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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石洞刻字

    传说中,这世间本是一片黑暗的混沌。

    传说中,其后四万八千年,有巨神盘古开天地,化山川;再过四万八千年,有女娲抟土造人,补天济世。

    传说中,这世间第一束光,却是生于最黑暗处。

    此时守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正在失去力气,缓缓下沉,只见周围一片黑暗,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没有了声音,什么都听不到。

    可他竟不觉得害怕,只是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疲累,连睁开双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一般。

    他的神志也在慢慢模糊,只觉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包围着他,很温柔、很小心,令他感到一种异样的舒适感。但那东西也寒冷如冰,正缓缓吸吮着他身体里的热量。

    他只觉得全身好冷,寒入骨髓,仿佛不止身体,就连心也冷了,似是要死了的感觉,似乎只要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要死了么?

    忽然间眼前一亮,一束光照射而来,却不知是从哪里照射来的?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那束光慢慢微弱下去,终于化为乌有。

    他也终于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迷迷糊糊中忽觉全身湿透,胸口、右臂、额头与双腿三处尤是剧痛难当,体内的寒冷与千万根针扎般的刺痛也在隐隐发作,不禁哼了一声,痛得清醒过来。他睁开眼来,环顾四周,不由得呆了一下。

    原来此时他正躺在一个封闭而潮湿的岩洞中,钟乳倒挂、怪石突兀,不远处是一个幽深水潭。他环顾四周,只见洞边全是坚硬的乱石,壁上石头似乎含有什么发光的东西,照得洞内颇为亮堂。

    这时记忆开始缓缓流入脑中,徐徐流转。他想起了雾山之战,想起了自己与亥青和戕白将的战斗,想起了自己是如何被那两尊凶神打成重伤,但关于自己如何来到此处,脑中却是一片模糊。

    他微微一动,只觉双腿剧痛不已,原来双腿均已折断。他疼得龇牙咧嘴,心想:“好痛!不过看来是女娲救了我,才让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却仍是大难不死。我当真是幸运至极了。”又想:“难道战斗已经结束了?雾山......雾山赢了么?不......那些凶神杀死了雾山五位长老,我也败了。雾山不可能守得住......那么现在陆琪他们......”想到此处,一颗心登时狂跳起来,脑中不住浮现竹林中的一栋栋木屋与那时官兵攻山杀人的景象,当下咬紧牙关,强忍剧痛,缓缓坐起,却牵动了胸口断骨,不禁“啊”的一声惨叫出来,身不由主地再次躺了下去。

    他直挺挺躺在地上,待得胸口剧痛稍减,便将装着“凝血止伤丹”的袋子唤于右手,一只没伤的左手接过袋子,费力打开,拿出一颗丹药,服了下去,随后运功。过不多时,只觉右臂、胸口与双腿的剧痛缓缓消失,几处断骨堪堪愈合,周身伤口也传来阵阵麻痒,慢慢合闭。待得他身上的伤都治愈以后,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他又拿出治疗寒毒与治疗生死符的丹药,先后服下,旋即运功治疗。亥青那一掌让他受伤甚重,导致寒毒与生死符同时发作,好在他那时用“金刚罗汉衣”挡下了那一掌,才不至于受到严重的内伤,是以他此时依旧能照常运功。不一会,体内的寒毒与生死便被抑制了下去。

    隔了良久,守吐气三下,结束运功,大声说道:“须得尽快出去,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凝神察看洞内景象,却看不见任何出口。守大感奇怪,瞥眼间看见那座水潭,当下奔到水潭旁,观察片刻,忽然想到一节:“莫非我方才摔下大树,掉入雾山的河里,结果随着河流被带到此处了?”

