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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乡关之故土难离(24)

    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我去接个电话。应该是总台打过来的。江说着想站起来。

    嗯!阿云任性地摇摇头,更加用力地抱紧江。阿云只想贪婪这一小会,就这么一小会。

    好,咱不理他。江左手抱着阿云,右手轻轻地给阿云搓洗着身体。

    没过多久,响起了敲门声。

    谁!江问。

    阿云伸手关掉水龙头。

    先生,您好.我是服务员。一个女服务生的声音。

    什么事情?

    先生,您的退房时间到了。请问您今晚还要续住吗?

    江和阿云对视了一眼:还要续住的,麻烦你跟总台讲一下,我等下就下去办手续。

    好的,先生。打搅您了!

    我们今晚还住这?阿云脸和眼睛都是红红的。

    江宠溺地轻轻抚去阿云脸上的水滴,柔声说:嗯,我们过几天就要去武汉了。这几天我们就住在这里吧。

    真的吗?是真的吗?阿云眸光闪闪,她简直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江。

    我们等下下去办续住手续。江看着阿云的眼睛。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在一起!那去武汉我们也在一起,对不对!那回老家,我们也在一起,对不对!!阿云兴奋的翻身骑到江的身上,抱着江欢呼雀跃:太棒咯!简直是太棒咯!

    哎!辣眼睛!注意形象!注意形象啊!江故意坏坏的盯着阿云看,坏坏地笑着。

    小朋友,不要看了,姐姐都给你哈。阿云也坏笑着,一把抱住江的头,吻住了江的嘴。

    浴缸里,水浪翻滚。

    两个人洗罢,江用大浴巾给阿云擦干身体。

    我突然好想吃肉!大块大块的那种!阿云看着江。

    那就去吃呗!江低头认真擦着,随口答道:等下让黔味馆的老板娘腊肉切大块些!

    可是我今天不想吃腊肉诶,我想吃新鲜的红烧肉!五花的!阿云抬起手,让江擦自己的腋下。

    江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继续擦:口味都变了哈!顿顿:那我们等下就去“老湘客”吃毛大大最喜欢吃的东坡肉去!那里的味道很正宗!

    不!阿云说:这酒店后面就是菜场。你陪我去菜市场吧,我们买些肉去黔味馆,让老板娘帮我们烧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江把阿云的身子擦干,把挂在卫生间里的衣服收下来,递给她:赶紧穿上,空调有点凉。

    哦!

    下楼的时候,江在前台续交了五天的房费。

    桑园菜场。

    熙熙攘攘的早市

    阿云紧紧挽着江左手的手臂,小鸟一般兴奋:这是我第一次逛菜市场诶!还是和你一起!阿云偏着小脑袋看着江边大步走着,边说。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又甜蜜的笑容。

    但刚走到菜市场的大门口,菜市场里夏天特有的气味,扑面而来。阿云的胃里猛地就是一阵翻腾。

    她松开江的手臂,掉头跑到路旁,扶着绿化树,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江在身后,一手托住阿云的额头,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吐了半天,也没有吐出什么来。

    你到底怎么了?江问: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阿云站起来,边擦眼泪边说:没事,就受了寒气,闻不得异味。她可怜兮兮的看着江:亲爱的,对不起!我现在又不想吃肉了。我们还是去黔味馆吃吧。

