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

    十二月中旬,正值腊月寒冬,白茫茫的大地上有一个小村子,村子周围云雾缭绕,宛如朦胧的轻纱般,一看就不是凡俗之处。

    毕竟村子中不仅有道家的二郎神庙,还有佛家的笑弥勒寺与儒家的学堂,三大主流教派聚集之处,自然便是藏龙卧虎。

    村子里的一个角落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里有一个小婴儿,婴儿身上裹着锦布,想来不是寻常人家。

    无情的风沙已经将他的小脸冻得通红,甚至没了啼哭的力气。这时从远处走来一对背着背篓的兄弟,二人都是十三四岁左右,身上裹着粗布,头上绑着麻绳,应该是一对穷苦人家的难兄难弟。

    弟弟注意到了那小婴儿,指着他说道:“哥,你快看!那是什么!”

    哥哥一愣,顺着弟弟手指的地方看去,不由得两眼放光:“锦帛!这么一大匹!够咱们几年的伙食了吧!”

    弟弟“啊”了一声:“你没看到那个婴儿吗?”哥哥这才注意到锦帛中间裹着一个幼小的婴儿。

    哥俩二人一个先注意到锦帛,一个先注意到人,便是性格使然了,不过去也怪不得哥哥贪财,这百家争鸣的世道,有学问的诸子百家占有大部分财富,他们这些不识字穷人只能卖苦力。

    弟弟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婴儿抱起,将热气哈在了婴儿的脸上,弟弟满脸疼爱,活像一个母亲看着儿子。

    哥哥则是催促道:“快把他抱回屋子,烘暖和之后就把他身上的锦帛扒下来,小心着点,别把锦布弄破了。”哥哥心眼儿似乎也不算太坏。

    二人小心翼翼的将婴儿抱进了一个茅草屋,这里虽然简陋贫寒,却能够遮风挡雨,里面还有一个破旧的烧炉,还是兄弟二人过世的父母留下的。

    烧炉的温暖将婴儿唤醒,小婴儿睁着大大的眼珠子滴溜溜的四下张望,弟弟开心的笑道:“你看他多机灵,不哭也不闹。”

    哥哥手脚利落,早就把床铺好了:“快把它放上来。”弟弟不满的说道:“别着急嘛,你觉着这小婴儿还能带着锦布撒腿就跑吗?”

    过了小半个时辰,兄弟二人已经给婴儿换上了一层二人年幼时仅有的小棉被,小婴儿的锦布则是被哥哥拿到集市上去卖了。

    只不过在扒下小婴儿身上的锦帛时,弟弟发现这小婴儿身上的肚兜是由金膳丝制成,倒是颇为值钱。

    他本想告诉哥哥,只不过看着这小家伙萌萌的小脸蛋,还是心中一软,瞒下了哥哥,用粗布裹在了肚兜上面。

    不多时,哥哥笑呵呵的,拿着二三十两银子走了进来,须知他们兄弟二人累死累活的劳作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二两银子。

    弟弟只是瞟了一眼哥哥,接着又逗弄起了小婴儿。哥哥将银子放进柜子里,用一把陈旧的铜锁锁上了。

    弟弟说道:“你说这小婴儿这么可爱,抛弃他的人到底是怎么狠下心来的。”

    哥哥笑道:“你道人人都像你这样闲的没事儿吗?”弟弟又说道:“”话说这小孩既然给我们带来了这二十多两银子,咱们是不是得养他个几年?”

    哥哥乍呼了一声“啊”,弟弟皱眉道:“小声点儿,别吓着他。”哥哥一脸不快:“我们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要带上这么个小累赘吗?”

