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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花妖(十)

    楚言一路拉着朱立,走到屋外的不远处,供夏日乘凉的园子里,在小亭子里面坐下,四周悄无声息。

    两盏灯笼照的亭子顶上盘绕的藤蔓,莹莹发着淡淡绿光。

    楚言顿了顿,才握住他手,声音干涩的问他:“去年在这外门过得不好吧……”

    朱立一愣,笑笑,挠挠脑袋道:“还好。”

    “我过得不好,你能比我好到哪去?”楚言直言不讳,然,话说完,就暗暗后悔。

    朱立立马瞪大他的圆眼,摇头摆手道:“不是不是。”

    他叹气:“你又想到哪去了,怎么老想着有人欺负我?他们待我不错,只是我虽有中等灵根,但天资愚笨,老是学不好学不会,又好脸面不好跟你说,有时就看起来苦恼点罢了。你若不信,在这外门观察观察我几天,我过得很好,比你想的情况好多了!”

    楚言“哦”了一声,心里却道别嫌他烦,老父亲老母亲都这样的,怕你饿着,怕你寒着,怕你被欺负。

    朱立又猛然瞪大眼,关切问他:“你这一天在这里过得不好?”

    这下轮到楚言瞪眼,他道:“还好。”

    朱立不信,对他拜把子大哥道:“要不我跟门管师叔说,我们俩合住一个屋子?”

    如果合住一个屋子,他的自由限度不就代表扩展了很多?对那修行几年的师兄不好下手催眠,他对这小孩还不敢下手?楚言一阵惊喜,但随即皱眉道:“这样也成?”

    这次的住宿问题根本没人经他同意便直接给他安排好了,他们一句“你觉得成不成”都没有。这要是和朱立合住,那是从东边搬到西边的长战线啊,能成吗?

    朱立挠挠脑袋,惭愧道:“成。你在要进外门的时候,我就这么想过了,但是我的舍友兄待我不错,我如何都不好开口。可你在这过得不适应,你跟我一起去找管事师叔,说我俩相依为命,这又好不容易聚集在一块!想来这么说,师叔会理解,他们也不会介意的。我俩才是兄弟!”

    楚言拍拍他肩膀,道:“好兄弟!”

    “好兄弟”三个字说完,楚言又莫名觉得朱立有些白眼狼……

    ……两人在亭子里又聊了一阵,晚间天气发冷,他和朱立就暂时挥手告别,各回各的屋。

    楚言进屋,他的舍友正在漆黑的屋里,在小桌前的椅子上傻坐。

    楚言吓了一跳,但知道这为什么人在家中坐,却不开灯。这封闭山上什么都稀缺,每一个房间的蜡烛都有规定的少少额度,要省着用。所以这舍友没顾着自己把烛火上了,而是等自己一起?楚言悟到这一点,还是有些感动的。

    他喊了一声:“师兄?”

    本以为入定了的师兄不废话,道:“我点火了?”

    楚言小心地嗯了一声,心中为自己深入角色叫了一声好。他再轻轻关上房门。

    师兄拿着两个打火石,很快就摩擦出了火星,往烛心上一扫,小小房间瞬间就亮堂了。

    楚言还注意到他手旁的一本古书,便问:“师兄在晚上还要看书?”

    他道:“是,一起?”

    楚言从他目光所及之处,把塞到胸口的一本书拿出来,放在桌上,展颜笑道:“一起。”

    师兄嗯了一声,低头看书。

    楚言尴尬,他的笑颜显然没有感染到对面。

    还是不好相处。

    楚言叹气,便在他的对立面坐下,开始看起书来,并渐渐沉迷其中。

    直到师兄喊他好几声,他才恍然从故事里挣脱出来,道:“好。”

    便脱去鞋袜,上了床睡觉。他仍有些意犹未尽,不得不说,这编故事的人太有才和想象力了。

    当楚言以为自己会抱着激动心情,抛却今日所有不快,愉快睡觉时,一旁师兄突然开口道:“你方才在看什么?”

    楚言道:“《灵兽录》”

    “这本啊,现今又出了《灵兽集》,年前才从山下带上来的,你可以找找看看。”

    “两本有何区别?”里面灵兽种类又多了是吗?