    嗯。等下酸鱼汤多喝点。江说。

    黔味馆。

    这个点,还没有营业。但阿云和这里的老板老板娘混得很熟了。所以,阿云只要是饿了,也经常会在黔味馆不是营业的时间里过来吃饭。

    江牵着阿云的手,推开关着的大门,径直走到厨房。

    老板正在厨房里忙着切腊肉。老板娘在水池前洗着一大堆大蒜苗。

    不是饭点的时间,见到这两位,老板老板娘显然已经不奇怪。

    妹妹,肚肚饿了撒?老板娘边洗着手里的大蒜苗,边扭头对着阿云笑着说。

    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感觉特别特别的饿!阿云笑嘻嘻地看着老板娘,两眼放光。

    江站在老板旁边:老板,今天的蜡排骨砍大块些。另外再加一个干蒸腊肉。

    要肥肉多点的那种五花肉!阿云抱着江的胳膊,说道。

    哎哟!你这个娃儿今天口味哪个变得这么重嘞!以前不是一丁点肥肉都不吃的嘛!旁边的老板娘望着阿云,笑着说道。

    嘿嘿。阿云冲老板娘笑着,不说话。

    老板从储藏室里拎了一大块油光闪闪的腊肉过来。江看过去,这一块腊肉最起码有三四斤,肥瘦相间,色泽金黄,上面还粘着一些散发着清香的梅干菜。

    老板把腊肉放在厚厚的菜板上,切去两头,留下中间最厚,最漂亮的那一段:娃儿,是要切厚点还是切薄点?他望着阿云问。

    厚点!阿云用手比划着,很肯定地说:切这么厚!

    江看了看阿云比划着的厚度,那最起码也得有一公分厚:你确定要切这么厚吗?

    嗯。阿云目不转睛地盯着菜板上的肉,喉咙咕地响了一声。

    江看着阿云,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呀?阿云娇嗔。

    江忍住笑极其认真地看着阿云认真地说:我听见了你吞口水的声音。

    哈哈哈哈!老板和老板娘大笑起来。

    阿云轻轻地锤着江的肩膀:你坏死了你!

    老板边笑边说:你们两位,到外面坐会儿吧。门口的桌子上有大麦茶。你们自己倒。我用高压锅先压点饭给你们吃。腊肉进蒸笼蒸也快得很。

    好嘞!江牵着阿云,坐到老地方。

    餐厅里的立式空调的室内机,就在江的座位后面。冷风正对着江和阿云强劲地吹。江赶忙站起来,把空调的出风口向上再升起来一点。

    我看看新闻。江打开手机。

    嗯。阿云坐在江的身旁。她挽着江的左胳膊,头靠在江的左肩。静静地望着窗外。

    他们安静地等着一餐简单的饭菜。

    干净的玻璃窗外,阳光绚烂而挚烈。餐厅内,清凉如水。

    这一刻,世界是如此的安详。

    十分钟左右,老板娘端着一大碗清气扑鼻的腊肉走过来:娃儿,你要的腊肉来咯!赶紧趁热吃!冷了可就没得这么香咯!老板娘把满满的一大碗干蒸腊肉,轻轻地放到餐桌上。

    好诶!阿云兴奋地松开江的胳膊,伸出右手,抓了一大块油香四溢晶莹剔透的腊肉,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烫!江和老板娘微笑着同声提醒道。但话音未落,阿云把腊肉扔到桌子上,捂着嘴巴就往卫生间里跑去。边跑边发出压抑的呕吐声。

    又是好一阵的干吐。胃里翻江倒海的,但就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难道自己真的是中奖了吗?阿云边干呕着,边想。

    江在身后轻轻拍着阿云的后背:好些了吗?

    阿云站起来,擦去眼泪,轻轻说:没事了。

    回到桌边坐下。

    老板娘又端着腊排骨过来了。

    她放下腊排骨,笑眯眯地看着阿云:娃儿,几个月了?

    阿云被吓了一跳。

    江好像也被吓了一跳。阿云飞快地看了江一眼,江眉头轻皱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阿云的心,忽然莫名地痛了一下。

    但阿云很快微笑着:什么几个月了?她调皮的看着年长的老板娘。

    你怀孕咯!老板娘笑眯眯的。

    不是的!阿云大咧咧的笑着:昨天晚上空调太冷,受寒了!见了油腻的东西就反胃。

    老板娘笑着摇摇头,很自信地说:我这个年纪的女人,不可能看走眼的。你那明明就是早期的妊娠反应嘛。

    不可能的,老板娘。阿云依然轻松地笑着,转头望着江:不过,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吃肉肉了。亲爱的,我要吃青菜。

    嗯?那咱就吃青菜!江抬头看着老板娘:老板娘,你就炒几样青菜过来吧。油少放些。

    要得!老板娘冲阿云意味深长地一笑,转身往厨房走。

    江看着阿云,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你确定你没有……没有那个吗?要不还是及时去医院检查一下?

