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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吾乡此心安处

    人生初见,久别重逢。

    女王看向堂前的圣僧,丰神俊朗,长身而立,一身火红袈裟,灼人眉目。

    她心思飘然,看呆了。

    唐僧克己复礼,扬声道:“唐三藏参见陛下。”

    然而女王却充耳不闻,依旧目不转睛的看。

    唐僧抬眸,与女王投来的目光一触,顿时恍惚。

    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心中升起,怦然而充满欢喜。

    见色起意?

    不,这一路走来,他也见过无数美女,无论是妖精亦或仙灵,都无法动摇他的意志。

    红粉骷髅,白骨尘土,如是而已。

    唯独现在,他望着王座上的人,仅仅一眼,就已心往神驰。

    但他是要西天取经的人。

    唐僧转瞬回神,面色平静道:“贫僧唐三藏参见陛下。”

    在身旁国师的连声提醒后,女王才意识到自己这样一直盯着看实在不妥,旋即给圣僧赐座。

    唐僧谢过,取出通关文牒,请求女王加盖宝印,说明自己要去西天取经。

    女王展开细览,片刻后讶然道:“圣僧名为玄奘?”

    真好,与她的名字也挺配。

    “贫僧法名玄奘,法号三藏。”唐僧颔首应是,“因唐王恩认为御弟,赐我唐姓。”

    “原来是御弟。”女王点头,看着唐僧,笑而不语。

    唐僧见女王并无盖印的意思,疑惑道:“陛下?”

    “御弟旅途辛劳,先到馆驿休息。”女王对唐僧笑道:“这关文嘛,我自会派人送去。”

    唐僧不解,但看女王诏令已下,只好依从。

    但待他到馆驿歇息,等来的却不是通关文牒,而是国师为女王说亲的喜讯。

    为谁说亲?唐僧愕然。

    国师直言,女王愿以托国之富,招他为夫,南面称尊,永掌西梁国土。

    这如何使得?唐僧想拒绝。

    但心中却冒出了不同的想法,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缘啊,而且荣华富贵,权力美人,同时都有了,何必再孤苦的去往西天呢?

    唐僧面色一肃,将这些不着实际的想法尽皆抛却,对国师婉言谢绝。

    他想要的,只是盖好宝印的通关文牒,此地绝不会是他最后的归宿。

    然而,一夜过去,想要的终究没有来。

    等到的是,和女王同游御花园的邀约。

    御花园中,春色醉人,鸳鸯戏水,蝴蝶双飞。

    女王莲步轻移,想起昨晚的梦。

    梦里,她孤独,青丝成雪,饱受相思苦,未能留住圣僧,只见了最后一面。

    幸而只是个噩梦,女王才不会让它成真,她要和御弟哥哥长相厮守。

    女王看着唐僧,双目含笑,问道:“为什么世间还有像我们这样的孤男寡女,不能成双成对,为什么御弟哥哥甘愿守孤灯伴古佛,单宿单飞呢?”

    唐僧心里叹息,决定趁此机会和女王说明自己前往西天取经的真意。

    “陛下,贫僧许身佛门,正是为了解救芸芸众生,使世上不再有杀伐纷争,使人间不再有怨女鳏夫。”

    女王并未被说服,反而对唐僧笑道:“既然御弟哥哥有如此胸怀,那么眼前就有需要你解救的芸芸众生。”

    “唉——”唐僧哑然,只好换言道:“陛下,贫僧取经心切,还望陛下早日发放通关碟文。”

    “今日且莫谈取经之事。”女王摇头,美目流盼:“御弟哥哥,你看御花园春光明媚,景色怡人,我再陪哥哥流连观赏一番,好吗?”

    不谈取经,唐僧无言,只好默认。

    是夜,唐僧应国师之约,前去观赏国宝。

    不料帘幕拉开,却见到女王一袭薄纱裙。

    他目眩神迷,心中惶恐,不曾想竟闯入女王的寝宫。

    “难道在御弟哥哥眼里,我还算不得国宝吗?”

    女王身姿绰约,请唐僧入座,随即点亮烛火。

    唐僧看着,女王转头,轻微吐舌,嫣然一笑。

    阿弥陀佛······唐僧心性大乱,连忙闭眼念佛。

    女王手持烛火,盈盈靠近,“哥哥你看,这烛光也知人情,预兆今日之喜呢。”

    “不知陛下喜从何来?”

    “我身为女王,饱享荣华富贵。可是从未享受人间欢乐,今日哥哥到此,真乃天赐良缘,来日哥哥登上宝座,我为王后,从此双宿双飞,这不是万千之喜吗?”

    “佛心四大皆空,贫僧尘念已绝,无缘消受人间富贵。”唐僧看了女王一眼,转头望向门外,面色坚定,缓缓闭眼,“阿弥陀佛。”

    “你说四大皆空,却紧闭双眼,要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女王见状一笑,步步靠近,柔声相激。

    唐僧额头微汗,不敢抬眸去看。

    “不敢睁眼看我,还说什么四大皆空呢?”女王一手搭上唐僧的肩,一手拿丝帕要为其擦去额头的汗。

    唐僧抬手婉拒,可看向女王饱含深情的眼,顿时心神大震,自觉就要沉陷其中,不禁汗如雨下,连忙口诵佛号:“阿弥陀佛。”

    他举起衣袖擦拭额上的汗,随即转过头,再次闭上眼。

    “哥哥,别闭上,睁开眼睛吧,你就睁开眼睛吧。”女王移步走到唐僧面前,连声劝道。

    唐僧愤然离座:“我就是睁眼看你,又能怎样?”

    女王走近,紧抓僧袍,不肯放手。

    唐僧用力推开,一阵天旋地转,他竟跌坐在床。

    “哥哥~”女王按着唐僧的肩,一同坐在床沿。

    气息相闻,心动如雷。

    唐僧起身,离开女王。

    “哥哥,你难道真的不喜欢我吗?”女王走到唐僧身后,语气恳切:“今夜良宵难得,你就答应了我吧。”

    唐僧叹道:“唉,女王陛下,贫僧已许身佛门,并与大唐天子有诺在先,还望女王陛下放了贫僧西去。”

    女王闻言面色黯然,转身离去独自神伤。

    唐僧心生不忍:“来世——”

    来世若有缘分。

    他本想说出这句话,却不知为何住了口。

    无法完成的许诺,就不要轻易说出口。

    灵魂深处,情思翻涌,一念错过,永矢挚爱。

    如梦初醒,大彻大悟。而今重来,不留遗憾。

    取经无用,眼前人才是今生全部的意义。

    世间若无双全法,宁负如来不负卿。

    愿无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女王闻言,猛然回头:“我只想今生,不想来世,今生今世我们是有缘分的。”

    她靠在唐僧肩上,唐僧未伸手推开。

    在今生,他们之间,是有缘分的。

    “陛下···”他缓缓坐下,仿佛同时也将取经的理想放下。

    “哥哥,你就答应了我吧。”

    女王低着头,唐僧仰起首。

    是缘不是劫,美人非蛇蝎。

    “好。”他开口答应。

    何来青灯无归客,不过尘世一俗人。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女王喜不自胜。

    于是共度良宵,享受人间欢乐。

    到了第二天,正是良辰吉日,新王与王后成婚。

    唐僧绯色婚服,女王凤冠霞帔,彼此喜结良缘。

    对镜梳妆,御马游园,投喂金鱼……噩梦归虚,美梦成真。

    唐僧名玄奘,女王名素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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