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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玉白崖

    此时周围已经陆陆续续有一些新的弟子回到了此处,都在围观着这两帮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金立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已经是恼怒至极。他昨日才刚刚被靖安挑衅,对靖安的怨恨已经是非常深切,现在自己的小跟班又因为靖安而“叛逃”,还被当着众弟子的面被怼了一顿,心中对他的怨恨更加强烈了,恨不得上前就把靖安当场打死,但碍于周围有人,最后他只得气极反笑,指着靖安,道:“好啊,你当真是要以我为敌。呵呵,既然如此,那你给我等着。这件事,没完!”

    靖安耸了耸肩,对身后的几人道:“走罢。”便示意众人跟上。他们一起离开了秘境,把咬牙切齿的金立云留在了身后。

    秘境外面,天空透蓝,阳光明媚,但他们在昏暗的秘境中待了那么久,都有些不适应,不约而同地用手遮住了双眼,好一会才慢慢把手放了下来。

    这时诸位长老已经站在了秘境外,看见了上来的几人,面露笑容,道:“都很累罢?”靖安点了点头,回道:“确实很累!”周灵均道:“瓶子交给我,然后报一下姓名。”当下靖安将瓶子交给周灵均,道:“靖安。”

    周灵均接过瓶子,瞥了一下,见瓶子已经被装得满满当当的,微微一笑,将瓶子放入旁边木盒,道:“不错,合格。”转而又去收集其他人的瓶子。

    待得所有弟子的瓶子都被收集完毕,周灵均便带着众人来到武器阁楼。待得众人将武器归还后,便随着周灵均回到驱灵门。

    此时驱灵门诸人都已起床,纷纷去用膳厅吃早饭,因此广场上有不少人。

    陆琪道:“回去洗个澡,然后去吃饭。”靖安道:“哈哈,我也饿了。”

    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广场众人,包括靖安和陆琪在内,纷纷循声看去,都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只见那是一头怪物。那怪物体格似虎,浑身长满了长毛,长着一张人脸,脏兮兮的,夹杂着泥土和血水,嘴巴里长着野猪般的獠牙,身后的尾巴长得如一条鞭子一般。

    陆琪顿时认出那怪物来,正是他们在秘境遇到的怪物,大惊失色,叫道:“是秘境里那个怪物!”靖安也认出了那怪物来,道:“原来那怪物没死!”

    这时那怪物咧着嘴,正虎视眈眈看着面前的一个驱灵门弟子。此时那弟子此时已经跌倒在地上,吓得都尿裤子了,动弹不得。

    蓦地里那怪物大吼一声,便猛扑向那人。

    众人齐声惊呼,眼看那人便要成为那怪物的食物,蓦地里金光闪动,随后那怪物大吼一声,左腹已插入了一把金色匕首。那怪物吃痛,大吼一声,双眼落在靖安身上脸现煞气,狰狞无比。原来适才靖安见那怪物要吃人,也不及细想,抢了过去,唤动金之力,手一扬,扔出一柄金色匕首,伤了那怪物。

    蓦地里那怪物大吼一声,和身朝靖安扑了过去。靖安连忙躲开,那怪物扑了个空,落在了地上,一个急转弯,又大吼一声,再次扑向了靖安。靖安侧身一闪,没想到怪物头也不回,后腿一掀,利爪到处,就挠到了靖安的胸口。靖安连连后退,发现自己的衬衣已经出现了三道划痕,暗自庆幸道:“好在躲得快,否则我就命丧于此了!”但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广场上的众人纷纷围过来,将一人一兽围在垓心,议论纷纷,但谁也不敢上前帮忙,生怕自己一上去,反而会受伤。

    那怪物转过身来,又扑向了靖安。靖安往旁边一闪,那怪物后腿又是一掀,而靖安已经料到了这一招,也是往旁边一闪。没想到,怪物的长尾巴像是铁棍一样,往后横空一扫。这一扫迅捷无伦,靖安避之不及,只得唤出灵力,使出“翻天功”中的功夫,挡下了怪物的攻势,只觉双臂登时被震得发麻,不由得连连后退。

    怪物再次转过身来,准备向靖安扑过来。靖安没等它起身,就一跃而起,跃至半空。他本想凌空扑击,不料那怪物也跟着一跃而起,张开大嘴,便往靖安咬了过去。

    靖安身在半空,快要掉进那怪物的嘴里,眼见是躲不过去了,忽听得呼呼两声,两颗青芒光球疾飞过来,击中那怪物身子。那怪物吃痛,大吼一声,身子一歪,已是咬不到靖安了。靖安一伸手,抓住了插在怪物左身的匕首,紧紧握着,匕首便随着他往下落的势头,势如破竹地在那怪物左身划出一道巨大的口子,鲜血四溅。怪物嚎叫一声,和靖安一起跌落在地上。

    靖安站了起来,将手中沾满了血的匕首丢在了地上,只见那怪物又爬了起来,腹部的伤开始冒出丝丝青烟,缓缓愈合。他大吃一惊,登时想起当时在长城杀死的缙云子,心想:“难道这是不坏之身?这是一头凶兽!”

    那只怪物的腹部伤愈,随后大吼一声,冲向了靖安。靖安这时既然知道那怪物有不坏之身,便知道了应对方法,当下唤动五彩石,火光大作,那怪物全身便被火焰包裹。那怪物嘶叫着,满地打滚。

    靖安闪身躲避,回想起与缙云子的战斗,心想:“要想破解不坏之身,只消持续重创其身即可。”当下等到那怪物落地后,左手一挥,火光闪动,那怪物再次被火焰吞噬。每当火焰熄灭时,靖安便一挥手,再次将那怪物点燃。如此数次,怪物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也不顾全身还在燃烧,纵身跃起,朝着靖安猛扑过去。

    猛听得人群中传来一声大喝:“住手!”但靖安的手已经扬起,只听呼的一声,一颗大火球飞向那怪物,将其包裹吞噬。那怪物大声嘶叫,摔在地上,不住翻滚,身子扭曲,蓦然间身子一震,就此不动。火焰兀自燃烧,将其烧成了灰烬。

    这时广场上的众人见靖安凭着一己之力,便将那怪物杀死,都议论纷纷起来:“他刚才……一个人杀了那个怪物?”“不对,刚刚还有两颗光球,显然是有人出手相助。”“可……他能直接用火,也不简单啊!”“等等,他不是那个走后门的么?怎么实力这么强?”“什么?就是那个不合格的那个小子么?”“这怎么可能?”