    事实的确如此。那时戕白将舞动双斧,扫除了木刺与水珠的攻势,但发出来的冲击波也将使那巨树分崩离析。他那时摔下了大树,下坠良久,竟落在一棵大树的枝干之上。他从如此高山摔下来,下坠之势何等凌厉,这一下虽然大难不死,却又将数根肋骨摔断。那一下剧痛令他没有抓稳大树,又继续摔了下去,又下坠良久,便摔入了雾山的河中。长玄峰何等高山,这一摔冲击力何等猛烈,守双腿一齐折断,笔直沉入水底,最后给水底的水流冲到了此处。

    守将脑中零零碎碎的片段努力拼接起来,终于记起了此前的来龙去脉,沉吟片刻,自言自语道:“若我是掉入河里,又是如何进来的?”蓦然间想起自己迷迷糊糊中似乎看见了一束光,仔细回想,依稀记得自己那时似乎看到了一个水洞,暗忖这其中定然大有蹊跷。

    当下纵身入潭,往深处潜去。那潭底越深越寒,缓缓吸吮着他身体里的热量。他又潜了一会,只见四周蓝森森的都是玄冰,水温极寒,冻得他身体几乎失去了知觉。突然间一束光照射而来,他心中一动,连忙往那束光游去,哪知才游出一两丈距离,便觉身体被冻得动弹不得了,而潭底浮力太强,费尽全力冲了数次,也始终无法到底,只觉气息短促、肺部灼痛,手脚寒凉,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回上潭边,抱起一块大石,再次跃入。

    这一次急沉而下,猛地里眼前一亮,光亮处果然是个孔洞。守连忙抛下大石,手脚齐划,往那孔洞游去,哪知水潭寒冷无比,不一会便将他身子冻得失去了知觉。水底浮力又是极强,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只不过再游了数尺。他卯足劲,又奋力向前游了数尺,却终究敌不过水底激流,被一股急流卷了上去,回到岩洞中。

    守不甘放弃,歇了片刻,便抱起岩洞中最大最重的一块石头,再次跃入潭水。这次下沉速度更快,离那孔洞也更近,守心中一喜,抛下大石,用尽全力往那孔洞游去,然而潭底寒冷,浮力极强,守游了片刻,即便使出吃奶的力气,却也再也不能前进,又费力游出两尺,便只得随着浮力而上,过不多时,波的一响,便又一次回到了岩洞中。

    守坐在潭边,叹了口气,心想自己那时摔入河水,一定是沉至水底,结果被水底湍急的水流带入冰窖,通到了这岩洞中,而眼下潭底这条路是决计走不通了。他正自苦恼无奈,瞥眼间忽见这座岩洞左侧有个长长的隧道,心中一动,起身便往隧道口走去,向里窥探,但见隧道在不远处拐了个弯,看不清里边的情况。他心想:“反正水潭是出不去,看看这里是什么。”当下缓步往隧道里走去。

    只见这隧道中到处是岔道,守行了片刻,只觉脚下越走越低,愈发潮湿,再走了半晌,道路陡峭,竟是笔直朝下,若不是守脚下功夫了得,早已摔了下去。又下降约莫半个时辰,道路渐平,湿气渐重,到后来脚下更是传来淙淙水声,又不多时,水没至踝,越走水越高,从踝渐至腿,从腿渐至腹,从腹渐至胸,从胸渐至喉。又行片刻,忽然脚下踏了个空,身子猛地下沉,一股水流猛冲向嘴边。

    守大吃一惊,脚下连忙用力一蹬,勉强浮在水面,只听得周围水流轰轰声发,这地下潜流声势惊人,他被水流一冲,立足不定,只得随波逐流,一会向东,一会向西,不一会便不知漂到哪里去了。又过片刻,守借着壁上发光的石头一看,只见面前赫然是一道石壁,不禁大惊。眼看就要撞上,他不及细想,闭住呼吸,使出一招“定身诀”,潜入水底。

    这地下潜流声势虽然惊人,却并不如何深,他也看不清周围自己究竟在往哪个方向走,便凭着感觉,一步步向前而行。过了约莫一顿饭功夫,只觉气闷异常,渐渐支撑不住,喝了一肚子水,所幸地势渐高,不久便露口出水。他越走,水越低,自喉至腹,渐与腿齐,又走了一刻钟功夫,道路忽陡,竟是笔直朝上。

