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申阳在这次公开竞聘中竞争到了团高官的位子，这得益于他的年龄、文凭和能力。他是北安省师范大学毕业的本科生，在所有竞争者当中是唯一的本科生，年龄最小，还是山州市优秀教师。在老校长和杨三喜副校长的力挺下，在爱才的教育局副局长的帮助下，他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团高官。陆勋，由于其姑父——原吴河高中副校长、现民权区教育局办公室陈主任的上下穿梭，也心想事成地当上了教务处副主任。陆勋私下跟人说，凭他姑父的能力搞不定他的事，是姑父托了一名区上领导才定下他的事。

    庄春山心想：别说自己没去竞争，就是竞争也同其他人一样至多是一个陪衬。马上到了高考的关键时刻，他也懒得关注这些事了，他的心在孩子们身上，他要操心孩子们的学习、健康、情绪，他清楚一丁点儿差池都会影响学生的一生。那个男生肠胃炎发作的时候，庄春山替他买药；有学生交不起学费，庄春山为他们申请勤工俭学或减免学杂费，甚至庄春山从自己微薄的工资中挤出一部分，力所能及地资助这些需要帮助的学生，不想让他们在人生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对于珍妮，庄春山有一种成就感。他从珍妮身上看到了教育的作用。不打不成交，珍妮曾经是一个让他头疼而又无计可施的“双差生”，庄春山用诚心、耐心、爱心和人格魅力，成功地把她转化为品学兼优的学生。庄春山由此认为：转变一个人，关键在思想，个人是内因，老师是外因，内外因共同起作用，才能促使当事人有质的飞跃。

    庄春山晓得，珍妮对他除了深深的感激，还有崇拜和爱恋。少女的情怀如小河的流水，幽幽静静却又浪花飞溅。她的爱恋给庄春山造成了苦恼，又宛如一块豆腐掉进灰里拍不得，打不得，他只能小心翼翼，既要熄灭她心中的火苗，又要保护她的纯洁内心。他用心良苦，但是珍妮不理解，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把心事深藏心中，无法排遣。

    这天课外活动，珍妮邀上要好的同桌到小河边散心。珍妮坐在河滩的草地上面对“哗哗”的流水发呆，那翻腾的水花就像少女的心事。珍妮一坐就是半个小时不言不语，弄得陪伴的同桌云天雾地，心说：这珍妮胡思乱想什么，让人觉得不可理喻？河水如一面镜子，映出了珍妮的影子，珍妮的瓜子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忧郁着，似蹙非蹙的柳叶眉、挺拔的鼻梁、樱桃嘴，组合成一副淡淡的忧愁，这是一个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少女。十八岁了，哦！小河，你是诗人写出了人间最美的诗句，那是爱的旋律；小河，你是值得信赖的闺蜜，珍妮敞开心扉，你总能听懂她的心曲，并用“哗哗”的掌声表明你的善解人意。

    竹影横斜，在水中画出一幅水墨长卷；山影倒立，把山的雄健展露无遗。树也不甘落寞，把它的婆娑起劲地展示在水之镜里，如梦如幻。都说父爱如山，母爱如海，但是自己的烦恼能让爹娘知道吗？不能，要是他们晓得了，还不打断自己的腿。思春的少女，到了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胡思乱想？河滩上的各种野花，争奇怒放，俏艳争芳。这些经历过风吹雨打、霜浸雪压、寒冷暑热的花儿，生命力那样顽强。几只花蝴蝶翩翩起舞，多情地围绕这些野花，扇动着迷人的翅膀，时而驻在花蕊，时而凌空撩拨，时而盘旋骚扰，时而欲离还近，它们逗得花儿格格地笑，花儿痴情，蝴蝶钟情。花儿风情万种、仪态婀娜，招引了蝴蝶不算，还引得小蜜蜂们竞相采蜜。忙碌的蜜蜂采完这朵，飞向那朵，不辞辛劳。不知咋的，珍妮觉得这蜜蜂很讨厌，因为这些蜜蜂就像跟在她身后的男生一样，那是闻香客，还是跟屁虫？甩也甩不掉，就像鼻涕一样。校内已经有三个男生向他写情信了，她看也没看就把信撕碎了，像垃圾一样扔进垃圾筒，她的心也如这撕碎的信纸有点乱。她的心思，让那些追求他的男生猜来猜去也不明白，她心仪的庄春山佯装不知，她把心事藏起来，等到阳光、土壤适宜，再让它生根发芽！

    珍妮藏好了心事，晚自习的预备铃声响了。同桌急了，催促她：“走吧！珍妮，发够呆了吗？”

    “好吧！”珍妮如梦方醒，吐掉了口中嚼烂的草茎，拍了拍屁股上粘着的灰草，跟着同桌肩并肩地走了。就在她们身后不远，一名女生从竹林的茂密处钻出来，形容紧张，辫子有些凌乱。随后，吴河高中教务处副主任陆勋也从竹林里钻出来，故意过石墩到了吴河那边，再煞费苦心地从石墩桥上原路折回，放出一个他从吴河对岸回校的“烟幕弹”。陆勋的拙劣表演，被珍妮的同桌瞧了一清二楚。她用肘部捣了捣珍妮，努努嘴，示意她向后看。珍妮向后一看，蓦地明白了，她心想：十七八岁的女生，陆勋大他十几岁，为什么要这样呢？那位女生更是紧张地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不敢说话。珍妮和同桌进入教室，刚坐下不久，就听辅导老师说：“珍妮，你和同桌课外活动去哪儿贪玩了？教务处陆主任叫你们去他办公室谈话！”

    珍妮和同桌明白了陆勋的用意，机灵的她们很快想好了对策。

    珍妮一进教务处，看到里面有两张桌子，四位老师正在埋头办公。正对门的是一位年约五十多岁的男子，白皙的面孔，一双眼睛神采奕奕，耳朵较大，眉宇间有一股书卷之气，他冲怯怯的珍妮两人点了一下头。珍妮知道，他应该是一位领导，但不是陆勋。这时候背对门的一个男人转过身，珍妮一眼认出了那张脸，脸上长着包，一双三角眼骨碌碌直转，塌鼻子，偏发，身体胖。上穿白色衬衣，手腕上戴着一块亮晶晶的手表，他是陆勋。

    陆勋见珍妮进来，起身把她们叫出了门，走到离教务处门口远远的走廊上，远到他觉得同事听不到的安全距离，才故作严肃地问：“你俩玩性咋这么大？还跑河边玩，有没有安全意识？”

    珍妮和同桌头低着，不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