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

    山门伙房之中,诸位伙夫照例起早,给山门众人准备着早点。今日山门早点做的是南瓜粥、馒头、蒸饼、豆浆。伙夫长秦旋领着一众伙夫,生火烧水,各自奔忙个不停。

    五六个伙夫揉搓着面团。三四个伙夫将面团捏成馒头形状。三四个伙夫将面团放在蒸屉之中。两个伙夫负责添柴,看着炉灶的火候。不多时,上百个馒头出炉,被伙夫们放到一侧。

    七八个伙夫乐乐呵呵地削着南瓜。五六个伙夫比着刀功,看谁能将南瓜切得最为细碎。两三个伙夫相互吆喝着将南瓜一瓢又一瓢倒入锅中。三四个伙夫认真地看着锅中的白粥,各自拿着大铁勺,翻滚着南瓜粥。半个时辰有余,一大锅南瓜粥已是备好。伙夫们没有停下,再去忙活其它。

    伙夫长秦旋在伙房外架起了火堆,近日掌门对竹筒饭情有独钟。前几日领着众堂主夜半烧了一顿竹筒饭还不算,这几日又是嘴馋,想再尝尝竹筒饭。秦旋未敢怠慢,早早便是砍了伙房外竹林中的翠竹,给掌门做起了竹筒饭来。

    帮衬伙夫长一起做竹筒饭的,还有一名新来的伙夫,名唤何青。这伙夫长的白白净净,就连双手都无比地纤细柔腻,活脱脱一个姑娘似的。不过干起活来,他却比其它伙夫更为细致耐心。伙房中柴米油盐酱醋的位置,他比谁都记得还清。做些菜品,他也更为用心,刀功细腻,切丝削片,甚为精致。于伙房一道,更具匠心。只是平日里他并不多话,只埋头做事,似是与谁都不甚亲近。

    不亲近也是好的,如此劈柴烧水,剥蒜削瓜更为精道,于厨艺更为专注痴迷。秦旋抬头看着身旁的何青,见他手脚利索,也是欢喜得意。山门伙房之中,少有干劲十足的年轻后生。自是一股清流,涤荡了整个伙房的沉闷。往后垂老,也可寻他做个传承,将整个伙房交托于他。

    秦旋见何青忙活许久未有停歇,叮嘱了半句,“何青,省着些力气,待会还要给山门各处送早点。”

    何青轻轻地“嗯”了一声,又是埋头,翻动了火中炙烤的竹筒。

    真是块好苗子,秦旋一笑,自板凳上起身,回了伙房,查点伙房之中众人将早点准备地如何。

    伙夫伍子期手持擀面杖,挤压着屉布中的豆渣,豆浆如溪流般流到底下的缸中。他边榨着豆浆,边与身旁的几位伙夫攀谈,“你们可听说了么?昨夜我们山门之中死了人。”

    “怎会?山门之中戒备森严,每夜都有守卫巡夜各处,怎会死人?你莫不是瞎说。”一名伙夫应声,并不相信。

    “真的,听说死的是掌门身边的侍女。”伍子期补充。

    “这怎么可能?掌门身边也就一个侍女,名唤余小帘。这丫头我还认识,掌门与她亲如姐妹。你说她死了,我可不信。昨日她还来这伙房拎了酒菜,送往无悔洞。怎么会说死就死了?”一名伙夫搭腔。

    “诸位莫要不信,昨夜真是死了个侍女。现在守卫还马不停蹄,赶往山门女眷的居所下院。我今早碰到了昨夜巡逻的守卫陆溪,是他与我说的,山门昨夜来了刺客,杀了掌门的侍女,还逃之夭夭。”伍子期说道。

    “真有此事?”一伙夫还是不大相信,追问道。

    一姚姓伙夫停下手中的菜刀,续话道:“照你这般说辞,也有些道理。”姚姓伙夫细思,回忆今早的情形,缓缓说道:“今早我来伙房途中,确见一队人马急匆匆向山门下院而去。昨夜起身如厕,我还看见了山门的金烟信火。那时我还有些奇怪,这好端端地怎会燃放金烟信火。如此看来,这山门真是出了大事了。”

    另一名伙夫,随声附和,“是啊,昨夜梦中我梦见咱这伙房走水,一夜之间化为灰烬。那大火啊,火光漫天,直蹿九霄。今日看来,该是预言山门异变,有血光之灾啊。”

    秦旋走进伙房,听得众人的议论,立时咳嗽一声。

    众人听得,打住言语话茬,继续忙碌干活,不敢懈怠。

    秦旋高声训斥:“诸位,在伙房做事你们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还如此不懂规矩?干活时竟还嚼舌根。你们这般懈怠,是不想在这伙房待了么?”

    伙夫们一个个低下了脑袋,未敢言语答话。伙夫长说的都在理。众人也不好辩驳。

    秦旋看向伍子期,说道:“老伍,你今日是怎了?话竟是如此之多?好好的豆浆活儿你不干,是想三守堂受罚么?今日早点,便是你去派发吧。各堂各处,不得漏派。”

    “这……”伍子期低头,细看周遭,只见馒头如山,南瓜粥似海,就一人派发早点,那还不得派到猴年马月。伍子期唯唯诺诺,未敢应承。

    “知道你为难,人手给你加派。今日妄加议论山门诸事者,都罚去派发早点。另三守堂几位的饭食、掌门的饭食,都在厨案,你等一并派去,不得延误。”秦旋说道。

    众人傻眼,伙夫长之命,未敢不从。众人立时停下手中活什,躬身领命,各自拎了三守堂、掌门的饭食,南瓜粥、馒头与蒸饼,准备前往各处各堂。

    “做事便好好做事,少说些闲话。山门之中,若真有变故,掌门自会命人传令各堂各处。妄加揣测,无端造谣,徒惹是非,非我伙房行径。你等且派发饭食三日,三日内不得动炊具厨具,可听得明白。”秦旋说道。

    “我等明白。”伍子期等人齐齐应声,拎着早点饭食,出了伙房,径直向山门各地各堂而去。

    片刻后,伍子期拎着三守堂弟子的盒食,与铁由在下院之中遇见。伍子期盒食递予铁由,躬身行礼,缓步离开。

    铁由清查余小帘遇害一事,一时无暇。他将早点放在一旁,又去盘查他人。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伍子期拎着盒食来到主殿,见得唐少橙的贴身守卫阿七与阿飞,他躬身行礼,将盒食与二人留下,便是拎着其它盒食,再去往别处。

    伍子期众人,费了一个时辰,才将山门各处各堂的早点派发完毕。众人欢喜,聚而回伙房,各自拎着空空的食盒,相互调侃取笑今日受罚之事,同往伙房而去。

    片刻后,一伙房的弟兄撒腿飞跑,慌慌张张闯入伙房,见得众人,他喘息着高喊:“不好啦,我……我伙房……有人在早点中……投毒杀人,三守堂的……弟兄过来……拿人啦。”

    “杀了谁?”有伙夫问道。

    “杀了……杀了……掌门的贴身……侍卫阿七与阿飞,还有……三守堂的弟子……铁由。”报信者喘息着说道。

    一日间,毒杀了三条人命。听得此言,伍子期想起这三人的早点都是自己送的,一时惊慌,气血攻心,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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