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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西部的沦陷

    四人很快互相搀扶着走出了乱石林的洞口,几人都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冷风,这冷风中混杂着一种幽香的草味儿和几丝霉味,洞外的世界也蒙上了一层灰白色的云雾,天空已泛白,朝阳升起的位置云层积聚更为明显,大量的云雾弥漫在几人身边,走在其中能够感觉到湿冷的寒气。

    地震早已经完全停止,周围重新恢复了原先的寂静。

    几人都从没有想到过这样的结局,原先只是想做短暂的休息,却是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

    雷琳一直背着陷入昏迷的肯尼·方达,也耗费了自己不少的体力,海帕西娅也在刚才因为独自躲避乱石牵动了还没完全修复的脚掌骨,原先的六人小队,康丹和阿托姆却是永远留在了那个阴暗的坑洞中。

    “这是……”雷琳睁大眼睛,欲言又止。

    外面已经完全没有了原来的样子,她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昨夜还在观战的石板悬崖前,眼中隐约看到了一片朦胧的绿色,下面的景色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是瘴气,”海帕西娅声音有些颤抖,“如果这周围有了胀气的话,只能说明西部原先的地皮已经完全塌陷了。”

    说到这里,雷琳也马上醒悟过来,这也难怪,发生了这么长时间的地震,那层原本脆弱不堪的人造土地坍塌,也是可想而知的事。

    “传闻成真的了吗?”澜也马上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由三大平原组成的土地一旦坍塌,也就意味着处在迷失森林下层的虫洞突破了隔膜的束缚,可以进行一定的动点偏移,当动点虫洞充蚀在空气中时,它很快就会成为鬼域最危险的安全隐患。

    “是啊,下面已经不是原来的土路了,”雷琳也马上答道,“倒像是一片绿洲。”

    “是下层的迷失森林,又名‘迷踪深渊’。”海帕西娅严肃的说道。

    雷琳这才意识到下面的景色竟然是迷踪深渊,她一直以为迷踪深渊处在西部更深层的地带,没想到这层脆弱土壳下的所有森林其实都是它的范围。

    “你们听到了吗?”澜也听到一阵熟悉的异响,转头看向了刚才的洞口处,“似乎是那些东西又追来了。”

    二人马上就清楚了澜的意思,那些东西指的当然是那些怪异的植物枝蔓。

    海帕西娅马上从手中唤出一颗火球丢向洞口,火焰很快形成一堵长长的火墙,她刚刚做完这件工作,耳中也马上听到了那熟悉的摩擦声响。

    “但愿这层火墙可以阻挡住那些东西。”海帕西娅也在心中暗自祈祷,如果火墙阻挡不住荆棘藤的攻势,她们根本无路可逃。

    可是,即使是荆棘藤蔓暂时造不成威胁,她们也没办法离开乱石林生态圈,随着太阳缓缓升起,瘴气变得更加浓郁了,不过三人还是很快摸清了附近的状况。

    原先的所有地皮已经全部坍塌,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儿独立于迷失森林上层的生态圈,几人都透过一处瘴气较为分散的位置、看清了下方已被墨绿色的森林所取代,她们犹如困在孤岛上的浪人,不知该何去何从。

    肯尼·方达受伤严重,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苏醒,带着这个男人,能够逃跑的希望也十分渺茫。

    海帕西娅长叹了口气,说道:“我的体力又消耗的差不多了。”

    对于魔法师来说,他们凭空驱动周围的物质加以融合,召唤元素魔法本身就要耗费大量的精神力,再加上海帕西娅身上带伤,火墙的持续燃烧又要消耗大量体力来维持,很快就感到了疲惫。

    “海帕西娅,你先暂时停止施法,”澜看着满头大汗的海帕西娅说道,“你是我们对抗那些东西唯一的保障。”

    海帕西娅照做,原先洞口处的火墙才渐渐熄灭下来,火光刚刚减弱,几枝黑色的藤蔓便从洞口处伸展出来,像是狡猾的蛇吐着信子,似乎在观望着外面的一切。

    与此同时,几声震响过后,一只庞然大物从石板悬崖处出现在几人视野中,雷琳赶忙后退几步,抬头去看,发现那竟然是一只石头人的半边身体。

    只是这么一看,她便心中感叹这只怪物的庞大,原先从地基处攀爬至这里至少也有三米的距离,而那只怪物却又高出石板悬崖一半,可见这家伙至少也有五米多高。

    如果原先的石爪兽和石头人只能算三级危险种的话,那这只五米多高的石头巨人已经可以上升为一级危险种的级别了。

    这只怪物勾起了澜在天门海时,一段对抗三级危险种‘三头鲨’的回忆。

    在印象中,危险种给她的感觉更像是一种消耗品,存在于鬼域的这些原始物种,最后的结局无非就两类:一种是被杀死消灭,另一种就是被驯服为宠物或放逐,其中以放逐最为人性。

    “放逐”在危险种中有着它特殊的基本释义:经过一定的驯服,鉴定为无威胁性时,可在危险种身体部位烙印鉴定标志,视为安全可共存的危险种,这意味着这群动物抛弃了原先凶戾的野性,成为了鬼域的“三好良民”。