    便在此时,忽见人群分散开来,随后一个少年走了出来。他身后还大摇大摆跟着十几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那少年看起来比靖安大个两岁,个子颇高,皮肤黝黑,腰间带着一把剑。那少年此时满脸悲愤,双目通红,指着靖安道:“我方才叫你住手,你没听到么?”

    靖安怔了一下,还未答话,忽觉阵阵掌风扑面,连忙向后跃了几步。众人连忙跟着后退,他们围着的圈子也跟着变大。

    那少年落在地上,刷的一声,直接就拔出腰间的剑。只见他的剑白光闪烁,一看便知其绝非凡品。那少年剑尖指着靖安,吼道:“小子,你胆敢杀我无败,你今天死定了!”

    这时,人群中忽然站出一个少女,却正是赵宁儿。她站在靖安和那高个子少年中间,指着那高个子少年道:“笺竹,你所养的那只怪物分明就是凶兽梼杌,难以驯服,桀骜不驯,你明知道此事,却还是执意养它,结果给它逃脱了,让它在这里作乱。最后被除掉,这只是必然的结果而已,还说什么报仇?”

    “梼杌”乃天下四凶之一。此凶兽虽然没有其他凶兽如此强悍,但脾气极其暴躁、难以驯服,而且骁勇好战,而且在战斗中只会越战越勇,不死不休,即使必输无疑。此时,大伙听到那怪物正是大名鼎鼎的四凶“梼杌”,而且还是这个名为笺竹的高个子少年豢养的,自然都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笺竹听闻此言,脸上出现了凶神恶煞的神情,指着赵宁儿,怒道:“你管我?我爱养,关你甚事?”赵宁儿道:“自然不关我的事,但那只凶兽出来祸害人,结果反而被杀,这也不关别人的事。”

    笺竹气极反笑,道:“是么?我辛辛苦苦才将它们捉回来驯服了,结果就这样没了?没了?”笺竹气极反笑,道:“罢了!我的事,你也管不着,反正此仇我必报不可!”

    “驱灵门内不可相互斗争!”赵宁儿叫道,却是提醒笺竹驱灵门的门规。笺竹却只是嗤之以鼻,道:“门规?你知道我是谁么,就敢用门规来限制我?我告诉你!我爹是剑宗长老笺廉直,门规的制造者之一,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你是驱灵门弟子,驱灵门的门规自然也适用于你,你再这样下去,恐怕我就要告诉掌门了!”赵宁儿道。

    笺竹狞笑了起来,道:“你敢威胁我?”他语气变得越来越激动,脸也变得通红,嘶叫道:“你敢威胁我?”说罢,他忽然一抬手,就冲向了赵宁儿。众人一片惊呼,忽听得一人叫道:“宁儿师姐!”又看见人群中冲出了一道身影,直冲向了笺竹。笺竹感到了阵阵掌风,连忙调转方向,抬手就挡住了攻过来的人。

    那道身影向后跃了几步,双脚着地。笺竹定眼一看,发现面前是一个浓眉大眼少年,正是靖安。

    两人对视了几秒,随后,笺竹指着自己,道:“你知道我是谁么?敢打我?”

    “我管你是谁?”靖安道。他见笺竹要打赵宁儿,侠义心起,就出来阻挡了。

    众人方才还在讨论梼杌,转眼间却都被面前这个胆大的弟子吸引了过去。笺竹身后那些人也均是大惊,议论纷纷道:“他胆子也太大了,笺竹都敢打?”“他还杀了笺竹师兄的宠物啊!”“当真是不怕死!”

    这时,人群中冲出出来一名高大魁梧的男弟子,来到赵宁儿身旁,道:“赵师姐,你没事么?”语气甚是焦急,原来正是陈顶天。

    赵宁儿摇了摇头,道:“顶天!我没事,别冲动。”陈顶天看向靖安,正要询问他有没有事,忽听得笺竹冷冷地说道:“小子,我现在心情很差,你最好给我滚蛋!”那名为顶天的男弟子一怔,便听靖安道:“这位师兄请退下。这件事是因我而起,莫要牵连了师兄。”

    笺竹冷笑道:“好大义凛然!那就让我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说罢剑随身动,直往靖安脖子刺去。

    靖安见这招直击向他的要害,登时惊骇失色,再也不敢大意,向后跃去,便与笺竹拉开了距离。他伸出手,唤出灵力,心道:“用剑!”这话像是指令一般,唤醒了五彩石。但见五彩石金光大作,靖安的手中就出现了一把剑。

    周围的人见他凭空唤出一把剑来,都觉新奇,不禁异口同声地“咦”了一声。

    笺竹冷笑两声,道:“你对我用剑?你对我用剑?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话毕忽地挑剑,倏地刺向了靖安。靖安连忙抬起了剑,勉强挡住笺竹,却见笺竹忽然收剑,就连续刺向了靖安。靖安向来就没练过什么兵器,之前所用的几个武器也只是胡乱用一气。虽然他在体术方面确实有些天赋,而且从小也练过一些,但体术对剑术,哪里斗得过?勉强接了几招之后,靖安终于抵挡不住笺竹的攻势,右肩被他刺中。

    靖安大叫了一声,抓住了被血染红的衣襟,连连后退。笺竹刚要再次刺向靖安,靖安忽然举起了手。一瞬间,一道火柱从他手中喷了出来,划了过去。笺竹感到一股滚烫气流袭来,大惊之余侧过了头,躲过了火,没想到靖安此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抬起了拳头,照着笺竹的腹部就是一拳。这一拳,带着灵力,要不是笺竹及时唤出灵力护住腹部,恐怕就当场吐血了,只不过这一拳确实也让他疼痛不已,让他向后退了几步。

    此时,众人都议论纷纷,道:“这小子也是胆子大,敢惹笺竹。”“胆大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快被笺竹杀了?”“我们要不要帮他一把,这里驱灵门可不能相互斗争啊。”“你疯啦?笺竹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么?”