    阿云附在江的耳边耳语:别担心,我今天有一点点微红,应该是快来了。我没有怀孕。

    真的?江高兴地看着阿云,表情瞬间释然的样子:那就太好了!

    哎,亲爱的,要是我真的怀了,你怎么办?阿云看着江,开玩笑似的口吻,认真的表情。

    江看着阿云,一怔,一时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阿云大笑:逗你玩的呢!看把你吓的!

    老板娘端着一碗酸汤鱼走过来。这原本是阿云最喜欢的百吃不厌的一道菜。可此刻,远远地闻到那酸汤鱼的味道,阿云的胃里竟又是一阵翻腾。

    江见状,赶紧跑过去拦住老板娘。

    阿云跑进卫生间,反锁上卫生间的门,然后趴在洗脸台上,剧烈的呕吐着。可还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阿云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心里知道,自己这次只怕是真的中招了。

    那该怎么办?阿云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想到江刚才那一怔一怔的表情,眼泪,忽然就下来了。

    云,你怎样?好些了吗?江站在门外轻喊。

    阿云听了,赶紧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拿纸巾擦干,然后对着镜子,拍拍自己的脸,微笑着在心里对自己说:没事的!一切会好的!

    她打开卫生间的门,微笑着站在江的面前:没事了!我好多了!

    回到饭桌前,饭桌上摆着一个炒青菜,一个凉拌西红柿,两碗米饭。

    阿云夹了一片小小的凉拌西红柿放进嘴里,如此清爽的食物,胃里依然是一阵翻江倒海。阿云放下碗,强行压制着胃里往喉间翻涌的不适。

    江放下碗,站起来牵住阿云的手腕:走,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阿云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我不去!我不要去医院!我一下下就好了!

    不行,一定要去医院!你老这样子恶心干呕肯定不行的!江很坚决。

    之前对江几乎是百依百顺的阿云,这次说什么也不肯听江的。

    争执间,老板娘端着一小碗冒着热气的红色的汤水过来。

    娃儿,这是我们苗家秘制解风寒的汤水。你赶紧喝下去,这么点小事,不用去医院,没得两天就好却咯!老板娘微笑着对阿云说。她那温和的笑容,带着阅尽世事的宽厚和温情。

    我不喝。阿云也拒绝道。

    老板娘左手端着碗,右手握住阿云的左手,悄悄地捏了捏阿云的手掌心。她冲阿云意味深长地笑着:你这个娃儿,难道我这个老大姐还害你不成。你就放心吧!像你这样的情况,我自己就经历过,也见多了。把汤赶紧趁热喝了吧,我保证你过不了两天就好咯!

    阿云看着老板娘意味深长的眼睛,犹犹豫豫地接过碗,放到唇边,舔了一口,好甜!

    再喝一口,原来只是红糖水。

    阿云紧紧皱着眉头,一副苦的不能再苦的样子,一仰脖子,咕噜咕噜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好苦!她擦了一下嘴巴,边放下碗边看着江说。

    温热的红糖水喝进肚子里,虽然喉间还是不可抑制地一阵翻涌。但胃里的翻腾比先前的要好了很多。

    谢谢你,老板娘!阿云也意味深长地看着老板娘,说。

    没得关系的!不用谢!这段时间你可一定要注意多休息啰,千万不要太劳累咯!晓得不?老板娘说道。

    恩,知道了,老板娘。阿云感激地冲老板娘微笑着。

    你还能勉强吃些吗?江问。

    阿云抱歉地看着江,摇摇头:亲爱的,我实在是吃不下,我就坐在这里看着你吃吧!