    而大部分的危险种,最后都会成为血族的“磨刀石”,成为消遣无趣和提升实力的一大消耗材料。

    澜曾经带领着三位驻军队员手刃过一头凶暴残忍的三头鲨,在这之前,曾经有一位在当地执勤的先锋战员惨遭它的毒手。事实确实如此,鉴定部门在对这头危险种的记录备案中,确实在它体内找到了还没有完全消化掉的、和各种腥臭肉浆混合在一起的先锋战员的尸体。

    鬼域的血族居民和这些原本主宰这里的凶恶野兽,处在一种十分微妙的共存关系中。

    那只石头巨人,其实并不能说是一个人,只是有着抽象形态的岩石生物,它通体灰白色,侧身朝向众人,半只坚实的石头臂膀上排列有一排整齐凸起的石锥利刺,肩膀处更是有一块儿弯月镰刀般的石牙儿,遮挡住了大半稍显不匀称的石头脑袋,它的背部,镶满了各色各样的矿石,整体看来,并不好看。

    那怪物只是缓慢挪动着身体,每走一步,都激起整个大地的震动,几人也相约达成共识,都默不作声,生怕惊动那石头巨人。

    如果和这家伙开战,也算是难缠的对手,毕竟不是单纯的生物,这怪物通体都是坚硬的石头,想要消灭它也只有打散这个方法。

    在场的几人也立刻联想到了之前的地震,难道将西部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它吗?

    不管怎样,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保存自身实力,以随机应变、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石头人早晚会发现她们,因为乱石林生态圈已经化为了一片独立的土地,周围都是深不可测的原始森林带,即便刻意躲藏,也不好保全自身,再加上黑暗中有荆棘藤蔓游走于各处,随着时间的推移,黑暗降临的时候,那些已经生长到一定程度的荆棘藤蔓又会成为最严重的威胁。

    “海帕西娅,还能坚持住吗?”澜再次向她确认道。

    “放心吧,该跑时还是能跑起来的。”后者也开玩笑道。

    那石头巨人很快就隐秘在了浓郁的瘴气中,说来也奇怪,那石头人刚刚消失,地震便停止了,周围马上恢复了原来的寂静。

    醒着的三人都松了口气,雷琳也将肯尼·方达横放在了一块儿凸起的大岩石后面,三人席地而坐,商讨起接下来的对策来。

    海帕西娅首先分析了一下乱石林生态圈的局势,如果后期仍然发生地震,那这块儿地皮也迟早会倒塌,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被迫卷入迷失森林,被附着在其中的虫洞吸收进异时空,那时就再也回不来了。

    其次,如果耗到天黑,生长在暗处的荆棘藤也早晚会杀了所有人,以当前的形势看来,所有人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先锋军可能会到来的搜查部队上。

    澜虽然心中焦虑,却也想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这种时候也只能听天由命。

    “也不完全是这样吧?”雷琳打断海帕西娅的话说道,“通过指令魔法粉召唤出坐骑不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海帕西娅也立刻解释道:“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西部制定载具限制可不仅仅只是为了保护那层地皮,而是为了保证虫洞在纯净空间影响下不至于快速扩散,三大平原作为迷失森林的恒温隔绝系统,原本是限制虫洞扩散的一层屏障。在屏障上,我们原本还可以做一些简单的、牵动能量反映的事情,也就是基础魔法,可是当这层隔层塌陷后,任何行为都有可能加速动点虫洞的无规则扩散。”

    “那刚才的……地震呢?”澜也插话提醒道。

    “也在间接加速动点虫洞的扩散。”

    海帕西娅的回答让其余二人都倒吸了口凉气,在鬼域生活的居民没有谁不清楚虫洞的厉害,被虫洞吸入异时空,只是眨眼间的事情,那些东西甚至不能用肉眼捕捉得到,只能在即将靠近时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吸力,而一旦被拉入异空间,就永远也别想出来。