    走了一个时辰左右,还不见出口,守心想:“这条路也忒长了,难道是在山腹中么?如此之高,似乎比长玄峰还要高了许多。”又走了约莫两三个时辰左右,道路渐平,通道渐窄,再走了十余里,前方越走越亮,终于在一个山洞钻了出来。守走了这般久,只觉双腿酸痛欲裂,全身筋疲力尽,不由得倒在地上喘息不止,过了良久,才抬头游目四顾,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这里竟是个山谷,四周高山环绕,陡峭险峻,决计无法攀援出入。放眼望去,但见浓荫匝地,花光浮动,红花绿树,交相掩映,空中漂浮着清幽花香。

    他忽然想起一事来:雾山山脉中的高山峻岭数不胜数,其中有一座名叫‘神隐山’的山峰更是高大巍峨,就是长玄峰在其面前也只能甘拜下风,就是从宗景山也能远远看到。神隐山直插云霄,山顶终年云雾缭绕,故而山下之人并不识得山顶真容,而神隐山山势极为险峻,是天下地势最险之地,是以无人敢去爬到峰顶一探究竟。

    他心想:“难道这便是神隐山了么?不曾想那长长的隧道尽头,竟会有这样一个洞天福地,怎么从未听人讲起过?”往里处缓步行走,观望四周景象,过了片刻,只感腹中饥饿,便在一棵矮树上摘了几枚不知名的果子,咬了一口,但觉爽脆香甜,鲜美绝伦,只是此时他心烦意乱,胡乱啃了几口,便继续往山谷里处走去。又行了两里多路,忽听得不远处传来轰轰之声,循声走去,只见峭壁上有一道大瀑布冲击而下,宛似一条大玉龙,在阳光下照得银光闪闪,泻入一个碧蓝水池中,甚是壮丽。忽然泼喇一声,池中跳起一条大白鱼,足有一尺多长。守连忙伸手去抓,哪知那大白鱼滑腻异常,几下扭动,便挣脱了守的掌握,窜入水中。

    守看了半晌,转身去寻找出口,然而除了方才进入山谷的洞口,四周高山严丝合缝,令人插翅难逃。他寻至晚上也寻不到出口,甚至几次试图攀上四周高山,然而每次爬了六七丈高,上面崖陡如壁,寸草不生,哪里还能再爬上去?他回到地上,只觉筋疲力尽,心烦意乱,脑中一直担心着陆琪等人,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一棵树下便昏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得一阵咕噜咕噜声,似是野兽发出的声音。守心中一惊,急忙跳起,定睛一看,只见面前赫然是十余头狼。

    只见那十余头狼个个有如成年马般大小,四肢粗壮,尖爪流光闪动,全身毛发黑里透红,血盆大口,獠牙如刀,先头那头狼体格比余下十几头狼还大,显然是狼群的王,只见它头上一只角呈玄黑色,宛似尖刀利刃,在那黑色之下,隐隐有着血丝一般的脉络。守大吃一惊,登时想起《天地纲目》中有所记载:雾山有恶兽焉,其状如狼,毛发黑里透红,名曰血狼,是食人。其狼王有角如兕,能驱精血之力,嗜血成性,凶戾无比,去角便亡。想来这群狼便是所谓的“血狼”了!

    只听那血狼王嘴里发出咕噜咕噜声,龇牙咧嘴,狰狞可怖,忽然一声大吼,脚下一掀,扑将过来,速度迅猛无伦。守一凛,急忙侧身闪避,堪堪躲了过去。血狼王扑了个空,再吼了一声,血盆大口再次咬来。守闪身绕到血狼王身后,唤出无锋剑,一剑下去,便将血狼王一条腿卸下,血溅遍地。

    正在此时,余下十几头狼也纷纷咆哮着扑将而来,守迎上前去,一挥剑,抢在前头的几头狼首当其冲,横尸当场。后面的几头狼见同伴身死,却完全不怵,大声嘶叫着,将守团团包围起来。守右手挥动无锋剑,左掌唤动火之力,“砰砰”、“呼呼”声响成一片,顷刻间又有数头血狼被打死。