    好吧。江说着,坐下,低头往自己的嘴里夹了一口饭。

    即使只是看着江吃东西,阿云的喉咙也往上顶了一下。阿云尽量不露声色地逼着自己强行压下。她想让江安安心心地吃口饭。

    江低头很专心地吃着。

    饭菜好香。

    阿云看着江吃着吃着,自己的肚子忽然就饿了起来。

    江抬头看了阿云一眼,笑了笑,夹起一小口白米饭,喂到阿云的嘴里。

    阿云细嚼慢,这米饭可真香。

    江见阿云把饭吞下去了,就想夹一块黄瓜给她。

    阿云拦住江:不要菜,就吃两口米饭吧。

    嗯。江又夹了一口米饭,喂进阿云的嘴里。

    片刻工夫,江手里的碗就空了。

    我还要吃!阿云眼巴巴地看着江。

    嗯?江奇怪地看了阿云一眼,起身去装饭。

    这时候,阿云的手机响了一下。

    阿云拿出手机,看了看。

    谁的短信?江端着满满的一碗饭回来,边坐下边随口问道。

    是我们经理发来的短信。阿云说完把手机递给江。

    江接过。短信里写着:

    各位员工同仁:今天接到主管部门的通知,因为7.25特大火灾事故,我市所有的娱乐场所一律停业整顿。故海城KTV自今天起,暂停营业一个月。今天下午五点钟,所有员工在我们VIP222包厢开员工大会。晚上八点钟聚餐。请所有员工准时参加。(会场和晚餐的准备工作需要人手帮忙,能早到的同事,请尽量早到帮忙。谢谢大家!)廖福明。

    江把手机还给阿云:我们正好也要回家。

    回家!多么温暖的字眼!而且还是和江一起回家!阿云的心里泛起幸福的涟漪,她忽然急切地盼望回家的时刻,能早些到来。

    江一口一口地喂着,转眼间,第二碗饭,一大半进了阿云的肚子里。

    呃!阿云打了很响的一个饱嗝:我饱了!

    江笑了:嗯!他低头将一大口白米饭扒进自己的嘴里。

    不要吃我吃剩的!阿云慌忙拦住。

    为什么?江奇怪地看着阿云,边嚼着饭,边问:要不,你吃完了?!他笑着夹起一大块饭,递给阿云。

    阿云忙不迭地摇头:我吃撑咯!实在吃不下咯!居然是不知不觉地贵州话。

    那不就结了!江说着,将筷子里夹着的饭,放进自己的嘴里,开心地嚼起来。

    从黔味馆出来,阿云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天:好热啊!亲爱的,今天我想早点去KTV哦。

    好啊,我陪你去。江说。

    江把打包的菜,挂在后排的挂钩上,然后上车,发动车子,打开车窗和空调。车里的温度很快降了下来。

    上车吧。江拉开副座的车门,招呼阿云上车。。

    车子沿着隔岸路的小巷缓缓前行。不一会儿,车里便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腊肉和酸汤鱼特有的香味。

    阿云不时地扭头看挂在后座拉手上的菜。

    江一边认真地开车,一边看眼角的余光里频频回首的阿云,忍不住笑,就是不说话。

    我想吃腊肉。阿云实在是忍不住了,她犯错的孩子般,怯怯地回首看看挂在后面的打包袋,又看看江,蚊子般地哼哼。

    江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我就想看你能忍多久!

    你坏死了!知道江看穿了自己的心思,阿云脸都红了起来,她挽住江的手,把绯红的脸颊,埋进江的胳膊里。

    开车呢!开车呢!江笑着说道。他把车在路边缓缓停下,反身从后面的挂钩上取下打包袋:你是要腊肉还是要腊排骨?

