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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凶神恶煞

    余常年只感昏昏沉沉,腹部、前胸、后背、手臂、腿脚的伤口均是剧痛难当,眼前漆黑一片,似乎一不留神便会陷入永远的黑暗之中。忽然间只听得有人叫了一声:“余师兄!”他微微一惊,缓缓睁眼,只见周围一片昏黄,却是一颗火球发出的光芒,而火球旁却有个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正瞪目凝视着自己。

    那人又叫了一声:“余师兄。”余常年认出那人,低声叫唤:“守师弟。”守道:“快把这个吃了,然后运功。”说着捏住他的下颚,将一颗丹药送入他口中,随即转身去扶武开宇。余常年将那丹药吞下,随后依言运起功来。过不多时,忽觉全身上下的伤口似乎都开始麻痒起来,犹似千万只蚂蚁噬咬,不禁大吃一惊,暗叫:“莫不是毒药!守师弟和那两个叛徒一样,都是外来的人,莫非......莫非......”想到此处,右手猛抓向剑柄,便要一剑刺向守背心。忽听见守道:“余师兄别动,你的伤口正在愈合。”余常年低头一看,只见手臂上的伤口果然正在迅速愈合,又惊又喜,当下放下剑,潜心运功,过不多时,周身的麻痒剧痛果真消失殆尽,再低头一看,才见全身伤口似乎都已完全愈合,身体再无异处。

    这时忽听得武开宇道:“守师弟,多谢你了。”又听得守回道:“不打紧。”余常年见武开宇面色红润,似乎大伤已愈,道:“武师弟,你没事了?”武开宇道:“多亏了守师弟的丹药,否则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守道:“那是玄武炼制的‘凝血止伤丹’,专治外伤。”余常年又惊又喜,这才知道自己因为罗星和秋中玉的背叛,竟也对守疑神疑鬼起来,当下歉然道:“守师弟,对不住了。”守方才浑然没注意到余常年曾试图偷袭自己,这句话对他来说自是没头没尾,奇道:“对不住什么?”余常年摇摇头,正要说些铭恩感德之言,忽听得外面传来了阵阵大军厮杀之声。

    三人均是脸色一变。武开宇借着火光,见三人此时身处于一个木头拱顶之中,微微吃了一惊,道:“等等,我们不是在医堂么?这是哪里?”

    守道:“抛投巨石,这是军队攻敌的一个常用手段,我曾听九死先生说起过。现在医堂已被巨石破坏,我们就躲在那巨石下面。”武开宇闻言,也无暇去问守口中的“九死先生”究竟是谁,惊道:“原来官兵已经来了!”守凛然道:“正是!”

    余常年恨恨道:“他们两个背叛师门,原来却早已带了援手过来,来偷袭我们雾山!”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又道:“他们已经打起来了!事不宜迟,我们须得尽加入战局。”说着便拾起身旁的剑。武开宇道:“余师兄说得是!”也拾起了身旁的剑。

    守道:“好!”说着将余常年、武开宇二人拉近,随后一掌按在地上,又道:“二位师兄,抓紧了!”话音未落,只听得地里传来隆隆巨响,地面出现龟裂,只几秒后,一棵大树猛地从三人脚下冲天而起,将三人疾往上托。只听得“喀喇喇”几声巨响,整个拱顶瞬间被破了开来,木屑横飞,三人这时才看见在那废墟之中,拱顶周围还有无数只树根将那砸毁医堂的巨石撑起,才不至于让三人被压死。

    那大树粗壮的树枝迅速生长,大树周围也有无数根木桩升起,抵在那巨石上,只听得隆隆和喀喇声响,那巨石竟就这样被托了起来,只顷刻间,三人只觉头顶一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隆轰隆声,那巨石已被掀了开来,轰隆隆滚下宗景山,而那大树冲天而起,将三人带出废墟,带入战场。

    却说此时天甫黎明,红日东升,半边天布满红霞,景色瑰丽无伦。

    守、余常年和武开宇加入战局。只见余常年、武开宇抢入“南朱雀”方位归队,而守在半空中又丢了几颗大火球,只听得轰轰声响,登时将敌军军阵打乱,死伤不少,节节败退。

    守落入敌阵,见周围无数敌人正大喊大叫着朝自己扑来,当下唤动火之力,在敌军之中纵横来去,双掌挥舞,火焰呼呼,掌风火焰到处,敌人无不披靡,被杀得不住溃退,鬼哭狼嚎。他用火之力开路,不一会便在这敌阵中撕开一道口子。这一来官兵、玄岳门、铁门山派、全剑阁和保安司的人瞬间乱了阵脚,雾山众人乘机发起攻击,将敌人打得连连后退。

    守看准方向,正要杀出敌阵,与雾山众人汇合,忽听得几声呼喝,一个玄岳门弟子、一个铁门山派弟子、一个全剑阁弟子和一个保安司打手围了过来。当先那玄岳门弟子大喝一声,挺剑往守小腹刺来。守手掌一翻,唤出无锋剑,一招“星火燎原”格挡,随后疾攻那玄岳门弟子下盘。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二人已交了三招,忽见那铁门山派弟子和全剑阁弟子已从左右边抢到,双剑齐下,要压住无锋剑,哪知守使了个“拦”字诀,剑身由下而上推架,剑锋却朝着上方,无锋剑削铁如泥,登时将那两人的剑齐齐削断。然而在这一刹那间,那玄岳门弟子和保安司打手已经绕到守前后,挺剑往他前胸后背刺至。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得呼呼几声,几颗青芒光球倏然飞来,砰砰砰砰便将那玄岳门弟子、铁门山派弟子、全剑阁弟子和保安司打手一齐击飞,随后只听得马蹄声响,伴随着一声呼喝:“快上来!”守循声望去,却见陆琪正骑着一匹战马朝着自己冲来。陆琪右手又是一摆,几颗灵力球疾飞过去,将几个正要从左侧冲上来偷袭的官兵一齐打翻在地。

    原来陆琪见守落入敌阵,当下离开雾山军阵,冲入敌阵,抢了个骑兵的战马,直杀入敌阵深处,要救出守。此时她见守安然无恙,当真是大喜过望,勒马叫道:“快上马!”守应了声是,纵身上马,陆琪大喊一声:“驾!”抽打缰绳,那马嘶鸣一声,四蹄翻滚,便朝着反方向疾驰而去。

