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几天后，蔚蓝从她老家回来了，她带着二十几个妇女来了，像浩浩荡荡的“大部队”来到九里岗茶山，蔚蓝有些得意。她说在农村老家好多妇女都外出打工，留守的妇女既要照顾老人孩子又要种田，做家务，走不开，费了好大周折才找来这些人，她听婶子说这些女人实诚、可靠。蔚蓝的话庄春山百分之百地信，急人之所急，需人之所需，他不禁对蔚蓝感激了几分，对她的能力也深为钦佩。

    蔚蓝满头大汗，庄春山递给她一条白毛巾，蔚蓝抓起毛巾擦汗，擦过汗后，她脸上红扑扑的，容光焕发，一频一笑，举手投足，都显得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好似红富士苹果。这个细节又让珍妮捕捉到了，她把采茶的空筐子，“嘭”地一脚踢出老远，“筐”子一直翻滚到蔚蓝屁股后才停下来。蔚蓝扭头一看，脸色颇为难堪。突然，她看到一只黑蚂蚁在庄春山头发上爬，她认识这种黑蚂蚁，这种毒蚁一咬就是一个包，痒痛痒痛的，包几天下不去。她的眼前现出恐怖的一幕：毒蚁张开口，像剪刀一样，凶狠地朝着庄春山的头皮咬下去，庄春山痛得“唉呀”一声，血从伤口处涌出来，豆大的汗珠从头上甩下来。危险就在一瞬间，她不能再迟疑了，立即伸手到庄春头上。

    庄春山一惊：“咋了？”

    蔚蓝着急地说：“别动！”她在庄春山头上抖下来一只黑蚂蚁。

    庄春山：“蚂蚁有啥可怕的？”

    蔚蓝：“这不是普通的蚂蚁，叮人可痛喽。它钻进衣服里，抖也抖不掉。”蔚蓝说着，对准飞快地逃跑的黑蚂蚁踩了一脚，蚂蚁成了碎末。

    珍妮气咻咻地走过来，强压心中的醋意，带着挑衅的意味邀请蔚蓝:“蔚蓝姐，进来喝茶呀，上等的绿茶！”

    蔚蓝看了一眼珍妮，爽快地答应：“好的！”

    蔚蓝迈进屋，她的旗袍开处，露出了雪白的纤腿，上身穿着紧身的米黄色碎花紧身衣服，短头发，脸比初见时瘦削些，圆圆的大眼睛澄澈如泉，顾盼生情，每一忽闪，微微上翘的长睫毛便朴朔迷离地上下跳动，很撩人。脸上做了精心化妆，白嫩富有光泽。身材娇好，面容光彩照人。这是卧室外面的一间小会客室，一张造型时尚简约的钢化玻璃圆桌摆在屋中央，四把竹编的高背椅子围在四周。一个白底兰花的茶壶放在桌中央，一个白色托盘里放着六只精巧的瓷碗。珍妮从茶斗里抓起两撮绿茶放进白瓷碗里，拎起暖壶倒上开水，雾腾腾的茶气升上来。蔚蓝抬眼看到墙边摆着一个白色书架。架子有上下两层，摆着《资治通鉴》《茶道》《茶叶栽培方法》《电子商务》等书籍。她心里暗生感慨：“这庄春山、珍妮爱学习的习惯一直保持着，难得！”蓦然，蔚蓝感觉胸口堵了一下，好似被人用锤子在胸口锤了一下，她的脸上现出痛苦和不甘的表情，庄春山与珍妮的合影照映入她的眼帘。庄春山坐在椅子上，西装革履，打着领带，帅气阳光；珍妮一袭白色长裙，袒露粉肩，凸凹有致的身材如同杨柳一样柔美，她妩媚地倚在庄春山肩上，嘴撮起来，做出欲亲吻庄春山的样子，幸福像花儿一样绽放，与其说秀恩爱，不如说是在向蔚蓝示威——她才是庄春山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蔚蓝还是不要有破镜重圆的非分之想。蔚蓝是何等聪明之人，珍妮的这点小九九，她不会看不出来，她的眼泪汹涌而出。心想：站在庄春山身边的那个幸福女孩本应该是她，但是阴差阳错，她却错过了。错过了意味着永远错过了；钟表可以回到起点，却不是昨天。

