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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动荡西部

    澜猛地睁眼,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了温暖舒适的小木屋中,睡在紧贴在墙一侧的小床上,百叶窗帘的缝隙中透过几抹刺眼的骄阳,澜躲避着阳光侧过身子,视线被不远处那台黑灰色的火炉吸引。

    因为拉着窗帘,屋子中显得很暗。

    屋中范围并不大,光是躺着的这张床就占据了三分之一的范围,各式各样的杂物胡乱堆积在一起,让这本来就不宽敞的屋子更显局促了一些。

    火炉上的灰茶壶已经烧开,发出“嗡嗡”的鸣笛声。

    澜起身摸索至火炉旁将烧热的茶壶移开,颤颤巍巍的将开水倒入早已准备好的小碗里,又喉咙干痒的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动静,门很快便被推开了,强烈的光晕照耀下,她只能勉强看到一个瘦长的人影。

    “澜!你醒了!”那声音听起来比较兴奋,又有几分熟悉。

    等到对方走近后,澜这才看出来眼前的人,竟是许久不见的雷琳。

    雷凌依旧穿着那件平时做工常穿的皮大褂,手里把玩着一颗还未拆封的结界球,她哈了口凉气,刚一进屋,原本白皙的脸上就瞬间多了几分红润感。

    两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你怎么来了?”澜忍不住问道。

    “我和参zheng院那边儿申请了一下,没想到上面很快就同意了我的请求。”雷凌也轻轻拍打着澜的身子回话到。

    “意思是说……你也要留在这边儿工作?”澜一把推开雷琳,皱起眉头凝视着眼前的朋友说道,“你不该来的。”

    “我知道,西部这边儿的情况不容乐观。”雷琳平静的回应道。

    “那你现在的职级是?”澜有些在意雷琳的身份。

    雷琳笑了笑,说道:“算是你的秘书吧。”(注:鬼域职级中副职和正职差异并不大,正副级之间可以实现直接接任,大多数人们习惯叫副官为秘书)

    “你过来前,有没有和‘服部’打过招呼?”

    “嗯,我跟他聊了一会儿。”

    “那就好。”澜点点头,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继续问道,“‘小沙棘’怎么样了?”

    “我走之前他刚好被‘莉丽丝’接走。”雷琳回答道。

    “那就好,让他回自他母亲那儿,确实是现在最好的选择。”澜端起灶炉前的碗猛喝了几口水,向门口走去。

    她从门口的衣架上取下了那身已经破旧的斗篷服,披上就要出门,雷琳倒是挡在门前拦住了她。

    “嗯?”澜抬头看看雷琳。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多休息几天为好,你可能不知道,你体内吸入了大量沼气,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排空,再加上发烧和咳嗽的并发症,你撑不了多久。”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澜伸手推开门,呼啸的冷风扑面而来,她回头向雷琳使了个眼色,轻声道,“跟我出去走走。”

    澜还是第一次来到传说中戒备森严的西部,这里很早以前就以自然生态保护区为名对外封锁了起来,也是鬼域划分最大的禁行区,这里禁止任何高强度力量的介入,除了拥有正式编制的先锋战员,闲杂人等一律不能进入,至于具体原因,澜知道自己很快就能摸清。

    西部又名“动荡西部”,光是这个特殊的地名,就已经足够说明这里的局势不安。

    时间已经临近冬季,天气渐渐转寒,澜趴在简易围栏上向下观望,满眼所见都是淡绿色的枯草,这是一片典型的荒原,可是眺望远处,却能看到两处与这片荒野格格不入的景色:茂密的树林和一汪突兀的水塘。

    雷琳告诉澜,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西部的荒芜平原,肯尼·方达的营地里。

    “哦?是他?”

    “嗯,这次也是肯尼·方达先生联络我来找你的。”

    “那真要好好谢谢他。”澜拍了拍竹制栏杆,叹了口气。

    她不禁感叹自己迂回曲折,造化弄人之下终究还是来到了这个最不愿意来到的地方。

    澜没有停下来看风景的意思,很快就跟随着雷琳来到一处竖井,攀爬着简易的绳梯下至了底层,穿过一条简短黑暗的小路,很快就从另一处洞口推门钻了出来。

    走出许久,澜忍不住回头去看,才发现自己之前一直是住在一座两米多高的小塔楼上,看样子是一座精致的瞭望台,孤独的伫立于贫瘠的荒原之上。

    西部的风景,之前在塔楼上还没怎么注意,现在观赏起来倒是有几分别样的美感,蔚蓝的天空中满是云层环绕,地上的杂草不失狂野的自由生长,偶尔可见几处隆起的山包;比起故乡的“天门海”,这里似乎又多了几分荒原的豪放之美。

    一路上,澜都在沉默回忆着之前的遭遇,她原本只想在地下车库中做短暂的消磨,却一连遇上了火灾和那些渗人的荆棘危机,直到最后,还在呛人的空气中失去了意识,又做了一场亢长压抑的噩梦。

    “雷琳,”澜想起了在地下车库中始终陪伴着自己的安娜,赶忙问道,“你清楚我之前的遭遇,对吧?”