    二人在敌阵中横冲直撞,陆琪在前驱马驰骋,守在后挥舞双掌,火焰呼呼,时不时地往这里扔个火球,往那里划道火墙,协助陆琪在敌军中杀出一条血路,那些官兵修士之中虽不乏高手,却均是忌惮守的火之力,是以无人有法子上前阻止二人,即使有几个胆大的试图追上前去,也很快被那火焰烧得哭爹喊娘。

    这时忽听得一人大叫:“五行人,你在龙眼山杀我铁门山派门人,现在你自己送上门来,瞧我们放不放你走?”守循声看去,却见数十名灰袍修士直冲过来,均是铁门山派的人。守登时想起自己的确曾在龙眼山下与几个铁门山派的人交战,将他们打成重伤,暗呼:“来寻仇了!”当下二话不说,双手一扬,两颗火球便急飞过去。那些人见状,脸色均变,忙闪身躲避,只听得轰轰两声,那火球却砸中了阵中其他人。就在这一瞬间,二人却已经纵马冲出数十丈,那几个铁门山派的弟子躲避火球时减慢了速度,此时早已被二人抛在身后,即使再用尽全力狂奔,也再也追赶不上了。

    然而阵中其他铁门山派中人见到仇家,分外眼红,纷纷围将过来,企图堵死二人的所有出路。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挥舞长剑,大声喝道:“五行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杀我铁门山派门人,就乖乖给他们偿命罢!布‘天罗地网势’!把他们拿下!”众铁门山派弟子同仇敌忾,齐声应是。

    守放眼望去,但见四下里剑光闪动,铁门山派众人以七人组成一队,重重叠叠朝着自己与陆琪包围过来。七个中上实力的人联剑合力,便能与一位一流高手相抗,这时二人前后左右便相当于有十余位高手仗剑环伺。只见当先一组人仗剑疾掠向二人,跟着其他十余组人也纷纷一个接一个地仗剑攻来,企图拦截二人。

    守在陆琪耳边低声道:“你尽管骑,不要停下来。”陆琪道:“你不叫我停,我就不停。”说罢马鞭一抽,那战马嘶鸣一声,速度不减反增。守唤动火之力,右手被火焰包裹,随后身子一斜,溜到马匹右侧,右手一扬,便丢出数颗小火球。右边的铁门山派弟子身形整齐划一,轻易躲过火球,哪知这一躲便慢了速度,只见守身子一荡,从马腹之下钻到马匹左侧,如法炮制,迫使从左边攻来的铁门山派弟子也减速躲避。这一来两边的铁门山派弟子虽然阵型完好无损,但速度终究慢了,二人趁机又已杀出了数十余丈,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了。

    守纵身上马。陆琪赞道:“厉害!”

    二人又纵马驰了片刻,忽听得无量子大喝一声:“各自为战!”此令一出,战阵五个方位登时分为五个独立军团,各自为战。

    西白虎军团以先钰脉为主力,以无量子为主将。军阵分为七队,对应白虎七宿,是为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七星。此时只见他们以白虎七宿的位置移动,长剑如雪,蜂拥而卷,宛似一柄长剑,直插入敌阵,切开一道道缺口。

    只见东青龙军团以东杉脉为主力,以温泰宁为主将,军阵同为七队,对应青龙七宿,是为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七星。此时只见东杉脉众人以青龙七宿的位置移动,形似一条龙,在敌阵中拼杀。

    却见北玄武军团阵势阴柔,在敌阵中穿梭,时而分散,时而却又聚在一起,有离有合,极是诡异,敌军无法预测他们的动作,便也无法做出正确的应对,被这军团冲乱阵脚。这北玄武军团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是严谨依照玄武七宿的方位,以清霞脉为主力,以步岚笙为主将,军阵七队正是对应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㺄这北方七宿。

    猛听得南朱雀军团中人齐声呐喊,攻势猛烈至极,宛似熊熊烈火,不一会便在敌阵中杀出一条条血路,撕开一道道口子,杀得敌军丢盔卸甲。这南朱雀军团以向阳脉为主力,以穆易为主将,军阵七队对应朱雀七宿,是为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七星。

    中麒麟军团以坦岩脉为主力,以郑道闽为主将,军阵直捣中央,攻守兼具,极是厉害,敌军即使以十围一,亦无法攻入军团,反而会被此阵所伤。

    此时这五个军团在敌军军阵中纵横来回,左右穿梭,这些军阵虽然都只是“二十八宿军阵”中的其中一个方位,各自的阵势却是依据五行八卦而变,也是繁复莫测,威力同样非同小可。敌军本来已现出败像,这时更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阵脚登时大乱。

    又战良久,忽又听得无量子传令:“回归二十八宿战阵!”当下五个军阵变动位置,回归原位,这军阵蓦然间又是一变,敌军更是没了反攻的法子,登时被打得节节败退,又激战片刻,终于抵挡不过,只得退兵。雾山众人乘势追敌,俘虏了不少人。朝廷阵营接连遭到反攻,早已军心大乱,士无斗志,恨不得快点撤离宗景山,当下纷纷往山下退却。

    郑道闽于丹田中鼓足了气,朗声笑道:“叶狗贼!你刚才是不是说,雾山三百年基业会毁于我们手中?这么说来,你们很有信心打下我们雾山,现在怎么反而夹着尾巴跑了?”话声远远传出,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雾山众人战而大捷,人人喜不自胜,一时间众人爆发出了排山倒海般的喧哗,喊叫声、欢呼声、咆哮声震天动地。

    此时叶古真正领着玄岳门一众人与官军一起撤退,听到郑道闽的嘲讽,又听到雾山众人的欢呼雀跃之声,当真是恨得牙痒痒,却也是敢怒不敢言,只是加快脚步,与玄岳门众人争先恐后地下山。他的确以为朝廷阵营会很快打下雾山,哪料得到竟会遭此奇耻大辱般的挫败?

