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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重挫

    镖局众人仓促迎敌之时,蒙面人的进攻,已经开始!

    巨盾手后方的弓箭手朝天仰射,一波“嗖嗖嗖”的箭雨往车队飞去,钉在麻袋上、板车上、地上、还钉在来不及躲到板车后面的护卫身上。

    没受伤的护卫趁着下一波弓箭来临之前,把中箭惨叫的兄弟拖到掩体中。

    这时冲锋的骑兵已经来到近前,部分策马散射,一个个中箭的护卫闷哼着倒下,没射到关键部位的慌忙躲进车队中。

    部分骑兵倚仗着提起来的马速,在马上侧着劈砍,一道道血水,偶尔夹杂着手臂,甚至死不瞑目的脑袋,在空中飞舞。

    在弓箭的压制下,镖局众人缩在板车间不敢出头,这时对方的近战兵种已经奔至车前,这时,镖局已经死伤三成人手。

    双方开始短兵相接,战场骤然惨烈起来,嘶吼喊杀声响彻云霄。

    面对劫匪时,无往不利的三人小队,在此刻,被轻易瓦解。

    三人的配合在成建制的小队面前,破绽百出,这些士兵在生死之间锤炼出来的默契,不是镖局中的平民可比的。

    镖局众人悍不畏死,以伤换伤,以死换死,也得带走一个。

    来犯的敌人更不是善茬,队员倒地后,面无表情,很快周围游走的黑衣人中,便会补充进去。

    这不是一场对等的战争,镖局中人在被屠杀。

    铁老大、孙二娘、荆守的三人小队格外勇猛,凭借荆守对阵型的熟悉,压着一个12人小队打。

    他们的悍勇引起对方军官的注意,一个新的12人小队被调了过来。

    这时三人陷入了绝境,光是格挡就已经是捉襟见肘。

    数十把各式兵器,如海浪般连绵不绝地攻过来,在左支右挡中,露出了破绽,一柄长矛在铁老大后背的死角盲区,猛地扎了过去!

    哐当一声,一赤裸着上身的青年撩开了长矛,下一刻,被捅、刺而来的长兵器,扎穿,架在空中!他无力地将手中长刀掷向下方的蒙面人。

    随着兵器的抽出,青年轰然落地,嘴涌出一股股血沫,眼神涣散地躺在地上,眼看不活了!

    “石头!”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响起,目眦欲裂的铁老大刚要冲过来时,十余把兵器朝他身前捅来。

    铁老大状若疯魔地劈开眼前的利刃、长矛,一时血勇,疯狂挥砍之下,片刻时间,竟压制住了十余人的小队,然而体力消耗过巨,破绽越来越多,险象环生。

    此时的战场上,类似的情景比比皆是,镖局众人节节败退,死伤惨重,三年来无一败绩的顺风镖局,第一次失镖,竟然就是它覆灭的时候。

    穿梭在战场中的樊仁,趁人不注意,冷不丁地砍死一个蒙面人,在引起注意前,隐入角落等待机会;在蒙面人追杀镖局护卫时,一抹刀光闪过,带起一个杀意凛然的头颅……

    在阴影中猎杀的胖子一看再隐藏下去,镖局的人就该死得差不多了,成长是必要的,可在这个世界,死人是不会成长的。

    到了他出手的时候了!

    樊仁盯上了威胁最大的骑兵,他们正游荡在四周,时不时地射一支冷箭,带走镖局的一个战斗力。

    他抽出藏在粮食下的特制狼牙棒,有成年壮汉的大腿粗,一手一柄,如狼似虎,朝一队骑兵狂奔而去。

    速度极快,路过的泥路上,掀起一股笔直的烟尘!

    目标骑兵看着弥漫的烟尘,还没反应过来,疾驰的骏马前腿已经断折,跪倒在地,滑行了一段距离,凄厉嘶鸣,马上的骑士,在惯性的作用下,被高高甩出,种种摔落在地,不知死活。

    片刻间,又有十余骑步入后尘!

    这时剩余的骑兵才注意到这么一个变数,舍弃镖局众人,向樊仁冲杀而来。

    战马向前冲锋时,马上骑兵的弓箭已经率先来到,只见眼前的胖子,竟然把沉重的狼牙棒挥舞得滴水不漏,一支支羽箭被弹开。

    紧接着,这灵活得不像样子的胖子,一一躲开极速射来的羽箭,向冲锋的战马发起了冲锋!

