则必须由自己亲自面对。
数秒的时间里，李石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这件事的利害，然后用一个有点夸张的笑容，配合着说出这段话：“关于这件事，原本是不适合跟你以及你代表的那些人说的。但是我的态度、北方城邦的态度、自然教派的态度，是可以光明正大告诉所有人的。那就是，北方城邦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任何能够保证北方乃至世界和平的事情，我们都是支持的、赞成的。对于这次和谈，我们抱着很大的期望，带着很大的决心，希望能够在互相尊重、平等互利的基础上，达成一份对于两方都有用的和约。但是，另一方面，如果少数战争贩子想要借用北方对于和平的期望，肆意抬高要价、用武力威胁，那么我们也不是软柿子！想要来试一试的，尽管让他们来试一试！自然教派的信徒和这个北方城邦的居民是丝毫不畏惧来犯强敌的！但是，对于朋友，我们一向抱着平等互利、和平共处的愿望，愿意和世界各国爱好和平的人民一道，开创更加美好的未来！”
由于李石的语速越说越快，内容越说越多，到了最后的时候，阿方索甚至无意识的张开了嘴巴，然后几次试图闭上都失败了。
在送阿方索走的时候，李石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很显然，他知道马克西姆是怎么想的。
“李，你这段话，我希望你能够写下来交给我。”马克西姆是这么跟他说的，“我从没想过外交辞令还可以这样说！你知道你创造了什么呢？真正的什么都说了，但是又什么都没说。”
他不禁露出一个苦笑：“我说我真是这么想的，你信吗？”
马克西姆用力的摇头，把精灵那尖尖的耳朵都甩出奇怪的形状了。
另一方面，阿方索回到他的住所。他的父亲，卡尔德公爵正在他的书房等着他。
“父亲！”阿方索恭敬的站到一边。
“怎么样，那个通缉犯怎么说？”卡尔德公爵端坐在书桌之后，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阿方索露出难堪的表情。
“他不肯说？”公爵神色有些凝重？
“不，他说的太多了……”
在阿方索勉强把李石的话复述一遍之后，公爵也变得有些沉默。
“战争贩子……很大的决心……战争贩子……”
不停的沉吟着，公爵的神色逐渐变得精神起来，很快，他站了起来：“你赶快通知其他人，自然教派决定求和！让他们必要的时候联合起来，向亲王施压，避免要价太高导致谈判破裂！快，立刻！”
“那需要把你在这里的消息告诉那些朋友吗？”
公爵此时反而恢复了一种从容不迫的上位者姿态：“不需要！如果这场战事就这样解决了，那么我来白塔城的事情就不需要告诉别人。否则对于一些人来说，压力太大。”
阿方索沉默着告退，把公爵留在宽敞但无人知晓的书房中。他回头望了几次，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背后，但是除了紧闭的房门，什么都没有。
入夜，李石又一次被卫兵叫醒。
“怎么回事。”他迅速穿上衣服，看向外面。
“大人，有人偷偷进入会馆，并说自己是您的朋友。”卫兵一字一句的说着。看的出来，大半夜的突然有个神秘来客，对于守卫来说也是精神上的巨大考验。
“人呢？”李石赶忙问道。
“被控制在客厅了。”
李石没有多说话，让他头前带路。到了地方一看，埃迪正背四个彪形大汉死死的按在地上。
李石连忙对守卫说：“好了，把他放开吧。”
转头又吩咐：“做的不错，下次有这种情况，也要保持警惕。按在地上可能不保险，捆上最好。”
埃迪有些无语：“喂……你这个人。”
李石示意他别说话，然后把他带到了里面的一间小客厅。
两人坐定，李石才淡淡道：“情况不妙？”
由于李石实际上也只能通过传言和一些事实来判断高塔王国的国内局势，所以他对于目前的王国高层状况，所知并不详尽。搬到石门镇的信徒里确实有一些地位不低的贵族，但是他们的各种描述不仅自相矛盾，而且颇有些漏洞。总的来说，他们认为，王国高层存在三股势力，以塔王为首的伯恩王室、以卡洛斯亲王为旗帜人物的卡洛斯家族和其他大贵族家族、以首相费迪南为首的官僚贵族家族。
