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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人间:二十四章

    后半夜洪姝没有睡,第二天,她也没有起,阿庄那些话像一枚炸弹,把她炸的两眼昏暗,耳膜涨痛,脑壳开裂般发疼。

    阿庄的话不停回响她的脑海,让她第一次面对自己赚钱的渴望有了真确的审视。

    阿庄说这是一个以诱导的手段骗人入厂的团伙,实际是传销魔窟。

    她不这样认为,瞧,若不是来了厂里,她的生活她的身份她的职位,恐怕做梦都肖想不来。

    她只不过是小乡村一个离了婚,连孩子都无力抚养的失败女人。

    是这个地方给了她自信和足够的勇气。

    阿庄说她投资的钱其实是打了水漂,根本没有高利润的回成,她的那些钱还不够刘总经理他们塞牙缝。

    她冷哼,阿庄这是典型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她听说阿庄跟她家男人来这里没钱投资,俩人才吵闹掐架,受了惩罚关黑屋。

    她家男人跑业务能力差,现在只能在厂里当个跑腿伙计,帮忙食堂切菜打扫卫生等杂活。

    而阿庄三天两头被叫出去受罚,听说是关黑屋子,也因为这样,她的精神每况愈下,恍恍惚惚。

    阿庄说她不能再助纣为虐,那些被她以招聘为由而进厂的女孩子过的是什么日子,她知道吗?

    洪姝怔了怔,没说话。

    阿庄说,那些被她忽悠进厂的女孩子处境很惨,有几个家境不错有的拿钱赎人,有的瞒骗家人信任,投资几万以换取暂时的安逸。没钱的就很苦,家里原本就过不下去,才出来打工,谁知道进厂却是一个圈套,这些女孩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心里自然怨恨洪姝骗了她。

    阿庄说:“阿姝,你现在有了业绩有了身份和职位,不相信可以去打听打听她们过的什么日子?她们受尽苦辱,恨你恨的入骨,天天咒骂你。你说你用别人的苦换来的快乐,你能安心吗?晚上不做噩梦?亏你还睡的着...”

    洪姝气了刷一下子从床上跳起,她怒火冲冲反驳:“咒我?她们自己没本事,闹什么闹?我还不是一无所知凭着努力爬到这个地位。”

    “可你过了进厂门槛呀!”阿庄冷笑:“她们要是有几万投资也不用受非人虐待。”

    “虐待?什么虐待?”洪姝能想到的就是关黑屋子。

    阿庄却告诉她,关黑屋子不可怕,可怕的是黑屋子里的人。

    洪姝不愿意听下去,她不停地催促阿庄睡觉,提醒她明天还要出去跑业务。

    阿庄没有理会她,继续用平静而残忍的语气揭开真相。

    阿庄被她男人骗来厂里,当时她身上只有几百块钱,结婚几年,她家男人就没有正儿八经找活干。没钱了熬不下去,也是东坑西蒙,骗吃骗喝。

    阿庄想过离婚,又舍不得一对儿女,而且,她男人时不时以她的父母兄弟姐妹威胁。

    去年,她男人跟人出去,几个月后写信,说是赚了钱,让阿庄来帮忙。

    阿庄进了厂,因为没钱投资,所以过不了进厂门槛。

    没办法她只能接受到惩罚,饿了三天,连口水也没有。

    整个人几乎脱虚的阿庄踉踉跄跄找到她男人,乞求带她回去。

    谁知,男人一抬头给了她一个大巴掌,让她清醒清醒:说什么混话?进了厂就得想办法动员家里亲戚朋友投资,拉拢关系,积极跑业务。

    阿庄被扇的脚轻头重,一个趔趄没站稳,摔了鼻肿眼青。

    她也不知道那来的力气,从地上爬起,疯似的扑上去,扯着男人撕打。

    几天不沾一滴水的阿庄那是男人的对手,生生被打的昏过去,等她醒来,额头受伤,浑身淤肿,几乎没有一块好皮。

    阿庄就这样被丢到一个大宿舍,房里的那几个女人不是冷嘲热讽她不自量力,就是找茬欺负她。

    阿庄养了一周伤,突然有一个晚上男人来找她,将她带到地下食堂后面的黑屋子。

    未等阿庄反应过来,男人就返手关上门离开。

    她惊惧地摸索着墙壁,边喊叫边颤抖...

    说到这里,阿庄捂着脸,痛苦地弯曲身子。

    洪姝见状,犹豫着伸手抚上她的后背。

    半晌,阿庄情绪稳定下来,她说那是她第一次惨遭蹂躏。

    半夜,她拖着残破不堪的身子回到宿舍,从那几个女人幸灾乐祸的嘴里,她得知男人为了逃避没拉拢到投资而受惩罚,竟将她献给刘总经理。

    之后,每隔一周,她都要遭受这非人的屈辱。

    洪姝急忙收回手,止不住颤起来,她侧身不敢看阿庄悲伤的面容。

    阿庄仰了仰头,挺直垂驼的背,问道:“你知道那些没钱投资,又没业绩的女孩子是怎么的下场?她们还未经人事,却掉入魔窟,成了这些魔鬼的发泄工具。你问问自己,你的心不痛吗?”

