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冬至

    (都言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说罢,惜才如命的武则天从袖中取出绢帛,亲口朗读:

    冬至之一

    情到深处如冬至,极爱生恨

    太阳义无反顾的南下,至此好想北归

    他杀的风儿成瘾,千年长安拈尽余热,陷进最深的长夜

    打圆场的月儿早溜之大吉

    霜侵爱情,爱情更美

    开始更冷了,民间窗格里灌满数九声

    我不喜欢扮鬼吓人的七月半,唯冬至入木三分

    三分皆是个情字,余下七分孤独壮胆,喂饱极寒

    据说冬至这天,最诚实的资本能把社会消耗得只剩下骨架

    有雪莲推着爱情的铲车,收拾着过去的秋水

    冬至之二

    冬已至此,至此也是开始

    至此流年,方懂做减法的人们

    给我某个角色,定比冬至深刻

    过了这一天,把长夜减去

    越过这道坎,把白天拼长

    攒取这抹寒,把初心点染

    渐冷,是减法中的章程

    变轻的那一剎,潜意识爱上凛冽

    雪花要走铠甲,铸剑为犁的冬至禅悟

    是人都不再倍感多余

    冬至之三

    气候使然

    时令之下必藏物语

    饮尽朝露这滴酒,轻霜不轻、浅寒不浅、假来不假

    南下抑或北归

    心动则动、心死则死

    何时仗尔看南雪?

    无边无界,心空过处皆冬至

    看太阳恰到好处的折返

    我也少数嶙峋、少碰缸体、少翘尾巴

    ~一~笑~而~过~

    冬至之四

    多想收养雪花,趁冬至淡下去、暗下去、隐下去

    去换回最长之夜最深的一次人性感化

    非亲非故的夜空,跑满讨债的月牙

    都说该再冷些,再冷些细菌才会少

    来年才会有哗啦啦抽穗的麦苗,根正苗红

    才会赶跑那波大苗头小长势野菜类夸夸其谈的觜巴

    说冬至冬至就到了,不输市井里的妄议曹操

    我借宿在蜗牛的壳里,连滚带爬

    把冬至拖离社会的经纬与纵深

    安心地打个结,然后佯睡

    冬至之五

    又要开始从头数九了,国人们内心的小九九呼之欲出

    住在冬季里头的娘似乎总要为我举起一盏省油的灯

    用细腻的光影直接掐去盘旋于心的小九九

    令我快活如长夜、轻松似短昼

    漩涡统一口径,想把冬至彻头彻尾地卡在共性的喉管里

    想逼冬至交岀感人肺腑的雪花,掩饰

    特权之下欲望的忘乎所以与飘飘然

    “一九二九怀中插手”“三九四九石头冻朽”数九的人们各怀笔画与呼号

    我的娘呃,却用油灯长岀的胡须缠着孩儿瘦身再瘦身

    直至瘦到露骨,直至瘦到只剩下中心思想

    冬至之六

    给庄稼们壮胆,太阳的路线跟冬至一来二去、一往情深

    给万物们提神,南下或北归可以开始选

    多少排队不再似是而非,一切活力皆与气候有关

    门票在手的冬至,才不计较视平线,她只在乎回归线

    我不再习惯于靠边站

    冬至一到,无立场的助兴终将枯萎

    冬至一来,有见解的寒潮必将更新

    滚一边去,活死人

    都冬至了,五线谱上贴金的霞彩、粘光的月亮

    最好戛然而止

    冬至之七

    卖力的人不再传神

    白昼最短的冬至校劲着黑夜最长的人心

    借助万家灯火,我上下求索

    多想做个接近传说的愚公,搬走

    横亘在眼前的一座座大山——住房、医疗、教育

    冬至的刻度再次率先跑在我们前景不明的额际

    寒风似乎总认识五千年前的雪花

    “屌丝、熊样、不叫话”呼啸声模糊了物相的边界

    深冬里不乏妖娆无比的客串

    哦,那一片落叶、那一片冬至

    冬至之八

    指关节被冬至引领

    被节气分享的早熟文明,成就多少人间气象

    “时不利兮骓不逝”多少喟叹挨挨挤挤

    而冬至,一翕一合,不凭吊哀怨

    羽翼之下,极端温度也不会出产麻木

    一波盖一波的冷,皆是人间程式的本来样子

    格局决定结局,关节犹如节气

    三顾茅庐的大雪天,严寒递推诚信

    生活不缺一个传说,只差一个游走、只欠一个转身

    被文明的冷峻注视,我们都是冬至节点上的虫

    冬至之九

    冬越极致,一切看上去越是淡淡的

    都说那就是冬至,都说

    一些花样翻新的鸟儿会成为气象爱好者

    打脸的朔风败给了人间一套又一套组合拳

    红灯与红屁股,比冬至还深、还冷、还刮骨

    是谁冻死了我们的羞红

    刺独守坚贞的空房

    蜜蜂后患无穷的屁股至此仍被钱眼针对

    不大的台面上,也肯定有戏

    若冬至不来,看客们还是洗洗睡吧

    当武则天朗诵完《冬至》的组诗后,热泪盈眶,赞叹豆娘不俗的才情与心境。

    “唉,真不可思议,豆娘就像是位从千年之后穿越而来的人,诗文中居然提到三座大山——住房、医疗、教育。这还是来大人在审问她时,在那种特殊的场景下口吟而出的呢,当时本后也在场,本后出此诗,只想为难她,浇灭她的目空一切,现在想来,令本后羞愧不已。”