    待得敌军退尽,天色已然大明。这一仗虽然只持续了不到三个时辰,双方的伤亡却决计不小。宗景山的用膳厅、藏书楼和医堂尽数毁坏,而雾山死伤近一两千余人。

    当日雾山内安顿伤员,安葬死者,关押俘虏,又去整理藏书楼中的书籍与医堂中存放的药物,忙前忙后,直到傍晚方才忙完。

    五位长老料想敌军突袭雾山,势在一举拿下雾山,哪知竟遭此奇耻大辱,一定不会就此作罢,当晚便召集门内全体师生,要商议当下的战略与战策。

    雾山作为名扬天下的山脉,地势绵延不绝,巍峨高耸,峰峦起伏,雄奇险峻,而雾山派七座山峰又处于雾山中间地带,地势较之更是峭拔雄险,自是易守难攻,除了较矮的宗景山这个关口于敌人来说相对容易攻击,其余六座山峰除了轻功绝顶或者能御空飞行之人勉强能爬,其他人是决计攀爬不上,是以要攻打雾山,除了攻破宗景山这个口子,别无他法,这一早朝廷率军突袭宗景山,实是耗费了不少精力。雾山众人深知雾山派天险易守难攻,当下制定计划,由各脉每过一更时候便轮流扼守宗景山这个关口。

    当晚是由先钰脉的人先行扼守宗景山。到得四更天时,便轮到了向阳脉。这时向阳脉之前的清霞脉正要离开宗景山,忽听得山下隆隆声响,果然是再次前来攻山的一支三百人的先锋军,当下清霞一脉使用“北玄武”军阵应敌,只不到一刻钟时间,便将攻山的先锋军赶下山去。

    却说向阳脉上,众弟子这晚皆未入寝,均是在练功楼中等候,只要得到命令,便要前去替下清霞脉来把守宗景山。

    到得四更天时,只见二十栋练功楼中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汇集在一起。不一会二十队人已集合完毕,列成阵势,便要往宗景山而去。

    刚没走几步,猛然间只听得一声狂笑宛似闷雷般在半空中炸响:“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心中皆是一凛,抬头望去,却见十九号练功楼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站了一个红袍老者。

    只听那红袍老者纵声狂笑,震得满山皆响,显是功力极湛,只几弹指功夫间,一些功力不深的弟子已经把持不住,扑通扑通跌倒在地,甚至有几人口吐白沫,双眼上翻,竟是被震晕过去,其余人骇然变色,皆想:“此人功力如此了得,却是何人?”

    蓦地里那老者笑声骤止,纵身跃落练功楼,随后一道浑厚的嗓音猛然响起,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神:“关了二十多年,老夫终于回来了!”说罢双掌直出,只见两道红色异芒倏然而出,将两个弟子包在其中,形成两个黑色的大球,悬浮于半空,只见那两个弟子集聚全力横劈竖刺,却怎么也无法破球而出。蓦然间那红袍老者双手十指猛一握拳,只见那两个黑色大球同时收缩,旋即“砰”的一声大响,登时将那两个弟子的身躯压成齑粉,撒下阵阵血雨,忽然间一阵山风吹过,登时使得浓烈的血腥味弥漫整个地方。

    那红袍老者纵声狂笑道:“手生了,手生了!”

    众人见状,又惊又怒,齐声惊呼,纷纷抢上,却见燕无双袍袖一挥,平地里倏地狂风大作,将众人倒卷出去,直撞在练功楼上和广场地面。

    燕无双哈哈狂笑。只见两个少年弟子站起身来,异口同声地大叫道:“好贼子,如此了得!看剑!”仗起手中长剑,一左一右便冲了过去。

    那红袍老者哈哈大笑,道:“两个无知小儿!这般急于送死,我便送你们一程!”双手化指为拳齐出,只听见“嗤嗤”两声,两道红色异芒便击中了那两个弟子。那两个弟子全身如遭电击,惊慌惨叫,随后“砰”的一声,身子便化为血雾,撒了一地。

    众人见他转瞬之间便杀了四人,均是吓得胆裂魂飞,纷纷后退,即使再如何愤怒,却说什么也不敢上前白白送死了。

    只见那红袍老者兀自狂笑,手掌举起,掌心向着人群,冒起丝丝红雾,红雾中还闪着红色异芒,周围刹那间阴风惨惨,鬼气大盛,血腥之气大作。

    便在此时,忽见一个身高膀阔、浓眉大眼的少年朝着那红袍老者冲了过去,只见他右手疾出,一道火焰便朝那红袍老者猛卷过去。

    那红袍老者狂笑不止,道:“好!好!”身形疾晃,躲过那道火焰,抢到那少年面前,手掌冒起红色异芒,直劈在那少年胸口。却听得“锵”的一声,只见那少年身上泛起一道青色光芒,虽然中掌,却面不改色,双掌一翻,便拍在那红袍老者胸口。那红袍老者只感两股翻江倒海的劲力直撞在自己胸口,微微一惊,当下退开数步,化解掌力,哈哈笑道:“好!好!想不到五行族竟然后继有人!”

    那少年正是守!原来他这一晚并没有回到竹林,而是待在向阳峰上,与众位同门一起等候命令,此时众人正要去宗景山,万料不到竟被这红袍老者袭击,眼见死了四人,守心中忿怒,见那红袍老者还要杀人,便即出手阻止。

    守中了那红袍老者一掌,只感胸口气血翻滚,喉头甜腻,暗自心惊:“他这一掌比万长老还要强上不少!若不是这段时间我没有中断修炼‘金刚罗汉衣’,恐怕已经死在他的掌力之下了。”当下将涌至喉头的血强行咽下,喝道:“你是何人?”

    那红袍老者狞笑道:“我乃十二圣护之一,‘血魔王’燕无双!”

    守的心“咯噔”一下,脱口而出,道:“你们就是锁魔殿中的十二个魔王之一!”燕无双哈哈笑道:“正是!而你就是五行族的后裔,当代五行人!没想到亥青大人和戕白将大人将你们五行族屠灭,斩了草,却未除其根!哈哈,哈哈,哈哈!”

    守斗然见听到两个使他家破人亡的仇人的名字,耳朵嗡的一震,登时回想起隐山灭族,隔了片刻,大叫一声,纵身一跃,双掌疾出,向燕无双猛打过去。

    燕无双一声长笑,纵身而起,疾往长玄峰上窜去。守此时已经被愤怒与仇恨冲昏头脑,哪肯放过燕无双?大声喝道:“别走!”追了上去,二人一前一后,奔到广场尽头的桥上,晃眼之间,已消失在那云层之中。

    向阳峰上众人相顾愕然,傻在原地。这燕无双乃是锁魔殿中封印的十二魔王之一,此时他重现人间,便意味着锁魔殿已被人打开!却不知这是谁的所作所为?

