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

    慢慢天色也黯淡下来,破旧木屋里亮起了微弱的烛光,映照在谢含的侧脸上,当年静海晕上天阳光,也不极此刻半分。

    落相思红衣灼灼站在门口望着他,看见他眼中有点疏离感,就像一阵烟似的,会被无声吹散。

    而莫辞与叶初欢坐在一边,面前的两个茶杯漫出热气,杯口破损,有些划嘴。

    “这个落相思换了一身红,跟女鬼似的,大晚上吓唬谁呢!”莫辞举着茶杯,自言自语道。

    “是吗?不过我觉得她穿红色很好看啊!”叶初欢侧着眼,慢慢勾起笑,余光里的莫辞是又撇了撇嘴。

    而案前的谢含没有流露过多的情绪,只是擦着污渍,眼底是一方静静的寒潭。忽然侧脸时,那门口的一抹红惹了眼,檐下有月光洒在青丝,好似鬓微霜。

    “落姑娘,门口风冷,进来吧!”谢含放下抹布,嘴角微微扬起,他看向她,得来她甜甜一笑。

    落相思歪首俏皮的摆手,“无妨,不冷的,”她看了几眼屋内,卷书极多,好像除了书,也没有什么东西了,“夫子,是吗,那就是教书先生,谢公子你好厉害啊!”

    谢含却只是低了低眉眼,便没有其他意思,“混口饭吃而已。”他的声音好听只是有一点点淡淡的忧伤。瞧着他青灰衣摆沾染着泥泞,双手也都是伤痕,可就是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像是谪仙。

    屋外月光皎洁,黑暗中似有人影闪现,忽然便有烛光晃到门前。

    那老爷子提着灯笼,表情严肃走到门口,只看了一眼落相思便走了进来,谢含匆匆迎上去说:“张爷爷,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张爷爷皱着眉头,拍了拍谢含的手,额头上都是汗珠,“小谢啊!快点随我去山里看看,有村民在山凉亭那里昏倒了,说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这村里只有你一个年轻人,所以……”张爷爷急冲冲的说完话就要拉着谢含往外走。

    谢含也顾不上别的,只是看了眼莫辞他们,抱歉的说道:“莫公子,那你们就先在寒舍休息吧,我去去就回。”

    莫辞轻挑眉梢,脸色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屑,“知道了!”

    这边张爷爷扯着谢含擦过落相思的衣袖,她瞧着他匆匆忙忙离去的背影,他不经意之间的回首给予的笑容好是温柔,彼时的落相思便及时的扬了扬手,喊到,“夫子,我和你一起去!”

    轻抬起脚,却健步如飞,红衣纱在微风中摇曳。

    木屋内,莫辞和叶初欢相视不知道该如何。“要不我们也去看看吧,以免他们有什么危险。”叶初欢匆匆起身,看向莫辞。

    “也是!这落相思要是跑了,我卖谁去。”莫辞猛的回过神来,抖抖袖子,拽着叶初欢就往屋外跑,“快,快跟上!”

    又一阵夜里微风轻轻起,入山里的路不好走,叶子在月色中轻动,山花的芬芳馥郁。

    张爷爷提着灯走在前面,而谢含则故意走的慢一些,时不时回眸是看落相思有没有摔倒。

    那落相思探着头,眼里映出谢含躲避的目光,忽然就停下来了脚步,“夫子!”扬声一语音轻柔,“谢含,谢夫子。”

    谢含回首,枝叶遮挡了他的眼,只是隐约觉得那红衣女向自己走近了来,“落姑娘,我在!”红衣女站在他面前,而他只是低下头眼里自有忧郁,夜里春山空来风,谢含轻轻问,“怎么了?”

