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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偶遇友人

    当守的神志渐渐清晰起来时,他首先感觉到的便是冰冷的地面。随后,他感到脖子被某种粗硬的东西勒着,而双手则被束缚在背上,动弹不得,十分难受。他登时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小牢房内,不知道甚么时候已经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守惊出一声冷汗,转过头去,看见了同样被五花大绑的陆琪。此时陆琪依旧双眼紧闭,看样子还没有醒来。守忽然感到莫名得紧张,小声叫道:“陆琪,醒醒,陆琪,醒醒……”就这样叫了几遍,陆琪的眼皮终于动了动,随后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守见陆琪醒转,松了一口气,道:“醒啦?”陆琪没有立即回答,她呆了一下,神色迷惘,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看了看周围,片刻之后才问道:“这里是?”

    守翻过身去,道:“不知道,不过我们没死。”

    陆琪微一沉吟,又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缓缓道:“刚才的那个爆破符,估计就是反贼放出来的。”

    “爆裂符?”守想起爆炸之前出现的那个小火团,登时恍然大悟:“难道那又是某种符咒?”

    “没错,是火系符咒,说明反贼当中的确有修士。”顿了顿,陆琪接着道:“那些反贼应该是发现笺竹他们杀死了守卫,所以决定一举端掉我们所有人,正好我们也来到了洞中寨入口,结果就遇上了反贼放出来的爆破符。”

    守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等等,方才我们……难道我们在躲避爆裂符时,无意间滚进了洞中寨入口?”

    陆琪想了想,道:“有可能。我们现在应该被反贼抓住了。”

    守叹了口气,没有答话。良久,他道:“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

    陆琪还没回答,从外面忽然传来哐啷哐啷的声音,还有木门被推开的嘎吱声。随后,脚步声响起,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中。两人奋力抬头,向牢房外面看去,发现一个高大的男子正在往他们的牢房走来。

    男子在牢房前面停下来。借着昏暗的光线,守能看见那个男子俊美,五官分明的面孔。守心中一凛,忽然觉得那个男子看起来十分眼熟。

    那个男子道:“守兄弟,陆琪妹子,没想到我们还能在这里重逢。”

    此话一出,守登时认出了那个男子,分明是已经分别许久的张珩。他心中喜悦,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张珩兄!你怎么在这里?”

    张珩笑了一声,道:“四处流浪,最后就来到这里啦。”

    原来当日在安永城,英雄宴被官兵干扰之后,张珩被自己的师伯师叔们带回了巍山。他养好了伤之后,越是回想英雄宴的那些愿意苟且偷生的门派,就越是来气,恨不得立刻前往那些门派,对那些懦夫破口大骂。最后,还是巍山派的掌门说给出了另一个更为妥当的建议:他可以去当说客,去拜访那些门派。按巍山派掌门的话来讲,是“以一种更为‘平和’的方式去说服他们”。

    张珩掂量着这一建议,觉得巍山派掌门所言甚是,于是便离开了巍山。他还道守和陆琪还在安永城,于是专门前去安永城,想与他们集合,想不到二人在英雄宴那一日就不辞而别。他在安永城等了几日,还不见两人的踪影,决定离开安永城。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便是到处拜访修士和门派,想说服他们对抗凶神。令他惊喜的是,那些他造访的门派和修士,绝大部分都愿意为这一事业投身。

    后来,他看见了诸多被饥荒等灾难折磨的人民,决定前往京城,结果无意间闯入了张家军驻扎在奈河的阵营,被当做间谍抓住,还是他说服了“将军”自己是一个说客时才被放出。只不过,将军似乎很赏识他,并把他留了下来。他期间三番五次想要溜走,却无一例外都被抓了回来。后来奈河一战,张家军势力退入无名石窟,他便一直在无名石窟待到了现在。

    当张珩讲完这一切时,守和陆琪已经被他松了绑,也活动完了被勒得酸痛的手脚。张珩道:“你们驱灵门的弟子可真有趣,在敌人家门前,反而开始内斗,结果被我们钻了空子,还成功抓获了两名驱灵门弟子。”

    守问道:“‘我们’?”

    张珩笑了笑,并不答话。陆琪问道:“张珩,你……难道你也是反贼?”

    张珩面带微笑,语气却颇为不满:“别反贼反贼的叫了,我们有名字,叫张家军。”

    “张家军,张家军……哈,不会就是你的军队罢?”陆琪打趣道。

    张珩摇摇头,笑道:“将军恰巧和我同姓而已。”他口中的将军,便是张常胜,当日两人有听周灵均提起这一名号,自然知道张珩说的是谁。

    张珩往牢房外面走去,道:“跟我来一下,将军要见你们。”

    “他们为何要见我们?”守问道。

    张珩耸肩,道:“去了就知道了。”

    三人经过牢房,守这时才发现其他牢房中也关着几个其他人:一个矮胖男子,一个满脸虬髯的壮汉,还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那矮胖男子看见张珩等人,猛地站起,失声叫道:“冤枉啊,冤枉啊!”