    猛听得宗景山方向传来了阵阵厮杀声,听起来竟是一场惨烈异常的大战。满高扬最先反应过来,大叫:“不好!他们已经打起来了!我们快走,莫要耽搁了!”当下也顾不得去管守和燕无双,只得领着向阳峰众人整顿军阵,直往宗景山奔去。

    此时宗景山上的战斗的确是惨烈无比。那第一支先锋军被清霞一脉打下山不久,官兵便大举攻山。好在清霞一脉在先锋军下山不久便给其余四脉传令,请求支援,这才让先钰脉、东杉脉与坦岩脉及时赶到支援。然而这次的攻山大军之中,官兵有三万余人,玄岳门五百余人、铁门山派三百余人,全剑阁两百余人,再加上保安司三百余人和一两百余无门无派的修士,而这时候雾山全军也只有不到一万人,哪里打得过如此多敌人?这时乃是无量子首座弟子凤明知为全军主将,指挥雾山众人,以了“南朱雀”方位的“二十八宿战阵”苦苦支撑,只可惜这战阵缺了一个方位,威力大减,过不多时,雾山全军便已损失了近五六百人。

    忽听得敌军中几个将军挥手发令,攻山大军瞬间列队成阵势,欲要将雾山众人包围。便在此时,忽听得一人高声喝道:“五行八卦,四方七宿,各自为战,相辅相成!”此言一出,那二十八宿战阵登时分了开来,是为西白虎、东青龙、北玄武与中麒麟四阵,在敌军军阵中纵横来去,左右穿插,看似行动毫无章法,四支军团也好像是各自为战,实际上却都是以五行八卦、四方七宿的方位移动,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变幻繁复莫测。敌军将领只感眼花缭乱,不知该如何挥军抵敌才行,而士卒们没了命令,也顿时变得犹似无头苍蝇一般,只得随机应变,可随机应变却哪里敌得过精妙莫测的军阵变化?只顷刻之间,雾山众人便冲乱敌军军阵,开始慢慢扭转败势,然而此时要将敌军聚而歼之,却依旧是有所不能。

    只听得宗景山下战鼓雷鸣,而宗景山上雾山派与攻山大军大呼酣斗。猛然间只听得山上传来阵阵呐喊声,随后只见一队人直冲下来,却正是满高扬带领的向阳脉众人。只听得满高扬大喝道:“跟我冲!摆南朱雀方阵!”向阳脉众人齐声应是,跟在满高扬身后,杀入敌阵。这一来雾山众人来了援手,无不精神大振,各人出力死战,而攻山大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军团冲击,却是阵型微乱。只见向阳脉众人分成七队,以“南朱雀”军阵为战,迅猛无伦,便熊熊似烈火,在敌军军阵中撕开一道道口子。这一来五个方位全部到齐,雾山大军的军阵更是如鱼得水。

    忽听得长玄峰的方向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响彻连天。雾山众人以为长玄峰被攻陷,登时乱了阵脚。凤明知急忙告知诸人,长玄峰有五位长老镇守,短短一句话,登时让雾山众人的军心稳定了下来。

    战不多时,山下摇旗呐喊之声、战鼓号角之声响成一片,随后只听得隆隆宛似闷雷之声的马蹄声响,只见万余官兵如潮水般涌上宗景山,加入战局。这一来五路雾山军阵即使再厉害,却也决计不能撼动敌军半分,而攻山大军得到援兵,瞬间士气大增,摇旗呐喊,人人奋勇,节节争先。

    忽听得方才传令的那人喝道:“二十八宿战阵!”此令一出,五个军阵登时汇集在一起,变作五个方位,正是威力极大的二十八宿战阵。满高扬四处不见雾山五位长老,一问才知五位长老早在战前便已不知去向,此时每个方位也只得由他们各自的大弟子为主将领兵。

    凤明知挥令军阵,指挥雾山众人,以“五行相生阵”与“五行相克阵”御敌。此时添加了“南朱雀”方位的的二十八宿战阵威力激增,而人人打起精神,奋起反击,是以攻山大军虽然人数多了一倍,竟也只是势均力敌,激斗良久,也只是战成平手,相互都奈何不了对方。

    又激战良久,忽听得山上传来一声长啸,宛似龙吟,震天动地,彻响山间,宗景山上的所有人均被震得心旌摇荡,如痴如醉,脚步站立不稳。那啸声悠悠不绝,听得人人变色,一时间兵器掉地的呛啷啷声响成一片,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伸手捂住耳朵,勉强站立,却也已经有人跌倒在地,不省人事。

    猛然间啸声骤止,随后只见山中蓦地里出现了两道人影,奔下山来,众人见他们在那陡山峭壁之间健步如飞,身形步法竟均是绝顶高手才会有的那种随心所欲,都感诧异,均想:“这两个高手又是从哪里来的?不知是敌是友?”

    却见那两人到得宗景山上,便即停步。

    但见先头那人是个青袍男子,一头长发披在肩上,一双剑眉下的双眼黑如无底的潭水,眼神如刀似剑般地锋利,双手如同骨头一般削瘦惨白。

    在他身后却是一个似熊般高大的人,脸上戴着一副没有五官的光滑金色面具,身披金色甲胄,上面血迹斑斑,手中拿着一把巨大的金色斧子,同样血迹斑斑。

    只听那青袍男子嘿嘿轻笑了几声,悠悠道:“这么多年了,我还道雾山还是当年那个大门派,不曾想竟变得如此废物,连五个长老都是如此废物,当真是可悲可叹。三百余年的基业,今日全部毁于一旦,真是可惜可叹,可悲可叹!”

    此言一出,雾山众人齐声大哗,无不变色。凤明知听他出言不逊,心中忿怒,大声喝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把雾山的五位长老放在眼里了?”

    那青袍男子哈哈一笑,道:“你们雾山的五位长老,好厉害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雾山五位长老,恐怕他们现在......”说到这里,却忽然止口不说下去,只是看着雾山众人,眼神中充满了戏谑。

    凤明知大声道:“恐怕他们现在什么?”