    狄仁杰也爱不释手,连忙叫人送来笔墨,一字一句地抄录下来。边抄录边自语:“难怪娘娘要金屋藏娇呀,换作我,也会生出私心呢。”

    武则天笑道:“唉,武三思是个粗人,若把豆娘许配给他,那是既破坏良宵,又破坏幻景呀。说真心话,本后是看在这《冬至》自由诗的情分上,才愿意拱手把豆娘交出去的呀。毕竟,做女人真难。”

    “娘娘何不带微臣去见见大才女豆娘?”狄仁杰问。

    “好吧,不过本皇还担心着皇上的安危呢。”

    “皇上不会有事的,只要豆娘还好。”

    离开大明宫,武则天带着狄仁杰来到离皇宫不远的武府。

    这府邸富丽堂皇,古色古香,勾心斗角,干云蔽日。

    武三思正在长满青草的院坝内操练武术,见姑姑莅临,分外惊慌。

    “三思,成天耍枪舞棍不是不好,也应该多读点诗文,充盈一下骨子里的浪漫才是。”武则天看了看身边的狄仁杰,“你得多向狄大仁学习啦,他可是满腹诗文呢。”

    武三思嘿嘿地笑。

    “三思,快带姑姑去见豆娘,狄大仁很欣赏她的诗歌呢。”

    “哦,她谁都不愿意见。”

    “不会吧,难道只见你?”

    武三思只得带他们上楼,然后又转了好几个相通的楼道,才来到豆娘的房间。

    屋外站着四个手执利剑的士兵,严防死守。

    “豆娘,皇姑和狄大人来看你来了,你应该高兴才是。”武三思粗喉咙大嗓门,冲着屋内的豆娘叫嚷。

    豆娘开了门,武三思溜进屋内。

    狄仁杰看了看屋内的陈设,摇了摇头:“姑娘,委屈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堆冰冷的铁链上。

    此屋一床一椅,然后就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各式刑具。

    武则天恨了一眼武三思,再次把目光投向窗外。

    豆娘向武皇后和狄大仁先后委身,施礼:“民女受宠若惊,向娘娘与大人请安。”

    狄仁杰打破尴尬的气氛,笑道:“情到深处如冬至,极爱生恨......冬已至此,至此也是开始,至此流年,方懂做减法的人们......气候使然,时令之下必藏物语,饮尽朝露这滴酒,轻霜不轻、浅寒不浅、假来不假,南下抑或北归,心动则动、心死则死......”

    “大人,见笑了,我是胡乱写下的口水句子。”豆娘微微垂头。

    “哈哈哈,本大人就喜欢你这样的口水诗,正如皇后娘娘夸赞你的那样,你该不会真是从千年之后穿越而来哟。”

    武三思挠了挠后脑:“人,怎么可能会穿越呢?”

    武则天大笑:“肉身也许实现不了穿越,但超前的思想是可以的,姑姑叫你多读圣贤书,就是指望你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穿越者。”

    “姑姑,历史上有人穿越过吗?”

    “有呀,譬如西汉的王莽,其新政就足以体现出他是一位优秀的社会改革家,本后就对他的施政理念很赞赏,尤其是那种超前的均贫富的思想。”

    这话显然是故意说给狄仁杰听的,武则天意在表明她的政治素养并不亚于天下男人。

    狄仁杰也在会心地点头,这一切均被武则天看在心里。

    “狄大人,刚才讲到哪里去了?”武则天问。

    “哦,穿越。呵呵,豆娘的确像千年后的穿越者,其诗句中的三座大山——住房、医疗、教育,在微臣看来,此三座大册必将是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如果解决不好,它们就会成为压垮社会的最后一根稻草。”

    “狄爱卿,扯得有点远了。”

    这时,狄大仁才回过神来,来到豆娘身边,从袖口里取出摘抄的诗句。

    “豆娘,你真不简单,你被《冬至》组诗救了,英明的武皇后已正式特赦你,还不赶快谢谢?”

    豆娘喜极而泣,向武则天跪拜。

    武后赶紧扶起她:“本后与你都是女儿身,辛酸唯有互通互懂互怜,不过,本皇劝你远离京城,远离政治,政治就像苍蝇,专叮有缝的蛋。”

    一旁的武三思一脸懵逼:“姑姑,您不是要将豆娘赐与侄子的吗?”

    “呵,你不配,会误了人家的青春。”

    “早知如此,侄儿就该对她下手,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干吗要便宜他人。”

    武三思捶胸顿足,巴望着豆娘渐行渐远的背影,鞭长莫及,后悔莫及。

    ...