    众人正七嘴八舌地议论时,只听笺竹怒吼了一声,抬剑刺向靖安的胸口。靖安刚要反击,肩膀的剧痛忽然袭来,一个不小心,已经晚了一步。陆琪见状,连忙唤出了青芒光球,刚要将青芒光球射向笺竹,人群中却忽然又出现了一道人影,啪啪两声就打中了笺竹的手腕。这两掌虽然不重,但笺竹却吃痛地大叫了起来,手便松了开来,剑还没刺中靖安的胸膛,便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笺竹大怒,刚要回头破口大骂,却愣在原地,刚到嘴边的各种粗鄙脏话也瞬间咽回了肚里。

    只见站在他身后的,是一名身穿墨绿色袍子的人,气场强劲,正是驱灵门掌门天成子。在他身后,站着一个矮胖的男子。此时那矮胖男子看起来有些窘迫,看着面前的笺竹,又看着掌门,似乎想要上前帮笺竹,却又有些惧怕掌门。

    天成子盯着两人。片刻后,他一字一句道:“你们两个,明知驱灵门内不可打斗,结果在光天化日之下犯下如此大忌?”他看向了靖安,又道:“你刚刚入门不久,结果就犯下如此大忌,是不是驱灵门这个小地方容不下你?”言语间透着一股怒气。

    靖安心头一凛,连忙跪下,道:“弟子知错了。”

    那矮胖男子连忙来到了天成子面前,拱手道:“掌门师兄,我觉得这件事一定是一件误会,定是我这不肖子和那位新弟子之间的误会,还望师兄从轻发落。”

    天成子盯着矮那胖男人好几秒,随后忽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笺师弟啊笺师弟,我也说了很多次了。要不是你对他过分宠溺,他还会这样么?你说这只是他们之间的误会,但你亲爱的儿子,已经要把一个新弟子杀死了啊!”

    这矮胖男人,正是剑宗长老笺廉直,笺竹的父亲。听闻天成子之言,他也只得讪笑道:“是,是,师兄所言甚是,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育他。”

    天成子看着笺廉直,缓缓道:“每次笺竹犯事,你都是这么说,结果到头来,一切都还是从前那个样子。笺师弟,你要待到何时才能醒悟过来呢?笺竹又要待到何时才能醒悟过来呢?”

    笺竹忽然大叫了起来:“他杀死了我辛辛苦苦抓来的无败,我不杀他还杀谁?”他看向了笺廉直,道:“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天成子闻言,神色大变,厉声喝道:“你小小年纪,戾气如此之重,我和长老们心中十分担忧,你可知道?驱灵门自居正道,光明正大,岂是这等杀气腾腾,凶恶之人的藏身之地?”

    笺竹满脸不服气,刚要开口,笺廉直却抢先开口道:“掌门师兄所言甚是,笺竹一定照做,还望掌门师兄能好好教育他。”这几句话初一乍听没什么问题,但掌门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笺竹几年来嚣张跋扈,不敬师长,虽然对掌门相对来说有所收敛,但即使是身为掌门的天成子,也还是无法完全管教他,笺廉直此时这么说话,意图已经足够明显了。

    天成子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身,走向了那只躺在地上的死怪物,观察片刻,随后缓缓道:“笺师弟,这只凶兽,分明是天下四凶之一,梼杌,现在怎么会在这里?笺竹所说的无败,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笺廉直的头低得更低了,默不作声,豆大的汗珠布满了额头。

    良久,天成子一挥袖子,道:“罢了!罢了!”说罢,他看向笺廉直,道:“笺师弟,把他们两个带到玉白崖去。”

    笺廉直道:“是。”

    此时,众人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完了,他们惹事了,要去玉白崖那边面壁思过了。”

    “我想起来啦!我们驱灵门除了有五大长老,玉白崖那儿不是有个什么长老么,天天就和去那边的弟子打架,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啊,那个长老!听说那个长老可是好武成癖,每个过去的弟子,就算是女弟子,他都要和他们切磋切磋。笺竹还好,应该能应付,我觉得这个新弟子可要倒霉了,估计一会回来该是鼻青脸肿的模样了。”

    靖安无意间听到这些话,大感奇怪,忽听得陆琪说道:“你没事么?”靖安转过头去,只见陆琪站在他身旁,一脸担忧,便笑了笑,道:“没关系,不会怎么样的,等我回来罢。”这时陈顶天也走过来,道:“靖安师弟,你要万分小心。那位万长老很喜欢找人切磋。”靖安怔了一下,道:“谢谢顶天师兄提醒。”

    却听见笺廉直说道:“随我来。”靖安对陆琪和陈顶天道:“一会见。”便跟在他身后。笺竹哼了一声,也跟上了父亲。

    待得笺廉直和笺竹、靖安三人走远后,人群见没什么事情了,便也一哄而散。

    笺廉直带着笺竹和靖安,不一会已经来到驱灵门后山。走不多时,来到一座山峰脚下。

    笺廉直看向笺竹,道:“你走罢,记得从后门走,莫要让掌门师伯看见了。先躲在自己房间里,等午饭后再出来。”

    笺竹哼了一声,道:“罗里吧嗦。”便径自去了。笺廉直讪讪一笑,并不在意笺竹的无礼。

    待得笺竹走远后,笺廉直道:“走,我们上去。”靖安道:“笺长老,你怎么把笺竹放走了?”

    笺廉直怔了一下,随后道:“你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门规么?”

    靖安道:“驱灵门弟子不能斗殴。”笺廉直道:“那就是了!”靖安道:“我自然知道我犯了这条门规,可是笺竹也犯了,你怎么把他放走了?”

    笺廉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想一想,驱灵门那么多人,他为何只和你起冲突,而没有和其他人起冲突?”

    靖安道:“那是因为我杀了那只梼杌。”笺廉直道:“那就是了!那怪梼杌可是笺竹养的宠物,你不顾他的感受,把他的宠物杀了,他能不恨上你么?”

    靖安道:“那我又不知道那是他的宠物。”笺廉直道:“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不管你知不知道一件事是错的,只要你做了,你就是做错了。”

    靖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道:“可是那梼杌都要吃人了,我能不救人么?难道说我应该不救人,就任由那个梼杌吃人?如果这个梼杌是笺竹的,那他如果把这个怪物放出来害人,不更应该上玉白崖面壁么?”