    弟弟小声说道:“这寒冬腊月的要是把他扔出去不管了,他过不了多久会冻死的,咱们之前砍柴路过学堂的时候不是听到过一个词儿叫知恩图报吗。”

    哥哥翻了个白眼,弟弟又劝道:“放心吧,这孩子年纪小,吃不了多少饭的。”哥哥这才勉强同意。

    二人用了几两银子购买了些不那么贫瘠的田地,又买了几件新衣裳,换了一些家具,虽然布置了这许多,还是剩下了十来两。

    春去秋来,一晃六年过去了。

    六年前,弟弟无意间发现小婴儿的肚兜上绣着一个玄字,便给他取名叫做季玄。

    原来兄弟二人哥哥叫做伯武,弟弟叫做仲文,所谓伯仲叔季,给小婴儿取名叫做季玄便是兄弟二人将他当做弟弟之意。

    六年以来,小婴儿的到来,给兄弟二人平添了许多乐趣,有了季玄和他带来的十来两银子,兄弟二人的生活远远不如六年前的清苦,只不过兄弟二人依旧勤俭节约,时不时耕耕地,出去找些杂活做。

    小季玄三岁时便趴在儒家学堂外旁听,那里的教书先生方夫子倒也一直秉承着孔子主张的有教无类,倒也默许了季玄这样的穷苦孩子旁听。

    小季玄因此在六岁这样的年纪便识得了许多常用字,虽然伯武常说读书识字没用,仲文却迁就着季玄的喜好任由他旁听。

    这日六岁的季玄如往常一样,在兄弟二人的草屋旁玩耍,渐渐的他玩的忘乎所以,越走越远,走到了一处废弃的阁楼。

    这座阁楼虽然不甚宏大,却也不算狭小,不过四处都是断壁残垣,显然陈旧至极。

    季玄走进去一看,只见阁楼中到处摆满了散乱的书,书上大多沾有灰尘,应该是很久没人翻阅。

    小季玄觉得好奇,就步履蹒跚地走回了草房,将阁楼之事说与仲文。

    仲文努力回忆,片刻后说道:“我记得那之前好像是座书房,咱们这些普通百姓不识字用不上,有学问的诸子百家又看不上这样的小书房,于是便废弃下来了。”

    季玄问道:“我可以去看书吗?”仲文点了点头,温柔的抚摸着小季玄的头,笑道:“当然可以呀,只不过要注意安全。”

    仲文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粗布少年,六年的光阴已经让他长得俊俏儒雅,倒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子弟,却像是诸子百家的那一位修士。

    季玄点了点头,摇头晃脑的说道:“子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仲文哈哈大笑,这句话浅显易懂,他虽然不通文墨,倒也明白。

    这时伯武走了进来,他似乎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弟弟,你看这孩子都那么大了,是不是得让他出去找点活干?别老读那些没用的书。”

    仲文见小季玄明显十分失望,劝道:“哥,这孩子才六岁,有多大?读点书,有点学问总是好的,说不定之后还能进哪一个小教派呢?”

    伯武却坚持要让小季玄先找份营生,只是摇头不允。仲文正欲再开口,却听季玄说道:“夫子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边做活边读书不也很好吗。”

    其实季玄还有另一番想法:大哥二哥平时都这么劳累,我该帮他们分担点才是。

    伯武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这才点头同意,刚准备转身耕地,却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补上一句:“别找些太重的活。”他不善言辞,季玄却听出了此中的关心之意,他幼小的心灵一暖,点了点头。

    小季玄又来到了阁楼,走进去拿起一本书,拍了拍灰尘,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道德经”。

    季玄想起平日学堂里的方夫子常说,道德经是道家思想的起源,他自己虽在儒家,亦是推崇之至。

    一个时辰(两个小时)之后,季玄已经将道德经读完,十个字他认得八个,其中的含义却半点不懂。

    接着季玄又找到了佛家的图解金刚经,儒家的春秋论语……在这些经典名著的陪伴下,一天的光阴就此度过。

    那天小季玄甚至读的望乎所以,干脆睡倒在阁楼中,还是第二天早晨伯武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拖回的草房。

    几个月以来,季玄上午挑柴打水,耕地扫房,下午便一直泡在阁楼中,已经读了大半的经典。

    有些不懂的关键字或词句他都去找学堂中的方夫子,方夫子也不吝赐教,耐心解释,一来二去,二人便结下了不浅的师生之情。

    这天小季玄上山砍柴,手里拿的斧子是伯武怕他不方便拿寻常斧头伤了手,专门给他做的小斧头,小巧锋利,连铁都是精铁,还花了两三两银子,让伯武肉痛了老半天。

    小季玄手脚利落,仅仅小半个时辰就已经劈了半箩筐,眼看4周已经没有柴火,他便往深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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