    马上的骑兵面色发狠,夹紧马肚,摸出匕首往马臀一插,战马吃痛,速度骤然飙升。

    一人一马交叉而过,硕大的狼牙棒在双方速度的加持下,砸烂马头,余力把马上的蒙面人砸成两节,弯弯曲曲的肠子带着血花,在空中飞散,极其血腥。

    在战马的悲鸣声,马上骑士骇然的眼光中,手持狼牙棒的樊仁,如入无人之境,肆意屠杀人马,剩余的二十余骑,在血沫四散间,全部躺在了血泊中。

    背后指挥的人在樊仁发起进攻的同时,就已经注意到这个变数,当他调集好弓箭手,打算进行箭雨覆盖时,三十余骑已经全部覆灭。

    只剩下浑身是血,手持沾满碎肉的狼牙棒,正憨笑着站在一堆残缺的人尸、马尸中的胖子,犹如噩梦中的场景。

    指挥者眼神漠然,手一挥,弓箭齐鸣,一股箭雨朝尸堆中的杀神射去。

    樊仁戏谑一笑,也不躲避,狼牙棒单手护住头部,迎接箭雨,一阵哐当声后,他放下狼牙棒,毫发无损,朝着下令放箭的人,笑得越发憨厚。

    下令之人眉头一皱,喃喃道:“宝甲?”

    下一瞬,脚一蹬,一道残影往围攻孙二娘三人的小队杀去。

    队伍中的镗钯手举起手中武器,想要架住砸来的狼牙棒,却连同镗钯一起断成了两截。

    在铁老大三人的协同下,两支把三人逼入绝境的小队死得一个不剩。

    还在苦苦抵抗的镖局众人,看到自家老大如此悍勇,又看到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伴,躺了一地,生死不知。

    他们已经力竭的身躯中涌出新的力量,嘶吼着,嚎叫着,不要命地朝敌人反攻而去。

    哀兵必胜!

    在樊仁的搅局下,铁老大和越来越多解决对手的镖局护卫,抽出手来,四处支援,悍不畏死之下,原先占尽上风的蒙面军队,竟然落入了下风。

    在一个满身是血的胖子,扔出一辆满载粮食的板车,生生砸死一个小队之后,背后的人深深地看了樊仁一眼,下令撤退。

    在鸣金收兵的号角中,大批蒙面人有条不紊地边打边退,在砍翻了几个杀红了眼的镖局中人后,退入林中消失了。

    悲愤不已的镖众正要追击,被面色狰狞的铁老大喝止,返回原地救治受伤的同伴。

    收敛尸首,救治重伤员,包扎伤口,统计伤亡。

    荆守面带悲戚地向铁老大汇报伤亡情况:“弟兄姊妹们,殒命五十三位,有三十四位在弥留之际,恐怕也不行了,九十位重伤,其中三十二位肢体残疾,剩下的,除了樊老大,人人带伤。”

    铁老大、孙二娘面若死灰,呆滞地站在战亡的同伴尸首面前,五十三个情同手足的兄弟姊妹,半个时辰前,还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这时都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两人脑海中一片空洞,泪水不自觉地从眼角淌出,呆立在原地久久不动弹。

    肩膀处的一下轻拍把铁老大带回了现实,荆守轻声说道:“老大,去见见石头吧,他的时间不多了,有话想对你说。”

    铁老大一愣,抹掉眼泪,走到石头面前,他身上的十几个窟窿中的血已经流光了,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只剩一股执念支撑着最后一口气。

    他的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铁老大忙把耳朵凑近他的嘴边,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虚弱声音:“老…老大,我、我…恐怕…不行了,我…我…的母亲…劳…劳…烦…老大…照…照…”话未说完,石头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铁老大堆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柔声安慰弥留的石头:“小石子,你的母亲以后就是我的母亲,不要说傻话,你会好起来的,你不是答应了你的母亲,给她带好吃的么?你会没……”

    铁老大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苦笑,匍匐在地,嚎啕大哭。

    石头听完自家老大的保证,脸上浮现一抹宽慰的笑容,面色迅速黯淡下去。

    这时一张胖脸凑了过来,听了听弥留之人的遗言,眉头一挑,不悦道:“石头,你这是不孝啊,自己的母亲自己孝敬,我这有祖传灵药一瓶,可……”

    这时匍匐在地,嚎哭不止的铁老大猛然弹起,揪着樊仁的衣领,涕泗横流的脸贴着他的胖脸,布满血丝的脸上带着最后一丝希翼,急声问道:“胖子,我知道你是最有办法的,你能够治好石头是不是?你那祖传的灵药呢?快拿出来!”