    笺廉直道:“那他不知道那个怪物被放出来了啊!这也不怪他啊!”

    靖安道:“那又如何?不管知不知道一件事是错的,只要做了,就是错了。无论什么理由,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刚才不就是这么说的么?”

    笺廉直一时语塞,正要辩解,却听靖安一连珠炮问题问出来:“那既然错就是错,没有理由,那笺竹也出手了,他还是先出手的,也犯了不准斗殴的门规,难道就没错么?就只有我做错了?难道你放走笺竹,就是因为他是你的儿子么?”他不善言辞,是以将自己的所思所想以最直接的方式说出来了。

    笺廉直听他一连珠炮问题问出来,暗暗心惊,心想:“这小子口齿好生厉害!”一时语塞,忽然板起脸,喝道:“你敢不敬师长?”

    此言一出,靖安顿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了。

    笺廉直冷声说道:“快走罢!”当下拂袖,径往山上去。靖安无奈,只得跟上去,心中对这个笺廉直笺长老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这山峰无草无木、无虫无鸟。二人越行越高,不多时来到通天山绝顶的一面小小的石台上。只见旁边有一块石碑,上面写着“玉白崖”三字。

    在二人面前,赫然是一座峭壁。那峭壁冲天而起,高达二十余丈,便如如一面镜子一般光滑。

    二人刚迈开脚步,往那崖壁走去,靖安蓦然间感到身后吹来了阵阵掌风,连忙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蓝衫银鬓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左手直出,正朝着他攻来。靖安连忙唤出灵力,肩膀却一阵剧痛,原来在他分神的那一刹那间,老者已经打中了他。

    靖安连连向后退去,而蓝衫老者又冲向了靖安。靖安虽然十分疑惑,见老者来势凶猛,也来不及思考,只得一咬牙,抬起手臂便格挡住了老者。忽然,老者空空的右袖猛地一拂,直接抽向了靖安。靖安连忙矮身,而老者的手掌忽地平平推出,击中了靖安的胸膛。

    靖安连连后退,感到胸口一阵闷痛,而那蓝衫独臂老者兴致勃勃地看着靖安,哈哈一笑,道:“不够强,不够强!”说罢,他又一挥袖子,举起了手,想要再攻过去。

    这时,笺廉直连忙道:“万灵修师弟,别来无恙?”

    那名叫万灵修的老者登时扫兴地抬起头来,但见是笺廉直,淡声回道:“一切安好。”随后,他看到了笺廉直身后的靖安,道:“惹事的?”

    笺廉直道:“是。”说着指向靖安,道:“他适才和一个弟子无缘无故起了斗殴,还把对方打伤了。”

    靖安听了大怒,心想:“明明是笺竹先放出了那只梼杌,引发后面一系列事情,怎么错全部是我的?怎么就说我无缘无故?你连笺竹的名字都不提,是打算直接隐藏他的过错,是罢?”他头一次被人如此冤枉,怎能不怒?

    万灵修道:“嗯,伤得严不严重?”笺廉直瞥了靖安一眼,见他正对自己怒目而视,心中一凛,道:“伤得很严重,要躺床上几天才好。”

    靖安再也忍不了,喝道:“放屁!”他平日里极少爆粗口,此时实在是气到了几点。他指着笺廉直,喝道:“明明是笺竹放出来的梼杌去害人,我为了救人,杀了那梼杌,结果他就要来杀我。要说受伤,你要不要看看我肩膀?”说罢还指了指右肩上被笺竹刺中的伤。

    笺廉直脸色一变,叫道:“万灵修师弟,你瞧,这小子不仅与人斗殴,还会倒打一耙了!”靖安气往上冲,抢到笺廉直跟前,伸出双手,揪住他的衣襟,大喝道:“明明是你倒打一耙!”笺廉直叫道:“好哇,你胆敢忤逆师长?是不是不想在驱灵门过了?”

    这时只听万灵修道:“把他放下。”他的声音甚是平缓,但却含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靖安心中一凛,双手将笺廉直放下了。万灵修道:“笺师兄,你先回去罢。”笺廉直道:“那就有劳你了。”当下匆匆离去。

    玉白崖上,只剩下靖安和万灵修二人。

    忽听得万灵修道:“我先给你治伤,不然伤口很快便会感染。”

    靖安一低头,才想起肩膀上的伤。此时,肩上的伤虽然还是隐隐作痛,却已经不再流血了。

    万灵修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装着某种深绿色粉末的小瓶子。他道:“把你的衣服脱了。”

    靖安将上衣褪去,露出了精壮的肌肉和肩膀上的已经发黑的伤口。万灵修点了点头,示意靖安躺下去,随后将小瓶子打开,随后用牙齿将瓶盖咬住,拔出了瓶盖。靖安这时才注意到,万灵修的右袖空荡荡的。万灵修将瓶子拿在左手中,将深绿色的粉轻轻撒在了靖安右肩伤口上。他的手法甚是熟练,虽然只有一只手,但药粉却十分均匀地洒在靖安的伤口上。

    靖安只觉得伤口处一阵阵剧痛,像是千万个细细小小的针在同时扎进伤口,又有些炽热,有些难受,忍不住哼了一声。万灵修道:“你就躺这里别动,我去去就来。”当下径自去了。

    过了几分钟,万灵修道:“好了。”靖安坐了起来,低头看去,只见伤口此时已经结痂了,不禁大奇。他活动活动了肩膀,发现并无异样后,便向刚刚回来万灵修磕了个头,道:“多谢万长老!”他见掌门叫万灵修“师弟”,自然认为万灵修也是驱灵门长老之一。

    万灵修摆了摆手,道:“我不是长老,只是这玉白崖中的一个老人而已。”

    靖安奇道:“可掌门叫你师弟啊。”

    万灵修只是笑了笑,随后道:“把你做的事情说一遍罢。”

    靖安一怔,道:“什么事情?”万灵修道:“你为什么到这里?”