    那青袍男子又是一声轻笑,道:“恐怕......不能说他们安然无恙罢。”言语刚毕,便轻轻一挥手,忽然间只听得隆隆声响,起初极为小声,但只过几秒时间便愈发大声,又隔了几弹指功夫,只听得地下传来“轰隆”一声闷响,宛似巨雷轰鸣,随后整座山都似是震动了起来。

    却说那时守发足狂奔,跟在燕无双身后。只见周围云层逐渐下沉,二人越行越高,过不多时,只见周围云开雾散,石桥另一端已经能看得见。

    踏上汉白玉砌成的路,却见上面已经布满裂痕。再去看那青云殿时,却见昔日宏伟雄壮的青云殿,此时却坍塌了一半,遍地碎石断木,已是残破不堪。

    守掌中运劲,一招“劈空攻龙”打出,只听得嗤嗤破风声响,掌力凌空攻去。燕无双只感一股排山倒海的劲力正朝自己后背袭来,当下回掌一挡,身子微微一震,手臂隐隐发麻,不禁吃了一惊:“这小子小小年纪,功力却如此深厚精湛,当真是后生可畏!”

    守叫道:“死在这里罢!”一掌击出,只听呼的一声,一颗火球向燕无双直飞过去。燕无双脸色一变,不愿再与守过多纠缠,当下闪身躲过火球,随即转过身去,拔足奔到青云殿门口,一侧身,便即闪入大殿。那火球砸在青云殿屋顶,砰的一声,登时炸出了一个大窟窿,木屑瓦砾纷纷落地。

    守奔上须弥座的石阶,但见须弥座同样到处碎裂,而写着“青云”二字的金色牌匾也静静躺在边上,早已断成两截。守见此情景,又是诧异,又是疑惑,抢入青云殿,却见那红袍老者已经不见踪影,而殿内也安静得恐怖。

    守大喝道:“燕无双,出来!”等了片刻,殿内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走了几步,深入大殿,又叫了一声,却依旧无人回应。

    他再走几步,猛然间只觉脚下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大吃一惊,连忙后退。便在此时,月光从适才被火球炸出的大窟窿照射进来,照到那东西上。守定睛一看,脑中“嗡”的一声大响,不由得后退数步,呆呆凝视。

    原来躺在地上的那个东西竟是一个人,是个一名花白胡子的老者,却是坦岩脉长老郑道闽,只见他睁着双眼,显是死去多时,胸口却凹了进去,赫然是个深度约莫一寸的拳印。

    守愕然而立,这才注意到殿内此时血腥之气极为浓郁,隔了一会,定了定神,又往大殿里处看去,却见郑道闽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红脸男子,竟是向阳脉长老穆易。守情不自禁地轻声叫道:“穆长老!”奔上前去,待得他走近了,却又不由得停下脚步,傻在原地。原来穆易虽然站着,却早已死去多时,只见他右臂已经连肩带胸地被砍了下来,创口占了半个身子,已经成了一个血人,而他的断臂手中捏着一柄断剑,静静躺在他脚边的血泊之中。

    守见到如此可怖的情景,只觉毛骨悚然,刚要后退,一瞥眼间却又望见左首处废墟之中坐着一人,虽然想要逃出此处,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缓缓走近。却见那是个身材枯槁的青衣男子,身子已被数十根大大小小的木刺刺穿,脑袋插着一柄长剑,血流遍地,正是东杉脉长老温泰宁。

    守抬起头,又见不远处一人面朝下躺着,缓缓走去,借着月光,不禁大骇,止步不前。原来那人披头散发,身材矮胖,身穿紫袍,上半身躺在血泊之中,下半身却不见踪影,正是清霞脉长老步岚笙。

    守凝望着步岚笙的尸体,缓缓抬头,只见大殿五张檀木大椅却是空了四张,而中间那张坐着一人,身穿深蓝色袍子,蓄了一副美髯,胸口插着一根巨大的木刺,四肢却也消失不见,干涸的黑血遍布椅子,正是先钰脉长老兼雾山掌门无量子。

    他呆呆站在无量子面前,心乱如麻,却不知这五人是被何人所杀?却不知何人有如此实力,能将雾山五个长老尽数残杀?

    这时忽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守回过头去,却见大殿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两个人,一个青袍长发剑眉星目,另一个人高马大身披金甲。

    他呆了一下,随即心中大震。那两个人,不是那天在英琼的幻术中看见的木凶神亥青和金凶神戕白将,却又是谁?

    只见亥青缓步走来,口中发出“啧啧”之声,笑道:“我们被第三百零四代五行人骗得好惨啊!原来第三百零四代五行人之后,还有第三百零五代五行人!”

    守叫道:“是你们!”

    亥青道:“我们见过么?你怎么知道我们?”语气颇为戏谑,和他那天挑衅青的语气如出一辙。

    那天通过英琼留下来的幻术看见的一幕幕在守脑海中闪过,他只觉得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即将面前两尊凶神杀死,却也知道自己贸然动手只有死路一条,当下只是一字字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凶神亥青!戕白将!就是你们杀了我爸妈!”

    亥青狞笑两声,道:“五行人,我想不到竟然被你的父亲骗了那么久!呵呵,但你逃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说罢殿内忽然狂风大作,只听得轰轰声发,竟有着排山倒海之势。守吃了一惊,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急退,忙使出‘定身诀’使得自己双脚牢牢定在地面,才不至于被这狂风吹倒。

    却见亥青轻轻一挥手,只听得轰隆轰隆声响,地下传来“轰隆”一声闷响,宛似巨雷轰鸣,随后整个青云殿都似是震动了起来,不少琉璃瓦片、木头碎石纷纷从空中掉落。隔了一会,忽听得轰轰巨响,只见数棵如山般高大的巨树从地里冲出,盘旋而上,竟使得满山震动,宛似一场巨大异常的地震!