    樊仁刚掏出一个瓷瓶,铁老大便挥手夺走,拔掉瓶塞,看是一瓶液体,忙掰开石头的嘴,嘴对嘴地渡入肚中。

    奇迹出现了!石头灰暗的脸庞迅速泛起血色,身上的窟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断断续续的呼吸逐渐平稳。

    在一旁的孙二娘、荆守,看着这神奇的一幕,目瞪口呆。

    沉浸在救人情绪中的铁老大,下意识地忽略了这种神奇,他的手伸向樊仁,目光却看着另外三十三个弥留的伤员,迫切道:“死胖子,那药我知道你一定还有,快拿出来。”

    樊仁脸颊一抽,决定不与他一般见识,从怀中掏出四瓶药水,却没有放到铁老大手中。

    他瞥了一眼正要抢夺的独眼汉子,强调道:“只剩四瓶了,那些伤势致命的,一小口就行,没了,他们可就真死了。”

    闻言,正要抢夺的双手一颤,小心翼翼地接过药瓶,分给孙二娘和荆守,一人一瓶,一滴一滴地往将死之人的口中倒去。

    另外三十三个弥留的人,服药之后效果没有石头那么明显,但生命体征全部稳定,没有了生命危险。

    至此,三人才长舒了一口气。

    瘫坐在地的铁老大忽然想到了什么,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试探道:“胖子,那五十三个死去的兄弟姐妹,你有没有……”

    话未说完,就被樊仁打断了,他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铁老大:“独眼龙,你觉得呢?”

    “也是,你又不是神?哪能起死回生。”他哀叹一声,自动忽略了“独眼龙”三个字。

    樊仁的确不是神,神在他面前连东西都算不上。

    死掉的五十三个人,他们的灵魂正漂浮在他体内的半成品鬼界中,作为半步天道境,体内已经开始孕育宇宙,宇宙完善的时候,他就是天道境。

    这五十三条灵魂的记忆被封存,只有在修炼到一定境界时才能回忆起以往的事。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意外横死却踏上了长生之道。

    逝者已矣,三人虽然哀伤,但是经历了一番起伏,心情平静了许多。

    这一冷静下来,他们就想起了之前战场上的种种诡异,都以一种看稀奇动物的目光盯着樊仁。

    “胖子,你衣服里面没穿铠甲,竟然能硬抗弓箭?”

    “老大,你这力气怎么练的?上千斤的板车,单手就抡了出去!”

    “樊大哥,你这药水,我看只要人不死,它都能救回来!”

    ……

    ……

    你一眼我一语的,吵得樊仁的耳朵嗡嗡响。

    这样一番询问下来,众人内心的悲伤倒是减轻了很多。

    忽然,铁老大捏着荆守的胳膊肉扭了一圈,荆守吃痛跳开,摸着痛处,不解地问:“老大,你捏我干嘛?”

    “我怀疑自己在做梦,就捏你一下,看到你这么痛,看来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捏自己?”

    “这不是捏自己会痛嘛。”

    “……”

    忽然铁老大把手伸到樊仁的胖脸上轻轻摩挲。

    樊仁脸色大变,一脚把他踹得老远。

    用袖子使劲地擦了一下脸,恶狠狠地质问趴在地上的铁老大:“他娘的,你摸我脸干啥?莫非你这独眼龙还是个基佬?”

    身上本就多处刀伤的铁老大,扶着腰慢慢坐起,喃喃自语:“人是温的,又有影子,不是鬼。”接着后知后觉地怒吼道:“死胖子,你才他娘的是基佬,啊呸。”

    樊仁看着三人强装的轻松,叹了一口气,道:“这些事回去再说,镖是不能继续押了,先把战亡的兄弟姐妹们送回故里吧!”

    他的一句话把三人拉回了现实,他们何尝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作为老大,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阵亡者的亲属。

    活生生的一个人,押了一趟镖,没了!

    铁老大沉默半晌,闷声说道:“胖子你说得对,我们该送兄弟姐妹们回家了!”

    三人指挥轻伤的帮众修理板车,叠好粮食,把板车腾出几辆,安放好同伴的遗体,一群人面色沉重地往来路走去。

    顺风镖局还在归程时,横刀城国器坊,一富家少爷正在桌前插花,贾铭跪在他的脚下,颤声道:“少爷,韩一失手了!”

    桌前的年轻人手持鲜花的手一顿,轻飘飘地说道:“废物!一群泥腿子都搞不定,叫韩一自己去领五十军棍!”

    贾铭不敢言语,起身倒退着离开了。

    手中的鲜花插入篮中,思虑片刻,自言自语道:“花在篮中,下回再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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