    靖安巴不得将真相说出来,当下说自己如何在秘境中遇到梼杌、如何与那梼杌战斗,随后说到那梼杌如何来到广场上祸害人、如何差点吃人,又说到自己如何为了救人,与梼杌斗了起来,并将其杀死,结果笺竹过来,要杀了他,最后说到二人如何斗了片刻,便被天成子和笺廉直阻止。

    万灵修听他讲完,沉吟片刻,忽道:“你实力不错啊!那笺竹可能是这驱灵门历史上最有天赋,实力最强的弟子了。你和他打了一架,竟然只受了右肩的这一点伤。”

    靖安有些哭笑不得,暗想:“他在意的竟然是这个。”

    忽听得万灵修“咦”了一声,道:“怪不得!”靖安怔了一下,顺着万灵修的目光,看到了挂在自己胸前的五彩石。

    万灵修道:“原来你就是五行人,怪不得,怪不得啊!”忽然抬头望天,喃喃说道:“自十八年前的山海关之战,天下正道正派元气大伤,现在凶神再度祸乱天下,我们这些门派却只能等待着五行人的到来。现在你出现了,这天下,终究是有救了。”

    靖安暗中苦笑了一下,又想起了英雄宴上,有人提到了山海关之战,便问道:“这山海关之战,到底是什么?”

    万灵修叹了口气,道:“山海关之战,就是人族与那五尊凶神的第一次正面交锋。那场战斗惨烈的程度,想必你也猜得到。我们虽然胜利了,但我们正派人士也是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那个胜利,算的是一个‘惨胜’。不过那时不只是因为五行人,也是因为我们天下人戮力同心,才得以保卫茫茫苍生。”

    靖安又想到了安永城英雄宴,不禁又苦笑了一下,心想:“现在凶神再次为祸人间,结果天下那些所谓的‘正派’反而想着勾结凶神,哪里谈得上戮力同心?这世间还有救么?仅凭我一人,能救这整个天下么?”他深知自己不该多想,但还是忍不住去想,越想越怕,越想越乱,一直被压在在心底的疑惑和矛盾渐渐地又浮现了出来,教他左右为难。

    忽听得万灵修道:“来,打我一掌,重一点。”靖安吃了一惊,忙拱手作揖,道:“弟子不敢。”万灵修脸色一变,哼了一声,道:“呵,想不到当今五行人,竟如此没有出息。”

    靖安听闻此言,心头一震,不知为何想起笺竹和笺廉直的嘴脸。他今日受了不少委屈,心想:“我与你们驱灵门的人无冤无仇,你们为何人人都在对我冷嘲热讽,人人都要与我过不去?”想到此处,又想起金立云和那些嘲讽自己走后门的人们,忽然间心头冒出一股无名火来,当下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我来驱灵门是为了修炼,不是为了受你们白眼。既然你们都瞧不起我,那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去也。”说罢转身便走。

    没走几步,便听万灵修哈哈一笑,道:“被人嘲讽,不想着堂堂正正赢来尊重,反而想着逃跑!果真是一个没骨气、没出息的孩子,当真是有辱‘五行人’的名号。”

    靖安听到这里,心中一股怒气终于爆发,大叫一声,回过身去,唤出灵力,冲向了万灵修。他此时怒火攻心,是以这一掌用上了十成力气。

    万灵修哈哈一笑,道:“正该如此!”空袖一拂,三步便冲到了他面前,左手倏忽直击。靖安闪身避过,见空袖袭来,右手一绕,缠住袖子,又一矮身,左拳击出。万灵修见状,左手化掌,迎面而来,啪的一声,拳掌相交。

    万灵修退后一步,靖安则踏前一步,双手化爪,朝着万灵修胸口猛抓而来。万灵修的左手一横,便将对方双爪尽数挡下。靖安只觉得万灵修的手臂坚硬如石,震得他双臂发麻,不由得大吃一惊,左手往万灵修手臂上一抓,右手划过,还要攻击,却见万灵修右袖又是一拂,往他头上击落,当下只得松开双手,往地上一滚,与万灵修拉开距离。

    万灵修心想:“这小娃娃还不错,倒是我看走眼了。”左手从上击落。靖安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劲力涌来,带着嘶嘶破风的轻微声响,心中一凛,虽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劲力,却还是抬手就要格挡。正在此时,万灵修忽然止住左手,随后左手疾缩、右袖卷来,靖安微一侧身,伸手抓住袖子,却感一股巨大力量将右袖子拉回,身子也不由得往万灵修跌去。

    只见万灵修左手握拳,倏地击出,靖安又感到一股翻江倒海的劲力涌来,心中大惊,右手伸起,便要格挡。万灵修忽然又收拳片刻,随后一掌推出,靖安只觉得一股强横劲力攻来,将他推得连连后退。他不由得大吃一惊,万灵修的手掌根本就没有碰到他,却依旧能把他往后退。

    他后退数步,只觉掌势未消,又纵身跃开数步,这才站稳脚跟。眼见万灵修又攻了过来,当下使出一招“翻天功”中的一招“天龙地虎”,左臂圆劲,右手直势,眼看万灵修拳头要袭到胸口,右臂忽地内弯,将他手臂卡住,随后右手画了个圈,倏地推出,打在万灵修身上。万灵修退后,靖安双脚一蹬,凌空跃起,居高下击,凌厉至极,速度奇快,万灵修再次中掌,又后退了几步,刚要出拳,却见靖安刚一落地,双掌平推,再次打在万灵修腹部。

    万灵修后退几步,仰天长笑,道:“好招数,好招数!”右袖一拂,身形一晃,已经来到了靖安的面前。靖安本来使完“天龙地虎”,还没收身,见万灵修已经来到自己面前,心中一凛,刚要往后跃去,却见万灵修的拳头已经袭来。一瞬间,又是一股排山倒海的劲力袭来,靖安大吃一惊,已经不及闪避,只得抬手格挡。

    只听啪的一声轻响,万灵修的拳头打在靖安的手上,劲力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靖安还道自己的手受伤了,忙抽手查看,却发现自己的的手行动自如,毫发无伤,不禁大奇,稍加思索,已然明白:“他的体术已经练到了那般程度,手中劲力收放自如。”心中好生佩服,当下恭恭敬敬地跪下,拱手道:“长老,是弟子败啦。”

    万灵修只是微笑,待得靖安起身后,才道:“你这种招式虽然不能说无用,但花架子稍多,有些华而不实,实战中反而会极少用到。记住了,实战本身其实拼的是随机应变的能力。正所谓:打何处,心在何处;心神贯注,用意不用劲。你在实战中找到了机会固然可以用这些招法,只是你永远要记住一点:在战斗中,巧拿不如拙打,万万不能拘泥于那种漂亮招式而放弃打击敌手的大好机会。永远记住,实战拼的是随机应变。当然,若要做到随机应变,就必须洞悉天下所有武学,否则你见了一个不熟悉的招式,又该如何做到‘见招拆招’?”