    “说实话,不太清楚,”雷琳摇摇头,“我是两天前才赶来这里的,有些具体的情况可能不太清楚,只听肯尼·方达先生简单的叙述过。”

    “他说什么?”

    “他倒是没说什么特别的事儿,大致情况就是你被困的那间地下车库广场,可能是因为内部起火,导致外层结构软化坍塌掉了,救援团队顺着塌陷的缺口一路摸索,然后在一处泥坑中找到你的。”

    “只有我吗?”澜心中大惊,继续问道,“他没有提到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嗯,他确实特意提起过一件事儿,他们很奇怪为什么偌大的地下车库中,只找到了你一个幸存者。”

    澜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她yu要再问些什么的时候,雷琳先打断了她的话:“你在那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句话说不清楚,我们边走边聊。”

    于是,澜将自己在地下车库中经历的事情详细的诉说了一遍。

    “我究竟昏迷了多久?”说完,澜便继续问道。

    “我来的时候听纳尔医生说,你已经昏迷了有五天了,算上这两天我照看你的时间,正好是一个星期。”

    “这么久?”澜微微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这么久……”

    显然是听到了澜的话,雷琳安慰道:“你一直禁yu,这段时间以来也一直高负荷的工作,身体当然会受不了,血是我们最重要的能量来源,我觉得你是时候少量摄入了。”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是绝对不会喝那些东西的。”澜很快便转移话题继续问道,“你对西部这边儿了解多少?”

    雷琳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中掏出一本巴掌大的手册,塞到了澜的手里,这才说道:“这本手册中有着详细的记载,相信你看完就能明白不少了。”

    澜接过手册翻看起来。

    “对了,澜,你还没告诉我你想去哪儿?”雷凌停下脚步问道。

    “如果可以,现在我就想去往一线的‘迷失森林’分区基地。”

    “这样不太好吧?肯尼·方达先生原本是想亲自送你过去的。”

    “就不麻烦他了,你跟我一起走就好,”澜拍拍雷琳的肩膀,“对了?迷失森林那边儿现在是谁在暂时负责?”

    “听说是绿光女士暂时主持工作。”雷凌立刻回话到。

    “绿光,”听到这个名字,澜抿了抿嘴唇,“是十三高主的那位亲信吗?”

    “就是她。”

    澜点点头,她虽然从没有和高斯家的人打过交道,倒也没少听过关于高斯家的传闻,那个财阀家族控制着鬼域半数的经济命脉和整个荆垚大陆十七分之五的金融资本,是典型的“金融寡头”。

    “你在担心和她的交际吗?”雷琳很快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怎么会,如果必要,认识一下高斯那边儿的人还是挺不错的。”

    “那就好,能跟高斯家族的人搞好关系,以后升迁的机会少不了。”

    澜扯了扯雷琳的衣角提醒道:“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还是跟我说说迷失森林的近况吧?”

    “这我也不清楚,我们还是尽快赶过去吧。”

    “有没有最快的办法?”澜心中已是十分焦急。

    “飞毯吧!速度快、便捷。”雷琳从提包中取出一块儿折叠压缩的布毯。

    “好,那我们赶快出发!”澜已经改为了小跑,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前线一探究竟。她没听到雷琳拉低声音的小声嗫嚅:

    “只是……不太安全。”

    利用指令魔法唤醒飞毯后,两人很快就踏上了旅程,澜以前从来都不会接触魔法,也不明白为什么西部有着诸多的规则,直到刚才读过那本小手册后,才明白了动荡西部的特殊之处。

    西部原本只是一片繁密的原始森林,整体地势极低,眼前看到的大片平原带,其实都是‘荆垚·维克多’高主用‘土魔法’构造出来的一层架空土壳。

    土壳下,是封锁在地下的原始森林一带,因为是中层架空的土地,地壳一层极容易塌陷碎裂,所以禁止一切现代交通工具和热兵器的介入,通行方式大多依赖疾行和轻魔法来进行,作战猎杀危险种方面也时常用冷兵器来进行。

    西部迟迟不能开发利用还有一点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边是“虫洞”的高密布区域,也是动点虫洞最密集的区域,动点虫洞极不稳定,自身运动也没有明显的规律,常常造成人员失踪事件发生。

    造成这样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鬼域著名的‘斗转星移’事件,当年十二高主‘荆迷·斯蒂芬森·辛’通过虫洞压缩技术限制了这些动点虫洞的位移范围,将整个荆垚80%的虫洞又全部“赶”入了西部这边的原始森林中,其中最为危险的动点虫洞更是占比53%左右,导致原本普普通通的西部原始森林一跃成为了令人们谈之色变的一大险地。