    师兄翻了个身,道:“《灵兽集》里讲了一个灵兽,是去年刚过去不久的正魔大战,这场大战里咱们获胜的重要核心。”

    楚言一惊,好奇问道:“是什么?”

    “龙。”师兄又翻了个身,胳膊枕头,对着他,眼睛亮沉沉,“元年十五年,早有高人先前预言,这七月某一天。天降火石,石中出龙蛋,万物尽收嘴里,三日就长大,十日比山高,上天下海,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获其丹心,得大陆霸主之位不得撼动。”

    楚言迟缓的才感叹一声,道:“正魔大战,我们获胜的核心就是它?”

    师兄奇怪道:“你不知道?就是它。”

    “我不知道。”楚言顺口接上,挪挪被子,装出小孩听到故事的兴奋,清亮地问道:“你能把这故事跟我说的详一点吗?”

    “……好,但你声音且小一点。”

    ……楚言在他说到正魔大战,这一瞬间就想到很多。

    想这么多皆因他去年的原主,对这场大战懵懵懂懂,导致他对这大战也懵懵懂懂,沿路颠簸流离也没故事和传闻听取。再准确来说,关于这场正魔大战,他一点不知道发生什么。他就记得那一切仿佛是天降大祸,他魔教仅仅一夜,近乎惨遭灭门。大祸前,他娘亲把他保护的很好,他在后院,日子还过得风平浪静鸟语花香,也没人在他旁边吹耳边风,告诉他大祸临头……

    所以他一直觉得原主作为专门搅得风云动荡、人心不安的魔教教主儿子,一直作的很奇葩,淳朴的像乡下断网的孩子,仅弄文武墨,干老实事儿厉害。

    师兄的声音渐渐穿进他耳里,师兄道:“……这场正魔大战有众多传闻,真正经过也是秘闻,我一直在山上更没参与,不知情。但你既要听,我就把《灵兽集》里关于这场大战的故事大概跟你说出来。不过这是假的,我再三说清。我随意说说就当今晚睡不着的消遣乐子,你也随意听听,你明日和日后不要跟别人说了,免得惹麻烦。”

    他停了停,再道:“我也不是吓你,只是我们论道,讲究“明”,心“明”,身“明”,假的万不可传播来污秽众耳。像这种故事,我们看一看,背后聊一聊就好。若你以为有意思,我也不妨慢慢把我看到的其他版本的故事讲与你听。”

    楚言虽奇怪这师兄仅一天一夜,就变化这么多,晚间如此和善亲切,但也道:“好。”

    师兄这才真正说起来。他声音小小,大致意思是,《灵兽集》里的神龙,其实是不存在的,是正道几个长老谋划了一年想出来的铲除魔教的计划。他们先故意传出谣言,是有不世出但知天下的高人预言十年后,会天降火石,火石破开生出龙蛋。这预言不知不觉广为人知,但笃信之人甚少。但是计划正式从这场造谣开始,“高人”再道十年后,这龙蛋里的龙可能会为非作歹。因为这龙是天上的神龙,渡劫不成,在天上被劈下来,回归原始模样,从头再来。但上过天的神龙哪心甘情愿再变成泥?千年修为,一心为飞升,却毁于一旦,于是将错就错,发泄对天道的恨意,凭最后神力在人间为非作歹。“高人”叹息,神龙也是兽,若这龙一心向善,世间可免一大劫,若心怀怨怼,这世间将无宁日。

    总之,“高人”预言十年后,世间将有大劫。

    期间十年,又有人传出,如果有人得了这神龙的丹心,就能大大提升修为,直接飞升,成为这大陆第一强者……谣言越散越开,不少不相信的人们也开始恐惧或者兴奋祈望着神龙的到来。

    谣言再进一步!第六年,有人在山间建神龙庙,为神龙日日祷告,祈福神龙渡劫成功,或在渡劫失败那日,不要砸在他这世世代代靠山吃饭的这座金山上。这一来,众多人效仿,如即将面临海水退去,大陆崩塌,世界毁灭。

    第八年,各个门派,或浪迹天涯,心思歹毒的纷纷筹备,准备等神龙降世,来他一个大的,直接称霸大陆!