    靖安这时已经冷静了下来,点了点头,拱手道:“弟子明白,多谢万长老提点。”

    万灵修道:“好了,那你就在这里面壁思过罢。我去走走。等钟声响起来的时候,你就可以走了。”靖安道:“是。”

    目送着万灵修离开,靖安便来到玉白崖壁底下,盘膝而坐,看着光滑如镜的崖壁。

    他也不知道面壁究竟该干什么。看了片刻,便闭上眼睛,开始练起灵力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靖安感觉天气开始炎热了起来。忽然,一声钟鼎声不知从何处响起,回荡在天地之间,回荡在这悬崖之间,原来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给你一样好东西。”万灵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靖安回过头去,发现他手中拿着两颗暗红色的圆球。他将一颗放在靖安身旁,微笑地看着他。靖安看了看圆球,有些疑惑,万灵修见状,便道:“给你的。”靖安这才将它拿起来。

    圆球表面摸起来滑腻腻的,有些恶心,但更恶心的还是它散发出来的腥臭气息,像是血的味道一般,刺鼻无比,直冲天灵盖。靖安皱起眉头,随后看向万灵修,只见他拿着第二颗圆球,一口咬下去,里面瞬间有种暗红色的汁液流进他口中。只见他贪婪地吸吮着圆球,吃得津津有味,一脸享受,不一会那圆球就只剩下松垮的外皮。

    万灵修吃完,不禁叫道:“妙极,妙极!当真是神清气爽!”见靖安面露难色,又道:“放心,不会害你,还会帮到你!”靖安料想万灵修身为驱灵门的长老之一,也不会害他,便捏着鼻子,将那个圆球的外皮咬破。

    一瞬间,一股冰凉的苦汁灌入他口中,登时令他感到恶心不已。他强忍着喷出苦汁的冲动,硬是将苦汁咽下去,紧皱着眉头,大口大口地吞着苦汁,惟恐它停留在嘴里。终于,圆球被他吃完,只剩下一个松垮的外皮。

    万灵修露出满意的神情,道:“现在,唤动一下灵力。”靖安听闻此言,便唤出灵力,任其游走浑身。突然之间,他感到体内的脉络畅通无阻,灵力充斥浑身,绵绵流转,游走得比平时更加行云流水,令他大感舒适。他忍不住赞许道:“妙极!妙极!”

    万灵修哈哈大笑,道:“这蛇胆乃是练灵力的灵药,你体内的灵力还是不够,要好好修炼。”话音刚落,他空空的右袖忽地一拂,便朝着靖安冲来。

    靖安心中一惊,只见万灵修右袖朝着脸上扫来,忙侧身避过,右掌推出,拍向万灵修胸口。万灵修左手倏地击出,拍在靖安的手腕上,登时将他的手臂震得发麻。靖安连忙收起右掌,又见万灵修的右袖从右边袭来,忙往地上滚了一下,成功避过。

    万灵修笑道:“不错,不错,我没有看走眼。你的底子非常不错,若勤学苦练,必成大器。我看好你,也很期待你能成长起来!”

    靖安从地上一跃而起,随后跪倒在地,向万灵修拜了一拜,道:“谢万长老关照,弟子一定努力修炼!”

    万灵修笑着点了点头,道:“好了,你可以走了。”靖安又拱手躬身道:“谢谢万长老教诲,弟子受教了。”

    万灵修道:“你知道就好,记得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每日早晨都要来这里。我还想跟你切磋切磋呢,哈哈!”

    靖安笑道:“好,弟子随时奉陪。”当下拜别了万灵修,离开了玉白崖。

    靖安下了山,行了片刻,忽见前方有一个女子,正笑盈盈看着自己,原来却是陆琪,便向她招了招手。只见陆琪也向他招了招手。

    陆琪等靖安走到她面前,笑道:“我看你也没鼻青脸肿的。”靖安也笑了,道:“万长老是一个很好的人。”

    陆琪笑道:“跟我讲讲,我想听。”

    于是靖安便将自己来到玉白崖,然后遇到万灵修,与他切磋了一番,又说到自己的伤是怎么被他治好的,还有他给自己吃的蛇胆。陆琪听着这些听得津津有味。

    当晚点完名后,周灵均将靖安叫到摩天塔上。靖安以为自己犯了大忌,去了玉白崖,是以周灵均要狠狠责骂自己一番。他战战兢兢来到周灵均办公室里,正要静静听周灵均责备自己,却听周灵均说道:“万师弟状况如何?”

    靖安愣了一下,料想周灵均所说的便是万灵修,便道:“他看起来很好,但他只有一只手臂……”周灵均点了点头,竟也没有表现出吃惊,靖安有些不解,但仔细一想,便知道万灵修独臂这件事对于几个长老来说并不是新闻。

    靖安试探性地问道:“万长老他……为什么在玉白崖?”周灵均道:“他犯了错,自愿把自己关在玉白崖。可惜了!他是个武学奇才,实力比我们几个长老还要高出一些,真是可惜了!”

