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胡娇落水重生

    胡娇意识逐渐清醒时，手脚俱在颤抖。

    “哎哟，真可怜见的，我说三娇她娘，你洗个衣裳怎么能将孩子也扔进水里？”胡娇娘一身麻布衣，被训得脑袋朝地，叫人瞧见她新簪上的杏儿花，手里还捧着丈夫新给她带回来的毛皮，纠结半天怎么也不肯放下。

    顶着族人不善的目光，孙绒花辩解：“我真是鬼迷了心窍，当时我瞧着这娃生的同这皮子一模一样，还以为是要洗的，顺手就下水了，我真是……”

    “你本来就是鬼。”一道淡淡的语气在嘈杂拥挤的屋子里响起，登时没了旁音。

    “族老。”

    “族老您来了……”

    路被让开，一道白袍从容穿过拥挤的十八狐家大堂，绕过一道窄门，灰漆的木头床上，正躺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梦呓间额头尽冒冷汗。

    族老今年已近两千岁，是经历浩劫后活下来的最有威望的狐老先辈，族内众人多是仰仗他老人家过活。

    胡娇落水差点救不回来本不是什么大事，每年贪玩水被溺死的狐狸不在少数，可偏偏这孩子湖中溺水竟自化了人形，这一消息震惊了整个狐族。不多时，亦惊动了族老，老人家放下近日的盛会大典事宜，专程来了一趟十八狐家。

    孙绒花见到族老，磕巴的更是说不出话来。

    “族老，您，您喝水。”

    胡盛睇了妻子一眼，孙绒花有苦难言，放下茶杯便转身离开，顺便带上屋里陈旧的门，“吱呀一声”，隔绝了外面无数惊奇打探的眼光。

    胡盛给族老搬来一张家里尚算体面的凳子，待人坐下后，搓搓手，扬起笑脸：“族老……”

    “你也出去。”

    胡盛笑容一僵，瞅眼昏睡的三女儿，立即应道：“好嘞好嘞，那您稍稍休息会儿，有什么需要叫我。”

    族老面无表情，眼神直勾勾盯着木床上不停胡言乱语的小姑娘，心下讶然。

    胡盛目光在胡娇同族老身上打了好几个来回，终是踱步出去，门被放缓了动作合上，仍是发出巨大声响。

    族老深吸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方巾子，火红的颜色，是他年轻时积攒下来的漂亮狐狸毛做成的，多年不舍得用，今日也是为这天降奇才奉献一把了。

    额上传来冰凉触感，激得胡娇躲闪：“不要——”

    猛睁双眼，面前是一张放大的慈祥老人脸，眉目深邃，带着她这个年纪看不透的深沉潭意，白色的长胡子配一身长白袍，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若不是她恍然忆起自己是只狐狸，怕不是要误以为自己已经上了天庭。

    “醒了。”族老微微一笑，收起火红色的巾子，道法转瞬即逝，胡娇看得愣住眼。

    这般法术，是二姐……

    眼前的场景不足以安抚住心下的颤动，她一把抓住老人的双肘，眼中满满的惊忧，将老人的脸凝视好些遍：“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这法术只有二姐会，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是二姐乔扮的？不，不可能，二姐早在大战中死了，他不是二姐。

    门外众人皆听见动静，胡盛推开门，瞧见胡娇无理一幕，不由大喝：“胡娇！”

    亦是有族人大喊：“快放开族老，不得无礼！”

    族老深深凝望眼前的姑娘，心中诧异不比围观之人少半分。

    她认出自己的法术了。

    孙绒花冲进屋子，一掌拍在胡娇后背，胡娇蓦地吐口血，昏了过去。

    族老白皙袍子上沾满了污秽的黑红色，围观者皆倒吸口凉气。

    “胡娇这是中了毒？”有会医术的族人上前，立即把脉道，“族老，这须得观察。”

    族老点头。

    胡盛瞪眼妻子，孙绒花显然是没料到这一出，下毒居然被发现了。

    “族老，您先换身衣裳，过些时辰我再携夫人同您赔罪。”胡盛急忙道。

    族老抬手：“不必，将人送至云晖堂。”

    立即有族中青年抬着担架进了屋，医女施了法术将胡娇化为狐狸形态，抱上担架，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云晖堂过来的人眨眼不见踪影。

    今日狐族盛议，十八狐家那个捡来的三姑娘胡娇可有大出息，竟然未及百年便化作了人形！

    “狐狸一族自开化以来，皆是三百年启蒙，五百年修身，不足百年便成人，这可谓天降狐仙。”

    偏偏十八狐家这般好运，白得了个出息姑娘。

    “可这瞧着，十八狐家不大对劲呢……”

    围观之人散去后，关上屋门窃窃私语，这厢十八狐家，亦是黑云低沉。

    “你非要击那一掌做什么？”

    胡盛怒气冲冲，忍不住斥责妻子。

    孙绒花满脸哀怨，回敬过去：“还不是你非要我找个机会下毒，谁知道她竟如此命大，被族老相中救了回来。”

    胡盛心一沉。

    要真是族老高眼相看倒是他家喜事，可偏偏……胡娇知道他们家的秘密，胡娇，必定是不能留的。可如今人被带去了云晖堂，若是胡娇醒来将一切同族老道出……不行，他必得想个对策。