    “走开!”洪姝一把抓过被子,蒙头躺下,但被子也盖不住颤抖,没一会儿,被窝里传出呜呜低泣。

    阿庄缓缓蹲下,拍了拍被子,说:“其实,这个地方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每天都有人出事。逃跑的摔断胳膊,跑不掉的活生生砍了双脚,没钱投资的遭到凌辱,没有业绩的受惩罚...”

    最后,阿庄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还未泯灭善良的本性,不然,你也不会特地提携我在你身边。但是,阿姝,我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没了业绩,那么,我们所遭受的痛苦,你也避免不了...”

    洪姝愤愤掀开被子,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恨恨地骂起阿庄:“死女人,平时哑巴了?一天吭不出一个闷屁来。现在好了,却跟倒夜壶倒粪桶似的,一咕噜没完没了的屎尿...”说着,她又呜呜哭起来:“你这个该死的蛇蝎女人,我好不容易有了盼头,你非要一巴掌打碎...”

    阿庄瞪着她,嗤道:“那你等着做你的白日梦,什么投资高利润?现在想想怎么哭你的那些钱,还有被你骗来的那些人对你的恨...”

    “关你什么屁事?老娘就喜欢做恶,丧尽良心,下地狱油煎,十八层阎罗殿受惩...”

    阿庄一把捂住她的嘴:“呸呸呸!”

    洪姝眨着泪眼,突然,咧嘴笑了,顺便咬了阿庄手掌一口。

    阿庄惊呼着甩手,怒目圆睁,见洪姝一脸涕零,她嫌弃地将手上沾的鼻水和眼泪擦到被子,说:“你个疯子,又哭又笑。”

    “来呀,一起疯吧!反正活着已经够艰难,还要接受挖心锥肺的绝望...”洪姝一脚踢掉被子,一骨碌起来,冲着阿庄挺挺下巴。

    阿庄翻了她白眼,说:“哪有时间发疯,快点想想该怎么办吧?”

    洪姝一下子蔫了,她不耐烦地挥臂,说:“别烦我,本来做着发财大梦,就你存心不让我好过。行了行了,天大的事都等我睡醒再说,我现在犯困,脑子转不动。”

    她再次钻进被窝,盖了严严实实,连个缝都没有。

    阿庄气不过,抡拳在被面上捶了一下,骂道:“你果然是狼心狗肺,这个时候还能睡的着!”

    阿庄没招,她也只好转身躺床上,并按掉电灯。

    洪姝哪里睡的着,她想着投资几万块钱,还有提成的十万左右,她的胃疼的一阵一阵抽搐。

    她是下了决心大干一场,然后回家扬眉吐气,谁知道,刚刚大展身手。唉,阿庄这个死女人就给她当头一捧,敲的她差点呕出血来,不,这是要了她的半条命呀!

    可是,阿庄所说的句句属实,她想装聋作哑都不行,毕竟那些女孩子是她招聘进厂的。

    洪姝又气又恨,又心疼又一筹莫展。阿庄说的容易让她想办法,这些人翻脸比喷粪还快,如果让他们知道她有异心,那还不得扒了她一层皮。

    洪姝对他们私底下惩罚的残忍手段还是有所耳闻,但她没想到这些人丧尽天良,居然欺凌无辜的女孩子。

    想着,她的怒火就要冲顶,恨不得替那些受辱的女孩子将他们啖肉喝血,剜心割皮。

    但她清楚,不能冲动,不能凭蛮力,她要冷静再冷静。万一露出半点破绽被察觉,恐怕她跟阿庄只有死路一条。

    洪姝越想越惊悸,手心里溢出汗来。

    她捂着肚子,又开始心疼她的钱,疼着疼着,感觉五臟六腑都绞在一起,她倒在床边,哇哇干呕,吐了几口苦水。

    阿庄听到动静吓了一跳,忙过来帮她缓气。

    “怎么啦?刚才还好好的,是不是吃坏东西闹胃...”

    “闹你个鬼!”洪姝怒气冲冲,顾不得擦嘴,对着阿庄又是一顿臭骂:“本来晚饭就没吃多少,饿了才想搞点宵夜,结果你跟那个死男人干架。肚子没填上就算了,你又演了一出比窦娥还冤比陈世美抛妻还惨的戏文,我看你是想要我的命,还想让我死不瞑目,真是好心被狗咬,早知道不管你,提了大玲就没有这些破事...”

    阿庄咬着唇,没说话,她明白洪姝现在烦的很。

    “干嘛,说你几句不乐意听呀?丧着一张脸给谁看,有时候杵在这,还不去想想明天怎么办?反正我是起不来。”洪姝骂够了,一抹嘴边的唾沫星子,又往被子里钻。

    “天气这么热,闷死你...”阿庄低声回骂一句,未等洪姝发火,急忙回了床上,也学着她拉被子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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