    便在次数,忽听得血狼王又咆哮了一声,跟着阴风拂来。守一凛,回头只见血狼王已经扑到跟前,一张血盆大口猛往他左臂咬落。守情急之下只得扑倒在地,才勉强躲过独角狼王的獠牙,却觉余风与腥气擦过左臂,若不是躲得够快,只怕一只左臂已被咬下,当真是凶险之极,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当下纵身跃起,唤动金之力,双掌平推,两把金剑凭空生成,破空飞去。哪知血狼王又一声咆哮,身上红光大盛,两道红色异芒迎着金剑飞去,只听得砰砰两声,两把金剑应声落地。

    守大吃一惊,却见血狼王缓缓升至半空,头顶的独角缓缓变为玄青色,一条条细小的血红色小线在表面下清晰可见,如血丝一般,而角与头的连接处一片暗红,仿佛凝固了的血污,非常难看,甚至有些恶心。只听得血狼王一声低吼,刹那间山谷中阴风大盛,腥气大作,半空之中隐隐之间竟还有鬼哭狼嚎之声,似有无数只怨灵在哭叫,而那些死去的血狼也纷纷化为血水,往血狼王的角腾空飞去,霎时间半空中血腥之气更盛。随后只听得呼呼几声破空之响,只见几团血雾朝着守迅速卷来。

    守连忙躲到一旁,双掌平推,两团火球飞往血狼王。血狼王吼了一声,闪到一旁,那火球势头不减,直直飞去,只听得砰砰数声,又有几头狼避之不及,被烧得干干净净。血狼王大吼一声,一双前爪迅速抓来,只见红光大作。守急退数步,哪知几道红色光刃从血狼王爪中激射而出,破空而来,哧哧声响,他心头一凛,只一跳,便躲了过去,只见那红色光刃擦地而过,最后撞在一棵大树上,只听得喀喇喀喇数声,那大树应声倒地,已被劈成了三段。

    守心下骇然,眼看血狼王又猛扑过来,一爪抓来,当下矮身急冲,从血狼王身下钻过去,随即一跃而起,唤出无锋剑便往血狼王的角砍去,哪知血狼王忽然回身,张开血盆大口便咬了过来,守脸色大变,收起无锋剑,左手变招,一招“天降伏龙”打在血狼王天灵盖上。血狼王吃痛吼了一声,四爪着地,忽然翻身过去,尾巴急扫,只见红光在半空中一闪,登时一股腥风刮来,守刚刚落地,站立不稳,登时被推出数步远,脚下不定,倒在地上。

    血狼王回过身来,一双眼睛贪婪地盯着守,嘴里发出咕噜咕噜之声,前爪在地上略按一按。守想要站起躲避,哪知体内似乎有股怪力在吸吮着他浑身的力气,令他使不上力。他惊愕之余,便知血狼王正在驱动精血之力,吸噬自己精血,更是又惊又怒又惧。只听血狼王又咆哮了一声,再次猛扑过来。守一咬牙,勉强一跳,退了十步远,哪知那血狼王速度极快,守还未落地,两只前爪便已搭到他面前,将他扑倒在地,双爪将他死死摁在地上,张开血盆大口便咬了下去。守只闻得浓郁的血腥之气扑鼻而来,心中惊恐骇然至极,手一翻,唤出无锋剑,向上一送,无锋剑剑锋何等锐利,登时贯穿了血狼王身躯。

    血狼王吃痛大吼,脚下踉跄,将守松开。守又一脚,将血狼王踢到一旁,一跃而起,唤出一把金剑,只一剑,便将血狼王的角卸了下来。这一剑使了全身力气,守只觉体灵力气依旧在迅速流失,身子虚脱,头重脚轻,眼前时亮时暗,勉强走了几步,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守迷迷糊糊中只觉全身暖和,甚是舒适,悠悠醒转,只觉阳光耀眼,原来已是白天,空中似乎还飘着丝丝血腥味。守闻得血腥气息,微微一惊,登时清醒了大半,坐起身来,只见血狼王的尸体就躺在三四丈外,而其他血狼早已不见踪影。

