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百年后重逢
三月三，清明。
街巷上人来人往，有去扫墓祭祖的，也有踏青郊游的。
一年一度行孝道，每逢佳节倍思亲，平时冷冷清清的坟茔在此刻白纸飘飘，诉说着生人对逝者的礼敬怀念，慎终追远。
焚香顶礼后，许仙告别姐姐、姐夫，沿着西湖闲游。
波光潋滟的湖面上，荷花洁白，莲叶青翠，晨间的露珠晶莹欲滴，春光无限。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HZ作为东南第一名州，临钱塘，傍西湖，风光冠绝东南。
里湖，外湖，无处是无春处。
许仙漫步于人群中，观赏着西湖美景，悠然自在。
呼吸之间，清气充盈丹田，浊气散作云烟，恍若与“吐故纳新”的天地万物浑然一体。
亲近自然，愉悦身心。
许仙不禁对归隐山林的未来更加期待，等到姐姐与姐夫老去，他送别二人，那时，他就彻底没有了尘俗的牵绊，可以踏入深山，回返自然。
细微的雨点散落人间，仿佛轻烟淡雾，无声无息地落在湖面上，有些朦胧。
湖畔的游人，撑开一把把油纸伞，伞面清圆，映在水中，亦如一一风荷举。
许仙却依旧悠然前行，既不撑伞遮雨，也不寻处避雨，步履从容。
他没有带伞。
但也无妨，杏花春雨沾衣未湿，杨柳清风吹面不寒。
前方，迎面走来两道倩影，身姿婀娜，体态窈窕。
“妖？”
许仙有些讶然，他一眼就看出这两位不是人。
赫然是两条蛇，一青一白，妖气冲天。
而且修为不浅，青蛇有五百多年，而那显现化龙气象的白蛇，估计已经修炼千年，所以二者才有恃无恐的行走人间。
许仙心中升起捉妖的念头，但随即便被他压下。
这些年来，他降过不少妖，也放过一些妖，自然知道妖并非全是嗜杀成性、荼毒生灵的“孽畜”。
观其气韵纯净，毫无凶戾，当是后者，自需放过。
然而，拥有如此高深修为的妖，如果就此放任自流，万一为祸人间，后果就不堪设想。
一时之间，有些两难。
幸而，身后一阵熟悉的呼唤，暂时让他脱离困境。
“哎等等，等一下”李公甫一手举伞，一手持伞，匆忙赶来，责备许仙道：“你这个人啊，总是忘东西。”
“谢谢姐夫”许仙接伞谢过，与姐夫告别后，转身撑开伞。
雨点忽停，念头千回百转，已然心中有数。
如果仅仅为一个渺茫的可能性，就托词出手，限制自由，未免也太过虚伪，反而极有可能成为彼此斗争的“因”，造就祸乱人间的“果”。
所以，他只需冷眼旁观，若两蛇妖只是游戏人间，他便不管不问；但若真的暗藏祸心，到暴露本来面目的时候，他再出手也不迟。
于是不动声色，彼此擦肩而过。
蓦然，一声清脆声响，音如玉磬振鸣。
许仙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到一支翠绿珠钗，似有意似无意掉落在他脚边。
光韵流转，显然是一件不凡的法器。
试探？还是引诱？亦或两者都有？
许仙心情复杂，说不清是气恼，还是感到可笑。
区区蛇妖，竟敢把他当作猎物！
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
许仙弯腰拾起珠钗，正欲顺手抹去法器上的禁制，不料却受到了阻碍，而且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看着手中逐渐沉敛光彩、变得朴实无华的珠钗，许仙微微挑眉，来了兴趣。
仅用一件法器，便能令他的“识神”感到畏惧，如临大敌。
或许，这珠钗的主人远非他想的那么简单。
自修道以来，面对诸多妖怪，他都是碾压般的胜利，生出如此紧迫的危机感还是首次遇到。
说不定，他还真成了猎物。
然而许仙却毫无身为猎物的自觉，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望向前方两蛇妖的背影，他轻声喊了句：“姑娘~”
脚步未停，好像没有听到。
呵~
许仙相信她们肯定听到了，虽然说蛇的听觉迟钝，但成了蛇妖，化了人形，就耳聪目明，且远比常人敏锐。
但他此刻还不想拆穿，就跑上前去，急声唤道：“姑娘~”
倩影定住，似有所待。
呵呵~
许仙缓缓停步，舒声道：“姑娘，你的珠钗掉了。”
青蛇幻化的女子率先回首，目光轻柔。
许仙却感受到了异样，平静的眼波下，似乎暗流汹涌，凌厉而充满敌意。
他面色不改，从容以对，举着手中的珠钗示意。