    腊排骨!阿云放开江的胳膊,不假思索地答道。

    给!江把一大盒盖都盖不住地腊排骨递给阿云,然后重新把打包袋挂上去。

    车子继续缓缓前行。

    身旁的阿云,抱着那一大盒的腊排骨,有滋有味地咬了起来。

    车子在海城的地下停车库停好,江回头,阿云捧着一个空空如也的盒子,正傻傻地看着自己。

    啃完了?江坏坏地笑着,问。

    阿云听懂了江那个“啃”的用词。但她双手抱着那个空塑料盒子,满嘴满手的油,睁着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江,只是点了点头。

    不恶心了?江笑着继续问。

    阿云又机械地点了一下头。

    这就说明老板娘的那碗药起作用了,你的感冒开始好转了。江拿过阿云捧在手里的盒子,盖上盖子,放进阿云脚下的垃圾袋里。

    阿云又机械地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

    完了!完全撑傻了!江一声哀叹。他抽出几张纸巾,擦去阿云手上的油渍,又去擦她嘴上的油渍。

    正擦着,

    我还想吃。阿云呆呆地说道。

    然后,

    呃!阿云又很响地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

    哈哈哈哈!两个人瞬间笑成了一团。

    撑傻了都,还要吃!江笑着轻轻捏捏阿云的脸。

    一张红色的歇业通告贴在海城的大门上,通告的内容和阿云收到的短信的内容差不多。

    在大门口,阿云看见了依然着装整齐,笔挺地站在门口迎宾的小李子。

    收银台后面,菲菲也在。

    小李子,今天不是已经开始放假了吗?你还站在这里干嘛?阿云奇怪地问。

    最后再站一班岗吧。小李子看起来有些忧伤。

    小李子,你怎么了?阿云关心地看着小李子稚嫩的脸:放一个月的假而已嘛!不是正好可以玩玩,可以回家看看爸妈嘛!

    阿云姐,我都没有存到钱唉!没地方玩,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这一个月去哪里找工作去。小李子叹了口气。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哦,阿云姐,昨天的花都卖完了,一共卖了八万七千八百五十块钱。钱我都给菲菲姐了。

    啊!什么?阿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耶!这么多玫瑰你一夜之间,全部都给卖完了???

    我才没有这么厉害哩!小李子开心地笑了起来:昨晚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才卖了两千来枝而已。后来快下班的时候,过来几个男客人,说是开婚庆公司的,把剩下的花全给买走了!我给他打折他还不要嘞!

    还有这样的事情?阿云不可置信地看着江。

    江笑笑,从身上掏出一大把零钞,递给阿云:这是我们昨天晚上卖花的钱。

    菲菲打开身后的保险柜,拿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阿云姐,这些钱不是公司的营收,所以给你存在保险柜里。一共是八万七千八百五十。你点一下。

    不用点!阿云解开黑色的塑料袋,把手里的零钱全部放了进去。又重新系上塑料袋:菲菲,放假了你去哪呀?

    菲菲一脸的愁容:唉!还不知道呢!你看现在娱乐业餐饮业都关门了,真的是出了这个门,完全的一脸懵逼啊!都不知道该干嘛!我哥哥下半年的学费还没有赚够呢!

    大家要能吃得了苦,可以去我厂里做普工呀!等这里正常营业了,你们随时可以回来。江说。

    真的吗?阿云姐,是真的吗?菲菲拉着阿云的手,高兴得跳了起来。

    阿云看着菲菲,微笑着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呀!

    阿云姐,那我去你厂里,能做什么呀?菲菲兴奋地问。

    阿云轻轻推了一下菲菲,指指站在一旁的江:什么我厂里呀!是这位大哥哥的厂里好不好!

    嘿嘿!都一样!都一样!菲菲看看江,又看着阿云,嘻皮笑脸的。

    菲菲可以到我厂里做车间统计什么的。江说。

    哦,太好了!菲菲高兴地抱紧阿云。

    那我呢?小李子兴奋地看着江,也是喜出望外:叔叔,我也可以去你厂里打工吗?我想把我的那些老乡都带去,可以吗?我们什么苦都能吃的!真的!你厂里要这么多人吗?