    守呆了片刻,起身来到血狼王的尸体旁,捡起掉在它腹边的无锋剑剑柄,正要离开,瞥眼间忽见血狼王腹部伤口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露了出来,心中奇怪,凑上前去,才看见血狼王腹上有个大疮,散发着阵阵腐臭之气,又见大疮周围方方正正一块凸起,四边用针线缝上,显是出于人手。守好奇心起,心想难不成这深谷中竟还有人?伸手去摸那个从伤口露出来的东西,只觉触手光滑油腻,手感似是油布。这一来守更是奇怪,伸手将那东西扯出来。那东西本就滑腻,又沾满鲜血,轻轻一拉便滑了出来。

    守定睛一看,只见那是一个油布包裹,心中大奇,却不急着拆视包裹,先去那水池里将身上污秽血迹清洗干净,再将包裹拆开,只见里面赫然是一本册子,封皮无字,也不知是什么书,翻开来一看,只见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他定一定神,将第一段缓缓读出来:“北岭有水焉,名曰青泽。其中有巨木焉,名曰参天,直通云霄。巨木之首有兽焉,人面雕身,凶悍至极,翼可遮阳蔽日,振羽则起风,名曰恶风……”读到此处,心头一震,自言自语道:“等等,这不就是《天地纲目》么?”继续往下读去,果真是《天地纲目》中的段落,当下从收纳戒中唤出那本那时从驱灵门藏书楼借来的《天地纲目》来做对比。他翻阅几页,只见两本书上的内容全部相同,当下继续将那册子里的内容读了一遍,却发现书中并无异样,与自己的《天地纲目》并无二致。

    他心中大感疑惑,暗想:“整本书我都背得滚瓜烂熟了,深知此中并无任何玄机。却不知为何在这深山幽谷之中也有《天地纲目》?这本《天地纲目》却又为何藏在血狼王腹中?当真是怪事!”

    当晚守睡到中夜,忽然听到周灵均的声音道:“我忽然想起师父当年曾经用几个数字在一本书中找到了一个大宝藏的地点,当下灵光乍现......”不禁大叫:“周长老!”立时惊醒过来,只见自己独自一人躺在山谷中,却哪里有其他人?他呆了半晌,便即躺下,却无法入睡,心中不住地想:“周长老的师父曾经用几个数字,在一本书中找到了一个大宝藏的地点......几个数字......几个数字......等等,数字!”登时想起那时周灵均将二十四个数字告诉了自己,喃喃自语道:““周长老在驱灵门的石洞中找到这些数字,又找到天地纲目的全文,说明这两个一定有什么联系......”当下坐起身来,翻开《天地纲目》,想从中找到一些指引。然而《天地纲目》中段落如此之多,数字只有那几个,哪里能找得到什么奇怪之处?守借着月光一页页翻阅下去,直到书末却也没有什么发现,只得垂头丧气地将书丢到一旁,继续睡去。

    此后数日守便住在这山谷中,饿了便摘树上的果子、捕水池里的白鱼来饱腹,渴了便从水池里取水喝。山谷中除了他,便只有那些血狼,只是那些血狼现在群狼无首,均是对这个杀死狼王的少年又惧又怕,倒也没来找他的麻烦。

    他除了吃饭睡觉,便是练功调养和研究《天地纲目》。到得第四日上,守在翻阅《天地纲目》时忽然发现其中一个段落里有个错别字,微感奇怪,却也没太当回事,继续翻阅下去,过了十几页,便又看见一个错字。守颇感奇怪,继续向后翻阅,发现每隔十几页便有一个错字。他心想:“这些错字写法与正确的那个字全然不一样,能将整本《天地纲目》从头至尾地记住并完整书写下来的人,必定聪明得紧,怎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难不成......这是有意为之?我将整本书都背得滚瓜烂熟,想当然地以为这一份也没有错字,看来我因先入为主,反而忽略了许多东西。”想到这里,当下将书翻到第一页,凝神阅读,找错别字。果不其然,翻阅整本书,便找到了天、功、乾、得、人、神、隐、缘、水、门、之、雾、有、谷、幽、可、坤、洞、帘、以这二十个错别字。