    月光下,落相思抬眼痴痴的望着谢含,只觉得太好看了,他太好看了。“哦,山路崎岖,我怕自己跟不上你们。”

    “那我走慢些!”谢含感到她灼热的目光,他只是弯了弯眼,便转身继续行路。落相思,有意思。

    眼见那张爷爷已然在自己视线中模糊了。

    山林深时月色浓浓,遥看叶影后是一座凉亭,四周早已围了好多人。

    谢含站在半山腰旁便见张爷爷招手示意他下去。那凉亭红漆柱上在流着红色的液体周遭溢满了血腥味,很是刺鼻。

    落相思瞧着微微怔住的谢含,眼底是一派流水苦情样,或许他就是给别人一种脆弱感。“夫子啊!你也发现了那血液吗?”落相思低了低眉梢,自信与不屑从眼里流露出来。纯净眸中映出的就是夜色下亭柱流血。

    “走吧。”

    谢含清冷的声音缓缓传入落相思的耳畔,只又听一阵擦过树叶的悉嗦声在风里飘过,谢含便在落相思的双目画框里模糊。

    她抬眼一望,素衣的公子任风轻挑逗他衣袖,许是会留下山花的浪漫吧。

    这时正逢谢含到了众人面前,几个老婆婆的眉头紧蹙只瞧了眼谢含便又瞥过了眼去,好不冷淡。就是张爷爷说:“谢含啊,你看这人要是晕了,怎么睁着眼睛,难道是中邪?”

    “老张,他一个连苦都吃不得的人懂什么!”这个充满了讽刺的话从人群中传出,话说出口何其容易可在谢含耳边停留之时尤其刺耳。

    眼见着谢含往后轻抬起脚,嘴角却是一抹苦笑划过,他紧盯着那个晕倒的人,竟是瞬间警惕起来。

    那人双眼无神充满着血丝,像下一瞬便要滴下血珠,周身散发出邪气。“应该是中了毒,先把这瓶药收着吧。”谢含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瓶递给了张爷爷。

    彼时,一丝寒意穿透山林。

    陡然一转,有哭声在众人耳畔回响,伴着突然袭来的狂风犹显惊悚。

    谢含微眯着眼,忽的瞧见凉亭林叶后有一男子独抱琵琶,空洞的眼神里却会诉说救命,血烟缕缕又掩过众人视线。

    “鬼,有鬼!……”人群中一位老婆婆惊愕起来,指间所示之处便是方才谢含目光投向的地方,可现在哪里只剩血烟叶落凄凉景。

    风声鹤唳后,周遭又安静的可怕。“乱叫什么!有鬼都被你吓跑了。”只闻落相思厌烦的话传来,她黛眉微蹙,撩了撩红袖纱,抵到老婆婆的面前。

    婆婆兴许是被吓得还没缓过神来,只是瞪了她一眼。

    “落姑娘,”谢含揽过相思到身后,又向众人陪着笑脸,“这夜深了不太安全,张爷爷,您带村民们回去吧!其他的我明日再与您说。”

    那张爷爷与其他人相示意了一下,便回道,“也行,小谢麻烦你了!”

    几名村民都恨不得早点离开,这下跑的比谁都快。

    “老张,他懂什么啊,要不还是请个道士来……”只剩那婆婆扯过张爷爷在一旁窃窃私语。

    “他不懂,我懂,抓这种妖魔鬼怪我最擅长了,真是嘴碎。”落相思忽的抬高了声音朝他们喊到,红衣似火,青丝过面却一点也不柔情。“还有,别人吃不吃得苦与你们何干。”

    谢含侧着脸,眼里映着的是落相思气呼呼的样子,他轻轻抬起衣袖就要拂过她的头发,惹的落相思缩首一惊,“夫子,别打我!”

    她睁着一只眼,偷偷望着谢含,得来的是他温柔的笑容。

    “落姑娘,你想多了!”谢含悬在半空中的手缓缓收回,拈了一片落叶。“而且,你不必为我说话的,我的确无能。”

    落相思紧紧盯着他,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啊!我不信!”

    银铃笑声轻轻传,谢含望向她的眼神无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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