小青见此收起眼中暗藏的锋芒，星眸微转，顾盼生辉，随即噗嗤一笑。
当初勇敢的捕蛇人，如今却成了文弱的书生，真是有趣。
姐姐还会要吗？
许仙看向那一身白衣的倩影。
素贞转过身来，澄澈如水的眸中，所念之人正如当初，一直轻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微微一笑道：“谢谢官人。”
许仙看着眼前面莹如玉，笑意盈盈的容颜，莫名觉得无比亲切，不觉间竟是看得呆了。
恍然生出许多难以言说的感慨——
白衣初相见，似遇故人前。
美目如当年，流转我心间。
五百年后重聚首，依旧秀色照清眸。
······
许仙不得不承认，不管是试探，还是引诱，反正他此刻是“上钩”了。
脑海中的画面不停地涌现，他与白蛇彼此相知相识，相思相忆，相亲相爱，直至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其间意外有了孩子，就取名为“仕林”，希望他能走上一条安稳的路，仕途平顺、拔萃翰林。
一旁，小青看着深情对望的两人，脸上笑容逐渐消失，最后忍不住催动法力摄住空中的雨滴，狠狠拍打在许仙的脸上。
许仙回过神，心中骇然，一向视美色为无物的他，竟不自主地沦陷迷失了。
不愧是千年的蛇妖，在她面前，自己引以为傲的定力根本不堪一击。
如今看来，是之前遇到的妖怪都很弱小，以至于他心生傲慢，由此轻视群妖。
但真正的大妖，却不是能够轻易对付的。
于是他递过珠钗，转身就走，毫不停留。
见许仙走得匆忙，素贞立即想追上去，却被小青拉住，不禁嗔怪道：“小青~”
小青挽着素贞的手，柔声道：“姐姐，你看他那斯文的样子，有哪点像你的阿宣，我们或许是找错人了。”
素贞摇头，目光温柔，“不会错的，他就是我的阿宣。”
“可是他已经忘记你了。”小青笑着强调：“而且，人是会变的。”
“我记得就好，人变了，心不会变。”素贞面色坚定，忽然秀眉皱起，眼看那心心念念的身影消失不见，顿时有些心焦。
小青见状轻叹，心知无法挽留，只好宽慰道：“姐姐放心，他不会走远的，我们去找，保证还在这西湖。”
街巷上人来人往，有去扫墓祭祖的，也有踏青郊游的。
一年一度行孝道，每逢佳节倍思亲，平时冷冷清清的坟茔在此刻白纸飘飘，诉说着生人对逝者的礼敬怀念，慎终追远。
焚香顶礼后，许仙告别姐姐、姐夫，沿着西湖闲游。
波光潋滟的湖面上，荷花洁白，莲叶青翠，晨间的露珠晶莹欲滴，春光无限。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HZ作为东南第一名州，临钱塘，傍西湖，风光冠绝东南。
里湖，外湖，无处是无春处。
许仙漫步于人群中，观赏着西湖美景，悠然自在。
呼吸之间，清气充盈丹田，浊气散作云烟，恍若与“吐故纳新”的天地万物浑然一体。
亲近自然，愉悦身心。
许仙不禁对归隐山林的未来更加期待，等到姐姐与姐夫老去，他送别二人，那时，他就彻底没有了尘俗的牵绊，可以踏入深山，回返自然。
细微的雨点散落人间，仿佛轻烟淡雾，无声无息地落在湖面上，有些朦胧。
湖畔的游人，撑开一把把油纸伞，伞面清圆，映在水中，亦如一一风荷举。
许仙却依旧悠然前行，既不撑伞遮雨，也不寻处避雨，步履从容。
他没有带伞。
但也无妨，杏花春雨沾衣未湿，杨柳清风吹面不寒。
前方，迎面走来两道倩影，身姿婀娜，体态窈窕。
“妖？”
许仙有些讶然，他一眼就看出这两位不是人。
赫然是两条蛇，一青一白，妖气冲天。
而且修为不浅，青蛇有五百多年，而那显现化龙气象的白蛇，估计已经修炼千年，所以二者才有恃无恐的行走人间。
许仙心中升起捉妖的念头，但随即便被他压下。
这些年来，他降过不少妖，也放过一些妖，自然知道妖并非全是嗜杀成性、荼毒生灵的“孽畜”。
观其气韵纯净，毫无凶戾，当是后者，自需放过。
然而，拥有如此高深修为的妖，如果就此放任自流，万一为祸人间，后果就不堪设想。
一时之间，有些两难。
幸而，身后一阵熟悉的呼唤，暂时让他脱离困境。
“哎等等，等一下”李公甫一手举伞，一手持伞，匆忙赶来，责备许仙道：“你这个人啊，总是忘东西。”
“谢谢姐夫”许仙接伞谢过，与姐夫告别后，转身撑开伞。
雨点忽停，念头千回百转，已然心中有数。
如果仅仅为一个渺茫的可能性，就托词出手，限制自由，未免也太过虚伪，反而极有可能成为彼此斗争的“因”，造就祸乱人间的“果”。