    守心中一惊:“二十个错别字?二十个错别字......?”苦思冥想良久,忽然想到一事:“周长老给我的二十四个数字当中,‘二百零四’被提到了三次,而‘五十一’和‘七十九’各被提到了两次。这说明......说明......”他想到此节,当下唤出一把匕首,在旁边树上刻画计算,过了良久,才算了出来:“所以周长老其实一共只给了我二十个数字。这么说来,这本书里也有二十个错别字......”忽然灵机一动,当下翻到第一个有出现错别字的段落,数起那一段的字数来,然而数到“天”字时,却是大失所望:“‘天’字在这段落里是第二十三个字,可在周长老给我的那些数字中,第一个数字是‘二百零四’。错了,错了!”他还不死心,又数了几遍,然而那“天”字确确实实是段落中的第二十三个字。

    守感到有些头疼,便将书放到一旁,心想:“周长老告诉我的数字,和这本《天地纲目》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可是究竟是什么?究竟是什么联系?天、功、乾、得、人、神、隐、缘、水、门、之、雾、有、谷、幽、可、坤、洞、帘、以这二十个错别字,在它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苦思冥想了许久,忽然灵光乍现:“等等,周长老曾经提过什么‘神隐雾门’,当年是创造玄术的门派。神隐雾门,神隐雾门......这四个字恰好都在那二十个错别字里!是巧合么?”想到此处,再次将书翻开,翻到带有“神”这个错别字的段落,开始数了起来,数到“神”字,大喜过望,情不自禁地叫道:“是了,是了!‘神’字就是这一段的第二百零四个字,而‘二百零四’正是那二十四个数字中的第一个和第九个数字!”当下又去寻找“隐”、“雾”、“门”三字,这一下又翻阅良久才有结果,原来“隐”、“雾”、“门”三字在各自段落中字数果然也能和那十六个数字当中的第十,第十一与第十二个数字相对应,与“神”字组合起来,便是“神隐雾门”四字。

    守又惊又喜,兴奋异常,暗道:“神隐雾门,神隐雾门......难道说将这些字写错的人,有心让这些数字对标的字组成一句话?”然而兴奋之劲很快消散,因为他虽然知道第二个数字“五十一”对应的正是“隐”,与这句话的第一个字“神”组成了“神隐”二字,却不知道第三个数字“三十二”对应的究竟是哪一个字。他心想:“每个数字只是对标一个字,却没有提示究竟是在哪个段落里的哪个字,这却要我自己去在整本书里搜寻了。”当下凝神翻阅,苦苦搜寻,将所有剩下的错别字都数了一遍,终于锁定了与“三十二”对应的错别字是个“幽”字。

    他心想:“第一个数字是‘二百零四’,是个‘神’字,第二个数字是‘五十一’,是个‘隐’字,组起来便是‘神隐’。看来这本书中暗藏的玄机便与那个神隐雾门有关了。‘三十二’对应的是‘幽’字,那接下来的数字是‘一百二十三’,对应的是......”当下找来一块石头,又唤出一把金匕首,一面查书,一面屈指计数,随后在石头上刻下一字,过得良久,终于写下了二十四个字。他又核对一遍无误,这才合上书,看向石头上的二十四个字,一个字、一个字读下去,见是:

    “......神隐幽谷水帘洞天神隐雾门乾坤神功有缘之人可以得之”。

    守一脸疑惑地将这二十四个字重新读了一遍:“神隐幽谷,水帘洞天,神隐雾门,乾坤神功,有缘之人,可以得之。”暗自思忖:“难道‘神隐幽谷’所指的便是这座山谷?看来此书藏有的玄机,多半与神隐雾门有关,而且也和一个叫‘乾坤神功’的功法有关。”一想到此,忽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似乎这个东西的存在,正是为他指了一条明路,一条提升实力除凶的路。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名为“乾坤神功”究竟是何等奇功妙法,又将那二十四字读了几遍,心想:“‘神隐幽谷,水帘洞天’......却不知这两句是指的何处?难道这‘水帘洞天’指的是一个石洞?周长老说,他便是在一个石洞里找到的那些数字。”当下起身在谷中到处寻找,然而整个山谷他早已走遍,已知除了进入山谷的洞口,四周高山严丝合缝,令人插翅难逃,自然也没有什么隐藏的石洞秘境,更没有什么叫作“水帘洞”的石洞。守甚至在山壁旁边摸边走,试图找到一处结界,然而在整个山谷中绕了数圈也没找到任何端倪。他心有不甘,又在山谷四处仔细搜寻,却仍是找不到丝毫线索或奇怪之处。