    第九年,正魔矛盾激化,正道要除去神龙,魔教要夺取丹心!正道日日兴兵练武,为除去神龙危害人世,为防魔教称霸大陆,要维护和平!

    第十年!六月!早了一月!但果然如十年前的“高人”所言,是一晚,有巨大火石从天而降,所有人只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能看见。看见的无不啧啧称奇,又害怕失落,个个顶着锅盖瓢盆无处逃窜,无处可躲。

    火石跌落在荒无人烟的偏北极地,地质寒冷。然只过去一夜,白日一到,正道便“心急如焚”提剑赶去,却被魔教之人半路埋伏,死伤大半。

    神龙仅仅三日就长大,时间何其紧迫,三日内,期间为拯救苍生慷慨赴死的正义之士不少,兼还有野心家前往,但皆被提早预备的魔教头子刚巧阻拦杀害。魔教上下一时欢欣鼓舞,响起教歌,感叹教主英明神武、未雨绸缪,才获得如此胜利!

    人间痛骂魔教,纷纷拿起屠刀,魔教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再传言!北边极地已经传来噩耗,魔教觉得不能再等,时机已到。他们和赶来的心急如焚的正道厮杀一番,各自死亡数千人,魔教险胜,魔教教主率千余人去往极地,却不想在极地受到三千正道人士袭击。

    原来哪有什么神龙,都是正道筹备了十年的除魔计划!

    魔教众徒,除教主冒死杀出一条活路,皆葬身于北方极地。

    正道杀敌计划终于行到最后节点,这方杀的魔教教主触手不及,那方各个门派,正在朝群龙无首的魔教总部进行袭击轰炸!待魔教教主赶回,教内已火光冲天,血染成河!魔教教主自知大势已去,刎颈自杀,葬身火海。

    从此世间再无魔教,大陆和平,人人为大道趋之若鹜,但皆和平共处,再无背后忧患……

    ……楚言听完这长长的故事,不知该总结出什么话来好。

    他心里当然是觉得正道这样做很阴险,谋划这十一年也可以看出用心良苦和心机之深之歹毒。

    正和邪,他说过八百遍了,现再在心底说一句“没那么好区分”。

    正道在这话本里的做法,单纯就像一个不光明磊落的恶人,我看不惯你,所以我要设计造谣,给你示弱,让别人也讨厌你,最后绊倒你。

    但在这强者为尊的大陆,哪个成功者手上干净,真正做到手段光明磊落?我若在明你在暗,又来什么公平?没公平何来光明磊落,我想光明磊落你又给过我公平?邪教要来暗的,正道如何光明的起来,做个问心无愧罢了。问心无愧又有各种解释。

    罢,楚言理解,也叹息。

    师兄问他:“你睡着了?”

    楚言摇头,道:“没有,我只是。”

    楚言学着朱立那样挠挠头,怕他看不见,还仰躺着多挠了两下,才道:“只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为何?”

    楚言假装苦思冥想了一刻,才道:“……我们现今的和平来的太不容易,我想想我之前在山下被魔头威胁,被逼处处当人质,看过不少死在我面前的,跟我一样大的孩子,心里很是难受。”

    “魔教也死了很多人。”他们现在都死完了。

    楚言叹息:“……是啊,这求大道的与求大道的之间能和平共处就好了。”

    师兄背过身去,道:“现在就是了。”

    楚言一愣,然后无声苦笑。

    “被魔教右护法给逮着,当时很害怕吗?”他突然又问。

    楚言听过这问题好多遍了,他道:“害怕,我那时还在讨饭呢,到河边喝口水,还什么都不知,就被他从桥洞下钻出给逮走了。我原以为他就是个歹人,企图逃跑,结果他拿出毒药塞我嘴里催发蛊虫,我才知我碰上的恶人不简单。”

    “那时不知正魔大战吗?”

    楚言摇头,道:“那时想出人头地,捡地上掉的纸张,拿树枝自个学字。哪怕一个字儿不认得,只知道那是个字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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