    “皇上回来了,皇上回来了......”

    太极宫闹翻了天,不久,大明宫也相继热闹起来。

    令大家诧异的是,高宗李治居然跟贼匪裤子云手拉手,谈笑风生地打成一片。

    武皇后亲自去太极宫相迎,暗骂:成何体统,天下哪有皇上跟草民搭肩勾背的。

    “皇上,您可把贱妾吓坏了,”武则天表现出笑容可掬,“皇上身边这位一定是大名鼎鼎的超级剑侠裤子云吧?哈哈,本后终于有机会见你一面了。”

    裤子云赶紧拱手施礼:“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免礼,裤子云,你等等,你得猜猜本后将给你赠送什么礼物?”

    裤子云摇了摇头。

    李治也一脸懵圈。

    这时,狄仁杰用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裤子云,不时地点着头,他被眼前这个骨骼清奇气宇轩昂的青年深深地吸引住。

    武则天问裤子云:“大侠觉得本后人品如何?”

    这样的问话令裤子云始料未及,猝不及防,这时,李治使了眼色,示意慎重作答。

    裤子云想了想,一脸严肃地:“娘娘母仪天下,直白地说也胜似我的母亲,我打小便失去母亲,今儿见到皇后娘娘,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娘娘要我评价,就一个字,好。”

    没想到裤子云还真会说话,打起感情牌,合情合理,令人动容。

    武则天笑道:“这是恭维话吧,不过倒挑不出毛病,抛开评价不谈,现在,本后问你,你得如实作答,五仙子是不是被你抢走了?”

    “是的,娘娘。作为她们信任的大哥,我义不容辞,哪怕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呵,有情人义,”武则天瞄了瞄裤子云,话锋一转,“听说你在召募军队,这又作何解释?”

    狄仁杰目光一凝,投向裤子云。

    裤子云双膝落地,扑通跪下:“娘娘,关于军队一事纯属民间戏言,上次黑峡谷一战,的确有不少士兵来投奔我方,我问他们为何投奔,他们说只反贪官不反朝廷,于是我方收留下他们,目的,只想改造成能随时随地听令于朝廷召唤的义军,为大唐卖命,保家卫国。”

    “要是朝廷也腐败呢,难道不该反吗?要是换作本后,就得反。”

    “呵,朝廷腐败不在君,而在臣,人非圣人,安能无过?然,朝廷的存在其本质就是纠错功能,当今圣上广开言路,皇后娘娘也举贤任能,大开检举之风,即使出现小的政策性失误,责任也出在纠错功能的朝廷上。”

    没想到,裤子云如此机智,见解新颖而又颇有见地,令人刮目。

    “哈哈哈,裤子云,本后准你继续召募并训练军队,”武则天随即声音低沉,“你下一个目标是针对谁?”

    裤子云随口回答:“来俊臣!”

    一旁的高宗心头一怔,暗想,拐了,破裤子,你撞大祸了。

    狄仁杰却异常平静,暗想,对头,年轻人,做事就得亮明目的才会令人信服。

    武则天亲手扶起裤子云,拍了拍他那宽阔的膀臂:“好,你们是得好好大干一架,另外,你还可先拿云台县的方亦曲来练练手。”

    “娘娘,我不是干架,而是战斗。”裤子云目光凛冽。

    “好好好,不过今儿本皇高兴,你得给本后当众念念《冬至》之诗。”

    “啥?《冬至》?”

    这时,狄仁杰笑道:“裤子云,皇后娘娘让你朗读诗句,此诗微臣这就给你。”

    说罢,狄仁杰将抄录诗歌的绢帛从袖口里掏出,展现给裤子云。

    裤子云只得认认真真地朗诵起来:

    “......

    霜侵爱情,爱情更美

    开始更冷了,民间窗格里灌满数九声

    我不喜欢扮鬼吓人的七月半,唯冬至入木三分

    三分皆是个情字,余下七分孤独壮胆,喂饱极寒......”

    越读越声泪俱下,因为他已明白,这样的自由诗一定是豆娘所写。

    当把诗读完,这时,他才发现,豆娘已出现在眼前。

    宫女们已把豆娘打扮了一番。

    “啊,豆娘,你还好吗?”裤子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不好,见到你后我就好了。”豆娘语言温柔。

    接下来,两个人紧紧相拥,旁若无人。

    这时,李治悄悄勾住武后的手指,会心地笑了。

    “我们好久没在一起住了。”李治耳语。

    “你的心都野了。”武后轻轻地说。

    狄仁杰有点尴尬,望了望多云的天空。

    忽然,来俊臣慌慌张张地从远处小跑至武则天跟前,耷拉着脑袋,用上哭腔:“娘娘,不好了,小人我洛阳的府邸被匪首给一锅端了......”

    “谁干的?”武则天厉声问。

    “......”来俊臣眨了老鼠眼,瞅了瞅裤子云,不敢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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