    寒气渐浓,暮色逼人,明日西沉,玉盘东升。他一整日下来不饮不食,载渴载饥,却仍不住地想:“神隐幽谷,水帘洞天......神隐幽谷,水帘洞天......神隐幽谷,水帘洞天......”他苦苦思索良久,但觉头重脚轻,唇干舌燥,显是耗费了太多精力,于是行至水潭边,掬水而饮,无意间一抬头,只见那个小瀑布之后似乎有一片光亮。此时早已是深夜,又是一个阴天,月亮被滚滚乌云遮蔽,四下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那一片光亮在一片漆黑中显得格外耀眼,将瀑布的水照得闪闪发光,宛似一条银色巨龙。

    刹那间,一切在他脑海中都清晰了起来。他大喜若狂,一跃而起,叫道:“水帘洞天!水帘洞天!原来如此!”提起一口气,纵身跃入瀑布之中。那瀑布之水奔腾雷鸣,湍急异常,将他冲得左摇右晃,难以稳住身子。蓦然间水的冲击消失,他身子不由得倾斜,摔了下去,哪知竟摔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他喘着气,擦净脸上与眼里的水,睁开眼来,起身抬头张望,却见这里无水无波,前方明明郎朗的一座石桥,桥下水流汹涌,轰轰声发。

    他定了定神,回过头,只见身后瀑布倾泻而下,灌入潭水,发出轰轰声响。他又惊又喜,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情不自禁地欢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神隐幽谷,水帘洞天”中的“水帘洞天”指的便是瀑布之后的一处山洞,而那瀑布只将洞口遮蔽,却不流入洞中,便似一道水帘,将山洞从外界隔绝出去。他往洞里看去,又见洞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将山洞照得颇为亮堂,原来守在外面能看见洞内的光,便是这些东西了,只是平时晴天时洞中的光不可见,平素里夜间月光也比洞里发出的光要亮堂不少,是以守这几日竟是没注意到这瀑布之后是别有洞天。

    他缓步往石洞深处走去。经过石桥,只见石桥后的山洞更是宽阔高大,中间立了两尊雕像,均是布满了龟裂青苔,早已破败不堪,显是年代久远。他伸手将青苔轻轻抹去,但见那两个雕像,左边那个是个青年的形象,右边那个是个老者的形象。守定睛一看,只见那两尊雕像赫然是锁魔殿前的那两尊雕像的形象,一个是那个与雾山有着极深渊源的不知名青年,另一个正是雾山创派祖师长生子,不禁微微吃了一惊,心想:“他们两个的雕像怎么会在此处?”心中愈发觉得这座石洞当真是非同小可。

    雕像背后是个幽深的隧道,洞侧石壁上发光的东西明显比外面少了许多,虽然勉强还能看得见道路,却也是昏暗了不少。守绕过雕像,小心翼翼地走入隧道。行了片刻,来到一个石室之中。

    但见石室中颇为昏暗,守唤出一颗火球,抛入空中,以此照明。只见石室内空空如也,只是墙壁上却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符号。守缓步上前,去观看石壁上的字迹符号,但觉艰涩难懂,继续看下去,只见每一行刻字之间有注释,还有一些图案,似乎是一个个人,摆着千奇百怪的姿势。他看了片刻,豁然大悟:“原来这些图案中的人都在练功。这一边是剑法,那一边是掌法,这里却是轻身功夫,那里却是修练灵力的窍门与心法。”他看了一圈,忽然发现石室入口上方龙飞凤舞地刻着四个大字,每个字都几乎有半人大小,笔意古拙苍劲,直走龙蛇,竟有迎面而出,呼啸苍穹之势。

    正是:乾坤真经!