    江看着小李子瘦小的身板,故作严肃道:什么叔叔!都被你叫老了!我才比你大不了几岁好不好!嘿,我说小朋友,你成年了吗你?

    小李子一下子急了:叔叔,我呸!不是,哥哥,我都十八了好不好!小李子看着江的眼睛,最后弱弱地说了句:也就再过十个月零十七天,我就满十八了!

    还再过十个月零十七天!江拍拍小李子瘦弱的肩膀,心生怜爱:我等下让你阿云姐,把我厂里管理的电话发给你们。你们可以随时联系他过去上班,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谢谢大哥!菲菲抱着阿云开心地笑着。

    小李子也是满脸的感激:谢谢哥哥!

    哎,菲菲,东哥在吗?阿云看着菲菲,问。

    东哥今天老早来了,在他的办公室呢!菲菲指指四楼东哥办公室的方向。

    好!那我去找东哥去了哈!阿云松开菲菲。

    嗯,拜拜。

    四楼,东哥办公室。

    阿云敲敲门。

    请进!东哥中气十足的声音。

    看见江和阿云,东哥马上推开大班椅,站起来:嘿!兄弟,来,这边喝茶!他热情地招呼道。

    大家坐定。东哥给水壶加上水,打开电源。片刻之间,水壶开始嘶嘶地响了。

    阿云把手里拎着的黑色塑料袋放在东哥面前的茶桌上。

    这是什么?东哥一边用专用的竹夹子,把小巧精致的紫砂茶杯夹起来,排在茶桌上,边问。

    东哥,这段时间我的提成大概有多少?有算吗?阿云问。

    东哥侧头想了一下:这段时间差不多应该有十八九万吧。东哥说:但你这几天也得罪了不少人啊!你可得小心点了。

    哦。阿云若有所思地应道。

    十八九万,袋子里卖花有九万应该还不到一点点,那加起来才二十八万左右。还最起码还相差十二万呢!阿云看着江,低声说道。

    什么差十二万?东哥听得一头雾水。

    阿云指指黑色袋子:东哥,这是我昨天卖玫瑰的钱,大概八万多接近九万的样子。麻烦你收好!

    我知道你昨天晚上卖花的事情。可是那花是王少送你的,你卖花的钱要给我干嘛?它不属于我的营收啊!东哥不解地看看阿云,又看看江。

    是这样的,东哥。江望着东哥,把秦红艳家里的事情重述了一遍。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东哥斟满茶,举起茶杯:二位剑胆琴心!东哥我钦佩!我以茶代酒,替我的员工敬二位一杯!说罢,他一饮而尽。

    江和阿云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东哥,我们还能营业几天再放假吗?阿云问。

    东哥无奈地笑了笑:我又何尝想放假!虽然赚的不多,但营业一天总有一天的收入,最起码不会亏损啊!可上面的文件下来了,必须得按文件执行,否则罚都要被罚死!

    阿云无奈地看着江。

    江沉吟着:东哥,秦红艳还有多少工资可以结算?

    东哥想了想:实不相瞒,秦红艳从今年的四月份开始,突然每个礼拜都要找我预支工资,到目前为止,都应该已经透支了七八万了吧。

    都透支这么多了?!阿云喃喃道。

    嗯。不管怎么说,秦红艳毕竟是我们这里的老人,她也曾经帮过我很大的忙!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从来没有找我提前预支过工资,更没有透支过工资。当时借钱的时候,她没有跟我说原因,我也没有问她。我相信,她找我张这嘴,肯定是碰到了什么难处。所以,我能帮她的,也应该尽力帮她。东哥说道。

    顿顿:要不,我组织一次员工募捐?多少应该还能再凑点。东哥边续杯边说道。

    千万别!阿云赶忙说道:我和秦红艳就住在一个宿舍一间房里,她的个性我很清楚。她太要强!是不会接受捐款的!

    哦!那我再想想吧,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东哥笑着说:来,我们喝茶!