    张珩道:“那些是俘虏,暂时不用管,我也管不着。”守和陆琪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留下在后面大声喊冤的矮胖男子。当三人到达大门时,那壮汉突然吼道:“胖子,闭嘴!在喊我出去就把你的嘴撕烂。”本来还在大声嚎叫的矮胖男子登时就安静了。

    走出牢房,三人来到一个狭窄的小巷。小巷里泥土味很浓,两边都是土墙。这里寒冷潮湿,守和陆琪不约而同地开始微微发抖。每隔数丈,便有一盏油灯,照着昏暗的小巷。

    走了好一会,守才发觉这些土墙都是一座座土瓦房,紧紧地挨着,中间的小道曲折,暗无天日,像是迷宫一般,守又想起无名石窟,不由得心想:“这些反贼怎么那么喜欢迷宫?”

    三人继续走着,七转八弯。陆琪往上面看了看,见天上一片漆黑,忍不住问道:“话说,这里是甚么地方?”

    张珩道:“洞中寨。说是‘寨’,其实只是一个地下废弃的村子,是很久以前留下来的。我不知道他们是甚么时候把这里当做大本营的,但这里是地底,的确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

    “原来你在来之前这里就是他们的大本营了?”陆琪问道。

    “正是,”张珩回道。

    守忽然明白过来,为何慕容将军会说“反贼”的人数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多: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无名石窟“正是反贼的据点,而他们在此处的人数自然就多了。换句话讲,他们不是被“逼”入这“无名石窟“中,而是撤退回自己的大本营。

    “我们到了,”这时,张珩忽然停了下来,说道。

    此时,他们站在了一个小土瓦房面前,房子的木门已经严重掉漆,且紧紧闭着。张珩敲了敲木门,里面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进来。”

    嘎吱一声,张珩推开掉漆的木门,进入土瓦房,守和陆琪紧跟其后。

    房间很昏暗,里面摆了一张破木桌,还有四个板凳。桌子上面亮着一盏油灯,也是这昏暗房间中的惟一一个光源。破木桌后,坐着一个男人,年纪大约有五十来岁,身披官军的铠甲,面色黝黑,鬓角发白,蓄着浓密的胡须。一双眼睛如黑夜里的星星般明亮,两条剑眉傲气十足,紧拧的眉毛透着一股正气,眼角有皱纹。

    张珩朝着那个男人微微点头,道:“将军。”

    “来了?”那个男人正是“反贼头目”张常胜张将军。他又道:“门关上。”

    离门最近的陆琪把门关上。

    “坐,”张常胜道。三人走向了破木桌,各自找了一把凳子,坐了下来。四人静坐着,谁都不说话。

    片刻之后,张常胜忽然露出疲倦的笑容,打破了沉默:“张珩小友,近日过得可好?”

    张珩答道:“都好,就是不知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张常胜缓缓道:“快了。”

    张珩道:“寨子入口被堵住了。”张常胜回道:“我知道。”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从两人言语中,守得知了三个他认为很重要的信息:

    其一,张珩待在张家军,不仅仅是因为外面已经被官军堵住,令他无法脱身,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他已经是张家军的军师,所以更加不能离开。

    其二,前几日,入口以东有座土瓦房毫无征兆地坍塌,结果众人发现房子后面竟藏有一条通道,通往离军营很远的一个地方。张家军在被困的这段时间里,粮食已经见底,现在洞中寨入口又被封住,张常胜急于带领张家军撤出无名石窟。幸好,现在又出现了一条新通道,张常胜已经决定在这几日内开始行动,通过新通道撤出万窟山。如此重要的信息,张常胜和张珩竟没有回避守和陆琪,也是令这两人疑惑不解的一件事。

    其三,张珩认为,此时的张家军经过了奈河之战,实力大受打击,此时十分薄弱,必须尽快重振旗鼓,招兵买马。他建议,离开无名石窟后,便去拉拢各地老百姓的人心,尤其是那些正在经历种种苦难的人民,例如西方的饥荒。这种村子恰恰到处都是。这令守和陆琪大为疑惑,因为他们一路下来,并没有看到这种村子。

    “那些达官贵人有福可享,又何必反对那个当朝奸贼?也只能说那个奸贼果真狡猾,给了那些没有谋反之心的达官贵人诸般好处,又残害那些与他不对付的官员,让所谓‘逆反之心’消失殆尽,从而稳固他的位置。这些达官贵人无所作为,我们也只有集结起老百姓,才能推翻这个搅乱朝廷的奸贼。”张珩总结道。

    听到这里,张常胜点点头,表示赞许:“正所谓‘民者,国之根也’,百姓为国之根,而不是那些达官贵人。此话不错。所以你有何建议?”

    张珩道:“我的建议便是去到每个地方,去拉拢人心。如果他们此时正在经历苦难,我们就可以将责任推到奸贼身上。如果他们没有经历苦难,我也可以想方设法说服他们。当然,若他们不想要,我们也不能强求。”

    张常胜明白了张珩的意思:“你可以做到么?”

    “我可以说服任何人。”张珩道。

    陆琪忽然道:“不对,既然你们是反对那个所谓的奸贼,而不是皇上,为何你不是弹劾那个奸贼,反而大动干戈,要去集结天下百姓,起义反抗皇上的朝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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