    守大吃一惊,却见地上同时生出了无数根带着尖刺的藤蔓,朝他疾速卷了过来。他连忙使出火之力,只见火光闪动,火焰飞舞,迎着那些带刺藤蔓席卷过去,不一会便烧出了一道道口子。但听得嗤嗤声响,又有无数根带刺藤蔓破土而出,卷了过来。

    守见那带刺藤蔓如同浪潮一般,前仆后继,一波接着一波,似乎无穷无尽,当下双掌推出,只见绚丽的火焰如同火烧云一般,形成一道火幕,扩散开来,将迎来的藤蔓燃成灰烬。守大喝一声,双掌击地,只听得轰轰声发,几道火柱冲天而起,登时又将许多藤蔓烧得干净,一时间浓烟四起,四周被那焚天巨炎映照得通红,浓烟刺鼻。

    便在此时,忽见藤蔓之中金光闪动,随后几把金色巨剑从天而降,疾刺过来。守心中一凛,发足奔走,躲避金剑与藤蔓,哪知刚没走几步,藤蔓之中又闪出金光,又有无数把金色巨剑与金色小剑宛似雨水般淋下。守避无可避,无处可躲,只得唤动金之力,唤出一面巨大盾牌将自己护住,只听得当当声响震耳欲聋,金剑如雨水而下,接连撞击盾牌,只不过十几秒功夫,守的双臂已经被击中盾牌的金剑震得发麻。

    蓦地里狂风大作,呼呼作响,周围火焰被这么一吹,登时冲起两三张高,直将四周映得通红,浓烟四起。守被熏得双眼直流泪,呛得大声咳嗽,又见上方还有金剑刺落,同时周围的带刺藤蔓纷纷卷来,不禁叫得一声苦,心想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在这里,当下唤动木之力,双掌齐在地上一击,只听得“轰隆”一声,一棵大树从他脚下冲天而起,将他往上疾托。他唤出一副铠甲,护住身子,那大树长得好快,只听得喀喇喇几声,便将他带出了藤蔓林。

    但见此时忽听得一声长啸,守回头一看,却见亥青已经跃了上来。守喝了一声,朝着亥青扔去一颗火球,随即纵身跃上周围那些巨树,拔足往上面奔去。

    经过青云殿屋顶,来到外面,但觉凉风扑面,但周围数棵巨树依然在向上伸展,缠绕在一起,树干约有六七丈宽,树冠枝叶遮天蔽月,树荫下伸手不见五指。守唤出一颗小火球照明,便即发足往上面跑去。又奔了片刻,却见此时他离青云殿已经有了一段距离,下面云层茫茫,却早已看不见下面山脉的样貌。

    忽然间只听得噗噗几声,数根带着尖刺的藤蔓便从树干生长出来,宛似毒蛇般嘶嘶作响,朝着守猛扑了过去。守心中一惊,心念一动,只听得呼的一声,那些藤蔓瞬间便被烈火焚烧,成了一颗颗火球,没几下便给烧得干净。

    却见接下来树干中生出几根藤条般的木头,朝着守快速围将而来,却是要将他束缚住,同时又有多根木柱从守四周升起,挡住了他的任何去路。守一凛,唤动火之力,双掌挥舞,火光闪动,但见掌风火焰到处,木屑横飞,不一会那些木质藤条便全被击碎烧毁。

    忽听得一声厉啸,随后只听得树干中隆隆声响,蓦然间几根巨大木刺从树干在冒出,悬至半空,猛飞向守。守纵身跃起,踩在先头那根木刺,脚下一掀,跃至半空,双手舞动,只听得轰轰两声,两颗巨大火球疾往已经来到树上的亥青飞去。

    忽见巨树的茂密枝叶中金光闪动,随后嗖的一声,戕白将窜了出来,落到戕白将面前,举起右手,但听得一声鸣响,一面巨大盾牌出现,将两颗火球挡下。守趁着这一时机冲到戕白将面前,唤出无锋剑,一招“白虹贯日”便刺向戕白将腰间。但听得锵的一声,无锋剑擦过戕白将腰间,却没有留下任何伤痕。守大吃一惊,随即想起《天地纲目》中有记载金凶神戕白将刀枪不入。

    但听得戕白将怒吼一声,手中巨斧朝着守手臂斩下,守连忙闪身避过,哪知竟落入了一圈带刺藤蔓中,只见那些带刺藤蔓卷来,将守的四肢牢牢捆住,使得他动弹不得,痛苦不堪。

    亥青道:“结束了!”一掌往守头顶劈去,哪知守忍着剧痛唤动木之力,使得困住自己的带刺藤蔓枯萎,随即往树干上一滚,滚到一旁,只听得“喀喇”一声大响,树干上瞬间被亥青的掌力砸出了一个两三寸深的掌印。

    守死里逃生,心有余悸,一跃而起,一招“劈空攻龙”往亥青头顶打去。亥青回掌一挡,只觉手臂被震得微微发麻,颇感吃惊:“这小子功力竟如此了得!须得将他斩杀于此!”一想到此,唤动木之力,在地上一拍,只听得轰轰几声轻响,几根木质长刺从地里成圈冒出,将守围在垓心,宛似藤蔓一般,便从四面八方朝着守疾刺过去。

    守大吃一惊,忙举起无锋剑,“灼骨烈阳”、“火云东来”、“掠日断月”三招连续使出,将面前那些木刺尽数斩断,开出一道口子,随即跳出木阵,哪知身后其余木刺穷追不舍,纷纷如剑一般疾刺过来,当下使出火之力,双掌齐推,只听得砰砰数声,那些木刺登时被熊熊火焰吞并,成了一颗颗大火球,不一会便给烧得干干净净。

    守刚站稳脚跟,却忽见戕白将双手举斧攻来,忙挺起无锋剑抵抗。戕白将大声吼叫,双斧着地卷来,斧口金光闪烁,风声呼呼。守使开向阳剑法,配合脚步,在戕白将周围绕来绕去,时不时地挺剑一刺。戕白将身高马大,速度不快,斗了数合也无法砍中守,反而又被他刺中左胸。戕白将虽刀枪不入,没有受伤,但眼见那么多招都没法打败这小子,还被他刺中了一剑,不由得怒不可遏,忍无可忍,一声虎吼:“小子,你死了!”双手一抖,一柄长柄斧出现在手中。戕白将大声吼叫,横握长柄斧,脚底转动,身子旋转,宛似旋风。这一来守再也无法近戕白将之身,只得退开,好不被斧子砍成两半,殒命当场。

    这时却见亥青左掌猛击而来,带着嗤嗤破风之声,守连忙闪身躲避,却没见到他身后已经出现了一根布满尖刺荆棘的木桩,正是亥青偷偷用木之力生成的,只要他再往后走几步,背部接触到那木桩,立刻便会被扎成筛子。

