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眼前客流少说有十万人，庄春山融入行色匆匆的人流，彷徨了，他想回天山大学，又想让钱广源帮他寻一份工作，他觉得以钱广源的人脉资源，应该不是问题，可是庄春山觉得面子过不去。曾经的同窗，历经十年发展，事业有声有色，他却沦落到让同学帮衬的境地，无论如何他在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古人讲“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庄春山不稀罕黄金屋、颜如玉，他只想踏踏实实地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挣一份高工资，别无奢求。可是处处碰壁，让他这个愿望成为了泡影。他理智地认为得放下“尊严”，请钱广源帮忙了。但是他的内心又在激烈地斗争着：一个声音说，庄春山你让钱广源帮忙找工作，丢人啵；另一个声音说，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工作重要？最终后一种声音占据了上风。庄春山拨通了钱广源的电话，表明了来意。

    钱广源说：“我认识的私企老板多，国有单位老总不多，你要考虑清楚，进私企屈才啵？”

    庄春山：“只要工资高就行。”

    钱广源:“我试一试，你在哪儿？”

    庄春山：“我在江河火车站。”

    钱广源:“我这儿正请客户吃饭，或许能帮上你的忙。”

    庄春山：“那我打车去你酒店。”

    钱广源：“我让司机去接你！”

    庄春山推辞了一番，钱广源有些气恼地说：“你跟我客气啥！？”

    庄春山只好说：“好！”

    庄春山站在江河火车站售票大厅门口，翘望着外面的风景，红尘滚滚，行人行色匆匆，站在陌生的人流中庄春山觉得自己很渺小，他回想往事：心里啥滋味都有。庄春山、钱广源、邱富升三位感情深厚的高中同学，数他学历最高，也数他混得最差。十年不长，十年也不短，人生轨迹不同，命运悬殊，这难道就是按部就班地上班与自主创业的区别吗？现实足以证明选择很重要，情商更重要，而一个人的胆识与魅力尤其重要。他拍拍自己发痛的头，思维停滞了。

    “庄春山先生、庄春山先生！”沉思中的庄春山听到有人叫自己，如梦初醒。他扭头一看，一名八零后小伙子，理着寸头，一身休闲装，精神，正在四处叫喊，显然是钱广源的司机。司机不认识庄春山，庄春山却猜到他是钱广源的司机。

    庄春山拉着拉杆箱迎而走上去，礼貌地说：“您好，我就是庄春山！”

    司机连忙下车，连声说：“失敬！”抓住庄春山的拉杆箱放进了后备箱，然后打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庄春山让进了后排座。

    司机轻轻关上门，发动汽车向广源酒店驶去。这是一辆黑色的本田高级商务车，车内显得宽敞又舒适。庄春山眺望窗外，眼前闪过一幢又一幢高楼，一个又一个商铺，繁华依旧，熟悉又陌生。

    广源酒店一会儿就到了，像上次一样门前停着小汽车，只是车比以前少了，进进出出的客人稀少了。钱广源站在酒店门口候着，西装革履，头发一尘不染，还是那种标志型的“大背头”，还打了摩丝。他微笑着向庄春山招手，成熟、稳重，但略显苍老，显然精气神儿不如之前。

    老同学的手握在一起，像磁铁一样相互地吸引着，庄春山依旧感到对方手劲大。钱广源谈笑风生，颇有大将风度，庄春山五味杂陈，他想起了《三国演义》中的一对老同学周瑜和蒋干，当年蒋干带一名青衣小童昂然赴老同学周瑜宴会的场景，心里又一阵酸楚，自己不就是那个昂然而来有求于钱广源的“蒋干”吗？，突然间鼻子有些酸，掏出一片纸，取下眼镜，擦了擦眼睛：“眼睛被风吹了，流水！”他巧妙地掩饰了内心的怵动。“不能扫老同学的兴。”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钱广源：“江河风大，尤其春冬季，常有沙尘暴！”。

    庄春山：“广源发财了，成老总了，除了饭店还经营啥？”

    “除了小饭馆，还搞工程、手机批发什么的。”钱广源得意地说。

    “你的事业芝麻开花，一年一个台阶啊！”庄春山感慨地说。

    钱广源：“瞎混！”

    庄春山在钱广源的带领下进入大堂，正对门是吧台，两位漂亮的女服务员正忙碌地给客人结账，大堂内满桌的客人正在用餐，厅内回荡着客人们谈笑的喧嚣。富有创意的水晶灯，将柔和的灯光毫不吝惜地投向大堂的各个角落。钱广源领着庄春山走向二楼，楼道内镂空的雕花窗棂、雕饰的门柱，给人一种古雅之风，尤其是房间内挂着装裱字画更增添了用餐环境的幽雅之气。走道上不时地有身量苗条，长相娇好、曲线毕露的服务员向他们致意。钱广源微笑着，那是发自内心的微笑，只有成功人士的笑容才是这样有底气，他自己仿佛缺少了什么。他们进入酒店二楼的一个雅间，雅间内的装饰和摆设考究，屋中央摆着一张旋转的玻璃红木大圆桌，一盏明亮的水晶灯直垂而下，橘黄色的光芒把房间装扮得温馨而柔和。墙上的壁纸是桂林山水画，墨彩淋漓，意象纵横，给人以超越山水的美感。大桌后边放着一张小四方桌，上面摆着一盘麻将，但没人动；环着小桌靠墙摆着两组黑色沙发，散发着淡淡的皮质味道。桌边站着一个身穿唐装的女服务员，漂亮白净，举手投足之间显现出良好的职业素养，不用问，这个雅间的档次在广源酒店内是最好的。圆桌周围坐着十几人，除钱广源和他的司机外，庄春山不认得。钱广源旁边预留一个空位，那是庄春山的座位。

    庄春山落座后，钱广源向大家介绍：“这是我高中同学庄春山，天山大学的硕士研究生！”在大家点头致意的同时，庄春山还有一丝自得，他敢确信满桌的人就他学历高。他暗中告诫自己：不卑不亢，在人格上人人都是平等的。

    钱广源向庄春山介绍：“这是仝总”。

    庄春山站起来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感到对方手上传递的自信。

    “这是杨总。”庄春山热情地握手。

    介绍完毕，酒席开始了。

    桌上摆的全是山州菜：鱼头炖豆腐、麻鸭、豆巾炒白菜、辣子炒腊肉、焖罐肉、板栗炒土鸡、炒青虾、鸭蛋豆腐干、珍珠花炒鸡蛋、臭豆腐卷、油炸绿豆丸、烤鱼、铁板茄子、绿豆凉粉，配上香米酒，虽非山珍海味，但尽显丰盛。庄春山夹了一块焖罐肉塞进嘴里，清香可口，味道好极了。在省城江河能吃上家乡菜，庄春山倍感亲切，也暗暗称奇钱广源的脑子灵敏，他的情商比自己高，他的魅力与胆识也比自己强。

    在一桌子的人中，钱广源自然是倍受关注的焦点，钱广源说，随着山州改革开放的幅度越来越大，山州茶文化节的影响辐射海内外，山州的地域文化也逐渐被外界所知晓，山州菜也应声走向全国各地，在省城江河分布着很多山州菜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