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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锻体(2)

    樊仁蹲下看了看虚脱昏迷的汉子,嘱咐孙二娘继续练拳,在她心疼的眼光中,把铁老大丢进药水中,重复昨天泡药水,喝药水的流程。

    铁老大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记不清内容,但觉得极其恐怖,唯一有印象的是一个青面獠牙的胖恶魔,面目格外狰狞!

    当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晌午,感觉到身体的轻松和膨胀的力量,没有像之前一样大伸懒腰,而是条件反射一般朝床边看去。

    所幸!那张梦魇一般的胖脸没有出现在眼前,铁老大不由得轻吁了一口气,这两天的经历和昨天那一吓,把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都弄出了心理阴影了!

    他躺床上发呆了良久,翻身下地,来到了院中。

    樊仁正在指导孙二娘修炼撼山拳,一日之隔,她的拳法彻底脱去滞涩,出拳之间,虎虎生风,颇有威势。

    看着那大开大合的拳式,铁老大倍感羡慕,但也没太多想法,只是觉得这胖子竟还是好色之徒,搞区别对待。

    他走近一旁看拳的樊仁,语带促狭道:“看不来,你这胖子还是个重色轻友的货色,我涨点气力,要不被打个半死,要不就是累个半死,到二娘这,倒是直接教了这颇有威势的拳,要不要我搭个线?”说完单眉一挑,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樊仁面无表情地瞥了这习惯性作死的货一样,叫停了孙二娘,然后把那泛黄的拳谱交给他。

    “这拳叫撼山拳,二娘是前天开始练的,给你一天时间,练练!”樊仁一副你想练那就练的表情。

    “练就练,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铁老大随手把拳谱揣入怀中,两人的关系早就过了客套的环节。

    实际上是铁老大的身体在两天内经历了两个极限,再逼迫,肉体凡胎容易崩溃,需要适度的休憩,加上他嘴花花,想受打击,樊仁决定让他明白有一种东西叫天赋。

    铁老大说得随便,心里却很重视,他明白胖子特意拿出来的,就没有次品,而且他的心中颇有一股大男子主义,认为男的不能比女的弱。

    一个下午,加上一个不眠的夜,他记住了拳谱上所有的动作,并打得很像那么一回事。

    第二天,天未亮时,他早早地来到院中,看到胖子和二娘时,亢奋的眼神一亮,自信满满地炫耀道:“胖子,你这拳,也就这样了,不到一天,我就学会了!即使有瑕疵,那也不大。”

    樊仁面色淡然,眼中却带着看好戏的意味,也不废话,先让他打一遍。

    已经急不可耐的铁老大,摆起架势,一双铁拳舞得呼呼作响,伴随着浑身筋骨舒展的噼里啪啦声,强劲有力的呼喝,乍一看之下,气势竟比孙二娘打拳时更胜一筹。

    一旁作陪观看的孙二娘见此

    情形,却是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一套酣畅淋漓的拳打完,铁老大只觉浑身舒畅,轻轻喘息,额头微微冒汗,眉眼见颇有得意之色。

    樊仁就见不得这自恋的货自得的样子,朝眉头始终皱着的孙二娘说道:“二娘,同样练一套拳的,你来说说老大的拳。”

    “铁大哥,你的拳,力道过多,用劲过足了!”劳动的儿女,心直,口也快,一针见血地指出铁老大拳中最大的不足。

    院中的汉子不以为然,他认为真男人的拳,就要够劲!够猛!这种浪漫女人是不会懂的。

    看着铁老大满脸不以为意的样子,胖子脸上憨厚一笑道:“二娘,你和他比划比划!”

    孙二娘闻言眼神一亮,尽是跃跃欲试之意,和樊大哥对打,总是有种被看透招式的感觉,好似在泥泞中打拳一样,格外难受,她想找个正常人,试试这套拳的威力。

    “二娘你要小心点,我不会留手的!”铁老大的话语重视,表情更是凝重。

    孙二娘论实力,以往并不逊色于铁老大。

    两人垂手对立,下一瞬,铁老大单腿一蹬,朝对手冲去,打算先发制人。

    他闪到孙二娘后方,打算用拳谱中的一记刺拳击打后颈,结束战斗。

    然而后伸的手还没轰出时,腹下瞬间传来三下重击,像被蛮牛顶了一般,一股股剧痛传来。

    铁老大像煮熟的虾米一般,捂着肚子,弓着腰,瘫倒在地,脸色扭曲,倒吸着凉气。

    他竟然没在孙二娘的手里走过一个回合。

    “铁大哥,你出拳时空门太大了!”一道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某个胖子“哟哟哟……”的怪笑。

    铁老大在地上躺了足足两刻钟才缓了过来,他揉揉依旧还在稍微痉挛的肚子,龇牙咧嘴地朝怪模怪样的樊仁喷道:“死胖子,幸灾乐祸个啥?没见人被打趴过么?”

