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宠儿

    月之使徒们花了五年时间，把“太阳神眷”研究了个透。托实验体的福，精神力的应用方面也大有进步。

    根据研究成果，负蟠的体内有某种可以与神力结合的神秘物质。随着负蟠的死亡，这种物质会极速流失，但如果流入月泉之中，则可以保持不散，直到与神力结合。

    没人可以捕捉到雷霆，但根据月之使徒的理论，雷霆中与月泉中都蕴含着神力，只是类型不同。通过负蟠体内的神秘物质为媒介，神力可以转移到人的身上，令人超凡脱俗。

    如果想凭借“太阳神眷”的方法进化，最理想的条件是在正午十二点时生吞从活负蟠体内取出的心脏，同时凭自己的身躯承受天雷轰击。如是不死，则能实现完美进化。

    这个条件跟在月泉中坚持到失血过半仍然保持意识一样离谱——月之使徒们这些年当然也研究出了月之试炼的完美条件——他们根本不认为这种情况会出现，完美进化者只存在于理论中。

    喷火原始人三号咽气的这天，万策收到了天机的提示。

    【日之试炼·一阶已补全】

    【日之试炼·一阶】：在日光下承受电因子与水因子的冲击，即可进化至一阶。日光越猛烈、电因子与水因子越浓郁，进化越完美。

    跟月之使徒的研究成果差不多。如果以天机的语言来表述月之使徒的研究笔记，“神秘物质”大概会被替换成水因子，“神力”则会被替换成星因子、电因子。

    万策补全模板之后，立刻切换了视角，转到自己早就调教好的一个海边部落身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月之使徒们绝不会想到，他们的研究成果即将被拿去培养他们的敌人。

    ……

    安格卢特是部落中最强壮的猎人，也是部落中最优秀的捕鱼者。在往日，他甚至被众人称为海神的宠儿。但今天，他在大海上迷失了方向。

    似乎每个善于乘风破浪的人都注定死于风浪。安格卢特望着无边无际的海洋、阴沉得像是马上要降下一场暴雨的天空以及笼罩四周的迷雾，放弃了徒劳的挣扎。

    他今天本来并不想离开浅海，浓厚的云层已经昭示了这是个不适合出海的日子。但谁让一条该死的大鱼从他眼前跃过——大家已经饿了好几天肚子，再没吃的就要死人了，如果能捉到这条大鱼，可以解燃眉之急。

    心急如焚的安格卢特无视了老人们的警告，乘上自己那艘小破船就去追鱼。现在鱼确实被他叉在船上了，但他也回不去了。

    族人没救着，自己也搭上了，哪怕死前能把这条鱼运回去呢。安格卢特默默叹息。

    正在这时，转机出现了。

    不如说，这已经超越了转机的程度，堪称奇迹——一条飞龙骤然破开云雾降到安格卢特面前，口吐人言：“年轻人，你想活下去吗？”

    捕鱼者目瞪口呆，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压力过大出现了幻觉。但眼前的场景是如此真实……

    最终，他大着胆子开口了：“我想活下去！您是来帮助我的吗？”

    飞龙说：“剖开我的身体，吃下我的心脏。你将成为太阳神的宠儿！”

    太阳神的宠儿？

    生活在海边、以捕鱼为生的安格卢特当然是海神的信徒。不仅他是，他们全部落都是。但是，不会有任何一个神话体系中没有太阳神的位置——至少不会把太阳神当做邪魔外道。月部落是极端的特例。

    更何况本来他们信海神也是为了保佑出海平安，谁也不能指望一个吃饱饭都成问题的原始部落发展出狂信徒程度的信仰。生死攸关之际，神迹展现在眼前，信一信太阳神也没什么。

    因此，安格卢特对“成为太阳神的宠儿”这件事本身没什么意见。

    但是问题在于，这条飞龙提出的条件也太奇怪了。怎么会有人……不是，怎么会有龙要求别人杀它？

    不想死的，安格卢特见多了；不想活的，他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见。

    飞龙见安格卢特犹豫不决，又说：“不必担心，我是侍奉太阳神的天使，下界托于凡身，寻找有缘人。你杀了我，是帮助我回归天上，回到太阳神的身边。”

    这个理由安格卢特勉强能理解。他见这条飞龙不像说笑，便咬咬牙，抓起随身携带的石刀，捅向飞龙。说来也怪，飞龙的鳞片黑光闪闪，视之犹如岩石，安格卢特却很轻松地捅进去了。

    飞龙被捅了，没动也没说话。安格卢特见状，胆子也大了起来，手上用力，很快就把飞龙的心脏剜了出来。

    原始人没那么多讲究，安格卢特咔咔咔狂啃，没多久就把这新鲜心脏整个吃了下去。然而，在他吃完的那一刹那，天上骤然降下一道雷光，直劈在他身上！

    人的速度不可能快过闪电，安格卢特没做出任何反应，直接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族人的呼唤声中悠悠醒转，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岸边，身边还躺着那条大鱼，飞龙则不见踪影。

    安格卢特几乎怀疑自己先前看见的一切真的只是幻觉。但当他发现自己的力量大了三倍不止之后，怀疑转变成了狂喜。

    在安格卢特的宣传下，或者说在安格卢特的巨力的宣传下，这个部落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出海遇到太阳神的天使、吞下龙心成为太阳神的宠儿的故事。

    部落的巫师闭关三日，出来宣称海神和太阳神其实是一个神，大家不用担忧，也不用转信。

    安格卢特很高兴，部落众人很高兴，太阳神也很高兴。

    万策心想这原始时代还真是人才辈出，信仰兼并都玩上了。不过，只要能达成目的，他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多按了个海神的头衔。

    安格卢特所见的一切，不全是幻觉，但也不全是真的。有相当一部分，是万策利用精神力编织的幻象——月部落的研究成果日新月异，连带着万策的装神弄鬼技术也水涨船高。

    一阶的精神力尚且做不到凭空创造幻境，必须依托于现实。因此，万策真的催眠了一头变态负蟠，让它飞到海边——成功吞下人的负蟠在消化一段时间后会拥有飞行能力——成为安格卢特的食物。

    万策做了不少实验，发现变态负蟠虽然免疫高贵血统，但是不免疫精神操控；成功吞下人的变态负蟠会在一段时间后成长到接近二十米的程度，对精神干涉的抗性也会增强，但是只要用雷劈到半死不活，抗性再强也不顶用。

    不过不管怎么折腾负蟠，口吐人言仍然是做不到的。不说别的，负蟠生活的地区跟海边差得太远了，哪怕能说话，也语言不通。因此，这个部分是万策使安格卢特看到的幻觉。

    切开负蟠的身体很轻松，是因为实际上切开负蟠的是它自己的爪子；安格卢特遭雷击而不死，是因为那是万策劈的。有天机辅助的万策，完全可以把力度控制在恰好劈不死人。

    只要没当场劈死，通过了日之试炼的安格卢特就能自行恢复。虽然万策自己还没构筑日之试炼的模板，但月之使徒的研究成果和喷火原始人的实例都表明，日之试炼对身体有加成。

    太阳神望着乐呵呵地在沙滩边给族人表演徒手碎贝壳的“宠儿”，开始思考要不要像从前对待原始诗人那样，给这位原始水手一点小小的悲剧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