    江微笑着,端杯:谢谢东哥!他轻轻啜了一口茶,边放下杯子,边问:东哥,昨天晚上那些过来闹事的人,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东哥看看阿云,然后望着江:兄弟,我说句话,你可别生气啊!

    你说!江微笑着。

    昨晚那事啊,还真是多亏了王少。东哥说:说实话,派出所那边,我也真是没有什么关系,全靠了王少打点!后来那帮人过来想要闹事,都是王少直接找他局里的朋友,他局里的朋友又直接电话打到派出所的所长,然后才把这帮人全带走了。

    嗯.没关系!江看看阿云,笑了:这世道就这样,有钱有人好办事。

    阿云看着江,无辜地摇摇头:你别看我,可不关我的事啊!

    江平静地笑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奇怪!

    兄弟好胸襟!东哥大笑,端起茶杯:咱兄弟俩走一个!

    江也笑着端起茶杯。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总经理廖福明手里拿着一张信笺,匆匆走来。

    东哥!廖福明脸色凝重。

    我最怕的就是这位大哥找我!他找我,十有八九就没有好事情!东哥笑着冲江开玩笑道:怎么了?他转头看着廖福明问道。

    东哥!廖福明把手里的信笺递给东哥。

    东哥看着看着,脸色大变。他把信笺递给江。

    阿云凑近江。

    这是秦红艳的笔迹。阿云认得。只见信笺上潦草的写着:

    绝笔书

    儿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原谅妈妈的自私!

    这些年,爸爸妈妈为了能多赚点钱,能给你盖一个好一点的房子,能让你生活得更好一点,我们一直在外面打工,没时间管好你学习,也没有办法管好你的生活。可我们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你会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这真的不是爸爸妈妈想要的!

    这些年,为了这个家,为了你的病,我们已经尽力了,真的已经尽力了!你生病的这段时间,妈妈该借不该借得都借遍了!现在给你换肾一下子要这么多钱,妈妈已经不知道还能向谁开口!妈妈想想都觉得好绝望啊!

    我知道,你现在这样,是爸爸妈妈的责任!是我们只顾着工作,没有照顾好你。妈妈很惭愧!可你不要怨恨你爸爸。这些年,你爸爸也在没日没夜地做工!别人一天干十二个小时,你爸爸一天要干十五六个小时。可工地拖欠你爸爸的工资一拖就是这么多年!你爸的为人你也知道,他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别人就是把手指头放你爸爸嘴里,你爸也不敢咬别人一口!这次为了凑齐你的手术费,你爸爸硬是跟工头闹翻了,最后竟然真的从工地上的28层楼上跳了下来。

    妈妈也劝过你爸爸的,他为什么这一次他就不听了呢?你说他这次为什么就不听了呢?即使是这样,你爸不也还是没有要回他的工资吗!甚至都没有人给一个说法。妈妈一个弱女子,觉得对这个社会好无力啊!外面人海茫茫,妈妈真不知道该找谁要理去!妈妈实在是绝望透了!以前爸爸在的时候,妈妈也会和你爸爸吵架,责怪你爸爸没有帮到家里帮到我,觉得他可有可无。可现在你爸爸突然扔下我们娘俩就走了,我才觉得自己的天,一下子就这么塌了!没有了你爸爸,妈妈觉得突然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妈妈突然觉得自己一下子无法承受生活的重了!妈妈更是没有办法看着我儿子眼睁睁地一天天衰败在妈妈的眼前,而妈妈却是束手无策!如果要走,就让我先走吧!不然我的心,会痛得受不了!

    原谅妈妈的自私,儿子!妈妈对不住你!没有办法给你换肾。单位要放假了,妈妈马上要没有工作了,甚至没钱给你做透析了。妈妈实在是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你的身体一天一天衰败下去,而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妈妈想想都受不了!妈妈实在受不了了!妈妈没用!妈妈只好先去那边等你了!

    妈妈的死,不关海城KTV的任何事情。妈妈是自杀的。我的老板东哥,我借了他八万六千五百元钱,这辈子只能补他一张欠条了,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一定还他!如果有机会,妈妈希望你能替妈妈当面对他说声对不起,说声谢谢!