只有王室的目标是一致的：削除擅权的大贵族们，恢复王室荣光。
李石安排好全团的琐事，才找了一个队伍中的高塔人士兵，让他穿了便装，去城里能找到冒险者地方，留口信给贝蒂娜和埃迪，告诉他们“去能够找到他的地方找他”，并再三叮嘱不要留下名字。
他这次来，绝不仅仅是谈判这一件事，甚至，谈判才是最无所谓的事情——本身只是用来拖延时间的。他需要尽快通过各种渠道，同塔王进行交流，以便能和这位“敌人的敌人达成合作”。李石是对塔王抱有很大期望的，他知道一个年轻的王者如果想要掌握大权，会为此付出什么。
另一方面，他这次来白塔城，为北方城邦树立“流亡者圣地”的名声也是一个重要的目的。这个想法他没有向长老会以及留里克汇报，但他一直认为，北方城邦会成为一个包容并蓄的国家。为此，他希望用埃迪的事情做样板。
如果历史学家们能够安全的到达石门镇，李石相信未来就会有更多的人会选择前往北方避难。
在他正在和马克西姆、阿列克夏闲聊时，卫兵通报，有客人到访。
总不会是埃迪这么快就赶来了吧？我可才刚刚把消息送出去。李石这样想着。
不过等客人被请进来一看，原来是进城时为他们开道的贵族骑士队长，阿方索。
李石不禁同马克西姆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见对方眼睛里的兴奋：他们才到白塔城，就有贵族来访，实在是形势一片大好，只有这种情况，他们才可能完成这次出访的任务。
李石上前见礼：“阿方索……先生？阁下？我该怎么称呼您？”
金发的小哥卸下了甲胄，穿着一身贵族的猎装，显得人很精神，只不过脸上成片的雀斑有些影响形象。他温和的说道：“叫我阿方索就好。”
“请坐！阿方索先生。”李石也变得和蔼，不复早上入城时的剑拔弩张，“今日多有冒犯，还请阁下多多包涵。”
阿方索坐在三人对面，迎着三位使者探寻的目光，却没有丝毫的不适应：“岂敢！是使者阁下配合，否则当时就要闹出外交纠纷了。”
李石略一点头，不想同他继续纠缠，直接问道：“您这次来，是为了……？”
“当然是为了和谈。”阿方索认真的说。
李石反而更加迷惑了：“和谈？似乎和阁下没有什么关系啊。”
“是这样的。亲王殿下最近一直希望能够征调全国各大贵族的私兵，要一举消灭你们——请原谅我的说法，但是这是事实，然而各大贵族对于这个要求一直都敬谢不敏。”阿方索很是诚恳的说着，至少听起来很诚恳，“我的父亲，卡尔德公爵就属于反对者。您如果了解王国的话，就会知道，对于我父亲这样的西部贵族来说，万事不管才是最好的。而这次您来和谈，我父亲和他的朋友们是很关注的。显然，如果你们和谈成功，亲王殿下自然也就不再有召集贵族的理由和借口。而如果你们和谈失败，则形势进一步恶化，我父亲可能就需要采取一些措施。”
说道这里，阿方索停顿了一下，但看着眼前三位，似乎没有接话的打算，所以一股脑的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我是来询问各位，对于这次和谈，有多大信心？抱多大期望？”
这一问，可就把李石置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了！
要知道，谈判的预期是一项很重要的情报，也是很重要的晴雨表。如果李石非常有信心，那在要价中可能就要处于劣势，而如果李石表示谈判希望不大，则意味着很多人可以提前做准备了。甚至即使是李石一言不发，对于需要的人来说，都可以作为很重要的资料去研究。
这么重要的问题，你就丝毫不遮掩的、径直上前询问？甚至把前因后果都交代了？你不觉得这样诚实，反而更加让人怀疑你是卡洛斯派来试水的吗？李石心中疯狂的吐槽。
他看了看马克西姆，知道马克西姆也不方便为他开脱，这种情况除非把阿方索扣留在会馆，否则必须由自己亲自面对。