所以，他只需冷眼旁观，若两蛇妖只是游戏人间，他便不管不问；但若真的暗藏祸心，到暴露本来面目的时候，他再出手也不迟。
于是不动声色，彼此擦肩而过。
蓦然，一声清脆声响，音如玉磬振鸣。
许仙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到一支翠绿珠钗，似有意似无意掉落在他脚边。
光韵流转，显然是一件不凡的法器。
试探？还是引诱？亦或两者都有？
许仙心情复杂，说不清是气恼，还是感到可笑。
区区蛇妖，竟敢把他当作猎物！
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
许仙弯腰拾起珠钗，正欲顺手抹去法器上的禁制，不料却受到了阻碍，而且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看着手中逐渐沉敛光彩、变得朴实无华的珠钗，许仙微微挑眉，来了兴趣。
仅用一件法器，便能令他的“识神”感到畏惧，如临大敌。
或许，这珠钗的主人远非他想的那么简单。
自修道以来，面对诸多妖怪，他都是碾压般的胜利，生出如此紧迫的危机感还是首次遇到。
说不定，他还真成了猎物。
然而许仙却毫无身为猎物的自觉，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望向前方两蛇妖的背影，他轻声喊了句：“姑娘~”
脚步未停，好像没有听到。
呵~
许仙相信她们肯定听到了，虽然说蛇的听觉迟钝，但成了蛇妖，化了人形，就耳聪目明，且远比常人敏锐。
但他此刻还不想拆穿，就跑上前去，急声唤道：“姑娘~”
倩影定住，似有所待。
呵呵~
许仙缓缓停步，舒声道：“姑娘，你的珠钗掉了。”
青蛇幻化的女子率先回首，目光轻柔。
许仙却感受到了异样，平静的眼波下，似乎暗流汹涌，凌厉而充满敌意。
他面色不改，从容以对，举着手中的珠钗示意。
小青见此收起眼中暗藏的锋芒，星眸微转，顾盼生辉，随即噗嗤一笑。
当初勇敢的捕蛇人，如今却成了文弱的书生，真是有趣。
姐姐还会要吗？
许仙看向那一身白衣的倩影。
素贞转过身来，澄澈如水的眸中，所念之人正如当初，一直轻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微微一笑道：“谢谢官人。”
许仙看着眼前面莹如玉，笑意盈盈的容颜，莫名觉得无比亲切，不觉间竟是看得呆了。
恍然生出许多难以言说的感慨——
白衣初相见，似遇故人前。
美目如当年，流转我心间。
五百年后重聚首，依旧秀色照清眸。
······
许仙不得不承认，不管是试探，还是引诱，反正他此刻是“上钩”了。
脑海中的画面不停地涌现，他与白蛇彼此相知相识，相思相忆，相亲相爱，直至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其间意外有了孩子，就取名为“仕林”，希望他能走上一条安稳的路，仕途平顺、拔萃翰林。
一旁，小青看着深情对望的两人，脸上笑容逐渐消失，最后忍不住催动法力摄住空中的雨滴，狠狠拍打在许仙的脸上。
许仙回过神，心中骇然，一向视美色为无物的他，竟不自主地沦陷迷失了。
不愧是千年的蛇妖，在她面前，自己引以为傲的定力根本不堪一击。
如今看来，是之前遇到的妖怪都很弱小，以至于他心生傲慢，由此轻视群妖。
但真正的大妖，却不是能够轻易对付的。
于是他递过珠钗，转身就走，毫不停留。
见许仙走得匆忙，素贞立即想追上去，却被小青拉住，不禁嗔怪道：“小青~”
小青挽着素贞的手，柔声道：“姐姐，你看他那斯文的样子，有哪点像你的阿宣，我们或许是找错人了。”
素贞摇头，目光温柔，“不会错的，他就是我的阿宣。”
“可是他已经忘记你了。”小青笑着强调：“而且，人是会变的。”
“我记得就好，人变了，心不会变。”素贞面色坚定，忽然秀眉皱起，眼看那心心念念的身影消失不见，顿时有些心焦。
小青见状轻叹，心知无法挽留，只好宽慰道：“姐姐放心，他不会走远的，我们去找，保证还在这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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