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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远赴人间客

    安适慵懒的生活过得久了,便如一张画皮盖住了人间,光鲜华美的外表下面,是祸乱的暗流在喷涌,是腐蚀的流毒在蔓延,是衰败的鬼魅在迫近。只不过,没有人发觉罢了,盛世如此令人沉迷,谁还有功夫去揭开那点金缀银的厚幕,看看里面的破败?

    粉黛之下,皮肉俱衰。颂歌尾韵,已似呻吟。

    天下大势,治久生乱,乱后乃治,劫后重生,盛极必衰,反复罔替,莫不如此。

    寒冬腊月,玉树琼枝,重峦叠嶂,偶有雁鸣。

    山上覆上了一层皑皑白雪,比平日里多出了几分肃穆。因天气恶劣,虽年关将至,但这蜿蜒的山路上只有一家车队在不紧不慢地行驶着。

    这行人马声势浩大,十分气派,车前都悬着三串银宫铃,车顶上盖的是明黄色的帷幔,车后还跟有百十府兵,领头的那个举着一面大旗,上面赫然绢着一个“苟”字。

    车上坐着一个少女,翠羽明珰,烟鬟雾鬓。感飞仙于洛浦,神彩回风;拥宜主之罗衣,珮环照夜。珠光外露,宝气内含。虽不是什么国色天香,而顾盼之间婀娜多姿,丰神绝世。

    侍女麻姑附在车旁道:“小姐,雪天地滑,行路艰难,苟将军想不如我们在蓟州城歇几日,等雪停了我们再走。”只见女子一件粗布长袍,罩住纤细的身躯,衣角摇曳,清雅在空气中散发。

    长头发,亮在半空,随风漂浮,多一分雅致,减一分轻柔。

    叶眉含黛,一对飘逸在秋水般的大眼上,面颊微红,摇晃着两个小小的酒窝。

    魏华存听罢点了点头,回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左右过了蓟州就到范阳了,不必这么急着赶路,咱们人多,你先派两个人去蓟州找几处妥帖的客栈,走了这么多天,这几日我们好好歇歇。”

    魏夫人幼小时,随父任朝廷官职,居住洛阳,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平时喜读《老子》、《庄子》、三传五经及诸子百家。

    幼年时,就接受天师道,羡慕神仙,静默养炼。及年长,信道修炼,日益强烈,平时按道教养生丹法服胡麻散、茯苓丸,并且用吐纳气液,摄生静养。家中亲戚往来,她一概拒绝会见。

    她要求离开家庭,住到一个清静的地方,但遭到了父母的反对。无奈,只好在家中找一偏僻的住室,读道书,静养炼。

    婢女麻姑“嗯”了一声,小跑到在前面骑马的那个小将军身旁,低语了一番,苟晞说了一声好,随即挥了挥手,两个府兵便踏着雪纵马率先往蓟州城去了。

    车队又走了好大一会儿才能朦胧地看见城门,到达蓟州时已是傍晚时分,天色入幕。正遇上了守城士兵盘查过所。

    兵官高喝道:“都查的仔细些,没有过所的一律不许出,一律不许进,有过所的也要仔细盘查,不可携带夹私,凡伪造者抓,凡夹私者抓,强闯者杀。听明白了吗!”

    众士兵回道:“听明白了!”

    兵官瞧出了这家车队气势不凡,便主动走到了苟晞马旁询要过所,苟晞伸了伸手,后面的将领立刻递上来了通关文牒,苟晞目不斜视,将通关文牒交给兵官。

    “哎呀,我就说看您气质超然不像是寻常人,原来是范阳王府的,只是这几日蓟州不太平,上面有令,这才没办法冲撞了里面的贵人,诸有不便,望您见谅,这天寒地冻的快快进去吧。”

    兵官连忙鞠了一躬,递还了过所,摆了摆手让士兵们让出一条道来,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地进城去了。

    魏华存掀开了较帘,唤来苟晞,低声问道:“我看这里的守卫竟然比洛阳的还要森严,方才我又听那兵官说蓟州不太平,你知道蓟州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苟晞摇了摇头,回道:“蓟州是范阳卢循管辖,想来也没有贼人敢在卢氏地盘上撒野,蓟州多山,大概是年关到了,有山匪在闹事吧。”

    于是嘱咐他:“这几日让大家都低调些,千万别旁生事端,多备些粮草,雪一停咱们就走。”

    漫天大雪落在苟晞肩头,在月光的映照下,衬得他更清冷了,苟晞回道:“姑娘放心,末将就在姑娘身旁,定会护姑娘周全。”

    “好,送给卢公的千里江山图要收好了,每日都要检查一遍,千万别弄丢了。”

    “姑娘放心。”苟晞应道。

    “姑娘到了。”车轿停在了龙门客栈前,苟晞将下马凳放在轿旁,伸手去扶魏华存,又道:“姑娘当心。”

    苟晞也下了马,对她说:“我和姑娘、丁副将还有三十二府兵住在这里,其余一百零六府兵住在路西的悦来客栈和玲珑客栈。姑娘有什么事,就让丁绍来找我。”

    “好的苟将军,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你今晚也好好休息。”魏华存颔首回他。

    魏华存做了一揖,一行人进了客栈,麻姑走到柜台,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掌柜面前,说:“我们姑娘只闻沉水香,晨间必喝顾渚紫笋,每日辰时要来换一次被絮,亥时要送一碗茯苓银耳羹。另外从今天开始,有客人退房不许再接新客,这是赏钱,等到我们走时还会再给,这几日就麻烦您了。”

    掌柜看见这么多的赏钱,两眼泛光,连忙应好:“哎!您就放心吧,全都给您办妥贴了。”