    简易的红色飞毯上升到了固定高度,开始匀速加速前行。

    因为已经临近冬季,再加上近段时间来降雨天气频繁,上层的空气有些寒冷,澜打了个冷颤,双手扣紧飞毯上的绳环,想着能尽快赶到目的地,特意让雷琳加快了速度。

    等到速度进一步加快后,雷琳撑开了一层小型结界,才终于感觉舒适了不少。

    澜探出身子向下眺望,确实看出了这里的地貌结构有些特殊,虽然名叫荒芜平原,但淡绿色的荒草地上却并不荒芜,有着各式各样的独立景色。

    这是一片片独立于荒原之上的“生态圈”,西部的自然环境极其复杂,几乎囊括了所有的生态环境,光是扫一眼,便能大致看出乱石林、丘陵、沼泽湿地、雨林、绿洲、戈壁等各种地貌,这些地貌以荒芜平原的稀疏草地作为中断分割。

    飞毯的速度越来越快,结界外的景色早已变成了一条条不规律的梭影,带给澜一种仿若穿梭在时空隧道中的感觉。

    “澜……”雷琳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尴尬的笑了笑。

    澜斜眼看了看身旁的雷琳,简单回应道:“怎么了?”

    “实际上,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偏离分区基地的坐标了。”雷琳咬咬牙回答道。

    “什么!”澜忍不住吼了出来,“那我们现在在哪?”

    雷琳没有回答,只是红着脸继续说道:“实际上……飞毯的燃料也不多了,我需要先给飞毯提供指令魔法。”

    她刚刚说完,飞毯就飞速坠了下去。

    澜紧抓着飞毯手环,任由下坠的重力把自己拖向地面,如果以这样的速度掉下去,不出片刻,就会在地上砸出深坑,甚至穿透那薄薄的地层,被困在危机四伏的地下森林中。

    好在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过去了,等澜长舒一口气回过神来的时候,雷琳已经再次在飞毯上挥洒了一层指令魔法粉,即时止住了这场悲剧的发生。

    “我身上的厄运又发作了,”雷琳收起小药瓶,声音有些发颤,“不过好在补救及时,接下来三个月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雷琳说着分别拿出了坏掉的‘电子导航模板’和刚刚挥洒完的‘过期粉末’。

    这些并不是雷琳故意导致的结果,其原因来自于雷琳身上背负着的厄运诅咒。

    七十年前,澜和雷琳曾经义务执行过一次‘原罪深渊’的任务,负责清缴困于其中的危险种和长年累月淤积的垃圾,以此来保障藏于原罪深渊中宝藏的安全。

    原罪深渊坐落于鬼域东南方向,参zheng院以东,哈尔内陆河源头的不远处,原本只是一道地壳龟裂出现的裂缝,直到鬼域血族对其进行开发利用,才逐渐有了点名头。

    原本很多景观只是自然筑就的一个偶然,人类却总喜欢为一些地方赋予特别的意义,因为其独特的自然环境,鬼域上层经过十三年的开发和七十年不间断的修补完善,逐渐把这条深浅适中的“地球缺口”改造成了一个天然的国库,并在内散布了“原罪”诅咒,导致这个原本不起眼的地缝一跃成为了鬼域七大渊中的第五深渊。

    原本只是一次普通的执行任务,中途却因为地势塌陷发生了小插曲,雷凌带领小分队中的两人刚好跌落在了一处十几米深的溶洞中,考虑到地形环境特殊和人员安全的因素,雷琳没多想就支身一人跳进了那处窄洞中,等到出来时三人就染上这层需持续一百年的诅咒了。

    沾染上了标志罪恶的诅咒,就要经受一百年“倒霉”的折磨,这项诅咒太过霸道,几乎无解。这一晃就是七十年,期间雷琳没少因为这个诅咒受过罪。

    诅咒虽然少不了几分痛苦,却永远抹不去雷琳那乐观的心态。

    此刻,雷琳再次露出了那张招牌笑容,只是笑容中多了几分无奈,她将两样东西收回手提袋,指令飞毯慢慢向下滑翔了下去。

    发生了这样的小插曲,是怎么也没法借飞毯赶路了。

    等到落地后,二人已来到了另一处完全陌生的荒野,这里与之前明显的不同在于荒草地由原来的浅绿色变成了完全的枯黄色,不少草叶东倒西歪、稀稀疏疏的长在一起,远处可以看到一片不小的树林,天空已然没有了云层的掩盖,太阳也比之前火辣了不少。

    “现在怎么办?跑过去吗?”澜叹了口气,挤了挤眼睛。

    雷琳也笑了笑,道:“当然不会,我带了点骨粉,可以唤一匹骷髅马带我们走。”

    “这玩意儿你用过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澜咬了咬嘴唇,不再多言。

    雷琳又从手提袋中抽出了一瓶装有银色粉末的魔法瓶,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挥洒在地上刚刚支起的魔法阵中,只见那星型魔法阵中燃起绿色的火焰,不一会儿后,远处便传来一阵轻利的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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