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山雨欲来

    李石的住宅又一次重新归属于他一个人了，至少在理论上是这样。

    三个朋友带回来的家人比最开始想象中的要多一些，但莫莱诺依然从容的把这些人安排下了，只不过不可能像最开始想的那样，一个小家庭一栋房子。不少人可能只能勉强挤在一个大院子里，共用公共设施。

    政务厅已经准备了新的建设计划，以解决目前的问题。

    对莱昂和贝蒂娜来说，原本他们打算前来自己家人的同时，给自己准备一间单独的房子，但在现实情况面前，他们也只能和家人同居一处。

    所以在李石回来之前，他们都是安静的住在自己家里。而现在，则抓住机会来到李石这边。

    至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生活琐事。当然，名义上只不过是来李石家玩，虽然李石在原先世界也没有去过朋友家玩一个月以上。

    他们带来的第一个消息就是，王国的现状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糟糕。

    随着塔王彻底的失去权威，大大小小的贵族都开始活动起来。原先只不过是作为撑面子的贵族私军，也都加紧训练起来，以备不测。

    如果现在在青塔城有一个长于军伍，而等待招揽的冒险者，公爵、伯爵们愿意为他出一百磅一年，甚至更高的价格。

    少部分作为贵族底层的子爵和有地骑士都开始行动起来。

    对于贵族们来说，现在的局面是他们擅长的：战争、阴谋、诡计、联姻、联盟、谈判……

    任何古老家族里，都流传着祖先是如何在精灵帝国崩溃后的类似情况下谋得现在地位的故事。

    他们受到了激励！如果塔王自己也没有什么地位来命令他们，那么这些亲王们也只不过是凭借手头的部队，才能够对他们大声嚷嚷。

    如果他们也有着这么强大的部队呢？

    “虽然到我们回来的时候为止，还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冲突，但是他们的本能都已经发动了起来。”莱昂喝着精灵仆人煮的茶，一边说道，“大量的冒险者被长期雇佣，铁匠铺也不再打造农具。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在南方，就像是一锅即将要开的水。“

    李石对于这个观察感到并不惊讶。一个秩序如果崩溃了，新的秩序并不会那么快的到来。

    高塔王国在李石的认知中，就是一个典型的封建王国。即使考虑到这个世界存在的众多超凡力量，它的稳定性也并不会比原先世界的任何一个古代王国要强。

    “我看他们已经在行动了。”说话的是女巫。

    贝蒂娜在接回父母后已经有些焦头烂额。她这一次回来不仅仅带了自己的家人，要知道她家里是历史悠久的贵族——虽然现在已经没落了，但是依然有着庞大的家族，几乎所有近支的家族成员都随她回来了。

    两位男士都很感兴趣：“怎么说？”

    “我的亲戚们很多，其中有两家是常年专注于自己那两块地的，这次能够下了决心跟我们一起到北方来，就是因为他们当地有不少人，虽然没有爵位，但啸聚山林，掠夺小户人家的天地。“贝蒂娜平静的说道，”这种事情放在原来多少，还有人管一管，现在根本没有人在乎他们。你拥有一块地的证据是你能够守住他，而不是你有什么地契。“

    莱昂很吃惊，这和他一直以来的认知都不太一样。不过李石却对这种举动毫不吃惊，甚至可以说，早已料到。

    分封制的国家崩溃的时候，一种天然的向心力就会把大大小小的人都集中起来，能不能形成另一个新的帝国，那不好说，但多股这样的向心力，就会把国家彻底撕裂。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但莱昂把一杯茶喝完之后，说道：“王国完了。”

    两个人都看着他。

    莱昂瞪大了眼睛：“怎么，你们不相信？再这样继续下去，不仅仅是塔王，即使是实权的亲王也会失去名分。如果手里有人就可以获得更高的位置和更多的地盘，所有人都会发疯的！”

    李石和贝蒂娜对视一眼，忍不住一起笑了。

    女巫捂着嘴，笑的还比较收敛。李石就显得有些肆无忌惮。

    剑客的表情充斥着疑惑。

    李石缓了好一会，才说道：“不，你说的是对的。我们只不过没想到你也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女巫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放声大笑。

    关于王国的局势，有识之士都认同莱昂的观点。李石也参加了几次政务厅的会议，商议关于该如何应对王国的变化。所有北方城邦的高层都认为，王国即将崩溃，但绝不是现在。大贵族和传统军方仍然保留着大量的武力，高塔教区也有着足够的战斗力和影响力。