    虫洞空间中连接的世界十分复杂,从时间空间意义上的穿梭、平行宇宙,到多维空间的转换,时间停止的独立空间(后定义为定点虫洞),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做不到的,时间在虫洞这个概念下变得十分复杂。

    “我记得动点虫洞在扩散时也会相互吞噬对吧?”澜想起了一些关于虫洞的概念。

    “应该和量子纠缠有关吧,物理学方面的东西我不感兴趣。”海帕西娅回答道,“况且,荆垚大陆对于虫洞的概念一直以来都比较直观,而不是建立在‘外世界’(我们生活的世界)只是假设的基础上,它们与我们的关系更加密切,也就不需要抽象思维和物理学的根基作为了解,而且虫洞已经不再神秘,已经实际运用在了生活领域中。”

    “当虫洞空间经过一定的膨胀后,就会形成一个时间完全静止的定点虫洞,到时候我们即使想逃,也难以再逃出去了。”海帕西娅补充道。

    这些关于虫洞空间的深层概念,原本处在天门海的澜和雷琳都只是简单了解,海帕西娅对这些知识做了进一步的普及后,二人才对虫洞有了基本的概念。

    “也就是说,时空旅行从很早以前就已经被突破了。”澜点点头,这也不难理解,毕竟有名的地下车库夜市就是运用空间转换的原理建造的,这在原本的科学领域里一直只是种假想的玄学。

    “你们听到了吗?”一直保持沉默的雷琳突然开口道,“意识局域网传输来一条信息。”

    雷琳紧皱着眉头,看样子是正在解读意识传输过来的信息,正在交流的二人听完,也立刻接受起那条信号较弱的局域广播来。

    这段信息很杂,澜的意识感应能力一直都不行,好长时间后才解读出了这段广播的内容,内容如下:

    鬼域参zheng院紧急通告:

    动荡西部全体军民,参zheng院于6997年10月26日11时发布此公告,宣告动荡西部已进入紧急状态,请西部驻守的军民于即日起,至三日后的10月29日16时,全体撤出西部管辖范围。

    “撤离?”雷琳呵呵苦笑了声,“我们可是刚来啊。”

    “那你留在这儿能干嘛?”澜反问道,“你觉得你能左右的了现在的情况吗?”

    “那就要放任这里不管吗?”雷琳再次起身看了看下面的情况。

    瘴气已经消散了一些,可以明显的看到原本藏于地皮下的黑暗森林,下层是一片墨黑色的林海,由数不清的枝枝叶叶组成,偶尔可以看到一些交杂在其中的树干,因为长久接触不到阳光,叶绿素无法进行光合作用,所以植物的颜色和生长状态都比较特殊,从上面俯视下去,可以看到迷失森林整体呈一种错乱的墨绿色。

    “上级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们要做的就是听从命令,一切行动都以上级思想为主导。”澜劝说道。

    “哟!之前还说着不想接受职务的,现在就已经学会说guan腔了。”雷琳抓住机会与澜开起了玩笑。

    “真是火大啊,雷琳。”海帕西娅善意的提醒道。

    雷琳这才注意到澜的脸上已经有了几分愠色,与很多刻意隐藏自己情绪的人不同,澜的面部表情一直都很丰富。

    “嗯……真是抱歉。”雷琳赶忙道歉。

    “雷琳你……”澜说到一半,目光却警觉的看向了另一边,随后说道,“你们刚才有注意到我们的朋友去了哪里吗?”

    两人都清楚澜的意思,转头去看肯尼·方达的方向,发现他原本躺着的地方早已经没了人影,而他却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队长!”海帕西娅也猛地起身环顾周围,她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嘴唇也忍不住的微微颤动,不一会儿变成了一阵哽咽。

    如果肯尼·方达也遭遇不测的话,那这支小队就只留下她一个人了。

    身披先锋战服的大多数人,都会经历一次死亡与重生,他们的前身原本只是普通的人类,命运的驱使使他们走上了这条未曾设想的道路。

    在重生为吸血鬼后,上天会夺走一些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原本作为人类的情yu、疾病和死亡都将被剥夺,相应的,填补他们身心的东西是虚无和永生,以及削弱对人性感知的能力。

    即使是削弱了痛苦,此时此刻的海帕西娅也再也无法忍耐心中的压抑感,歇斯底里的哭了出来。

    血泪染红了她的瞳眸,这支小队一定有着很深的羁绊,澜从内心为她感到难过,因为那种感觉更像如失去家人般的痛感。

    与这破碎西部一样,这只荒野小队也在一夜间分崩离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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