    守心中一凛,心想:“难道这‘乾坤真经’便是所谓的‘乾坤神功?’原来乾坤神功当真存在,便在这个石室里,被刻在墙壁上!”双眼直直注视着那四个大字,忽觉头脑一昏,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他心中吃了一惊,连忙定了定神,忽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宛似半空炸雷,随后眼前一白,周围石室忽然消失,被宇宙星辰所取代。

    守大吃一惊,回过头去,却见宇宙之间,五星连珠,飞龙盘旋,凤凰在天,雷电横行,当真是说不出得奇趣玄妙。忽然间只见一道白色巨龙从天而降,伴随着隆隆巨响,却是一道闪电。下一瞬,守只觉全身里外像是被烈焰吞噬,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白茫茫一片无边无际,全身的痛楚比生死符与寒毒一起发作还要难当了不知几千倍几万倍。

    他不由得高声惨叫起来,忽然只觉自己似是掉下万丈深渊一般,他又惊又惧,抬头一看,却见自己的躯体正在化成灰烬。他遭此奇祸,悲从中来,不禁放声大哭,忽然眼前一黑,自己陡然间又回到了石室中,全身被冷汗浸湿,躺在冰冷刺骨的地上,而那三个字依然刻在墙壁上,纹丝不动。

    他呆了良久,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所经历的只是一场梦境,却仍是心有余悸,坐起身来,呆呆望着“乾坤真经”四字,暗道:“区区四个字,竟有如此之威!”隔了良久,才终于鼓足了力气与勇气,缓缓起身,走了过去,目光移动,落在门口右侧的刻字上,只见那里写着一行小字: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是为天。至哉坤元,万物资生,是为地。乾坤一元,乾乃统天,坤乃顺承天。阴阳相倚,生生不息。故乾坤,为天地,为日月,为阴阳,为万物。”(按:此段文字参考《易经》。)

    守继续读下去,隔了一会,但觉奥妙难解,所幸字行之间还有许多图案与注释指引。

    原来《乾坤真经》共分三章,其中第一章名为《总纲》,里面具体记载了两仪、四象、八卦、正变奇变等,中原武学五花八门,变化之繁,却总是不会脱离这些精要。

    《总纲》之后,便是《炼体锻骨章》,以各种外功招式为主,其中有掌法、拳法、爪法、腿法等武术,还有各种兵刃之术,比如剑法、枪法、棒法,甚至还有不少稀奇古怪的招数,比如点穴术。

    《炼体章》之后,乃是《炼气修神章》,乃是一套完整的修炼灵力的心法,共有九层境界,是为:褪凡胎、升灵台、参阴阳、承乾坤、入天门、破诸妄、天地劫、至鸿蒙、大无极。然而这《炼气修神章》中只记载了每层境界的修炼心法,对于练完每个境界会发生什么,除了“练完此功,便能成神”八字,便没有其他的指示了。

    守心砰砰直跳,双手不住颤抖,一字一字读下去,心想:“当真是天助我也!这《乾坤真经》比我见过的所有功法还要精妙许多!两仪、四象、八卦……这些都是天下武学精要。这些文句之中......似乎还包含了一些我以前学过的武学道理......‘伏龙掌法’的诀窍......‘向阳剑法’的要领,似乎都能在此中找到一些影子,只是有时又大有歧义......天下武学变化之繁复,却从来脱离不了这些基本道理。这《乾坤真经》究竟是什么?”

    过了一个多时辰,他将《炼体锻骨章》中的最后一句读完,忽见右边不远处还有密密麻麻的刻字,比记载《乾坤真经》的那些刻字还要小上不少,最右处写着十二个金灿灿的字,在颇为昏暗的石室中显得格外耀眼。他心中一凛,走了过去,将那十二个字读下去,却是“乾坤神功,神隐雾门,隐山传人”。

    他心中一凛,继续将那十二个金字左侧的小刻字读了下去,只看了片刻,忽然脸色大变,全身一震,冷汗直冒,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身子便如僵住了一般,再也不动,心中只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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