    麻姑微微行了一礼,便随着自家小姐上楼去了。

    小屋内,铜镜前,窗外月色皎好,人却更胜月色。魏华存一边拆卸头上的珠钗抹额,一边对正在铺床的麻姑说:“你也别忙了,一会儿少熄两盏灯,再看看门窗关严没有,今晚上就和我一起睡吧。”

    “是,我的好姑娘,姑娘饿不饿,我方才看见掌柜的桌上放着盘芙蓉栗子糕怪精致的,我去让他送些来吧。”

    魏华存莞尔,打趣她道:“你要是想吃,就去让他准备些来吧。”

    麻姑笑着应了声,随即小跑着出去取栗子糕了。魏华存取下腰间的青龙白玉玦,褪下了外衫挂在架子上。

    晚上主仆二人躺在榻上,魏华存从枕头下摸出了那块玉玦,借着微弱的光,葱葱玉指一点点抚摸着上面的纹路。

    玉麻姑侧了身,用手臂撑着头,问道:“姑娘还带着它呢。”

    “这么贵重的东西,当然要天天带着。”

    “是它贵重,还是送它的人在姑娘心里的位置贵重啊?”

    魏华存被她说的有些害羞,又将玉玦放回了枕头下,背过身去,说道:“晚上吃了那么多栗子糕还堵不上你的嘴。”

    麻姑见状又玩笑道:“再贵重的东西也不至于天天枕着睡觉吧?老爷还说明年给姑娘议亲,我看不如直接让刘公子来提亲,咱们家也算有个男人了哈哈哈。”

    魏华存见她敢这样编排自己,起身做势要挠她痒痒:“你真的是越大越不得了了,现在都敢说笑到我头上来了,你别胡说,我和他只是一起长大的情谊罢了。”

    “一起长大的情谊会送你御赐的青龙白玉玦?小姐和刘公子同年同月同日生,这可是天赐的缘分,汉室宗亲配名门之后,郎才女貌,门当户对,话本里讲神仙眷侣都这么写的。”

    魏华存被她说的羞愤难当,边挠她边嗔怪她:“我让你胡说,我让你胡说!”

    麻姑被她挠的在床上打滚,求饶道:“哈哈哈哈哈哈哎哟,好姑娘我错了,我不说了哈哈哈哈……”

    两人玩笑了好一阵子才睡去,烛光摇曳,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清早,客栈的小厮来送早饭。

    “贵人的沉水香和紫笋都在这了,还有什么需要贵人尽管吩咐,只要是这蓟州城能买到的,咱都能给贵人办妥贴了。”

    麻姑接过盘子道了声谢,这时魏华存也梳洗完毕,换了套寻常的衣物,头上也只是简单别了两根珍珠簪,抿了口茶,道:

    “我看外面雪停了,咱们今日出去走走吧,蓟州我是第一次来,以后恐怕也不会途经此处了。”

    麻姑给她夹菜,回道:“好,那我去给丁绍将军说一声。”

    魏华存主拦住了她,说:“丁将军劳累一路了,让他好好休息吧,别叫他了,你吩咐几个府兵远远的跟着就行,也别太张扬,让人看出来了也不太好。”

    “好,不过斗笠是一定要带的。”

    麻姑点了点头,道:“是的,那你去准备准备吧。”

    出于安全考虑,二人也未走远,只是在这条街上闲逛,街旁有几个人在表演杂耍,引来了许多百姓围观。

    那几人又是喷火又是顶碗转圈,百姓连连叫好,不过这些杂耍洛阳也有,并且精彩甚之,所以二人并未体现出多大的兴致。

    一场舞罢,其中一个人捧着碗,在百姓中讨赏钱,看着他巴巴的眼神,魏华存也像其他人一样从袖口掏出了几两碎银子,那个人见她如此豪爽,连忙哈腰道谢。

    两个人正欲离开,忽然一团黑影飞来,直接击中那个人的碗,赏钱立刻撒了一地,魏华存定睛一看,那个“凶器”竟然只是根筷子。

    随着筷子飞来的方向,魏华存转身,身后是个酒楼,阁楼的窗扇都开着,依稀可以看见里面宾客。

    魏华存的目光在这窗扇之间寻找着,随即目光与一名男子对上,那男子剑眉星目,鬓如刀削,笑着收了手中的扇子,如仙人下凡般,从阁楼一跃而下。

    正当百姓惶恐诧异之时,那男子开了口:“拿出来吧。”

    “燕云十六州是是非之地,蓟州也不算太平,实在不宜久留,我会派人护送姑娘过了太行山,返京的时候姑娘也不要从此处走了,有缘洛阳再见了。”

    司徒魏舒之女。博览百家,通儒学五经,尤耽好老、庄。常静居行导引、吐纳术,服食药物,意欲独身修仙,遂其所愿。

    “晋室之乱,并不是皇帝无道,百姓造反,而是藩王争权,自相残杀,给了夷狄可乘之机。如今北地百姓备受蹂躏,都有奋起反击之志。武帝如能命将出师,让祖逖等人为统领,燕赵豪杰必定会望风响应,沦亡人士也会欢欣鼓舞。如此,也许可以申雪国耻。”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金戈铁马挥战旗。他曾是活跃在山林间邪气桀骜的小少年,也是边疆最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他会骑着高头大马从而天降驰骋沙场,能以一敌十生擒敌国入侵者保一方太平。

    正面高浮雕刻一匹骏马,眼神如炬,肌肉矫健,鬃毛飘逸洒脱,马上的将军剑眉凤目,美髯飘飘,大义凛然,神情刚毅,手持枪刀,战旗迎风,赫然一位仁义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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