    靖安吃了一惊,没想到万灵修实力竟如此强横,心想:“那他和我对打一定是留了手,若他不留手,凭我现在的实力,又如何能撑过他的攻势?”至于万灵修为何将自己关在玉白崖,周灵均的答复在他看来却有些模棱两可,于是他心中却暗暗下定决心,要将这事情弄明白。

    片刻之后,周灵均接着道:“靖安,在这驱灵门,你要沉下心来,用心修炼,勤励为舟,以后不要再犯那些错了,特别是那个笺竹,有一个长老为靠山,你千万不能再惹他了。”他说这话时,语气中竟带着一点鄙夷。

    靖安道:“是,弟子知道了。”

    周灵均微微一笑,道:“甚好。你去睡罢,明天还得练功呢。”靖安道:“谢长老。”当下拜别周灵均而去。

    此后的日子倒是清净。靖安日日夜夜地勤苦修炼:早上去玉白崖面壁思过,并与万灵修切磋武艺,下午晚上便与庞冕学习体术,用散石桩修炼灵力。他从小开始练习灵力,根基扎实,而且练得刻苦,是以进步甚快;同时在体术方面,他颇有天赋,所以庞冕教给他的招式他都很快就学会了,而他与万灵修切磋时也学了几个新的招数。

    这一日靖安在玉白崖面壁思过,忽听得万灵修说道:“靖安,你我虽为一老一少,长辈与晚辈,却也算是忘年之交。”靖安听闻笑道:“长老如此这般抬举,弟子受宠若惊。”万灵修哈哈长笑,右边袖子一挥,朗声道:“都是好朋友了,不用如此拘谨!”靖安奇道:“万长老说笑了,您是我的长辈,怎能以平辈自居?”

    万灵修忽然道:“靖安,你猜我和你父亲是什么关系?”

    靖安大奇,万灵修从未说起过自己的过去,此时听他之言,似乎与自己的面父亲颇有渊源,顿时来了兴致,猜道:“您是他的朋友?”

    万灵修微笑着摇了摇头,靖安又猜道:“他的恩人?”万灵修还是摇头,靖安又猜了六七种关系,万灵修依旧是摇头不语,最后靖安叫道:“难道您是他的师父?”万灵修哈哈大笑,道:“我和你说笑的,我和你父亲没什么交集。”

    靖安“啊”了一声,不禁笑了。万灵修道:“那你说,你父亲是你的长辈,可我和你父亲基本没什么交集,又要和你谈什么长辈晚辈?”

    靖安稍加思索,道:“不对,不对!那周长老和掌门还有其他长老都算是长辈,您怎么不算?”万灵修一愣,道:“你这话倒是不假,不过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我的意思是你在我面前不需要如此拘束,明白了么?”靖安“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万灵修忽然抬起头来,道:“靖安,你与我乃是忘年之交,更像是师徒。所以我想教你一样东西。”靖安奇道:“什么东西?”万灵修道:“一套掌法。”

    靖安闻言大喜,当下跪下,连磕了几个头,道:“多谢万长老。”万灵修将他扶起,随后示意他跟自己走。

    二人一边走,万灵修一边悠悠说道:“我要教你的这套掌法叫‘伏龙掌法’,一共有......”说到这里,他忽然又开始喃喃自语起来:“七招?八招?九招?不是,是哪几招来着?”又嘀嘀咕咕一番后,他忽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苦笑起来,皱纹眉头丛生,道:“我八十岁啦,老啦,好多东西都忘啦。”

    靖安大吃一惊,定眼一看,只见万灵修虽然满脸皱纹,银鬓白发,看起来却依旧生龙活虎,精神饱满,更何况他还能与自己切磋武艺且不落下风,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八十岁的老人。万灵修发现靖安的表情变化,脸上忽然又露出一丝苦笑:“你莫要不信,我就是因为这么老了,已经开始忘东忘西了,才想把这套伏龙掌法传授于你,否则这套掌法可就真的失传啦。”

    靖安点了点头,道:“万长老放心教,我一定好好学。”万灵修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道:“这套掌法本来有更多招式,但我现在只记得五个了,我就把它们都传授给你罢。”说罢开始讲起这“伏龙掌法”的五个招式和要领:

    “这套‘伏龙掌法’虽然是体术招式,谁都能学,但要用得好,却是另外一回事;这套掌法招法看似简单,其实真正仪仗的是体内深厚的灵力,只有灵力深厚,才能完全驾驭这套掌法,将它最大的威力使出来。你若只学了它的外招,就只是学了它的皮毛,而没学到它的奥妙之处,那不学也罢。”

    靖安道:“弟子明白了。”万灵修道:“好,那么接下来就是‘伏龙掌法’中的五个招式,你且好好,好好记。

    “第一招乃是‘只手打龙’,顾名思义,便是用一只手打击敌手,不管是左手右手,都可用之。当然,也可以两只手同时用,这取决于你个人的习惯。

    “第二招乃是‘挡龙尾’,这是个防御招式,能挡下几乎任何体术攻击。当然,刀枪肯定是挡不了的。

    “第三招乃是‘拉龙出洞’,是将敌人拉倒在地的招式,可以用双手,亦可以用单只手;这招可以衔接其他招式使用,虽看起来平淡无奇,其实威力无穷。

    说到此处,二人已经离开玉白崖,在后山闲逛。万灵修继续讲道:

    “第四招乃是‘劈空攻龙’,这招威力在这五个招式之内最为强大,自然也就最难练成:它是化灵力为刚猛劲力,用手掌隔空激发,使其破空运动,隔空袭击敌人。

    “第五招乃是‘天降伏龙’,左右掌皆可用,是从敌手头顶袭击,攻击他的天灵盖。敌手为了格挡必定会举手,从而暴露腹部和其他要害,你的另一只手就可以攻击。

    “这五招便是我记得的所有招式了,至于这些招式的要领,我会慢慢教给你。”说完此话,他笑了一下,又道:“这五个招式动作看似简单无奇,关键却在于它的刚猛和排山倒海般的劲力,若练成了,可以接下天下几乎任何招式,也可以破掉天下几乎任何招式。学好这五招,你的实战定会大大进步。”

    靖安听到“排山倒海般的劲力”,便已隐隐猜到万灵修方才用来打败自己的招式正是这“伏龙掌法”,当下朗声说道:“弟子定会勤练。”万灵修笑道:“我知道你会。”

    此时二人到了一片树林里。在此处找了一棵大树之后,万灵修拍了拍树干,道:“看好了,这是第一招:‘只手打龙’。”

    说罢,他双手化掌,呼的一声,手掌所到之处,雾气竟开始往旁散去,又见那手掌扫到那棵大树,只听喀喇一巨响,大树竟被拦腰折断,开始慢慢向后倒去,发出喀喀巨响。靖安目瞪口呆地看着大树轰然倒地,久久说不出话来,他可没想到看起来如此简单的一掌竟有这般恐怖威力,也登时明白此前所有切磋中万灵修都在手下留情。