    珍妮泡的两杯绿茶，水雾散开后，茶叶的茎朝下，茶叶的头朝上，整整齐齐，浮在一杯绿水中，清亮亮的汁液，散发着醇香，的确是好茶，未啜一口即让人心儿醉。

    蔚蓝端起茶杯，嘴对着茶水吹了吹，假装用茶气拂过了眼睛，实际上在掩饰着什么，说：“真香”

    珍妮有些吃醋，说：“上好的茶，用山泉水冲泡，必然是上等的味了。这茶叶中的维生素、氨基酸、咖啡碱溶解汤里，鲜爽醇香，绵甜柔长，蔚蓝姐要好好品一品哟！”

    蔚蓝：“都说茶气可以明目，不知道有医学根据啵？”

    珍妮：“茶里有咖啡碱、挥发油、维生素等物质，这些成分通过水蒸气传导，刺激眼球可以提高视觉清晰度哟。”

    蔚蓝：“怪不得，我觉得眼睛舒服了些。”说完又将眼睛轮换着凑到杯口，接受热气蒸熏。

    珍妮：“不过，这效果也看人呐，如果这人正派善良，这效果自然好；如果这人心术不正……”

    蔚蓝越听越觉得珍妮阴阳怪气，话中带刺，她微笑着看着珍妮，眼里含着温柔和挑战的意味儿：“珍妮，你话中有话，邀请我进屋不光是为了喝茶吧？！”

    珍妮：“蔚蓝姐，你我都是明白人，我就不绕弯子了，我知道之前你和庄春山是恋人，我是庄春山的暗恋者，但我并没有打搅过你们；后来你到南方发展，傍上大款，你们分开了，庄春山痛彻肺腑，想不开几乎要寻短见的时候，是我及时填补了他的感情真空，抚平了他内心的创伤，他接纳了我，爱我，我也爱他！”

    这话好像是哪壶水不开拎哪壶，这话说到了蔚蓝的痛点上，让蔚蓝情何以堪！珍妮平时不是这样的尖酸刻薄的人，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爱情，她也不惜把自己塑造成刻薄之人，让蔚蓝知难而退。

    蔚蓝伤感地说：“这我知道！”说话时眼里噙满了泪水。

    珍妮：“我对他的爱，不因他贫穷或富有而改变，我也不在乎他是走运还是倒霉，我都始终如一地喜欢他。为了他，我放弃了我的教职事业，成为他身后的小女人，支持他、帮助她，相濡以沫，现在我们的事业发展了，我们的爱情也瓜落蒂熟了，所以我特别珍惜这份感情，也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蔚蓝点子点头：“你对他的深情，他能感受到！”

    珍妮：“我想蔚蓝姐也能感受得到！”

    蔚蓝静静地听着，感动得眼眶中盈满了泪水，她想平复内心的波澜，却做不到。人生就像这桌子，摆满了杯具（悲剧）。

    蔚蓝说：“庄春山曾经是我这一生中刻骨铭心的男人，我们相恋那么多年，我也知道自从我和股东儿子有了一段孽情后，我就不配做她的女友了，我也曾试着忘掉他，可我做不到，我的世界里满是他的影子。”

    珍妮：“你这样，伤害了我，对你自己也是不负责任，对庄春山来说也不公平。”

    蔚蓝：“我管不了自己，感情这东西不是自来水龙头，说打开就打开，说拧上就拧上了。”说完，泪如泉涌。

    珍妮：“为了春山，我舍弃上更好的大学，选择了师范院校；为了春山，我不惜和父母闹僵；为了春山，我不惜放弃城里的工作，同他到农村同甘共苦，换作你，你会吗？”

    蔚蓝：“我知道，拥有了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明白，失去比拥有更让我铭心刻骨。”

    珍妮：“你不觉得你现在这样做，在伤害我和春山吗？”

    “……”蔚蓝无语了。她低下头，嘴唇紧紧地抿着，想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嘴唇哆嗦着。

    珍妮：“蔚蓝姐，即使你想和春山重续前缘，他会答应吗？”这话像锥子戳在蔚蓝心上，她喝了一口茶，极力掩饰内心的不安，可是一阵钻心的痛袭来，她咳嗽起来，茶水呛了一地，溅在漂亮的衣服上，刚才还是光彩照人的脸蛋，此刻乌云滚滚。

    “蔚蓝姐，你咋了？”珍妮问。

    蔚蓝摇了摇头没吱声。

    珍妮抽出一张餐巾纸，递给蔚蓝，嘴上依旧没停：“春山一无所有的时候，我爱他；现在他成功了，我依然爱他。除非他亲口对我说，不爱我了，我立马走人，绝不恋栈。”