    现阶段，逐渐侵占王国东部是可行的，但是进行大规模军事行动则是不明智的。

    留里克在会上多次强调，随着月林港航线和海上贸易的蓬勃发展，北方城邦目前处于高速发展的阶段。平均每天从世界各地都有着数千人的商贸团前往石门镇、月林城和月林港，政务厅每个月的税收都会有百分之五甚至百分之十的上涨。

    即使是军队换装，也在快速推进。在留里克和军方的一致同意下，最迟到明年底，所有部队中的普通步兵都将配备火绳枪或燧发枪（李石贡献的技术），而到目前为止，南方主力部队已经装备了一个炮兵团，军方考虑下一步再组建一个炮兵团，并且确保每个团里至少有两个炮组。

    形势一切大好的情况下，对王国要有耐心，这就是政务厅开会的最终结论。

    不过相比之下，李石感到疑惑的是，留里克同时似乎在部署另一方面的军事行动。各方面物资都在向北方城邦的东部输送，在月林城以东的边境前线，大量的新的补给站已经落成。

    李石早已经听说过北方城邦内部的精灵们讨论过什么时候能够打回他们在帝国的家乡，也知道随着帝国势力的衰弱，政务厅内部已经在准备着开战。

    但是目前的情况来看，留里克不仅仅是打算开战，而且似乎是在抢时间。

    这令李石感到很费解。正如之前开会时说到的那样，没有人会认为帝国或者王国的发展比北方更快，时间是站在北方这边的，那么他抢时间的判断就失去了道理。

    不过不管怎么样，留里克目前的决策圈子里并没有他，他也就不在意了。

    新纪元967年1月2日，位于石门镇的公开卡牌术士组织，北方卡牌联合会（简称卡联）挂牌成立。成立仪式简单而郑重，以留里克为首的多名政务厅高层到场，一名卡牌术士长老到场，多名高阶卡牌术士露面。

    联合会向全世界郑重宣布，本会面向全世界所有卡牌术士，而不再是仅仅面向中阶及以上成员，本会是为了全体卡牌术士会员的共同利益而成立。同时，卡联同样尊重所有卡牌术士共同的惯例——不会无限制向低阶卡牌术士散播进入中阶的方法，以确保中高阶卡牌术士的利益。

    在中间引起了多少人的愤慨，又或者动了多少人的蛋糕，李石真的不太关心。

    那是卡联的事，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

    他关心的是稍后一件没有仪式，但重要程度是卡联成立一百倍的事情：

    自然之神的忠诚信徒、大德鲁伊、优秀的精灵、所有自然教派成员和北方城邦民众的楷模、长老罗曼诺夫阁下，因为他优异的工作成绩、对教派做出的卓越贡献和对自然之神牢不可破的信仰，得到了长老会同侪的一致认可，推举他作为自然教派长老会大长老，全权处理自然教派日常事务，在重大事宜上，负责主持长老会，并对于长老会的决议有着一票否决的权力。

    此决定已经经过自然之神的祝福，获得了自然之神的认可，自新纪元965年1月3日起实行。

    上面那个命令是明发所有人的，在高层引起的动静并不大——毕竟动静大的在那个晚上就已经解决了，相反，在中下层以及普通民众之间反而引起了剧烈的反响。

    大家都在猜测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而大长老又是怎样的存在？是否石门镇有了一个太上皇？

    对李石而言，其中很多说法都是幼稚的、不了解情况的。不论是任何时候，政务厅都必须接受长老会的领导，这和有没有大长老都没有关系。同样的，就像以往的长老会一样，大长老本身并不会直接涉及到普通人的生活。

    重要的是，自此，长老会在决策空间上变得更大了：在原来，每一次长老会决定都必须经过数周甚至数月的时间。现在，罗曼诺夫阁下也许可以强行推动长老会做出决定。

    又或者，大部分情况下都不需要长老会出面做决定。日常事务由大长老亲自处理即可。

    李石对于北方内部的人事变动一向很敏感，大长老这个位置意味的事情则更多，再加上留里克上任以来实行的多种被称为“留里克新政”的政策，他可以笃定的说，马上就有事情要发生了。

    为此，整个北方都必须在事权上实现一个统一。哪怕是奥利弗这种位高权重的重要教徒，也必须做出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