    万灵修收掌,道:“这便是‘只手打龙’。平平无奇的招式,配上刚猛无比的劲力,也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它的要领就在于八个字:‘无处可逃,有发有收’。所谓‘无处可逃’,是要让对手无处可逃,无处可退;所谓‘有发有收’,即是:打出去的力道有五分,收在体内的力道就有十分;打出去的力道有十分,收在体内的力道就有二十分,否则仅凭几百斤蛮力,任谁都会使,不学也罢。”

    靖安问道:“那这收在体内的劲力又有何用?”万灵修道:“要学会这‘只手打龙’,必须要学会劲力收放自如,就如我方才与你切磋那般。”靖安恍然大悟,连声称是。

    万灵修指了指附近另一棵树,道:“你先试试看罢。”靖安点了点头,当下走到那棵树前,随后举起手来,准备打下去,万灵修连忙叫道:“别用那般粗大的树,否则劲力只会反弹,会伤到你。”靖安一愣,问道:“那该用细一点的树?”万灵修道:“正是。”

    于是靖安找了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手放在地上,发动木之力,只见一株小树苗破土而出,随后倏地往上生长,不多时便长成了一棵细细小小的树。万灵修点了点头道:“正好,正好!大小正好。”

    靖安站在那细小的树旁,学着方才万灵修的姿势,唤动灵力,随后一掌打下去,那树却只是晃了晃,没被折断。万灵修摇了摇头,道:“不对,不对!你那一掌力道倒是不弱,可那小树一摇就把劲力化解了。你首先要做到的便是不让这树摇晃。”靖安思索片刻,忽然明白,叫道:“我知道了!只要速度够快,就能做到。”万灵修点头笑道:“正是!”

    靖安当下再次举手,掌中蓄满灵力,随后倏地打出,只听喀喇一声,那小树便应声折断。靖安满怀希望地看向万灵修,却见他皱着眉头,摇头说道:“不对,不对,你必须先做到不让这树摇晃,然后再去想如何用劲,练的顺序可万万不能错了。”靖安叹了口气,驱动木之力,再使一棵小树长出来,随后举起手掌,再次扫去。

    就这样来来回回打了十几掌,靖安着重注意于‘快’而不是‘力’,那小树起先还晃得厉害,到后面越摇越微,直到第二十一掌,那小树终于不动了。

    万灵修见状,不禁点了点头,心想这小子果然天赋异禀,不到三十掌便将“无处可逃”这一要领领悟了,便朗声道:“好!那么现在试着在不让小树摇晃的情况下将其折断。”靖安深吸了几口气,待到灵力补回来后,再次举起手掌,击了下去。

    喀喇一声,小树再次被折断,万灵修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你得学会发劲收势,在丹田中停一口气,出掌之后便要收劲。同时你也要着重于速度,千万不能让小树摇晃。一定要恰到好处。”

    靖安点了点头,再次练习起来,起初十几掌,依旧不大熟练,不是丹田没停一口气,就是发力不当,小树不是直接折断,便是纹丝不动,到后来靖安终于领悟要领,发劲收势渐渐运用自如,只见他又出了一掌,小树纹丝不动,他收起掌来,全然不顾手掌边缘又红又肿还布满了细小伤口,丹田中停一口气,手掌倏地击出,只听得咯咯几声,那小树便被他齐齐截断。

    万灵修大笑道:“不错,很不错!你果然天赋异禀啊!只练了数十掌便成功了,想当年我练了整整一个下午才练成。”靖安看着周围地上满是被折断的小树,心中喜不自胜,当下再次唤出一棵小树,随后举起手掌,丹田中停一口气,发掌、而后收劲,那小树便再次被拦腰截断。

    靖安知道自己已经练成了这门功夫,心中大喜,接下来就只剩下精进,于是再次唤出十棵小树,一棵一棵地打,顷刻之间,十棵小树全都被他的“只手打龙”齐齐截断。

    靖安见自己练成一门新的功夫,心中兴奋至极,连浑身上下的疲惫都似是不存在一般,当下说道:“万长老,求您教弟子第二个招式罢!”

    万灵修笑道:“你手都成什么模样了,还练什么功?身体要紧。等你手好了我再教。”靖安刚学会一门功夫,兴致勃发,意犹未尽,不情愿就这么离开,道:“万长老,我手没事,可以继续练。”

    万灵修板起脸来,道:“身体重要还是练功重要?”靖安一怔,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道:“万长老,弟子错了。”

    万灵修将他扶了起来,严肃的神情已经被微笑取代:“你这心情我倒是理解,当年我也是好武的一个人,恨不得天天练武,但你要知道,身体是做任何事情的本钱,只有把身体照顾好,才能好好练功,明白么?”

    靖安有些依依不舍地点了点头,万灵修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你先跟我来。”

    二人一路回到玉白崖,面对面坐在崖壁之下,万灵修从怀里掏出一瓶装着绿色粉末的药,却是上次用来治靖安肩上的药。靖安啊了一声。万灵修看见靖安惊奇的表情,笑道:“这药可是万能的药,能治百病。”又道:“手伸出来。”

    靖安伸出手去,万灵修将药粉均匀地洒在靖安红肿的手掌上。顷刻之间,只觉一股灼热感从手掌传来,火烧火燎,带着明显的刺痛感,靖安咬了咬牙,倒也没有叫出声来。过了大约一刻钟,万灵修又在红肿处撒了一些药粉,就这样来回几次,靖安的手便已消肿了许多,痛意也减轻了许多。

    万灵修将药瓶收起,道:“好好休息,等手好了再来,我再把剩下几招教给你。”靖安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与万灵修道别后,便独自离去,半途又唤出几棵小树,用“只手打龙”打断。

    回到灵力宫,庞冕看见靖安红肿的手掌,怔了一下,道:“你练的什么功夫,怎么手都连成这样了?”靖安便将与万灵修练武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庞冕闻言大喜,道:“那再好不过了,万长老是个好武成癖的人,实力也是这驱灵门中一等一的,若他喜欢教你体术,那再好不过了。若以后你想与他相见,告诉我一声就行了。”靖安闻言大喜,目前他在玉白崖面壁的日子已经临近结束,他也曾苦恼以后该怎么与万灵修相见练武,所以庞冕这句话无疑是允可了他这么做。

    (下一章便是《第一卷·初出茅庐》的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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