    蔚蓝：“你就那么自信吗？”

    珍妮：“我不是自信，而是坚信这份我珍若生命的爱情。”

    蔚蓝哑然了，她有污点，珍妮占着道德的制高点，蔚蓝被打败了。尽管蔚蓝有房有车有巨款，可在精神上无所寄托。她想为曾经心爱的男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弥补也罢，难忘旧情也罢，有所企图也罢她必须这样做，她想用这种方式救赎心灵，弥补愧疚。当然，她心里还有一层不想说出的原因，或许她和庄春山还有和好的可能，这当然是她的一厢情愿。因为情感是深入骨髓的感觉，一旦感情破裂那是无可挽回的，即使勉强挽回了，再也回复不到以前的浑然一体。

    蔚蓝黯然地走出了屋子，眼角挂着清泪，任凭庄春山喊：“蔚蓝，蔚蓝。”她没停下脚步，目不斜视地走出了茶场。

    珍妮虽然于心不忍，可是她并没有出来送蔚蓝，她明白自己必须心硬，也必须捍卫自己的爱情。显然，她的爱情保卫战收到了效果。

    蔚蓝的红色宝马车扬起一阵灰尘，蜿蜒在山路上。青山依旧、溪水长流，人是当时人，情非昔日情。

    远远看去，一行行茶树如绿的褶皱，把大山装饰得恁么灵动。朝阳或晚霞之中，九里岗山金光万道，茶园被织成了一块巨大的金灿灿的锦缎，山川、云彩，还有田野，充满着诗情画意。庄春山有时候也住在茶山上，享受大自然的风光和美丽，享受空气的清新。早上日出、傍晚夕阳西下，庄春山带上他的佳能专业照相机，支开三角架，镜头套上滤色镜，开始了创作。他以镜头作笔，光影为墨，记录着山川美景，还有采茶人劳动的美。“到处皆诗境，随时有物华”“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他的作品中融入了这些灵魂的意象，不仅风景独特、构图讲究，而且思想深刻、意味隽永，他精选了一组照片，取名“九里岗风光”参加了山州市“明河杯”摄影大赛，不出意外获得了二等奖，一时间他的名字在山州市摄影界小有名气。

    蔚蓝带来的这些农村妇女真行，采茶时她们身手敏捷，用灵巧的手从茶树上摘下一片片叶芽放入篮内。有人唱着山歌，有人呢喃低聊，有人说笑话。每人每天平均采几十斤青条，茶叶炒出来了，青秀秀的，两端尖尖像山峰，浑身披着白毫。庄春山把茶场全权交给陈来顺管理，自己负责销售。位于山州市幸福路的茶叶市场人声鼎沸，两头连着两条繁华主干道，它是山州市最大的茶叶交易市场，除山州毛尖外，还有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黄山毛峰、庐山云雾、六安瓜片、君山银针、武夷岩茶、安溪铁观音、祁门红茶、云南普洱、苏州茉莉花茶、峨眉竹叶青……等名茶都在这里汇聚，销售。庄春山先是租了一间门面房，派一名营销专员长住这里销售茶叶。后来就买下了一个铺子，作为根据地在这里销售茶叶。

    幸福茶叶市场是一条长约一公里的茶叶专卖长街。造型颇有地域特色，长街两头出口是各立着四根红柱子的牌坊。牌坊上雕栏玉砌，镂空花纹，龙形造型，颇有气势。长街门面房是仿古式建筑，黑瓦灰墙、红柱彩檐、镂空窗格，古朴养眼。房屋分上下两层，每个门面约二十平方米，外罩铝合金门。每家店面经营品种大同小异，以山州毛尖为主，兼营其他茶叶。茶叶放在大冰柜里保鲜，柜台上摆着几杯烫好的茶水，茶芽直立，茶汤清亮。宛如天宫里的仙茶，吸引着南来北往的客商云集此处。近两年电商平台火爆，庄春山与时俱进专门在淘宝、京东等平台开设网店做起了网上销售，专门招聘一名学电子商务专业的大学生经营网店，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渐渐地线上销售额度达到了与线下实体销售平分秋色的业绩。

    他的茶叶，分为绿茶、红茶、乌龙茶多个品种，打上了山州毛尖品牌出口，远销到了全国三十多个省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