    大家不要找我了,我会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静静的走,不会给这个世界再增添任何麻烦。

    儿子,妈妈好像再亲亲你!就像你小时候那样!妈妈希望,来世,我们不要再做母子了。希望来世,你能找一个有钱人家投胎,不愁吃,不愁穿,不愁喝,也不怕生病!

    永别了!我的儿子!(妈妈卡里还剩两百块钱,已经给你转过去了。)妈妈爱你!

    妈妈:秦红艳

    8月5日

    后面是写给东哥的一张欠条。

    欠条下面一行小字:东哥,对不起!今生债,做牛做马来生还!

    信笺上,满纸的泪痕斑驳。可以看出,秦红艳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该是何等的肝肠寸断,悲痛欲绝!

    阿云也看得泪如雨下。

    打她电话了吗?东哥问廖福明。

    廖福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黑色的旧手机:这是她的电话,留在宿舍里,没有带走。

    那报警了吗?东哥又问。

    报案了,但还不能立案,时间没有到。廖福明无奈地答道。

    操!东哥愤愤不满地低声骂了一句。

    没办法!江说:东哥,我们这里有她的亲戚或者是同村的乡亲吗?就是熟悉她家里的情况的。最好是能想办法联系到她家里的亲人的。

    有好几个。廖福明说:都问过了。秦红艳的家里没有电话。但她的邻居家里有电话。秦红艳原本是村里小学的代课老师,教了很多年一直没有转正。前些年政策变了,给清退了。她的公公十几年就去因病世了,一直是七十多岁的婆婆在家里照顾她儿子。婆婆本身的身体也不好。她儿子的具体情况我也找她的一个表妹了解清楚了,因为长期沉迷游戏,没日没夜地玩,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如她这封信里写的一样,身体完全垮了,肾也坏了。

    先不要给她的家里打电话。东哥对廖福明说:第一,我等下会通知财务的小张去联系红艳她儿子的医院,你把医院的联系方式给小张,具体的情况你也简单跟小张讲一下。另外,你亲自联系医院,告诉医院,收到我们汇出的费用后,要马上安排秦红艳儿子的手术。第二:你让司机开上我的商务车,秦红艳在这不是有两个表妹的吗,带上她的这两个表妹,马上出发,去医院负责安排和照顾秦红艳的儿子。秦红艳这两个表妹的工资,我们照开。但记住,这里的情况,暂时要对她家人封锁。第三:今天的员工大会取消。你要亲自带领所有的员工,去一切秦红艳有可能去的地方找。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

    好的,东哥,那我先去安排去了。廖福明说罢,便匆匆转身离开。

    等等。江喊道。

    廖福明站住,回身看着江。

    秦红艳身上应该没有钱或者是有钱也肯定不多了,所以,她应该去不了远的地方。尽量在附近那些平时人比较少的地方找,比如说江边,附近的山上。江说。

    明白。廖福明答道。

    不好意思,兄弟,你喝茶,我现在打个电话给财务。东哥抱歉地对江说。

    没事,东哥,你打。江说。

    东哥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拿起桌上白色的固定电话:喂,小张,噢,小杨啊,嗯,好的,等下小张回来,让她回个点话给我。嗯,好。东哥放下电话,站在办公桌旁沉思。

    不一会儿,电话打过来了。

    喂,小张,嗯,是的。等下廖经理会去你那里,哦,已经在你那里了?好的。嗯,你和廖经理一起,联系下这家医院,是的,秦红艳的儿子。对,四十万。马上汇过去!有帐号就汇到他的帐号上,没有账号就让医院马上给秦红艳的儿子立一个专用的帐号。是的。嗯!好!东哥挂了电话,回到茶桌前坐下。

    兄弟,等下我得去派出所一趟了。东哥对江说。

    江想想:我陪你一起去吧。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嗯,开我的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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