    “见倒是见过,但没见过这么快就被打趴的!”在樊仁一副你就是弱鸡的语气中,他败下阵来。

    他不得不承认,孙二娘的天赋比自己好太多,毕竟同样的拳,相差无几的练拳时间,自己却惨败。

    铁老大从来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但他不服输,天赋不好,汗水来凑。

    直接忽略掉樊仁“啧啧啧……”的怪声,直接往前天还未搬完的粮食走去。

    当他刚扛起第一袋时,身后的怪声停了,传来一阵浑厚的声音:“別搬了,今天去码头上工。”

    独眼汉子闻言动作一顿,说道:“今天又休息?”码头的重体力活煞是辛苦,但和前天的强度比起来,就是在休息。

    “对对对,今天干些轻巧的活,歇息歇息”。说完樊仁上来勾肩搭背地拥着铁老大往码头走。

    在铁老大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中,两人来到了码头。看着卸货区堆积如山的货物,他的脸一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这里的数量比院内还要多一小半。

    “我和东家说过了,这批货今天之内装车,你可以开始了。”

    “胖子,你这是要我老命啊!”

    抱怨间,几个木箱已被丢上板车。

    看到免费的苦力开始干活,樊仁走到正在歇息的人群中,接过一人的话腔,开始吹牛打屁。

    今日的天格外得热,烈日宛如欲求不满的怨妇一般,把整个天地当成出气筒,肆无忌惮地宣泄着它的炽热。

    光热蒸腾着码头污渍横流的大地,水汽上升,在高温的炙烤下,视野中便有了时空扭曲的错觉。

    码头休憩区的草棚中,零散地摆着解暑的凉瓜,樊仁在棚中吃着凉瓜,与一众苦力在一句句荤话,一股股淫笑,一阵阵唏嘘中,时间悄然流逝。

    在如山的货堆前,高温肆虐之下,铁老大的体力随着汗水的流淌一同消逝,他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只知道从步履矫健,到蹒跚难行,也不知道经历了了多少个来回,那货山却没有明显的减少。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渺小的蚂蚁,为一个无法实现的目标,在徒劳无功中奔波。

    一开始,他的耳中还不断传入码头众人的闲言粹语。

    “这不是顺风镖局的总镖头吗?怎么只身一人在此上货,也没个帮衬。”

    “落魄了呗,死了这么多人,连自己镖局的人都保不住,这铁总镖头可名不符实呐。”

    “近几年顺风镖局的气焰嚣张,颇有种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样子,现如今,啧啧啧啧……”

    “话不能这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也还有三斤钉,这几年累计下来的实力还是不可小瞧的。”

    “嘿?不可小瞧,群狼环伺之下,这镖局怕是会被分食。”

    “那是,有机会我也想咬一口。”

    “呵,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不过听说死的都是些年轻的汉子,他们留下来的婆娘我倒是可以照顾照顾,嘿嘿嘿……”

    “也死了些婆娘,不过顺风镖局那群婆娘,一个赛一个的丑,死了也算是不影响市容。”

    ……

    ……

    在骄阳的炙烤下,人心的黑暗挥发出一缕缕恶意,化作或嘲讽,或贪婪,或落井下石的污言秽语,一句句地钻进铁老大的耳中。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这污浊之地,寒意彻底压制了些许的善意,即使骄阳的炽热,也无法温暖此时铁老大冰冷的心。

    以往,这个粗犷的汉子早就冲上去老拳相向了,现如今他只是毫无反应地听着,没有丝毫的反驳,只是默默地来回搬着货物。

    也许他的内心也未尝不是那么想的,那些鲜活的年轻生命的消逝,他觉得的确有着自己的一份责任。

    围观的各色群体见被说的人无动于衷,反而说得更加起劲,尤其是恶者更恶,肆无忌惮者更加口无遮拦,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世间多的是欺软怕硬之人。

    恍恍惚惚间,铁老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不倒下,他感觉步伐沉重得像一座山,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拔山。

    他的头脑开始迷糊,只记得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从清晰地往耳朵里钻,到渐渐模糊不清;隐隐向西斜的暴烈炽阳,由刺眼变为昏暗;围观的人群也由稀疏的几个渐成人墙,他们的话语嗡嗡嗡地汇聚在一起,听不清楚,只觉得像苍蝇一样烦人。

    咸苦的汗水滴下大地,被蒸腾的热气蒸发,在往来搬运的路上留下淡淡的白色盐渍之后,铁老大在天气,身体和心灵的三重打击之下,轰然倒地。

    早就打算上来驱散人群,帮自家老大一手,顺便狠揍那些口吐粪水的小人一顿的镖局众人,却被樊仁挡住。

    此时看到铁老大昏迷在地,挤开围观的人群,连忙上前查看,把地上的汉子火速送回了顺风小镇。

    依旧在草棚中吃瓜的樊仁,双眼微微眯起,笑得越发憨厚。

    这世间,利器可以杀人,语言不仅同样可以杀人,而且能够诛心。

    不过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这话可不是能乱说的。

    尤其是这些话被一个记性很好,又很记仇的胖子牢牢记住的情况下,这脱口而出的祸事就格外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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