    亥青抢上前来,呼呼呼三掌已至。守只得以三掌迎接,二人顷刻之间已经拆了十余招,亥青越到后来越是吃惊:“这小子掌力实在是不在某些人族的高手之下!”当下连出两掌,均是集聚了所有功力。此时守的双臂早已被一掌掌震得发麻,深知自己决计抵挡不过亥青这两掌,当下便要向后躲避,哪知后背微感刺痛,心中一凛,也没有细想,转而往旁边躲去。亥青没料到守的反应竟会如此之快,竟躲过了自己生成的木刺,着实吃了一惊,两掌势头正猛,眼看便要打在荆棘上,连忙使出全力收起掌势,多亏他功力极深,双掌就在离那荆棘不过寸许的距离硬生生停了下来。

    便在此时,却见守冲上前来,双掌均是一招“只手打龙”便打在亥青胸口。亥青吃痛,急忙后退数步。守更不打话,再次抢上前去,双掌燃起火焰,又各是一招“只手打龙”便再次打中亥青胸口。亥青只感胸口灼痛无比,大叫一声,左掌凝聚毕生功力,倏然而出,劈在守右臂上。守这一下没有躲过,只听得喀喇一声,右臂已被折断,惨叫了一声。亥青大喜,右掌再往守胸口劈去,守右臂剧痛难当,这一来反应慢了半拍,竟没来得及躲避,不及细想,急忙唤出“金刚罗汉衣”护体。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却见守周身的青光竟出现龟裂,随即破裂,化为青光碎片散落半空。

    守哇的一声,吐了好大一口鲜血,身子直直飞出去,最后重重摔在树干上,数根肋骨已断,胸中气血翻滚。

    他又惊又怒,强忍周身剧痛,唤动灵力便要再战,哪知突然间胸口便似给一个大铁锤猛击了一下,随后体内便传来针刺般的剧痛,伴随着一阵阵寒意从丹田传来。他大吃一惊,暗叫得一声苦,原来他受了极重的内伤,竟使得体内还未完全除尽的生死符与寒毒复发,此时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便似有千万虫蚁乱爬乱咬,又似是千万根冰针在皮下、骨头、四肢和五脏六腑乱扎乱捅,痛楚当真是厉害至极。

    守全然没注意到,一条藤蔓缓缓从树干钻了出来,犹如一条毒蛇一般,慢慢缠上他的脖子,愈缠愈紧。他只感到一阵窒息,眼前发黑,脸皮发紫,不由得用力蹬起腿来,双手扯着藤蔓,想要挣脱。

    亥青见守如此痛苦的模样,大感愉悦,道:“五行人,你的功力,已经和你的父亲有得一拼。若你不是五行人,也许尤吾大人还会让你加入我们,成为他麾下的一员大将。可惜了!今日雾山五百年基业要毁于一旦,你们五行族的历史与使命也将在此终结。从今日起,这世间再无五行族!再无五行人!”

    守体内的灵力和五行之力十分紊乱,到处乱撞,再加上生死符与寒毒发作,还有脖子上的藤蔓越缠越紧,当真是生不如死。他只感觉眼前阵阵发黑,身体逐渐失去了力气,脑子也逐渐失去了意识。

    就在黑暗完全吞噬他之前,一股暖意突然从丹田处喷涌而出,迅速充满了他的身体。

    亥青说完“再无五行人”后,便举起手掌,往守额头劈了下去。猛然间,他只觉腹部宛似被一个大铁锤重击了一下,瞬间就失去了平衡,向后摔去。他急忙纵身,跃开七八步,便即站定。

    只见守缓缓起身,缠在他脖子上的藤蔓瞬间枯萎。猛见他手中金光乍现,已出现了一把金刀。守二话不说,踏出一脚,随后身形一晃。只听轰的一声,他脚下的树皮竟是爆裂开来,木屑横飞。

    亥青大吃一惊,忽见眼前人影闪动,守已抢到他跟前,金刀直往他头顶劈下。亥青急忙纵身后跃,一挥手,只见树干上生出几根木条,犹如鞭子一般抽向守,哪知守周围的也生出数根木条,疾往亥青的木条冲去。只听得啪啪数声,那几根木条互相撞击,登时迸裂。同时,守的刀已经劈了下来,轰的一声巨响,便在树干上劈出一道三丈长的巨大裂缝。亥青更是惊骇,心想:“果然是五行族后裔!”

    守纵身上前,左手在半空画了个圈,手掌到处,便有一柄金剑凭空生成,一共是十二柄。他右手轻轻一摆,只听嗤嗤数声,那十二柄金剑破空而飞,直往亥青刺去。

    忽见金凶神戕白将抢到亥青跟前,随后只见金光闪动,锵锵声响,如雷贯耳,那十二柄金剑被他的双斧尽数打落。戕白将咆哮一声,跳将起来,双斧舞动,便往守斫来。守连出两刀,锵锵两声,各在戕白将的一柄斧头上砍了一刀。只听咔的一声,那两柄斧头竟先后碎裂。

    戕白将怒吼一声,又唤出一把金戈,往守砍去,哪知守身形疾晃,已然消失不见。那金戈砍了个空,随后戕白将只觉背上一阵剧痛,大吼一声,急忙回身而砍,不料金戈再次砍了个空,身后依旧无人。

    亥青叫道:“戕白将,你背上——”戕白将不等他把话说完,伸手在背上一摸、一握、一拔,低头一看,见是一把匕首,便丢在地上。他身为金凶神,刀枪不入,但那把匕首乃是用金之力生成的,含蕴着五行之力,而这天下只有五行之力能够伤到金凶神。这一下当真是怒不可遏,吼道:“小子,给我出来!”

