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方便面

    他再次跑到卫生间里偷偷地从衣服内袋里拿出那张彩票，他死死盯着那张薄薄的纸片排列的数字，然后再次打开手机APP彩票页面，一个个地确认。小纸片已经要被他捏出水来了，他没有看错，是的，自己中彩票了，五百万。他迅速把这能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小纸片再次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里。

    从现在开始，他已经由一个睡出租房，看老板颜色挣钱的打工仔变身为这个城市的中上阶层，他不用靠打零工维持生计，现在他至少买得起这个省会城市的一套住房，或许不会太大，他可以把乡下的孩子老人带进城里，剩下的钱可以和家人一起做点小生意。

    他的脑子像翻转不休的机器齿轮，不停地转动，兴奋的他想了很多很多，他手心里也莫名地出了很多汗。但他是个镇定的人，他觉得自己现在的首要问题不是考虑怎么花钱，他要考虑的是如何顺利平静，而且安全地去领奖。

    那张彩票一直放在自己贴身的衣服口袋里，为防止跑出来，他用了一个创可贴把封口贴好，他查了一下彩票管理中心地址和领奖程序。早上他4点多就醒来了，他睁大眼睛在宿舍里，望着墙壁上挂着的白炽灯，久久不能入睡。

    总算等到6点多起来，他穿好衣服，简单洗漱就出门了，他不打算回来了，现在的他也不在乎那不到一个星期没结的工钱，他即使不回来，也不会有人特别关心一个普通水泥工的去处。

    他走到小街附近的百货小店里，买了叁桶方便面，用那种常见的蓝色塑料袋装着，然后在经常吃早饭的包子铺那里，买了两个包子，一个鸡蛋，借了老板的开水，泡了一碗红烧味的方便面，方便面飘出浓郁诱人的香味，引得周围吃早饭的人都忍不住地多看了他几眼。今天的早饭，他吃得格外香。吃完饭，他拎着装着两桶方便面的塑料袋来到公交车站。上早班，或者上班路途远的人已经很早在公共车站等车了。初夏的早上是舒适的，他尤其感觉美好，这是他觉得一生中可能最美好的时光，他在这个城市已经拼搏了七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以前过去熟悉的一切，在今天他的眼里似乎都不一样了。他曾经以为这个城市繁华美好的一切，与他都很遥远，可是现在，他可以真得可以融入这里了。

    旁边站着一个小学生和送他上学的老人，小孩子看着这个皮肤黝黑，独自露出傻笑的叔叔，觉得有些奇怪。他看小孩子看着他，他也冲着他笑，小孩子赶快把眼睛投向另一边。

    上车刷卡的时候，公交车的师傅从上到下的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并且语气不是很友好地问他，你塑料袋里装的是什么，他打开塑料袋，让司机看那红色熟悉的方便面桶，一面憨憨地说，是方便面，方便面。

    早班车人不少，他拎着塑料袋找了窗边一个位置站着。抓好扶手，背对着车厢，整个人贴在玻璃窗边。没人注意车里这个土里土气的拎着塑料袋的男人，也没人会知道，他现在拥有的财富，是车里很多人打工终身可能都挣不到的钱。公共汽车驶过一个又一个站台，车里的人们表情呆板而麻木，要不在玩手机，要不无聊地观看窗外。心潮澎湃的他却象坐在属于自己的专车上，幸福而满足。

    金钱是个好东西，特别是来得迅速，容易而且合法的金钱，如同他塑料袋里的方便面，可以以最简单和最快的方式充饥。

    他要到的车站到了，他拎着装着方便面的塑料袋，稳健平静地走下公交车，向属于他的那个地方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