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章

    春运的火车票一票难求，庄春山从“黄牛党”手中买到了一张高价票，还是无座，这对于庄春山来说没什么，只要能同蔚蓝在一起，别说无座，就是一路把他“吊”起来，他也无怨无悔，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因为真正地爱一个人，你就会着魔，无论做什么，都启航于双方内心最真挚的地方。山州火车站人山人海，广场上扎起了一排排蓝色帐篷，武警、警察维持秩序，白身、黑字、红顶灯的公安巡逻车来回警戒，让人心中有一种安全感。庄春山勉强做通了娘的思想工作，提着一个特制的蛋糕盒随着人流进入帐篷，平时在候车大厅入口处进行安检的机器此刻搬到帐篷里。乘客经过安检机检查后，方可通过电子门框再接受身体安检。几名女性工作人员拿着安检仪在乘客身上上下左右扫描，遇到“滴滴”声响时，就要求乘客掏出衣袋里的物品。庄春山经历了这些程序后才被允许进站。进站是一个体力与冲劲的综合考验，他拿着蛋糕盒儿在蜂拥的人群中被挤得东摇西晃，如同在大海上遇上大风的一叶扁舟，他随“波”逐“流”，被人流“裹挟”进了候车室。

    候车室内到处是人，一排排的椅子上坐满了人，在椅子与椅子之间放着旅行箱以及大包小包的行李。空气中充满着热烈、喧嚣的气氛。电子大屏上闪动着一趟趟火车信息，——时间、车次、状态。许多人站在电子显示屏前抬头观看。有人坐在椅子看手机，有人来回走动，有人络绎不绝上厕所，有人吃东西。

    在即将检票的栅道口排着两列纵队，人们翘首等待检票。检票开始了，人们纷纷向检票口奔去。检票员井然在序地拿起钳子在票上“喀嚓”，剪出了一个圆洞，乘客伸手急忙接过去，上楼梯，奔向铁道的过道桥。

    火车像一条钢铁巨龙静静在趴在铁轨上，等待着即将远行的旅客。第个车厢都敞开了门。门下立着一名售票员，她们欢迎每一个登车的乘客，提醒游客注意脚下的台阶。

    庄春山走进车厢，看到火车车厢内到处是人，走道上、车厢连接处、水槽边人挨人，人挤行李，行李挨人，压抑得庄春山喘不过气，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愉快心情。他见车厢吸烟处稍微松散一点，就在那儿的地上铺开报纸坐下来，他把蛋糕盒放在腿上抱着，烟槽里冲出的烟味儿让他难受，他觉得头有些晕，遂打开《红楼梦》胡乱地翻着，却看不清静。不时有人的腿碰着他，或有人的屁股贴着他的脸。他收起书，蜷着腿，闭目养神，一会儿工夫瞌睡了，快要睡着时，头猛然一垂，又清醒过来。这样一直挨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火车终于到了深圳。庄春山一出站，便为深圳火车站的气势所吸引，蓝白相间的建筑舒展大方，上下几层的布局那么有致。站外广场人流如梭，周围摩天大楼鳞次栉比，大道上车马如龙。车站南侧的罗湖边检大楼，人们进进出出，好不热闹。城市建筑大抵相同，都是钢筋、混泥土浇铸的空间，马路成了血管，人流车流成了血液。唯有不同的是它的文化和独特的地貌。深圳的空气是湿润的，空气中带着海的味道，这是久居内地的他所未曾闻过的味道。深圳的绿化率是很高的，到处都是绿林与绿化带，仿佛不是走在城市的街道而是走进了公园的林荫道。深圳的节奏也是快捷的，连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也都是来去匆匆，脚底生风。深圳的商业气息浓郁，到处是商圈、商业街，橱窗、商店、饭馆、超市、宾馆林立，百业兴旺。深圳的工业是发达的，到处是公司、工厂、工业园区。深圳的高楼林立，处处洋溢着与内地不一样的气息。

    庄春山无心欣赏这个美丽城市的姿容，他坐上了开往樟坑村工业区的公交车。以前，蔚蓝告诉过他公司的地址，他记住了，不仅牢记在脑中，而且刻印在心中。按照这个地址庄春山找到了她的工作单位。

    这是一家电子公司，位于工业园内，朱红色的大理石上镌刻着“SZ市永红电子公司”几个鎏金大字，字体显得圆润。一人多高的黑色电动伸缩门拦住大门，大门两边是门房，里边坐着几个身穿灰色制服的保安。再往里看是大院子，院中有座假山，山上没了水流，只有干死的灰色苔藓有气无力地瘫在石头上，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它所经历的故事。假山后是白色工房，层层叠叠看不清有几排。假山左边是仓库，仓库前并排停着几辆蓝色长厢式大卡车；右边一座约十五层的办公楼拔地而起。偌大的厂区，除了保安外再无人影。庄春山掏出手机给蔚蓝拨电话，语音提示：“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庄春山纳闷了：工作期间，手机关机，她是昨晚上夜班，这时候正休息？突然，他浑身一激灵，难道蔚蓝真的像老乡们说的那样与股东儿子好上了？这是真的，而不是谣言，不，我不信，蔚蓝不是见异思迁的人，我们彼此都是深受的人，我们忠诚于爱情，世界上除了她的家人，就是我庄春山最了解她，庄春山自我安慰。

    门卫见庄春山在门口踱来踱去，警觉地上来盘问：“干什么的？”

    “找人！”庄春山说。

    “工人都放假回家了，没啥人了，你找谁？”门卫问。

    “蔚蓝！”

    “蔚蓝是你什么人？”门卫的脸和善起来。

    “她是我女朋友！”门卫疑惑地看了看庄春山，交换了眼色，“你等一会，我叫她！”

    门卫的电话拨到办公楼上：“喂，蔚经理吗？门外有人找！”庄春山感叹蔚蓝都成了部门经理了。

    电话中一个熟悉的女声传过来：“我就是，谁找我？”

    门卫：“一个男士，他说是你朋友。”

    女声：“他叫啥名字？”

    门卫问庄春山：“你叫什么名字？”

    庄春山：“庄春山。”

    门卫对着电话说：“他叫庄春山。”

    女声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说：“让他等一下！”

    一会儿工夫，一位年轻姑娘袅袅婷婷地走出来，庄春山看了看她，不认识。姑娘走到庄春山面前莞尔一笑：“您是蔚经理的客人吧，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