    亥青叫道:“他在后面!”戕白将转过身去,只见守伸出双手,在他适才用金刀劈出的三丈大缝上一拍,随后再一举手,只听哗的一声,水从那大缝中喷涌而出,便如火山喷发出的岩浆一般,原来他适才那一刀劈断了这巨大树干中无数条通水的筋脉,此时便是驱动水之力,将树干里所有的水都引出来。

    只见守双手在半空中缓缓画出个圆圈,从那大缝中涌出来的水随着他的动作,也化为半空中的一个半径有两三丈的巨大水球,在月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忽然间,又听轰隆隆巨响从青云殿和巨树的末端响起,愈发大声,越来越近,但见整棵巨树的树皮都爆裂了开来,化作无数根锋利无比的木刺,升至半空。

    这一切只在几秒之间发生,只见守忽然双臂一振,随即哗的一声巨响,那水球顿时炸了开来,化作无数水珠,从四面八方冲向了金木两尊凶神,而半空中无数根锋利无比的木刺,也如倾盆大雨一般呼啸着刺向金木两尊凶神。

    亥青急忙挥手,周围的树干瞬间暴起,形成了一堵木墙,但这一切都有些太晚,有一些水珠打在了亥青身上,他痛得打了个趔趄,召唤起的木头盾牌也被其他水珠打裂,碎成木屑。他不住唤动周围的木头,化作盾牌,但水珠和木刺速度过快,毁了一个又一个的盾牌,终于,亥青全身多处被木刺和水珠射中,登时鲜血迸裂。

    亥青大叫一声,跌倒在地。

    戕白将大吼一声,唤出一双板斧,一挥,只听轰的一声,一道冲击波登时将攻来的水珠和木刺扫除,连残渣都不剩。

    但听得轰隆隆响彻连天,整棵巨树在这道冲击波的冲击下,开始分崩离析。

    戕白将抱起亥青,只听轰轰几声,巨树的树干已经开始断裂。他不由得回过头去,不见守的踪影,一瞥眼间,但见下方云峰雾锁,只见守正在往下方摔去,不一会便消失在那云海之下。从如此高处摔下去,无论实力多么强大,都只有粉身碎骨一个结局。

    戕白将抱着亥青,刚奔入青云殿,便听得轰的一声大响,巨树拦腰而断,树干往山下落去,只剩下树根还在青云殿中。

    戕白将回到地面,将亥青放下。亥青受伤甚重,咳了两口血,道:“那五行人呢?”戕白将道:“掉下去了。”

    亥青一愣,随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隔了一会,他笑声骤止,喃喃道:“五千年前,我们的力量被五行人废掉,随后被封印在不周山下。若不是那小子机缘巧合下在不周山下发现了我们,又大发慈悲,恢复了我们的力量,恐怕我们永生永世便无见天之日了。可我们现在的力量,终究不是我们原来的力量。倘若是五千年的我们,恐怕只需要动一根指头,便能将那小子杀死,而不至于受到如此重伤了!”

    戕白将听闻此言,想起往事,不禁怒火中烧,仰天大吼:“五行人!”

    亥青一声轻笑,道:“好了,现在五行人也死了,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一半了,你也不用发脾气了。”戕白将闻言,住口停啸。

    亥青闭上眼睛,隔了片刻,只见他身上冒出丝丝白气,便似蒸笼一般。戕白将知道他是在运功疗伤,也不打扰,自行运功疗伤。过不多时,亥青身上的伤口果然都慢慢愈合了,戕白将背上的伤也愈合了。

    过了一会,亥青疗伤完毕,吐气三下,止了练功,忽然轻笑一声,道:“都出来罢。”

    话音刚落,便听得青云殿周围传来脚步声响,随后只见人影闪动,十二个人蓦地出现在殿内,缓缓朝着两尊凶神围过来。那十二个人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有胖有瘦。

    只见燕无双赫然在那十二人当中,他走上前来,跪在亥青面前,拱手恭声道:“恭贺亥青大人、戕白将大人击杀五行人,为尤吾大人立下大功。”

    其余十一人也俱皆跪下,齐声恭贺道:“恭贺亥青大人、戕白将大人击杀五行人,为尤吾大人立下大功。”

    亥青笑哈哈大笑,道:“今日彻底灭了五行族,天下大派雾山沦陷,十二圣护重现天下,尤吾大人离他的目标更近了一步。你们不该恭贺我为尤吾大人立下大功。我们应该恭贺尤吾大人,恭贺他离目标更近了一步。”

    十二圣护闻言,齐声说是。

    亥青挥挥手道:“好了,尤吾大人想你们想得紧。我们两个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你们几个是想去见尤吾大人,还是先助我们?”

    燕无双道:“尤吾大人近日可好?”亥青道:“很好!而且只会更好!”十二圣护闻言大喜。亥青笑道:“看你这般急切,罢了!你们先去见尤吾大人罢!雾山这些蝼蚁,我们两个足矣!”

    十二圣护齐声应是,便即离去。

    待得十二圣护远去后,亥青看向戕白将,道:“走罢。除掉五行人,乃是意外之喜,但我们今日过来,不是为了这个。”说罢,他便往青云殿外走去。

    戕白将哼了一声,唤出一把巨大金斧,跟在亥青身后。两尊凶神一前一后,往宗景山而去。

    那一日,住在雾山周围的寻常百姓们发现,雾山七脉均被一根根巨木、一棵棵参天大树盘旋覆盖,十分奇特。

    有好事者上山察看,却见到了犹如地狱的一幕。

    只见宗景山上尸横遍地,堆积的残体有官兵、修士、马匹,狰狞可怖,浓郁的气息令人窒息。却见几棵长满巨大荆棘的参天大树盘旋而上,上面挂了许多被捅成了筛子的死人,有官兵,有修士,也有马匹,均被这些树木绞杀。只见鲜血从树木的缝隙中流出,顺着荆棘树干落在地上,地上是名副其实的血流成河,半空中苍蝇乱飞,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那些好事者们赫然见到如此可怖惨烈之景象,惊恐之下,大叫着跑下山去,有不少人被当场吓晕,只得被人抬下去。

    这一下一传十十传百,没过个两三天,方圆百里内所有人,无论寻常百姓还是武林江湖人士,均已得知雾山被灭了满门,然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竟没有惊动官兵,着实令大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也不出几天,谣言四起,众说纷纭。有人说雾山光明磊落,以抵抗西边凶煞为己任,因此惨遭灭门横祸,就像当年的五行族一样;有人认为雾山是得罪了官府,私藏反贼,因而被朝廷列为反贼,遂肃清之;甚至有人大胆猜测,雾山表面上光明磊落,实则暗中勾结西方凶煞,要为祸中原,大奸大恶之极,最后被武林江湖中其他门派一举歼灭。

    至于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是无人知晓。

    雾山灭亡的真实原因,也是无人知晓。

    天下人唯一知晓的,便是这个叫做雾山的门派,从此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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