数秒的时间里，李石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这件事的利害，然后用一个有点夸张的笑容，配合着说出这段话：“关于这件事，原本是不适合跟你以及你代表的那些人说的。但是我的态度、北方城邦的态度、自然教派的态度，是可以光明正大告诉所有人的。那就是，北方城邦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任何能够保证北方乃至世界和平的事情，我们都是支持的、赞成的。对于这次和谈，我们抱着很大的期望，带着很大的决心，希望能够在互相尊重、平等互利的基础上，达成一份对于两方都有用的和约。但是，另一方面，如果少数战争贩子想要借用北方对于和平的期望，肆意抬高要价、用武力威胁，那么我们也不是软柿子！想要来试一试的，尽管让他们来试一试！自然教派的信徒和这个北方城邦的居民是丝毫不畏惧来犯强敌的！但是，对于朋友，我们一向抱着平等互利、和平共处的愿望，愿意和世界各国爱好和平的人民一道，开创更加美好的未来！”
由于李石的语速越说越快，内容越说越多，到了最后的时候，阿方索甚至无意识的张开了嘴巴，然后几次试图闭上都失败了。
在送阿方索走的时候，李石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很显然，他知道马克西姆是怎么想的。
“李，你这段话，我希望你能够写下来交给我。”马克西姆是这么跟他说的，“我从没想过外交辞令还可以这样说！你知道你创造了什么呢？真正的什么都说了，但是又什么都没说。”
他不禁露出一个苦笑：“我说我真是这么想的，你信吗？”
马克西姆用力的摇头，把精灵那尖尖的耳朵都甩出奇怪的形状了。
另一方面，阿方索回到他的住所。他的父亲，卡尔德公爵正在他的书房等着他。
“父亲！”阿方索恭敬的站到一边。
“怎么样，那个通缉犯怎么说？”卡尔德公爵端坐在书桌之后，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阿方索露出难堪的表情。
“他不肯说？”公爵神色有些凝重？
“不，他说的太多了……”
在阿方索勉强把李石的话复述一遍之后，公爵也变得有些沉默。
“战争贩子……很大的决心……战争贩子……”
不停的沉吟着，公爵的神色逐渐变得精神起来，很快，他站了起来：“你赶快通知其他人，自然教派决定求和！让他们必要的时候联合起来，向亲王施压，避免要价太高导致谈判破裂！快，立刻！”
“那需要把你在这里的消息告诉那些朋友吗？”
公爵此时反而恢复了一种从容不迫的上位者姿态：“不需要！如果这场战事就这样解决了，那么我来白塔城的事情就不需要告诉别人。否则对于一些人来说，压力太大。”
阿方索沉默着告退，把公爵留在宽敞但无人知晓的书房中。他回头望了几次，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背后，但是除了紧闭的房门，什么都没有。
入夜，李石又一次被卫兵叫醒。
“怎么回事。”他迅速穿上衣服，看向外面。
“大人，有人偷偷进入会馆，并说自己是您的朋友。”卫兵一字一句的说着。看的出来，大半夜的突然有个神秘来客，对于守卫来说也是精神上的巨大考验。
“人呢？”李石赶忙问道。
“被控制在客厅了。”
李石没有多说话，让他头前带路。到了地方一看，埃迪正背四个彪形大汉死死的按在地上。
李石连忙对守卫说：“好了，把他放开吧。”
转头又吩咐：“做的不错，下次有这种情况，也要保持警惕。按在地上可能不保险，捆上最好。”
埃迪有些无语：“喂……你这个人。”
李石示意他别说话，然后把他带到了里面的一间小客厅。
两人坐定，李石才淡淡道：“情况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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